李业嗣来了,门房直接将李业嗣带到了书房,王况家里现在也置办了个书房,虽然王况不读书,但好歹是个官了,总是要装装样子,书房里摆几本书的。进了书房,却见王况正在一张纸上用他的那支鹅毛笔在画着什么。
王况画的便是南太平洋诸岛的示意图,准确的他画不出来,但地图看多了,大概的记忆还是有的,以前,他不敢跟人说起这些,现在,有了图虎这个借口,就可以说了。
而事实上,图虎也在和王况的交谈过程中,大致的讲了下他们那个族群所在的岛屿的位置和周边的岛屿,所以说,推说是图虎介绍的也是没错,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
“二郎你画的是什么?莫不是又要搞什么好东西?”李业嗣见过王况画图的,一次是引水工程的水车图,一次是找李业嗣要了城区图后,在那图上比比划划划的,结果就搞出了个引水工程来,所以,他以为王况这次又要搞好东西了。
“嘿嘿,不是搞好东西,是找好东西。”王况嘴上说着,手里没停,等到大致画完了,这才停了下来,“大功告成。”
“这是什么?说是物件么,又不像,倒是像图舆。可大唐也不是这个样子么。”李业嗣不像王况,他是见过大唐地图的,但他却不知道,王况心中的地图,比之于他见过的还要精确得多。
为了李业嗣好理解,王况依旧是仿了这时候的地图绘画方式,山脉就画了山的样子摆在那,所以李业嗣怎么看就怎么觉得是地图,但是,大唐在哪呢?
“喏,大唐在这。”王况指了指那图的左上角,他只画了东南沿海的一部分,“况只画了建州,福州及岭南的一部分。”
“这里是海,这里,福州往东是夷洲(台湾岛),就不用况说了罢,你是知道的,这些空白的,是海,你往下瞧,往东南瞧,这些星星点点的,是遍布整个大洋的岛屿。这些小岛屿的西边,还有许多大岛屿。”
“海有这么大?”李业嗣见那图上的空白地方,跟福州建州一对比,就吃了一惊,在他的认知里,海洋,恐怕就是一条比大江还宽数倍数十倍的河流而已,那一头,应是天尽头了。可这图上,明显的,海的面积占据了绝大部分。他是长安出生长大,并不像沿海地区的百姓一般,能从讨海的人口中得知海究竟有多大。
王况嘿嘿一笑,心想,我还是怕吓着你,没整出个地球仪来,不然的话,吓也要吓死你,让你知道如今大唐的面积只占全天下陆地面积二十几分之一的话,让你知道全天下的陆地面积连海的面积三分之一都不到的话,你还不要吓个半死?
“业嗣可知道辣椒从何处得来?”王况笑了笑,指着地图中间个大的岛屿东边的一片小岛,“诺,这里,当初李大胆可是费尽心机,历尽千辛万苦才得来,如今,那个岛上来人了。”
“可是前两日福州送来的那个汉子?”图虎的到来,李业嗣是知道的。
“正是。”王况笑眯眯的,等着李业嗣自己去消化。
“二郎是说,这些个岛上有好东西?”李业嗣没忙着去消化,而是继续追问。
“正是,有不比辣椒差的香料。”王况没有把美洲大陆说出来,也没说巧克力,这要以后去图,要是说了有一大片的大陆,人烟稀少,面积还比现在的大唐大了许多,恐怕李老二就会动了心思去开拓了,这么一来,人口可要少了许多,还是让那些图利的跑海客去找,去发现的好。
实际上,东南亚的香料对中原人来说,并不是需要的,一个是烹饪方式的不同,中华美食,有多种多样的烹饪方法,不像西方人,只会烤,煎,炸,煮这几样,所以,掌握了多样的烹饪方式,可以用不同的手法将菜肴的原本味道发挥得淋漓尽致,香料,反而是占次要的地位,大体上,一些传世的名菜,所用到的香料都是非常的少的。
西方人不同,因为烹饪方式的局限,所以大多需要靠香料来提味。
烹饪只是其中之一,最重要的是,西方人一直到一战前,是几乎不洗澡或者很少洗澡的,这样一来身上异味就很浓,需要靠浓浓的香料味道来掩盖,所以,香料就显得尤其重要,成为贵族必不可少的日常用品,在西方的地位比在中原的地位要高得多。
中原以前也追求过香料,后世的许多常用香料,大体都是在烹饪方法没有发展完全之前引进的,而等到了烹饪的手法发展出多种多样后,就很少再用到新的香料了,比如说传统菜肴里,就不会用到香草,而香草,却是西方烹饪里最常用的一味。
(灰雀认为,过分的追求用香料来给菜肴增香,是走入了烹饪的误区,这样是无法提高烹饪技艺的,因为你会加什么,别人也会加什么,而手法及火侯,加料的顺序,却是需要靠时间来培养,这是别人只看那么一眼两眼也学不会的,只有努力去钻研手法,掌握火侯,才能在烹饪技艺上一日千里,到了极致后,就可以做到即便没有调味品,也能做出绝顶美味来。)
现在的大唐,正是处在烹饪手法刚开始发展的阶段,虽然王况带来了许多手法,但王况毕竟不是专业厨师,他所会的,只是后世家常用的手法,而且因为商业原因,许多手法还是秘而不宣的,比如说淋酒的时机和原因,现在全大唐只有不超过十个人掌握,而这绝大部分又都是富来的或者建林的或者山外山的人,其余的人又都是和王况有关系的。
至于和王况无关的人,只是多会了那么几种常见的手法而已,比如说炒和炸,但炒和炸里面又能细分出许多手法来,这就不是他们能掌握的了。像炒有爆炒,溜炒,水炒等等好多手法,一般人只会爆炒。
所以,现在香料对大唐人而言,还是有着很大的吸引力的。
李业嗣脸上神情变幻,辣椒的威力他是见识过了的,如果说,还有不比辣椒差的东西,说他不动心肯定是假的,尤其还是这两年,他们李家,自从要了王况给的分子后,收入增加许多,既然王况能这么重视这些岛屿,说明,东西,是不差的。
“二郎的意思是,图下这些岛屿,还是说…………?”李业嗣有些不确定王况的想法,能让王况看上眼的东西,是不错的,可是要怎么得到,又是两说。
“嘿嘿,业嗣胃口倒是挺大哦。”王况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很严重的问题,如果只是为了香料,恐怕不能让朝廷重视起来,那么小的一些岛屿,怎么比得大唐周边的土地?要开疆拓土也是从陆地上更方便些啊。所以,图岛屿这话,现在绝对不能说,而必须帮李老二先把边上不安定的地方搞定再说。
没有哪个帝王能拒绝得了开疆拓土的诱惑的,能开疆拓土的帝王,向来都得到尊重,但前提是必须成功,失败的,则会被称为乱起战争,穷兵渎武。
“不是图,要图也是以后,从马尾出发,到这些岛上也需要两三个月的时间,这一往一返,就是大半年,试问,给养跟得上么?万一有变,朝廷能反应得过来么?这不比陆上,边疆有变,还能及时一层层上报,在不能解决给养问题的情况下,在不能解决船只问题的情况下,试问,业嗣,你可有把握?”
“嗯,二郎言之有理,海上行军不比陆上行军,困难重重,某虽未领过水军,可也是知道的。前些年,有一路海贼逃窜到夷洲,仅是围剿他们就费了不少力气,阿公曾言,海上行军,难过陆上。”李业嗣也是一时被开疆拓土的大功劳给冲昏了,没反应过来,这被王况一提,就醒悟了过来。
“现在是这些岛上的居民,他们原本是春秋时为躲避战乱逃出去的,现在,他们想回归,业嗣不妨去见见那个人,如今就被安排在富来客栈里,况是自作主张先答应了下来了,想来陛下也不会反对,但要如何的回归,还是要朝廷来定夺,不过,况先放一句话在哦,不管朝廷欢迎不欢迎,况是一定要他们的。业嗣,他们,可是靠海为生的哦,想想看,若是组建一支由这些人组成的水军,是个什么样子?”
王况虽然明知道李老二对外族回归肯定是欢迎的,但还是明确的表达了自己的重视,更是抛出了一个李业嗣作为一个军人最为动心的好处,那就是靠这些人组建一支水军,这些靠海为生的人,只要训练得当,在水上,那就是一支悍军。
“现在不是图这些岛屿的问题,现在是要考虑组建一支水军的问题,这支水军可籍由为往来跑海的客商护航而锻炼出来,当然了,既然为客商护航,那么军晌等一应开支自然是要他们掏钱,这样朝廷也不必愁水军的粮晌。”唐军为行商护卫,并不是没有先例,在西域就是一直这么做的,所不同的是,一个是陆上,一个是海上。
还有个不同的是,现在的西域,并不是像后世那般的黄沙漫漫,塔克拉玛干沙漠也没有后世的面积那么大,戈壁,也只是零零星星的分布着。到处是大片大片的绿洲,到处是游牧部落,可以说,征战西域在水源上,在粮食给养上,在修养上,并不是很困难。
西部的荒漠,其实是始于唐末才开始慢慢扩张的,一直到后世,面积扩大了至少两倍有多,也就是说,现在的荒漠面积,还不如后世的三分之一,丝绸之路的沿途,到处是绿洲,到处是居民,商队并不用愁给养问题,这里面最大的原因就是滥砍滥伐,造成了局部气候的改变,后世影视片里的许多场景,其实在大唐并不可能出现,只不过,真相被隐瞒了。
王况的设想就是,先让图虎回去,带了族人回归,当然,肯定是要带上朝廷的诚意,所以,就需要带一只船队过去,整个岛上,一千多人口,男女老少,还有不少家当,不可能靠独木舟。
举族迁移不是小事,尤其是还有临近的岛屿上也住有居民,这个头要开好,让周围岛屿上的人看到榜样,这就需要拿出点“千金市马骨”的手段。
“若只是护航,倒也不是难事,可某不过是建州镇将,所能帮二郎的,恐怕也只有去阿公那帮着说说,其他的,难。”李业嗣从王况的话语里,也体味出了王况所图,这就是要先以护航为训军,等到水军成熟了后,再图岛屿啊,而且,既然那些岛民要回归,那些岛,本来就是他们住的,自然也就名义上属于大唐了。可这开疆拓土的功劳,自己怕是没多少希望了。
“若是福州刺史请业嗣出镇,如何?”王况笑笑。
“福州刺史请某出镇?这可能么?”
“如何不能?业嗣你本来就是降级来建州的,如今建州改中州已经定了下来,业嗣你至少也有守卫之功罢?这升一级,再加上原来降下的一级,不就可以领两镇了?”
王况的想法就是让李业嗣除了出镇建州外,还出镇福州,这并不用涉及到人事调整,建州一升格,李业嗣也是有功劳的,也会跟着升级,加上他原本就是降级下来的,自然要恢复回去,如此,他的品级就要比福州镇将至少高两级,等到三次课考结束,那就是足足高过一品去,所以,将福州镇军纳入建州管辖之下,不是不可能。
再加上,福州本来就是从建州分出去的,福州镇军府也是如此,所以,福州镇军和建州镇军就如同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两个孩子,要楺捏在一起很是容易,不会有矛盾发生,这样的楺合,并不会改变或降低福州镇军府的地位,也不会动福州镇将,与他们无损。
而且,福州镇军纳入建州镇军内,就也能跟着沾光,有便宜谁不捡,有好处谁不想要,而且这还是光明正大的要,理直气壮的要,所以,福州镇军绝对不会有反弹。
最重要的一点是,李家是朝廷信任的,是李老二信任的,要是换了一个人,恐怕运作起来比较困难,但是李业嗣就不一样了。所以,王况几乎可以肯定,若是福州刺史上疏,这事几乎能成。
王况不知道李业嗣在真实的历史上是不是曾经征讨过西域或者北方草原或者是朝鲜,但这都不重要了,现在的李业嗣,将被自己绑到与历史不同的战车上,开拓和原本历史不一样的事业。
“福州那能出面么?”李业嗣有点怀疑。
“喏,业嗣看看这封信。”王况从书桌上拿起一封信,递给了李业嗣,这封信就是福州刺史写了托黄进元派家人送来的,意思不外是说福州也愿意和建州一样,配合奉议郎的行动,奉议郎想做什么,只要在职权范围内的,他都一定给予积极的配合,最后的署名,足让李业嗣吓一跳,满当当的,基本上,福州衙门有品有级的官员都署名了,以表示福州是上下一心的,就连镇将和副将也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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