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王况根本听不懂唱的什么,因为此时的唱法里还是带了很多破音的,而破音在后世早就只存在于书本的说明之中了。王况喜欢的是曲,不是词,所以也无所谓,闭了眼去感受就是了。
因为是农闲,地里的活早就干完了,这个时候在建安,地里的稻子也是只种一季的,王况也想过推广双季,但不现实。
第一个是这时代的气候还是寒冷,春夏季没后世那么长,在后世为了种两季,夏天的时候还要和时间赛跑,俗称双抢,即是抢收抢种的意思。这个时代估计就是双抢也是来不及,所以王况只能想想而已。
第二个就是种单季的作物,已经够吃了,何必再劳苦自己多种一季?靠种稻米,那是别想有多少钱剩的,想创收,搞其他的就是了。再说了,想要多收些稻子,到时候慢慢引导人们把现在这种疏松的种植改成深耕密种就是,产量至少能提升三成左右。
很意外的,乐坊班子去文庙那唱没两天,就开始有人在那里也摆起摊玩起了杂耍,什么胸开大石了,力劈青砖了等等。却原来是准备一路耍回家过年的一些个艺人,见了建安文庙如此热闹,便也停下来几天,凑起了热闹,在哪卖杂耍不是卖?
对于力劈青砖,王况知道那是骗人的把戏,障眼法而已,只要掌握了要领,连女孩子都能做到的事情,一说穿就很简单了,不过就是将砖探出桌面半面砖的长度,一手握砖的时候,等另一手下劈的同时,将砖悬空的一头翘起,离了桌大约几个毫米,速度快的时候旁人是看不出来的,手一劈下来,砖砸在桌沿上,自然就裂了,准确的说,这是砸裂的,不是劈裂的,劈,只是给砖一个加速度和砸到桌沿的力而已。
但这是人家糊口所在,只为的讨个好,得几个赏钱,也是个力气活,又没骗人钱财,所以王况并不会拆穿而已,只是有时候兴趣来了,他也会上前去劈上一块两块,引起满堂喝彩,也是一种享受。
王况并不知道的是,他这一劈砖,后果不小,近点的地方还好些,只说是小东家有一身好功夫,力大无穷;越传得远的地方是越说得神奇,说什么建安的宣德郎刀枪不入,能吞碳取火,端得是不负灶王星君下凡这个名头。
也恰恰是因了这一劈砖的举动,让王况无形中躲过一些麻烦,这是后话了。
但是,眼前正有一桩麻烦等着王况,王况却是不知道,不光他不知道,整个建安的人们都不知道,一双眼睛正冷冷的注视着建安城里的一举一动。
十月初十,是早在几个月前就定下了的流水大席的日子,以后每年的这个时候,只要天不下雨,都会是在这一天办流水大席。
针对去年出现的几个问题,今年的流水大席做了调整,不一定家家户户都要做,你也可以几家凑伙,合力整治菜肴,若是觉得自己的烹饪技艺实在是羞于见人的也不要紧,你可以到各个酒楼食肆去帮忙,这流水大席一开,各酒楼食肆的人手就不够了,正需要人帮忙。
今年专业组的席面都设在了文庙这里,富来客栈带头,在文庙那支起了灶台,其他酒楼客栈一看,得,你们富来设那,某等也去设,就纷纷的把灶设在了文庙那。
如今在建安,各式菜肴的做法已经不是什么不传之秘了,想学的,花俩钱就能进各酒楼学去,想学什么就教你什么。不教不行啊,几乎现在各酒楼食肆的各种新式菜肴都是从富来客栈里传出来的,人家都开门教学了,你藏着掖着算哪门子事?没的被人戳脊梁骨说忘恩负义。再说了,看看富来客栈,人家开门教学也两年多了,生意却是一日比一日好,并没因为什么烹饪技艺外流而导致食客减少。
既然传授技艺对自己的生意没影响,那就都传吧,用了小东家的话来说,那就是有交流才有提高,你提供一个新配菜法,他提供一个新的处理食材方法,这么一凑,不又能组合成许多新式菜肴来?长此以往,这菜肴的花样只会越来越多,不是专业的人员,哪里学得过来,普通人家也只是来学学家常菜式而已。
因此,这些酒楼食肆将灶台临时设在了文庙那,也不拿东西遮着,现场操作,谁愿意卡就看去,没人拦你。
当然了,王况也是很有点私心的,比如说,你是建州人,你要来学烹饪,没问题,交一吊钱,就可以学十天,师傅做什么,你就看着,不懂就问,有时候也能亲自上阵操持一二;若是想学一个月,那就交上两吊;若是想学特定的菜式,那就更贵一点。这是建州本地人的价钱。
但是,若你是外地来的,那不好意思,一天一贯,只能看,不能问。厨里的做什么也不会避着你,能学多少,全凭你自己的本事。
这也是王况不得已的办法,可以说,建安乃至整个建州的饮食业,即使有富来客栈这个土霸王在,比起中原地区和江淮一带,还是要落后不少,除了富来客栈有能力开分号外,其他的酒楼客栈都没那个能力,若是有外地来的大鳄在建州饮食业还如此脆弱的情况下把新菜式都学了去,在建安来个遍地开花,不消多少日子,就能把建安本地的酒楼食肆全挤垮了。
也这算是一种地区保护主义吧,在建安各酒楼客栈成长起来之前,还是要加以保护的,等到他们成长起来,有一定的经济实力,有能力抗得住风雨了,王况才会考虑把这个条件限制给取消掉。富来客栈针对外人收费高,其他酒楼食肆更绝,干脆,外地人一概不教。本地人外地人好认得很,每人路引上一看就看得出来是哪里人。
也不用担心本地人学了后去教外地人,做任何事情,都是需要悟性的,若是他在学的过程中,被酒楼食肆发现他有这方面的天赋,早就被盯上聘了进去,不愿意的那大半都是大富人家的厨子或者说是自己想开酒楼食肆的,怎么可能把技艺传授给别人?王况大方,不代表着他们也大方,这可是吃饭的本事,不能轻易外传。
而那些没什么悟性的,是不管他怎么学,也只能学得皮毛,形似神非,再经他手一传出去的,就不是本来的样子了。这就像是一种游戏,一排的人站着,组织者划一个东西给最后的人看,看完后将他自己画的收起来,再让最后一个人画给前一个人看,看完后照样把画收了,让他画给再前面的一个人看,如此重复下去,到了最前面一个人,他画出的东西就和最初的差了十万八千里去。
而烹饪,比起这个游戏要复杂多了,画画,曾经有人这么形容过,那是有钱人的游戏,只要你有钱,你会去学,再加上一点名气,那么哪怕是你随便甩一两滴墨,那也是名画(这是灰雀引用来自网络的一段话,不代表灰雀本人的意思,实际上,对于绘画,灰雀是敬而远之的,因为灰雀没画画的天赋,本文如此写是为情节安排,请诸位莫要拍砖)。
烹饪呢,从食材的处理,加工,到火侯的掌握,加料的顺序和时机等等,甚至于下刀的刀法都有讲究(比如说切牛肉,你得横刀切;切苦瓜,你得斜刀切,即刀和砧板要成一个角度),每一步可以说都充满着未知,可以说是失之毫厘谬之千里。从古到今,都不知道有多少菜肴是因为厨师的一时疏忽大意或是突发奇想而无意中创造了出来的,像是耳熟能详的夫妻肺片,过桥米线是突发奇想而得的结果;至于疏忽大意出来的就有葬蛋和豆芽等东西。
葬蛋的来历很是有点神奇的意味,传说是某农夫,平日里的鸡鸭鹅就养在谷仓里,一日突发大水,他来不及将谷物和鸡鸭鹅蛋转移,只是只身一人逃离了,等到大水消去后,他回到家里,发现谷物早已发酵,有了酒香,而埋在谷堆里的蛋竟然也没坏,煮了吃后有奇香,从此,这个农夫就每年用了酒糟加盐来腌蛋卖,自此,葬蛋便问世了。当然,豆芽的传说也是和这个类似。
再者说了,若是有外地的酒楼想学,那也肯定是找富来客栈,不可能为了省那些钱而去冒学得不伦不类的险来,可以说,大酒楼是肯定出得起一贯钱一天的,这个价钱当然也不能一直学,所以,都是学那么几天就走了的,掌握的菜式并不多,对整个建安的饮食业基本构不上什么威胁。
因此上,到目前为止,除了在富来客栈里偶尔有那么一两个人是外地来学烹饪的外,其他酒楼客栈里的学的都是本地人。
明年,王况准备效仿后世的创业基金,也在这里搞出个创业基金出来,当然这不能王况自己来搞,要由州里出面组织那些有能力的商家出资启动,让想出去开酒楼食肆的或者做其他行当的人家,用家里的房产田地做抵押,借贷给他们启动资金,赚钱了,就只要将本钱还给基金就行,当然了,赚钱后你还得捐一笔钱给基金,同时,你也有义务帮后来者完善他们的经营体系,用自己过来人的经验去教会他们。
要是不赚钱,州里也不会将你的田地房产给真正全收了,还是会看你是不是真心经营,以此来决定是收下多少的田产合适。
之所以想这么搞,实在是太多的人,有能力,却没有资金来运转,许多的想法白白的打了水漂,这点王况是深有体会的。就现在,据王况所知,去年流水大席的前十名里,就有两名是一直因为没有资金,所以等到去年领了名次的奖励后,今年就跑到外地去开了小食肆了,听说做得还是很不错的,今年为了扩大规模,又跑回来参加专业组的评选了。
王况这边天马行空着,那里文庙门口悬着的一口新铸的大钟就敲了起来,这口大钟只在悬挂上去的第一天敲过一次,以后就作为建安大事或大活动的时候用的。原本是要挂在文庙边上的钟楼里,但是钟楼按王况的要求,要稳固,要防火,用的全是砖石结构,这么一来光打地基的时间就花了好多,所以到现在都还没建好,所以大钟只能先挂在文庙前面。
一听到大钟悠扬绵长的声音,家家家户户又都开始忙碌了起来,今年的流水大席比去去年来,准备的时间更是充分,甚至有的人家,那边还没秋收完呢,就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了,有能力的甚至跑到外地去购买食材,就为的是要在今天露上一手。
文庙广场那里,更是人山人海,许多外地客人都在那瞧新鲜,也有些今年不准备做菜肴的本地人在旁边帮着忙烧烧火或是递个碗碟洗个菜什么的,当然还是看热闹的人多,不过都有个共同点,说话声音都很小声,惟恐干扰了师傅的做菜。
一时间,广场是热闹非凡,叮叮当当、叽哩哐啷声响个不停。负责掌勺的师傅见围观人多,便也十分的卖力,有的还卖弄起了手上工夫来,一个厨师正炒着炒着,突然手一扬,锅里的菜被他抛上了半空中,而他则手脚麻利的在空着的锅里淋油,洒酒,放蒜泥,等他放好,手持着锅一接,正好将落下的菜肴又接回锅内翻炒,这一手就引起了一声雷鸣般的叫好声。
旁边另一家酒楼的厨师一看,哟喝,你会某就不会?某也来个,正好手中的菜肴已得了,于是转头一吆喝,三丈之外的一个伙计应了一声,那厨师便头也不回,手中那柄从富来客栈学来的颠锅一抖,围观的众人就见眼前一花,再看,三丈外的伙计手中原本空着的碟盘已经盛着刚才还在锅里炒着的菜肴,于是,又是一声喝彩响了起来。
再旁边的一看,得,你们卖弄,某来个更绝的拿手本领,只见他左手持颠锅不停的抖着,嘴里吆喝着,旁边的帮厨则根据指示往锅里添着食材调料;而那厨师的右手却是一直没得闲,拿了把刀,飞快的在一条杀好了的鱼身上上下翻飞,不一会工夫,一整条鱼骨头就被他剔了出来,而鱼身竟然没有变形,这还没完,他继续舞动着刀,等到左手边的菜熟了,右手边的鱼已经被他改成了鱼皮朝内,鱼肉向外翻卷着的菊花形状。自然,这一手也是赢了个满堂彩。
有了这两三个挑头的,一下子,整个广场上就成了各厨师卖弄工夫的场所来,菜肴好不好吃那以后再说,这第一关的工夫比试,咱就绝对不能落人之后。不光是厨师,就连帮厨也较起了劲,切菜的那是切得飞快,旁人只见得一片光影,根本见不到刀身;有的速度不如人的,就在精细上下起了工夫,将一整块的豆腐切成了薄如纸一般的码好;精细上还不如人的,就雕起了花来,雕完往煮得的菜肴碟边一摆,顿时也为这一碟菜增色不少。
于是,整个广场上围观的众人看得那个叫眼花缭乱,这边是抛起老高再炒的,那边是旺火锅里突然腾起老高的一柱大火的,再那边就是一个厨师竟然同时炒着十锅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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