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做的事不关自己的事,对不对?”
“不对。”谢三郎大声吼道,“你知道什么?”
“别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接下去要干什么。”顾绝将一把匕首放到桌上,“我会送你去见宋箐。你的罪,该由宋箐来定。”
“不可以!”阿竹终于现身阻止,他跪下来,冲着顾绝直磕头,“顾公子顾公子,求你,放过谢大哥吧。只要你能放过他,无论你让我去做什么我都愿意做。”
“阿竹……”谢三郎的视线落在了阿竹身上,语气中带了些释然,“这么多年辛苦你了。知道死后能有灵魂反倒让我解脱了。我不怕死,就怕死后只有一个人。”
“谢大哥……”不要这样。阿竹忍不住哭出声来。在为鬼的这些年里他心中只有两个愿望,一是希望守住自己死亡的秘密,绝不能让谢大哥知道伤心;二是希望谢大哥能一生平安,长命百岁。
可没想到他心中最重要的两件事,对谢大哥来说,反而是最不重要的。
谢三郎从床上下来,走到了顾绝跟前:“在我死后,能帮我把我放在杂货铺柜子上的那只黑色箱子交给我娘吗?你见过的。”
“可以是可以,那里面有什么东西?遗书?”
谢三郎摇头:“是我这些年的积蓄。如果我死了,我娘也能靠这笔钱活下去。”
真是“孝顺”。顾绝的心里某处很是难受。
“你对你娘那么宽容,怎么就不能对宋箐好点?”
“无论如何她都是我娘,宋箐却是与我无关的人。”
顾绝“哦”了一声,无法回话。
烟雨镇的事告一段落,楚玄墨去了酒楼,抓了与疯乞丐对饮的纪云清,一下扔到了马车上。
“像个姑娘家家的,还坐马车。”顾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扯了扯缰绳,丢下那坐马车的两个丢脸男人,潇洒甩头离开。
朝华剑派赶路是用两条腿跑的,还美其名曰是为了锻炼弟子轻功。顾绝深感一个教派有个靠谱的掌教是多么重要。不过他才不管这点,直接给了楚玄墨和纪云清两匹马,要么一起走,要么以后江湖再见。
纪云清拒绝了那两个选择,小少爷豪气地买了一辆马车,说师叔尊贵之躯,那些凡夫俗子哪有资格见师叔的容貌。顾绝很是不耻,心里不住腹诽,朝华教派的都是一群绣花枕头。
率先到了个茶棚,叫店家烹了壶茶,在那坐着,等那俩绣花枕头。
远远的看见一辆马车过来了,纪云清正坐在外面笨拙地甩着鞭子,而楚玄墨大概就在马车里享受了。
顾绝心里忍不住泛酸水,楚玄墨的命也太好了,搞得他也想收弟子了,他的弟子一定要比纪云清更会做事。
可是现在……他却要去做别人家的弟子。
抬起左手,将它深深地看在眼底。若哪天,他的剑术能恢复往昔……
朝华剑派
马车径直冲了过来,差点将整个茶棚给掀了。纪云清摇摇晃晃地从马车上下来,抓着顾绝的肩就开始吐起来。
顾绝怪怪地惨叫一声,虽然十分嫌弃,却是没有躲开。
“真是大少爷,坐个马车也会吐。”
“要你管?”纪云清边吐边不忘瞪顾绝几眼。
楚玄墨也从车上下来了,面上完全没有使用童工的愧疚感,只问了纪云清一句:“还好吗?”
“你还好吗?”顾绝问他。两个都是不常坐马车的人,一个吐了,另一个不会是在忍着吧。
楚玄墨带着浅浅的笑意,回他没事。视线往茶棚里扫了一圈,却在某人身上停下了。
只见他将他的手放在了剑柄上,一双眼淡淡地看向茶棚角落一位饮茶人。
顾绝觉得奇怪,便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那人斗笠遮脸,根本看不清他的模样。
“你认识?”
“师叔……”煞白了一张小脸的纪云清抓住楚玄墨的胳膊,“师叔,又是他。”
“谁啊?”顾绝一脸糊涂。
“不知道。”纪云清说道,“这人武功奇高,每个月都会来朝华山刺杀师叔,师叔仁善绕了他一命,他却不知感恩。原以为这个月去了温家庄能躲开他,没想到这人那么难缠。”
顾绝顿时有了兴趣,取了“长鸣”剑,靠近那个男人,还用剑鞘挑开了那人的斗笠。
没想到因为这动作,视线相交在一起的两人,同时感到一阵尴尬。居然认识。
灵溪魔教洛琅的心腹孟海,只做教中暗杀的任务,很少出现在江湖上,所以几乎无人认得。这回居然被派来挑衅楚玄墨,很难不让人想是洛琅的意思。
“司空绝!你居然没死。”孟海大惊。
“啊,天气真好,适合去放风筝呢。你不要胡说八道!”在孟海开口的瞬间,顾绝用更大的声音把孟海的压了下去。手往下一动,那剑鞘直接打在了孟海的脑袋上。
以往见过他的江湖人士,不是被他杀了,就是隐退消失了,剩下知道司空绝模样的人都活在千里之外的海岛上。因此,顾绝才敢盯着自己的真脸重出江湖。可万万没想到,会在这中原碰上灵溪教的人。
他边退后边喊道:“楚兄楚兄,快杀了他,这人是你义弟那一派的,你若想争家产,必须先杀了他。”
必须杀了他,不能让他回去告诉洛琅,他和楚玄墨混到了一起。
“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什么都听不懂?”纪云清隐含怒气说道。为什么听起来顾绝好像知道师叔什么事似的,明明连他都不知道。
长鸣出鞘,从右手换到了左手上。
趁着孟海还沉浸在“这人不是已经死了吗”的震惊中,先下手为强,一剑朝着他的胸口刺过去。
虽然孟海想着其他什么事,可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因为他的脑子也变慢起来。脚尖一踢桌子,借着那力道退出了三尺外。
“你的速度变慢了,怎么变成左手使剑了?”孟海如此说道。
“关你屁事。”被戳到伤痛之处,顾绝忍不住骂道。
楚玄墨手中有一把“雪隐”剑,听说是他在雪地里捡到的,所以才给取了这么个名字。而顾绝跟着楚玄墨这么久了,也没见过雪隐出鞘,就很不厚道地想是捡来的剑哪有什么好的,肯定是这剑太丑了,楚玄墨不好意思用。
然而这次雪隐真的出鞘了,流转的光晃了人眼,顾绝却没心思去偷看上两眼。
孟海自知敌不过对方二人联手,“蹭蹭”往后跳了几步,在一个相对安全的位置与顾绝对立着。
“孟海孟长老,你我共事多年,虽不是朋友,也有那么点情谊在吧。能别把我还活着的事说出去吗?”背在身后的手不住对纪云清打手势。
孟海防范着他和楚玄墨,却不会在意纪云清这样大的少年。他想让纪云清绕到孟海身后,能拖他一时拖一时。
可纪云清完全没看懂他的手势,还当面出口问他,你的手抽筋了吗?气的顾绝牙痒痒。
“情谊?刚联合洛楚要杀了我的,是你这个有情谊的人吗?”
孟海因常年被派去做暗杀任务,那一手暗器用的在江湖上无人能敌。孟海不敢靠近顾绝,顾绝同样不敢靠近他。难道真要让他逃吗?
“孟海,我还活着你觉得奇怪吗?”他可以和楚玄墨联手打死孟海,却不能在孟海想逃的时候抓住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堵住孟海的嘴,暂时隐藏他的踪迹。
他可不想洛琅一个高兴,就带人上朝华山抓人,朝华剑派是不会保他的。
“你家公子对所有人说我死了,可我还活着,他为何要骗你们?那一定是有理由的,只不过这理由我不知道,你也不知道,他会希望有人来戳穿他骗人吗?你家公子什么性情你清楚,你就不怕他一个恼羞成怒杀了你吗?”因为纪云清在场,他不能直说洛琅。所有人都知道洛琅是魔教少主。
“这……”孟海犹豫了下,洛琅还真会这么做。
“过几天我会去找你家公子,说到做到。”
这么些年在灵溪教混着,其他东西没捞到,就混到了个“老实人”的名号。所有人都知道司空绝是个别人说什么信什么的傻子,却也是个言而有信的君子。
孟海信了,只要司空绝能自己去灵溪教,那他也就不用落个隐瞒不报的过错。在洛琅那只是早知道和晚知道的区别,而他,却是从可能会死,变成了一定活着。
孟海满意地走了,顾绝松了口气。其实他也不想与孟海动手,让昔日的对手知道自己大不如前的事实这比刺他一剑还让他难受。
“好了,现在可以跟我说说那人是谁了吧?”纪云清收拾了倒地的桌椅,待众人都坐下后,才开口问道,“孟海?我记得魔教十大长老中,就有个叫孟海,是他吗?”
这小家伙在某些事上还挺敏感。
“是……是他。”顾绝认命说道。
“那你怎么会认识他?还有你还活着是什么意思?你以前死了吗?”
“我以前是被灵溪教拐去的,装死才逃了出来。都是不好的回忆,不想再想起了。”从不知道“谎言”为何物,变成了现在张口就能扯谎。每次意识到这点,想回寒台的心就会淡一点,他没资格回去。
纪云清不好意思地道了声歉:“抱歉,我不知道你有这样的过往,以后不会再问了。”
孩子真单纯。顾绝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虽然被一掌就被拍开了。
“你是想去我们朝华剑派拜师学艺吗?”纪云清体贴地换了个话题。
顾绝点头。
“那你以后就得叫我师叔了。”纪云清得意满满地说道。
朝华剑派玄字辈已经不收徒了,所以要拜师只能找云字辈。
“那我岂不是要称楚兄为师叔祖?”他看了楚玄墨一眼,那人一脸风淡云轻,看得顾绝心里不知道有多别扭。
纪云清大力点头,用鼻子喷了声“嗯”。
顾绝干干地笑了几声。朝华剑派年纪与辈分不符的就两位,而这两位居然都在他面前了。
“楚兄可有收徒?”
“不曾。”
“那你看我如何?”
“我会带你去见我师兄。”
虽然被拒绝,但顾绝反而高兴,他可不想叫楚玄墨师父。
回朝华山的路上只被孟海打扰了一回,其他还算顺遂。山下小童看着楚玄墨从马车里出来,皆是一惊,纷纷上前问师叔祖这一路可发生了什么事。那关心的模样不像是装出来的。
楚玄墨在朝华剑派的待遇也忒好了,忍不住有些嫉妒。
顾绝用手肘戳了戳楚玄墨,问道:“你师父还收徒弟吗?顾玄绝这名字怎么样?”
“我师父十年前就已仙去。”
“那我是你师父遗落在外的徒弟如何?”
楚玄墨伸手摸了摸顾绝的脑袋,嘴角略带着笑意说道:“不要闹。”
这……这是把他当纪云清,当小孩了吗?
顾绝心头猛地起了阵火。在寒台,脑袋是次于心脏的地方,只有长辈或者将来要相守一生之人才可碰触。楚玄墨这行为无异于抓着他的衣领子让他喊爹。
他一下拍掉那手,用从不曾有过的严厉语气说道:“不准摸我脑袋。”
楚玄墨稍微楞了一下,收回手:“抱歉,将你看做云清了。”
“我知道。”顾绝拉过靠着棵树干呕的纪云清,狠狠地揉了揉他的头发,“这是帮你师叔揉的。”
纪云清白了他一眼,继续去吐了。
回了朝华山,自然得先去见见朝华剑派掌门报声平安。待半死不活的纪云清休息了一炷香时间后,楚玄墨就带着他们去见纪玄礼了。
顾绝对这儿的一切都感到新奇,走到哪都要问一问,夸一夸。连门口的一棵梧桐他都能停下来夸上几句,果然是朝华山的树啊,长得就是跟外面的树不一样。
“马屁精。”纪云清虽苍白着一张脸,可这张嘴依旧不饶人,“少见多怪。”
“云清。”楚玄墨叫道。
纪云清马上说弟子知错,就像他前几百次做的那样。明知自己说话不得体,会让师叔呵斥自己,可他就是管不住自己的这张嘴。
“多加二十鞭。”
那张白脸白了又白。纪云清痛苦地闭上双眼,低头说道:“是。”
从去温家庄到回朝华山,这积累起来的处罚,已有八十鞭之多了。
“这个……不用了吧。”虽感此时气氛非常不好,顾绝还是出声阻止道,“孩子失礼最多关他几天,不用抽鞭子这么狠吧。”
楚玄墨的视线从纪云清移到顾绝:“三十鞭。”
什么毛病?顾绝在心里骂了一声。
纪云清轻哼一声:“让你多管闲事。”说完一步一步,双脚用力蹬着地快速往前走着,像是在泄愤似的。
顾绝在他身后直摇头:“你瞧,你这位师叔没什么威慑力,打也没用。”
“别去管他。”楚玄墨拍了拍顾绝的肩,让他跟着他走,“云清很怕他的父亲。以往在朝华山,他们父子也很少见面。这次不得不见,他应该很紧张。”
“我要是没记错,贵派掌门是老年得子,六十岁高龄能生孩子实属不易,应该会疼爱有加的吧?额……冒昧问一句,确定是贵派掌门的吗?”不是贵派夫人给带了绿帽子?这么一想突然就想通了,难怪纪玄礼不待见纪云清。
楚玄墨瞥了顾绝一眼:“不要胡思乱想,云清与我师兄……很像。”
顾绝倒真想看看那个和纪云清很像的纪玄礼。纪云清少年心性,又心高气傲的,即使发些莫名其妙的脾气,也能用一句还小嘛原谅过去。可这性子若是安在了一个老头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