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先生原本也是我们无影阁中排得上名号的人物,只是因为后来受了伤,师傅才让我将安排他到此处半隐居。”萧睿暄也就和程子修解释着。
两个大男人在屋内聊着天,却听得睡在床上的姜婉有些不悦的嘤咛了一声。
萧睿暄便赶紧拉着程子修出了屋。
“哈哈,你也真是够了。”被拖出屋子的程子修刚一站定就开始取笑起萧睿暄来,“姜婉也不是什么母老虎似的人物,你怎么就突然怕起她来?”
“我不是怕她。”萧睿暄却是无所谓的笑了笑,“我是怕扰了她的清梦。”
听着萧睿暄的话,程子修却是一脸活见了鬼的表情。
“若是在半年前,我死也不会相信你萧睿暄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程子修惊到,“这小丫头到底有什么奇特之处?竟然能让你如此的为之神魂颠倒?”
第169章 图纸
她有什么奇特之处吸引着自己?
萧睿暄默不作声的想了想。
也许是前世是她眉间的那抹解不开的轻愁吸引了自己。
金銮殿中,两人虽然相隔了那么远,可自己一眼就感受到了她的不悦与无奈。
可就是她那一瞬间的低眉浅笑,更是让他鬼使神差的就萌生了一种想要带她逃离的冲动。
再后来,花前月下的相遇,干柴烈火的碰撞,更是让他认定了她就是自己一生想要的那个女人。
只是前世许出的承诺那么多,最终却敌不过她亲姐的一杯毒酒。
从此,再温婉的女子也入不了他的眼,天人两隔的无奈,更是让他每天活得如同一俱行尸走肉。
除了不断的在战场上厮杀,让他觉得自己还是个活物外,人世间的任何事都已经激不起他的兴趣。
所以有时候,他还是有点感激那个在他身后放暗箭的人。
若不是他,他得不到解脱;若不是他,他也没有能够与姜婉再度重逢的机会。
只是这一切,他又如何能与身为局外人的程子修提及?
因此他只是笑了笑道:“她自然是与一般人不一样的,有她,我此生已经知足。”
而程子修却是如见鬼魅的看着他,摇了摇萧睿暄道:“你不是说真的吧?你之前的雄心壮志呢?你别告诉我在你娶了姜婉后,那些你都置之脑后了?”
“当然不会!”萧睿暄的眼中闪过一丝阴狠,“我很清楚自己现在在做什么。”
感受到了萧睿暄身上散发出的阴寒之气,程子修这才放下心来,他悄声同萧睿暄说道:“这半年来,你让人寻访的能工巧匠们陆续都已经到位,你真相信照着那本《道德经》里的图纸就能造出太祖的攻城火炮?”
“为什么不信?”萧睿暄扫了眼程子修。
他不但相信,而且他曾亲眼见过,上一世安王的军队中就曾出现过攻城火炮,那种铺天盖地的气势,真是让人闻风丧胆。
后来正是为了对付安王的火炮队,他牺牲掉了整个无影阁,这才让晋王一脉以微弱的优势夺得了最后的胜利。
看着曾经和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就这样一个个的倒下,那种惨痛的经历,他今生无论如何也不愿再来一次。
所以重生之后,他派人私下里盯紧了安王,并且冒着生命危险先于安王一步抢到了那本《道德经》,并在里面发现了隐藏在其中的火炮营造图纸。
一想到这,萧睿暄又忍不住莞尔。
那天要不是姜婉不小心将盛着米汤的甜白瓷碗打翻,意外地浸湿了收在炕几抽屉里的《道德经》,才让藏在书页上的图纸显现了出来。
若不这样,真是任凭他将一本书翻坏,他也会找不到任何线索。
萧睿暄笑了笑道:“太祖开国至今已近两百年,虽然谁都没有见过,可江湖上却一直有攻城火炮的传说。”
“现在这图纸好不容易到了我的手上,如果试都不试一下,怎么对得起我九死一生?”萧睿暄目光狡黠的看着程子修,充满了一种让人不能言说的乐观。
程子修也就叹了一口气:“你想试就试吧,可你打算把那些工匠安置在哪?营造火炮这种大事叮叮当当的最是容易引人注意的,要知道私造火器可是诛十族的大罪。”
呵,诛十族?!
若没经历上一世,他也许还会有所顾忌。
可天下迟早会进入那样的一个群雄逐鹿的纷争状态,他为什么就不能早点为自己准备?
将来会变成什么样,没有人比他这个经历了重生的人更清楚。
现在的大梁朝虽然看上去一片安静祥和,但他知道,这样的好日子马上就会要结束了。
关外的鞑子虎视眈眈,关内的安王野心勃勃,还有不断觊觎着皇位的七皇子,以及不知道三年后能不能熬过的生死劫的太子爷,让整个大梁朝就处于一片风雨飘摇中。
他知道,现在只不过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罢了。
而他,则需要在这段宁静的日子里为自己多争取和谋划一些,只有让自己变得更强,这样才能在风雨来临时,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我想去通州!”萧睿暄半眯着眼道。
“通州?”程子修先是有些不解,随后便是兴奋的一击掌道,“去通州妙啊!通州的水路发达,本就方便运送各类物资,又加之那边的船舶厂多,借着造船为掩护,我们整天叮叮当当的敲击着,也不会引起旁人的注意。”
“而且,一开始我也没打算按照图纸建造实物,”萧睿暄顿了顿道,“而且为了保密,并不能让那些工匠接触全部的图纸,而是让他们分散开来,每人只负责打造其中的一个部分,最后我们再找人拼装……”
“分散造?”对于萧睿暄的这一想法,程子修表示闻所未闻,“你怎么会想到要分散造的?”
萧睿暄站在月色下,皎白的月光照在他的身上,显得比平常更为挺拔,只见他神秘一笑:“婉婉告诉我的,她说不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我觉得很有道理。”
“不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程子修摸着下巴琢磨着这句话,“让这些工匠分开来打造倒不失为一个保密的好办法,这些工匠既不知道自己造的是什么,也不怕通过这些工匠把图纸泄露了出去,真是没想到她竟然会有这样的见解。”
“只是这样做的话,会不会造出来的东西拼不到一块?”程子修还是不免担心。
“这个问题,我之前也考虑过,但婉婉说得对,只要大家都严格按照标好的尺寸来,不多不少,就不会有问题。”萧睿暄笑道,“而且,一开始可以让这些工匠们打造一个小点的,一是可以缩短工期,二是没那么庞大更容易施工,真要出了什么差错也容易修改……只不过,我们现在还缺了个可以打制炮管的人……”
他曾经仔细的研究过那份图纸,觉得最难的部分莫过于炮管的打制,而且他现在搜罗到的这些匠人,恐怕还没有人能攻下这部分难题。
第170章 回想
原本以为自己会寝食难安的姜婉,美美的睡上了一觉,再醒来时,身上的红肿已消去大半。
她心情大好的进了小半碗米粥,在撤掉膳桌后,茉莉却轻手轻脚地端了一碗中药上来。
“这是……”一见到那黑乎乎还散发着阵阵中药味的药汤,姜婉就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这是昨晚程御医开出来的方子。”茉莉笑着将那盛着中药的白瓷碗放在姜婉身侧的炕几上,笑道。
“程子修?他什么时候过来了?”姜婉显得很是意外。
“是昨日世子爷特意让夏依快马加鞭赶回京城去请来的。”茉莉笑意盈盈的和姜婉说道,“夫人您昨天都没看到,世子爷的脸阴得都能滴出水来,若不是后来程御医再三向世子爷保证,您的身体没有什么大碍,世子爷恐怕还不会罢休。”
“那他人呢?”姜婉端起了那碗药吹了吹,捏着鼻子就一口气吞了下去。
茉莉见状,赶紧递过来一颗窝丝糖,姜婉忙张口接了。
这药的味还真苦!
“世子爷昨晚和程御医在院子里聊了大半宿,快到天亮时才各自回房睡去,许是怕扰到夫人您的清梦,世子爷这会子还躺在外间的罗汉床上呢。”茉莉一边收拾着药碗,一边悄悄的指了指外间,姜婉果然看到萧睿暄和衣侧卧在那。
好在这三伏天里,也不用担心他因此受凉什么的。
“我们去外间走走吧。”为了不打扰萧睿暄的休息,姜婉轻手轻脚的站了起来,没想茉莉却拦住了她。
“夫人,程御医特别交代过,这两天您可不能出去晒太阳。”茉莉一板一眼的说道。
不让晒太阳?
姜婉也就抬头看了看外面那眼四四方方的天井,这个小院比他们之前住的那间小太多了,就连正屋都只有三间房。
让她整日的待在这,还不得憋出病来?
而同样要憋出病来的还有秦玉安。
她有些慌张的趴坐在暖阁的窗前,翘首以盼的看着在幽兰殿的院子里走来走去的那些宫女们。
两天了,她所期盼的事,依然还没有着落。
昨日太子殿下自她身边醒来后,几乎是未对她多看一眼就离开了。
而特意来看她的母亲在知晓了此时之后,也只是轻叹了口气,让她自己好自为之,带着一份不能言说的落寞就出了太子府。
就连表姐姜妧,这两日也是不见了踪影。
倒是她身边的秦嬷嬷带着一套赤金头面来安慰过自己:“姑娘也不必急躁,咱娘娘一定不会不管的,而且太子殿下也会给你个说法不是?”
可话是这么说,她心中的那份不安却是越来越强烈。
若是太子殿下真不认怎么办?她还能吊死在这幽兰殿不成?
秦玉安就抬头看了眼头顶上的房梁,情不自禁的摸了摸自己那光洁细滑的脖子。
太仪殿的侧书房中,少詹事们拿着太子刚批下来的奏折交头接耳着。
“黄詹士,你手中的那本折子殿下是怎么批的?我这修河堤的事明明是要户部批银两,殿下竟然批示着工部办理?”
“你那还算好的,我这九边的军饷,往常都是由兵部一手负责,殿下却让户部跟进……”
“你们说殿下这是什么意思?他这是要将往年的惯例都打破,重新洗牌吗?”
“哎……这事谁说得清……”
一群人像是没头的苍蝇一样,全都没了主心骨。
“可是这些折子到底是下发还是不下发啊?”
有人问,可是却没有人敢回答。
萧睿昭坐在自己的书案前,拿着一支朱砂笔却迟迟没有下笔。
鲜红的朱砂顺着笔尖滴落而下,在奏章纸上如血一般的洇开。
“殿下……”站在一旁服侍的常德海看了眼后,急忙提醒着。
“我走神了。”有些心神不宁的萧睿昭放下手中的朱砂笔,扶额站了起来,在太仪殿里慢慢的踱起步来。
而常德海则是非常熟练的将臂弯上的拂尘往腰上一插,抓了一把金粉撒在了刚才滴了朱砂的奏章上,再用白纸将那团朱砂印干,然后将那奏章规规矩矩的摆在了书案之上。
“小德子,你再将那晚的事给我从头到尾好好的理顺一次。”萧睿昭独自一人在殿内转了两圈后,突然停住道。
“是,殿下!”常德海不敢有异,也就将那日他们从镇国公府醉酒而回,又到幽兰殿去小坐,姜良娣命人端了一碗醒酒汤的事一一和盘托出。
萧睿昭眯着眼睛细细的听着,生怕自己遗漏了任何一个蛛丝马迹,他自认自己不是一个看重声色犬马的人,怎么会好好的却突然将姜良娣的表妹给睡了?这件事就犹如一团心结梗在了他的心间,让他这两日食不安,寝不宁。
“你是说姜良娣命人上了醒酒汤?”他感觉到好似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飞逝即过,“她是事先准备好的,还是临时命人去煮的?”
或许是那天真是喝得太醉了,当日发生的事他几乎都已经记不太清。
“是良娣娘娘看着殿下您浑身酒气,连走路都有些歪斜后,才命她身边的秦嬷嬷去小厨房里煮的。”常德海回忆着两天前的那一幕,老实的回答着。
“也就是说煮这醒酒汤,只是姜良娣的临时起意?”萧睿昭也就目光凌厉的看向了常德海。
常德海心中一颤,暗道殿下不会怀疑自己和那姜良娣沆瀣一气吧?
“这奴婢就不知了。”不敢妄下结论的常德海小心翼翼的答道。
萧睿昭冷冷的扫了他一眼,道:“那后来呢?”
“后来秦嬷嬷端来了醒酒汤,奴婢先是依照惯例用银针试了毒,又叫了个小内侍过来试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