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他们都在愁这米要如何销账时,正好就遇到了粥棚这边要供米。
萧睿曦一想,不过是施舍几个臭要饭的,这米霉一点有什么关系?
吃点霉米总比饿死的强。
因此他不顾王成的反对,就让人直接将霉米运了一部分过来,只是他让人在最上面那层码的都是当年的新米,下面的才是霉米。
而且他还留了个心眼,特意让送粮的人与交接的人签了接手书,怕的就是东窗事发的时候,有推脱之词。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好巧不巧,那个接手的人竟然是宋妈妈。
而现在,自己却要奉王妃之命去为她开脱。
这不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么?
因此萧睿曦一到了顺天府想着的却不是怎么帮宋妈妈开脱罪名,而是怎样才能让她把这罪名给坐实了。
被投入到监牢里的宋妈妈自然是一百个不服。
“冤枉啊!冤枉!”她趴在监牢的木栅栏上大声的喊着,“我没做过这事!我没做过这事!”
“喊什么喊?”一个身形显胖的女狱监也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抽了一鞭子过来,瞬间就将宋妈妈缠在木栅栏上的双手抽得通红。
“能进我这来的,没有一个不喊冤的,”那胖女监手持着鞭子道,“别瞧着这里关着的都是女的,作奸犯科起来那是比男人还要心狠手辣!你对面那个,瞧见没?看着弱弱的谋杀亲夫!她旁边那个看着也是一脸善良却是将家中主母活活的给掐死了……”
“至于你,”那胖女监满脸不屑的打量了眼宋妈妈,笑道,“看似忠良,不也干了将霉米换新粮的缺德事么!”
胖女监的话音刚落,其他监牢里也开始闹腾起来,无外乎都是喊着“冤枉”二字。
那胖女监不耐烦的临空抽了一响鞭,恶狠狠的道:“闹什么闹,都给我老实点,不然不给你们饭吃!”
说完,她就非常霸气的转身离开了监牢。
第328章故人
“可我真是冤枉的!”吃痛的宋妈妈真是觉得就算自己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了。
她暗想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摊上这件事,真是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你别瞎喊了,没有用的。”一个显得有些苍老的声音从隔壁的监牢里传过来,只是那声音让宋妈妈听着好似有几分耳熟。
“佟姐姐?”宋妈妈有些疑虑,但还是小心翼翼的往隔壁的监牢里看去。
只见在一堆沤得已经发臭的草堆之上,卧着一团脏兮兮如鬼魅般的黑影,若不是仔细辨认,很难让人看出那是一个人。
“佟姐姐?是你么?”见那团黑影没有说话,宋妈妈又试探着问了一句。
这一次,那团黑影动了动,一张面目全非的脸自草堆上抬起,吓得宋妈妈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
“嘿嘿,你怎么也进来了?”那个黑影也就裂开了嘴笑,露出一颗让宋妈妈无比熟悉的大银牙。
“佟姐姐?真的是你!”宋妈妈再次扑到了那栅栏上。
那团黑影也就站了起来,脚步有些蹒跚的走了过来,借着监牢里点着的火把,宋妈妈这才看清那团黑影不但蓬头垢面,而且全身的皮肉更是青一块紫一块,一双手上全是已经板结成痂的污血,哪里还有半点之前的精致模样。
“你……你怎么变成了这幅模样……”宋妈妈就抖着手,问道。
“你刚才说自己冤枉?”那团黑影正是之前被抓进来的佟婆子,她瞅着宋妈妈笑道,“在这里没有冤枉的,如果你不招,下场也就会和我一样。”
说着,那佟婆子也就在宋妈妈的眼前慢慢的转了个圈,像是在展示着身上的累累伤痕。
被吓到的宋妈妈不禁捂住了自己的嘴。
如果自己不招供,自己也会变成她这幅模样么?
光想,她的身体就已经控制不住地抖动起来。
只是让宋妈妈不解的是,外界都传顺天府已经坐实了这佟婆子偷盗晋王府财务的罪名,为何她却还说自己没有招供呢?
而且看她这身上的伤,旧伤上叠着新伤,还有一些明显就是最近留下的……
“嘿嘿,你也别瞧着奇怪。”那佟婆子见这宋妈妈正在打量自己,也就笑道,“是我佟婆子做的,我不会否认,可不是我做的,也别想让我帮着背黑锅!”
“我佟婆子是拿了晋王府不少财物换钱,可宗皇帝传下来的东西,就算我佟婆子再没有眼色,也绝对不会去乱动,他们自己弄丢了,可不能什么都怪到我的头上来!”说着,那佟婆子的脸上就闪过一丝傲娇的神色。
宗皇帝传下来的东西?
那宋妈妈一听就有些好奇,不免隔着监牢向那佟婆子打听道:“是什么?”
“我怎么知道是什么!”没想那佟婆子却是瞪着眼睛瞧向宋妈妈,她那原本就肿了半边的脸就更显得狰狞,“他们说是一个宗皇帝御赐下来的一个刷了金漆的檀木盒子,我根本没瞧见过,现在丢了,竟然也怪到了我的头上!”
晋王府还有这个?
自己在晋王府这么多年,好似也从未瞧见过。
“那现在……”她不免就看着佟婆子问道。
“他们把东西弄丢了,现在却想栽赃到我的头上。”佟婆子咬着牙道,“想屈打成招?门都没有,我佟婆子就是要和他们耗到底,有本事就把我弄死在这监牢里!”
宋妈妈一听,则是吓得回头看了一眼,见没有什么人,这才悄声道:“千万不可这么说啊~!说不定他们真干得出!”
“嘿嘿,你放心,我死不了。”不料那佟婆子却是露着那颗大银牙低声笑道,“这里有人在暗中帮我,你别看我现在这个样子吓人,却都只是些不伤性命的皮外伤。”
还有这样的事?
宋妈妈将信将疑的看着那佟婆子,发现她除了外表好像看上去有点吓人外,整个人果如她所说没有什么大碍。
就在她准备和佟婆子打听护着她的是什么人的时候,之前离去的那个胖女监又走了回来,只是这一次,她的手中多了大食盒。
“吃饭了,吃饭了。”她粗着嗓门道。
之前好不容易安静的监牢又变得热闹起来。
那个胖女监将食盒中盛着稀粥的碗分发给每一个人。
宋妈妈也分得了一碗。
碗口很浅,里面盛着一碗能照见人影的清汤,清汤里参着些许碎米粒和烂菜叶。
混混浊浊的一碗,让宋妈妈想到了喂猪的猪潲水。
这就让她觉得更加难以下咽了。
“别挑了,刚进来的都是这伙食。”隔壁的佟婆子却是突然幽幽地道。
宋妈妈下意识的看了眼隔壁监牢的佟婆子,却意外的发现她竟是一碗干饭!
她也就凑到了栅栏边,颇有些吃味的道:“怎么这监牢中吃个饭还有三六九等的?”
不料那佟婆子却只是笑,并不搭她的话。
可这样一来,也就让宋妈妈更好奇了。
她正想问问佟婆子到底是谁在护着她时,却来了个两个差役,说是要带着宋妈妈去过审。
宋妈妈一听,也就浑身一颤。
这都已经入夜了,她犯的又不是什么杀人越货的大案,有必要在这个时候提审她么?
可在这监牢中,她无亲无故,简直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她求救似的看向了佟婆子,仿佛她就是出现的最后一根稻草。
不料那佟婆子却是慢悠悠的说道:“是的你做的,你就认,不是你做的,千万别点头。”
说完,佟婆子继续扒拉着碗里的饭,好像自己吃的是山珍海味一样。
宋妈妈似懂非懂的想着佟婆子的这句话,一路被人推推搡搡的到了公堂。
公堂上点着烛火,四个衙役拄着杀威棒凶神恶煞的站在那,让本就跪在地上的宋妈妈吓得不由自主的缩成了一团。
“来人可是犯妇宋陈氏?”堂上突然惊堂木一响,让宋妈妈更是一哆嗦。
“是……”她跪在那,斜着眼睛偷偷的打量着四周,却意外的发现二公子萧睿曦竟然也坐在了公堂上。
第329章堂审
好像见到救星的宋妈妈赶紧向他膝行了两步,身上的镣铐也因此叮铃哐啷的响成了一团。
“二公子,我是冤枉的!”她一把就抓住了萧睿曦脚上穿着的那双月白色羊皮小靴,趴跪在那哭诉道,“那粮真不是我换的呀~!”
萧睿曦本就想着将此事速战速决,以免夜长梦多,这才同意了顺天府的连夜审查。
他又岂会因为一个婆子的哭诉而改变主意?
于是他不耐烦的一蹬脚,将那宋妈妈踢了个人仰马翻,并且恶狠狠的道:“是与不是,自有大老爷做主,岂是你一个妇人在这里瞎嚎几句就能决定的?”
被萧睿曦这么一吼,宋妈妈又瑟缩了几分,伏在了地上不敢乱动。
“啪!”又是一声惊堂木响,上首也就有人在质问,“犯妇宋陈氏,你用霉米偷换粥棚新米,是认还是不认?”
公案后坐着的那人穿着典吏的公服,神情严肃得不输任何青天大老爷。
那宋妈妈匍匐在地上,偷瞧了眼上首的萧睿曦,本想着他多少都应该给自己点提示信息,谁知萧睿曦却是一脸神色淡然的坐在那,仿若自己只是个旁听的。
宋妈妈一时也就失了主意,暗想难不成这二公子不是来帮自己的?
她就突然想起来之前佟婆子交代她的话。
“官老爷!”她也不知道上首的那人究竟是何官职,“民妇真的是冤枉啊,民妇真的没有将霉米换新米啊!”
“没有?”上首的那位典吏却是冷笑着,拿出了一纸书来,“那这个你如何解释?”
“这可是从你身上搜出来的换粮书。”
“这上面可是白纸黑字的写着你们两私下里达成的换粮协议,分别还有着你和那有余米铺宋管事的签名和画押,你又如何解释?”
宋妈妈一见那份书也就恨不得扇自己一个大耳刮子。
“老爷,这书是我签没错,可是我们根本还没来得急换粮呀!”宋妈妈满心委屈的说道,“那些粮食一早就堆在了那里,不然您大可派人去询问两旁粥棚里的人,看看我有没有将粮食换进或是换出呀!”
他的人也确实去问过粥棚的人。
另外两家都有过补粮的时候,唯有这晋王府的却是一开始就将粮码放在那,真要说是这宋陈氏下的手,她还真没有换粮的机会。
而且去取证的人也说,粥棚里只有一种粮袋子子,不像是后期换进去的。
就这样一来二去,不管那典吏问什么,宋妈妈反正死咬了粮不是自己换的。
如此耗了大半夜,莫说那宋妈妈和典吏都没了什么精神,就是那坐在旁边陪听的萧睿曦也是呵欠连天。
在他看来这个典吏也真是费事,这种人赃俱获板上钉钉的事还有什么好审的?
那位负责审案的典吏也是个谨小慎微的人。
他心想着此案还有疑点,只能压后再审,也就命人先将宋妈妈拘起来。
坐在一旁的萧睿曦却是不干了。
“怎么不审了?”他坐在这陪了大半夜,想的就是早点让这个案子落听,不想这典吏竟然不往下审了。
“萧二公子,”因为萧睿曦并无封号,那典吏只能以萧二公子相称呼,“此案还有疑点,在未能搞清楚这些疑点前,我不好妄下结论。”
“疑点?还有什么疑点?”萧睿曦几乎就要跳了起来,指着地上的宋妈妈就道,“她为了一己私利,偷换了我们晋王府特意为施粥而准备的粮食,让我们晋王府因此而蒙羞,事实确凿可查,还有什么好审的?”
宋妈妈原本听闻压后再审,心中已是泛起一阵希望,可她万万没想到二公子却执意要求此刻就定自己的罪。
她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他,暗道自己是晋王妃的人啊,为何王妃的嫡子不但不想如何护着自己,却还急着让自己定罪呢?
“二公子,刚才的审案你也看了,现在的疑点就是这批霉米是如何换到粥棚里去的,而之前粥棚里的新粮又是如何运出来的?不搞清这其中的关系,此案断不能轻易下结论。”那典吏却也是个坚持用事实说话的人。
“怎么运进运出的,你问她不就知道了?”萧睿曦指着宋妈妈继续道,“你让她招供,不招供就用大刑,我就不信她的嘴是铁打的,能够扛得住。”
听着二公子那如轻描淡写的话,宋妈妈却是如同筛糠。
她生怕那位审案的大人真的听了二公子的建议对自己用刑。
“大人,我是冤枉的,我真是冤枉的!”她虽不明白二公子为什么要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