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边正想着自己的心事,却听得那边常宁侯夫人笑道:“这么说起来,我们这些人也有好些年没聚上一聚了,要不晋王妃哪天赏个光,我将那些夫人都叫到一起来,为你接个风。”
晋王妃想了想,自己离开京城这么些年,与京中的这些贵妇们久不往来,与其让常宁侯夫人做东,还不如自己出面组这个局,到时候也好看看这么些年,哪些关系还在,哪些人已经疏离了。
于是她笑道:“这个东还是我来做吧,咱们晋王府也冷清了好些年了,大家都一起过来热闹热闹也好。”
常宁侯夫人一想也好,自己上面毕竟还有婆婆,去晋王府就不一样了,晋王妃就可以全权做主。
大家如此说定一番后,又在青云殿盘楦了一阵,想着宫中留饭甚是不便,也就都赶在午时之前出了宫。
在宫门处与那常宁侯夫人话别时,那常宁侯夫人还特意多问了一句:“你什么时候给我们下帖子?”
“你总要容我准备个三五日吧?”晋王妃就掩嘴笑道,“我这刚从西北回来,府中还有些锁事未清。”
“那行,我就在家里等你消息。”常宁侯夫人也就笑着上了自家的马车,先行离开了。
晋王妃笑着送走了常宁侯夫人,脸上的神色一下子就垮了下来。
当年她去西北的时候,带走了府中大部分的人,而这次她又仅仅只是带回了身边日常伺候的这些人。
现在的晋王府光伺候她们这几个人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可若是真要办什么宴会,肯定会因为人手不足而大出洋相。
更可恨的是,她现在想收回府中的管事权,不想姜婉却跟自己来了一个问三不知,难不成还真要她去萧睿暄手中要不成?
想着今早两人那一次不怎么愉快的交锋,她就有些头痛。
一回到晋王府,马车还未至仪门时,晋王妃就远远的瞧见萧睿暄正站在仪门外与一位穿着正五品内侍服内侍说着话。
那内侍本欲乘着青帷小车离去,可是一见晋王妃的车马归来,也就静静的让到了一旁。
晋王妃默不作声的下了车,心里却在思量:自己前脚刚进宫,后脚家里就来了宫中的人?
她也就静静的扫了那内侍一眼。
那内侍倒也不躲闪,而是大大方方任晋王妃打量着,然后不卑不亢的说道:“小的是仪清殿内侍小禄子,皇上听闻晋王世子妃有些不好,特命我送来两根上好的百年人参……”
晋王妃听的小禄子这么一说,也就暗吃了一惊,看向萧睿暄的目光也就变得复杂。
姜婉不过就是普通的孕吐,萧睿暄竟然就把这事捅到了建武帝面前,难不成他这是想暗示自己,他可以直达天听么?
晋王妃藏在袖中的手就紧了紧,面上却还要装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不过是一桩小事,真是劳烦皇上挂心了。”
不想那小禄子虽然年轻,装起腔调来却一点也不输于宫里的那些大太监们:“王妃娘娘言过了,皇上可是一心盼着世子夫人肚子里的孩子平安落地呢……”
晋王妃的心里就一咯噔,暗想小禄子公公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可不料那小禄子公公却并没有继续多留,而是与众人告辞,离开了晋王府。
萧睿暄送走了小禄子后,只是冲着晋王妃拱了拱手,算是施了个礼后就一甩衣袖回了竹苑。
晋王妃也就气得跳起脚来,然而她这才发现刚才仪门处那一堆人竟然都是萧睿暄带来的。
现在他离开了,刚才熙熙攘攘满是人头的仪门,一下子就变得空荡荡的。
整个府中竟然没有人迎接自己回来?
想着刚才萧睿暄的前呼后拥,晋王妃一下子就爆了起来。
“人呢?人都到哪里去了?”她穿过仪门,站晋王府诺大的庭院中就喊了起来。
第302章对策
只见一个婆子从一旁的门房中跑出,有些战战兢兢的立在了她的面前问:“王妃有何吩咐?”
“二奶奶呢?”晋王妃就有些冷脸的看向那婆子。
她知道东边那位卧病在床的世子夫人她是使唤不动,那她带来的范氏总还能使动一番吧。
“回王妃的话,今日那二奶奶越咳越吓人,后来竟然咳得晕厥了过去。”那婆子并不敢有所隐瞒的说道,“这幸亏是那程太医刚好在府里,给二奶奶开了发汗解表的方子,她身边的红纹伺候着二奶奶服了药后,就让二奶奶歇下了。”
“又是程太医?”晋王妃一听,不免就奇道,“怎么每次都是他,而他每次又刚好在府里?”
那婆子也就笑着和晋王妃解释道:“王妃您有所不知,咱世子爷的病症就是这位程太医治好的,这些年也是这位太医在府里走动得多。今日说是昨日忘了什么东西在府里,特意过来接的,就遇上了二奶奶晕厥一事。这还是二奶奶身边的红纹姑娘跪着求他,他才出了手,不然的话,还得去外面找大夫。”
晋王妃一听,脸上的神色就缓和了几分。
也顾不得身上的衣衫未换,也就带着贞娘等人去了范氏所住的松园。
她一进院子,就闻到了一阵中药味,一个留了头的小丫鬟正窝在院子的一角,用一个黄泥小炉煮着一罐黑漆漆的中药。
见着院子里乌泱泱的来了一大群人,那小丫鬟就有些手足无措的站了起来,然后拘谨的给晋王妃请了安。
晋王妃就有些不悦的看她,暗想着范氏自己平常是一副缩手缩脚的模样,没想屋里带出的丫鬟也是这样一副德行。
红纹听到院子里的动静,赶紧从屋内迎了出来。
晋王妃一见她,并没有什么好脸色的问道:“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就晕倒了?”
红纹吓得跪到了地上,磕磕巴巴地交代着:“二奶奶昨日偶感风寒,今日又拖着不肯进药,这才烧到晕倒了。”
晋王妃一听,就瞪着眼睛看向红纹道:“既然是病了,为何又不肯进药?她将我早上交代的话当耳边风么?”
说着,不等红纹等人打帘,她自己一伸手,就撩了帘子进入室内。
此刻范氏正晕晕乎乎的睡在那,身上盖着几层厚被,额头上发出了一层细汗。
她身边另一个大丫鬟红裳正拿着干帕子为她轻轻擦拭着。
晋王妃一见这等情形,知道那范氏一时半会也醒不来,也就冷哼了一声,回了自己的天香院。
两个儿媳妇,一个称病不出,另一个则是烧得糊里糊涂。
事情怎么就刚好那么巧?
她坐在那生了一会闷气之后,却突然想起自己还有要事要做,于是赶紧命人将她之前留在晋王府里的宋妈妈给找了过来。
自佟婆子被人锁走后,宋妈妈就开始终日惶惶不安。
生怕某天来了一群人将自己也给锁了去。
毕竟佟婆子犯下的那些事,有不少,她也是经过手的。
结果她担惊受怕了大半个月,不但顺天府的人没有来锁她,就连世子夫人都不曾召唤过她。
只有世子夫人身边那个叫夏依的姑娘会三不五时的来找找她,问的却都是一些关于佟婆子的事。
这就让她不免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所以一听闻晋王妃要见她,这宋妈妈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赶了过去。
她哭的自然不是自己,而是佟婆子。
晋王妃却也是烦得要死。
她将这个府邸交给自己最信任的佟妈妈管理,不料却被顺天府爆出监守自盗的丑闻来。
这不就是直接证明她这个当主子的识人不明?
而且这一摊的破事她已交给华记绸缎庄的大掌柜张青去打听,在张青给出一个结论前,她对此事不想说太多。
“我今日叫你来不是想听这些的。”心情不怎么好的晋王妃也就冷着一张脸道,“现在府中的对牌在谁手上?管事的又是谁?”
宋妈妈一听王妃不再提及佟婆子的事,也就收了她的鳄鱼眼泪,正色站好道:“对牌在奴婢手上,可这管事的却说不清……”
“什么叫管事的说不清?”晋王妃也就奇道,“既然你管着对牌,怎么?管事的不是你么?”
宋妈妈就只能苦笑道:“这府中原本只住着世子爷,他们那边好像自有一套行事章程,有什么事也不会问我们这边的意见……久而久之,反倒是我们这边求着他们那边的时候多了……”
听得宋妈妈这么一说,晋王妃就只觉得脑子里开始突突起来,钻着她脑仁疼。
这算是什么意思?
他的竹苑和晋王府分家了么?
现在她回来了,那到底还管不管得到他的竹苑里去?
而且那个姜婉,又是个一问三不知的,让她直接去找萧睿暄,而那个萧睿暄又是个不好说话的,简直是叫人头疼。
但一想到自己答应了常宁侯夫人的花会,又不能无限期的拖延下去,不然说出去伤的又是她这个晋王妃的面子。
“他们那边管事的是谁?”晋王妃就轻轻按压着自己的额头问道。
“是财二爷!”宋妈妈这倒是答得不含糊。
因此,财叔也就被叫到了天香院。
显然,他也是有备而来的。
只见他命人将一沓沓账册整整齐齐的码放在了晋王妃的跟前,然后一副如释重负的说道:“这是这几年府里的明细账目。”
竟然是一副要交账撂挑子的模样。
晋王妃就冷着脸,随手翻了翻那账册。
只见那账册上字迹的颜色深浅不一,大小也不尽一样,就连字体也有所差别,一看就知道是最原始的账册。
“你这是什么意思。”晋王妃收回了手,看着财叔问道。
“之前我跟着世子爷从西北过来的时候,说好了只是代管府中的账目,只是没想这一管就是这么多年。”财叔一脸恭敬的说道,“现在既然王妃回府了,我自然是要将这账册交出来了。”
晋王妃就瞧着财叔,只见他面色诚恳,可看着他的大腹便便,便觉得他是个油嘴滑舌的人。
可偏生他刚才说的那话,又挑不出一点毛病来。
“行吧,账册先放我这,有事我再找你。”晋王妃也觉得在这事上与他争辩毫无意义。
第303章名单
打发走财叔后,晋王妃就带着身边的蜀葵、蜀锦和贞娘翻看起这几年晋王府的账目来。
这些年晋王府的账目却极其简单,每年除了那些仆人们的月例银子、四季衣裳之外,就属萧睿暄的芷香居是支出的大头了。
可芷香居的支出又主要在药材和厨房这两块,而账目详细得却是每日进了那些药材,买了什么菜都登记得清清楚楚。
而这些年来,最大的进出,竟然是萧睿暄成亲时翻修竹苑时所用的银钱,和成亲时各府送过来的贺礼,也是一笔笔记得详详细细,让人无错可寻。
她看着那份随礼名单,也就指着交给贞娘道:“你把这里随了礼的人家都给我摘录出来。”
又跟宋妈妈道:“你出去给我打听一下,现如今京城里宴请宾客都流行上什么菜式?喜欢请哪个班子唱堂会?晋王府有十年没有大宴宾客了,我可得告诉她们一声,我佟碧玉又回来了。”
那宋妈妈自然是喜滋滋的就领了命下去了。
半个时辰后,晋王妃要在府中大宴宾客的消息就传到了竹苑。
终于能下床走动走动的姜婉一边做着程子修教的动作,一边同萧睿暄奇道:“王妃怎么突然想起这一茬?”
不想萧睿暄却是冷笑道:“不管她为什么突然想起这一茬,我一定都会让她的宴会让京城里的这些贵妇们津津乐道个十年,永世难忘。”
没过两天,天香院那边拟出的菜谱和宾客名单就都到了萧睿暄的手上。
名单上的多是公侯世家,官宦人家的却鲜有上榜。
萧睿暄就看着那张单子冷笑道:“这王妃还是十年前的那老一套,还端着身份只与那些封了爵的来往,却不知道这京城之中正真掌了权的却是朝堂上的那些九卿。”
而姜婉在看过那份名单后,就面露失望之色:“我原本还想借着这个事,把千淑她们都邀到府里来聚聚,如果王妃只打算请这些人的话,青岚和妍姐儿就不好过来了。”
青岚和妍姐儿只算得上是靠科举取仕的,算不得靠祖上封荫的公侯世家。
“这有什么难,只要你喜欢,尽管将人请来,不过是与她们打擂台而已,并不见得我们这边就会输啊。”萧睿暄却是一脸浑不在意的模样。
“这样还是不好吧?”姜婉还是有些迟疑。
公然打擂台,那不就是明打明的跳出来要与那边撕破脸么?
可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