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贺添尽管放大了胆子进了徐应桐的营帐,还是小心翼翼地连大声的屁都不敢放,开始还会经常遭遇枕头袭击,后来可能是徐应桐懒得再反抗,便任由他去,只是仍旧不说话,他一进来,她就要把脑袋埋在被子里。
这日贺添壮着胆子来到她跟前,端了一碗鸡汤,小心翼翼道:“应桐,出来喝口鸡汤吧,我刚刚给吹温了,再过一会就要凉了。”
埋在被子里的徐应桐照就没有回应,好似在等着他自动离开,贺添没有气馁,鼓起勇气又说了一句,却是不小心触动了徐应桐的哪根弦,她忽然扬起被子,充满怒气的盯着他。
“我都说了不用你管,你是聋了吗!”
被子扬起的时候,正好打翻了贺添手里的鸡汤,那鸡汤说热不热,但温度还有,洒在手上的时候,红了一片。
两人一起愣住了,徐应桐脸上有愤怒的情绪,也有抱歉的尴尬神色,而贺添低着头,久久没有言语。
手上的温度对他来说不算什么,比起这数月来他所经历的,这一点都不疼,可他就是不想动,任由手上的热度一点点消散,直到真的变温变凉。
“应桐,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没有家人,没有了以往备受瞩目的生活,你可不可以对我温柔点。”
近乎祈求的语气让徐应桐彻底说不出话来,这大概不是她以往所了解的贺添了,如果说之前她还自顾自的沉浸在失去家人失去身份,配不上谁的心情中时,那么现在,她却可以感同身受贺添所经受的痛,因为那正是她所经历过的。
于是打这之后,徐应桐便默认了贺添的进出照顾,倒是伤势见好,可以经常出来走动。
兵营里养伤的养伤,看娃的看娃,一派和谐,唯独给大外甥喂奶的那位,画面极其不忍直视。
文子欺端着一个海碗,喝酒的那种,直接往他外甥嘴里倒,尽管小心翼翼,看着还是很吓人。
徐应桐大伤初愈,别的忙帮不上,看孩子应该还可以,实在不忍心看大男人带孩子,于是想上前帮忙。
“你倒是喝呀,哭什么哭!”文子欺忽然喊了一嗓子,吓得身后的徐应桐没敢再动,“不知道你现在跟着你舅舅吗,不是你亲爹亲娘,干不来伺候你的事,只能糙着养,别当自己是大家公子了成吗。!”
宋小公子大概是徐应桐见过的最懂事的娃娃了,这样都没被他那混账舅舅吓哭,瞪着无辜的大眼看他,倒是更叫人心疼。
徐应桐不忍心,走过去说道,“文公子,还是让我来喂他吧,你们大男人笨手笨脚的,干不来照顾娃娃的事。”
“谁要你来多管闲事!”文子欺吃了枪药似的吼她,“你一个没成亲的姑娘会抱娃娃吗,摔了我家大外甥你赔得起吗!”
徐应桐伸出去的手尴尬的停在途中,她尽管没跟文子欺过多接触,但也知晓他并不难讲话,忽然这样倒是怪吓人的。
“我没别的意思啊文公子,你要是不放心就算了,不过阿玥周芙她们都在,她们应该比我会照顾娃娃的。”
文子欺没再说话,手里的碗搁在地上,抱着宋小公子气呼呼走了。
徐应桐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尽管心里挺委屈,但也能看出来他是真的不对劲。
贺添正朝这边过来,看到气冲冲走开的文子欺,怕徐娘子受委屈,于是过来劝她,“徐娘子你别跟他一般见识,这两日大家伙都不跟他计较的,他应该是心里记挂文家人,所以才不痛快。”
徐应桐摇头,示意自己没事,问他:“文家人……是要跟高安同谋吗?”
“谁知道那,现在洛阳城里的情况谁也不清楚,坏就坏在文家人似乎没有出城的打算,宋尹还跟他交过手,他心里一直憋着气,还有你想宋小公子都给送出来了,十有八九是文家人早有决断,文兄大概是气自己被蒙在鼓里吧。”
这样一说,文子欺却也挺可怜的,万一文家人要是跟他走上了对路,或者干脆再也见不着了,他以后对着宋小公子的时候,心里得多难过啊,怪不得他方才那样。
文子欺的无名火至此还不算完,这日忽然找到秦未,说想要领兵攻打洛阳城。
秦未对他这些日子的状态心知肚明,也知道他现在就是个浇了煤油的炮仗筒子,想把洛阳城踏平的心都有。
“听周行说,你跟宋尹交过手了。”
文子欺脖子一梗,听见这茬就来气,“你就说给不给兵吧。”
“不给。”秦未干脆道,“你现在这个状态就是去送死,先把气顺平了再说。”
“我这个状态怎么了?不把高安的脑袋摘下来,我气儿顺不了!”文子欺来回踱步,“白渊,你就忍心眼睁睁看着文家人死在洛阳城吗,是,文老头之前对不住你,为这事我没少跟他闹,临走都没原谅他,但好歹他是我亲爹,我没办法眼睁睁看着他们在洛阳城丢了命,就看在多年兄弟的份上,我不要多,给我两千人马就够了。”
秦未平静的看着他,“你知道高安手里有多少人么,你领着两千人去洛阳城,是存着全军覆没的念头吗,何况文公是不是有自己的打算你我都不清楚,你确定你去了他们就会跟你回来吗?”
文子欺被堵的说不出话来,但越是如此越生气,秦未说的话他如何想不到,不光想到了,还得到了证实,就在北上之前的最后一仗时,他再次跟宋尹交了手,这次宋尹被他砍了好几刀,最后却劝他赶紧离开。
宋尹说文公自有打算,现在的洛阳城里尽是高安的人,他们没有闯进去的可能,还说是文老头要他离开,不要再管洛阳城的事。
文子欺简直信了邪,文老头能有甚打算,还不是想要帮着官家守住大魏朝,这正是他生气的地方,秦未说的一点没错,即便他打到洛阳城去,文老头也未见得跟他走。
但如此就能叫他甘心吗,只会更让他扎心,他气的就是这种干什么都干不下去的滋味,更不提日日对着自己大外甥,看见宋小公子就想起他爹娘,想到以后平白要多个儿子养,心里就更憋屈。
秦未最终到底没给他一兵一马,有秦将军管制着,文子欺多少本事都不好使,除了每日发发无名火,只能认命的带娃娃。
如此又几日后,长公主派来的人到了定州城,说是想要迎接秦将军去长安城坐阵。
正文 132难抉择
长公主收拢了西北势力,拥立了自己侄子称帝,彻底跟洛阳城对立起来,人人都在传这位以前的南安郡公才是正经的皇位继承人,洛阳城里那个其实是篡位者,又传他被高安囚禁,洛阳城里的所谓大魏朝政权,其实什么也不是,而真正的大魏朝原本就是定都长安的。
大魏朝原来定都长安不假,当初靖阳王杀掉安庆王篡位后,大都才移到洛阳城,然在多数人心里,长安城才是真正的都城所在,只不过长安城一度受损,很长一段时间内没有复兴往日的繁华,如今既然安庆王的嫡传拿回了皇位,回去长安城才是理所当然。
不过眼下,新皇帝并没有移驾长安城,仍旧在关陇暂居,各种因由皆有,但最大的问题,大概是没有个名正言顺的契机。
自来皇帝称帝建立政权,大都要有名之所归一说,总不好说谁想当皇帝了,随便说一说就想让天下人信服,何况洛阳城至今未发声,谁知道新皇能不能真的坐稳长安城。
但假如新皇帝有什么人支持,比如镇朝元老文公,再比如某些有权势的世家,再比如名镇天下的秦将军,只要有他们站队,谁也不敢说什么,洛阳城里的那位就是谋朝篡位的过街老鼠,往后什么也不是。
谁人不知秦将军占据了定州城,打跑了柔然人,只要他愿意,定州以北的地方都是他囊中之物,这时候谁来及时拉拢,谁就是大赢家,当然前提是人家秦将军得愿意。
秦将军他到底愿不愿意呢,谁也不知道。
自从长公主的人来了定州城,所有人都不淡定了,这明摆着是长公主的拉拢之策,说是只要秦将军愿意去长安城效忠新皇,定州城就作为他的封底,还有什么镇国将军之类的头衔,只要他想要什么都可以给。
这其中最炸毛的就是文子欺,如果说跟着秦将军的那一部分原京将营的人还未能从新旧势力中分辨清楚,心里多少有些动摇的话,那文子欺就是坚决而又坚决的不同意,哪怕秦未自己称皇帝他都没意见,凭什么要他去给长公主卖力。
“秦白渊你不会真的要答应吧,那女人明摆着在利用你,你脑子是有坑吗?”
秦未倒是还没有明确表态是要答应不答应,但他只要没有坚决否认,那在文子欺看来基本就是要答应了。
他就知道秦白渊跟长公主还余情未了,之前在洛阳城的时候就勾勾搭搭眉来眼去,不知道是不是谋划了什么,说不定南安郡公称帝就有他秦未一份功劳,原来他的野心是在这里吗!
秦未不吱声,没有搭理他。
“秦白渊!”文子欺一巴掌拍在他眼前的桌案上,“他什么正统皇帝啊,就是她陈无庸自己想当皇帝,如今缺个有分量的支持者,就等着你个冤大头上钩,连长安城都没好意思进去,就指望你去长安城给他们壮胆那!你要是答应了,我他娘的就算是看错了你,甭指望着我跟你去,老子不同意!”
秦未扔下手里的军务,不冷不热的看他,“不同意的可以留下来,我不强求。”
“你!简直不可理喻!”
文子欺气的拂袖而去,秦未仰在椅背上拧着眉头。
叶长安偷偷摸摸轻手轻脚的探头进来,她听见了两人的争吵,不确定秦将军现在是不是在气头上。
尽管前两日她是说了死缠烂打这种不要脸的话,秦将军去哪她都没有意见,可连文子欺都说他跟长公主有牵连,她心里就不大舒服起来。
秦将军的世界她不懂,秦将军的忙她帮不上,这就是一直以来她心里的芥蒂,当然她不是个小肚鸡肠看不开的人,也不会为了这事拈酸吃醋,可跟自己喜欢的人之间总隔着一道墙的滋味,搁谁心里都得膈应吧。
所以在听了诸多反对声后,她或多或少的就不怎么愿意他去长安城了。
如果她说不想去,秦将军会尊重她的意见吗?
“鬼鬼祟祟的做甚!”秦未老早就知道她来了,等了半天都没见着人,于是忍不住喊她出来。
“嘿嘿,秦将军你饿不饿啊,渴不渴啊,我这不是怕打扰你吗?”
秦未白她一眼,“过来坐着。”
叶长安老老实实过去坐下,眼珠子转啊转的,一看就憋着事。
“有什么话就直说,怎么还添了扭扭捏捏的毛病了?”
“啊,我其实没什么大事,就是过来问问咱们什么时候动身之类的,我也好通知娘子们做做准备。”
叶长安不敢直视秦将军,眼珠子总飘在离他三寸远的地方。
秦未盯着她,“谁告你要走的?”
“啊?不是都说要去长安城了吗,原来没这回事啊?”她尴尬的哈哈笑。
“你不想去?”
“我……还好啊,秦将军去我就去,我没意见的,倒是兵营里的人可能有想法。”
“你过来坐。”秦未指着自己眼前,示意她坐过来。
叶长安琢磨着自己应该坐哪,他眼前啥也没有,座椅并不能容下两个人,莫非秦将军是要她坐腿上吗,嘿嘿嘿那多不好意思啊!
虽然她还挺期待的。
“想什么呢!”秦未指了指面前的桌案,“过来坐下。”
正准备往秦将军腿上坐的某人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默念秦将军一肚子坏水,让她坐桌子上早说啊,害她差点丢人。
叶长安坐在桌案上,两条腿晃啊晃,忽然意识到这个位置不大妥当,秦将军矮她一脑袋,可以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甭管是她抬头还是低头,什么也逃不过他的眼。
她心里紧张起来,有种被审问的错觉。
秦未一只手支在下巴上,懒洋洋的眉眼,不时将她的小表情尽收眼底,说道,“想来问我的打算就直说,我说过你想问什么都可以,别跟我扭扭捏捏的。”
叶长安眼神飘啊飘,如坐针毡,“哦哦,我知道了。”
“我的确要去长安城,这是我早便有的打算,不是因为什么人,这样心里舒服点吗?”
叶长安眉头一动,尽量没把某种得意的笑挂在上头,但仍旧不好意思看他,心说是不是自己心眼太小了啊,被秦将军发现好丢脸啊。
秦未看她的小表情,嘴角一挑,没有戳穿她,“是不是还想问点什么,我可以跟你说说眼下的形势。”秦未换了个姿势跟她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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