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小霜的变脸只是须臾之间，但小茶没有错过她变脸的那一刻，不甚在意地笑了笑。
她也知道自己这样贸然门的做法相当不明智，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会对她的目的有所怀疑，进而怀疑她的居心。
但她不介意，因为她心里记挂着的是顺娘的病情，只想赶紧治好顺娘，争分夺秒地把顺娘从死神那里抢回来。
她不知道太子准备利用顺娘做什么，只知道他很可能是想利用顺娘的死亡大做章。
在太子看来，顺娘必死无疑，这是顺娘注定的命运，谁也改变不了。
小茶却做不到见死不救，总想再努力一下，然后尽人事听天命，免得留下心魔，对以后医术的提高会是一个大的障碍。
在这种时候，什么规矩，什么人情世故，她都顾不了。
☆、461。第461章 防备
461。第461章 防备
小霜会心生警戒，做为小霜的娘亲，顺娘经历过人生的大起大落，又怎么会不多想呢？
站在布帘后的她想得甚至小霜还多。
她首先想到的，是纪诚的夫人是不是又要闹出什么幺蛾子，找了个别的方式前来折辱她们。
这个想法很快被她自己推翻了，光听卫小姐的谈吐知道，卫小姐与她们不是同一个阶层的人，也绝对不是纪诚夫人能请得动的人物。
那么，是纪诚的对手找门来了，想利用她们母女来对付纪诚。
顺娘觉得，后一种猜测更加接近事实，因此对小茶的到来也更为戒备。
是那个人派来的吗？
还是……别的什么人？
顺娘无法确定，但她到底小霜年长，哪怕心里早已转过千头万绪，面依旧什么都不显，而是拢了拢有些凌乱的发髻，整理整理衣裳，掀开布帘走了出来，看清站在小霜身边的卫小姐时，整个人不由得怔忡了一下，不由自主的想抬手挡住眼睛。
小茶的相貌出乎顺娘意料的漂亮，仿佛一道阳光，把平凡狭小兼有些阴暗的小店照得亮堂了起来，连顺娘心的那点子阴霾，也跟着被驱散，照进了光明。
“民妇顺娘见过卫小姐。”顺娘怔了怔，随即不知所措的前行礼。
面对光明，始终生活在黑暗的人总会有些自惭形秽，变得不自在的。
“顺娘快快请起。”小茶热情地伸手扶了顺娘一把，借着这个姿势，手指准确地切顺娘的脉门。
一探之下，小茶的脸色顿时变得凝重。
顺娘的病情更严重了！
小茶垂下眼睑，默默回想她昨天匆匆掠过的一眼，已经想不起顺娘那时的气色是怎么样的了。
只是，顺娘的身体再耽搁下去，真的回天乏术了。
她暗自庆幸自己多管闲事，多跑了这一趟。
顺娘察觉到不对，脸色微微一变，僵着手臂想抽回去。
小茶飞快放开手指，心却已经有了决断，微笑道：“顺娘，何不请我进去坐坐？”
“……卫小姐请……”顺娘愣了一下，仿佛明白了什么，做了个请的手势，转头对小霜道：“小霜，娘带着卫小姐到后院坐坐，你守着店。”
“好咧，娘，你们进去吧，我会好好看着店的。”小霜清脆地应了一声，却隐含担忧地看了看顺娘，很快转过头去。
顺娘和小茶佯装没看到，一前一后进了后院。
简陋的后院，很多生活用具被井然有序地堆放在墙根处，只留间一块空地，那里正放着一个较大的绣架，面正是一幅未完成的金鸡报喜图。
小茶慢慢走到绣架前，低头看看了绣架那幅算得绣技出色的绣图，再抬头看看顺娘在阳光下显得苍白没有血色的脸，忽然有些明白，为何店铺挂着的绣样全都显得很一般了。
有着那样破败病弱的身子，算拥有再精湛的绣技，只怕也会有心而无力吧？
若是治好了顺娘的病，又会怎么样呢？
看到小茶望向她的复杂却又似乎明了一切的眼神，顺娘下意识的低下头避开了，抿了抿嘴。
她觉得，这位卫小姐一定看出了什么。
可她不能说，不能让小霜担心，更要把最后的希望留给小霜，至于以后……
顺娘的眼眸黯淡了许多，拒绝再深想下去。
无论如何，她都要帮小霜争取到活下去的唯一机会！
心有了决定，顺娘脸现出一抹坚毅，那颗不安的心也跟着有了着落。
她笑着对小茶道：“卫小姐，请里边坐，民妇家里没什么好招待您的，白开水可好？”
“无妨。”小茶并未进屋，而是挑了一张离得最近的椅子，慢条斯理地坐下来。
明明只是很简单的动作，明明小茶脸带着笑意，眼神温和，看起来毫无威胁力，可不知为何，顺娘仍是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很想迅速逃离这里。
她匆匆向小茶点点头，脚步凌乱地走向厨房。
等到顺娘重新从厨房出来，手捧着两个常见的宽口大碗，里面装着半碗热气腾腾的白开水。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把其一个碗放在小茶面前的一张矮桌：“这个……水还有点烫，您小心点喝。”另一个碗则放在了她自己的面前。
“坐吧。”小茶看着那两个大碗，目光闪了一下，眼皮轻掀，看了顺娘一眼，对着身边的龙葵和田旋使了个眼色。
龙葵和田旋见状，识趣的悄然后退几步，把空间让给小茶和顺娘。
顺娘更紧张了，木着身子坐在小茶对面的一张凳子，不安地抬眼看了看两名丫鬟，小心翼翼地问道：“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你帮小霜安排了后路？”小茶也不跟顺娘废话，突然倾身靠近顺娘，直视顺娘的双眼，开门见山地说道。“你准备到时候怎么死？”
“你——”顺娘全身大震，原本苍白的脸色变得更加灰败，双唇情不自禁地微微颤抖着，色厉内荏地叫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想怎么死关你什么事了？”她一紧张，连敬语都不说了，可见是被小茶的话吓得方寸大乱。
顺娘的反应让小茶很是满意，身子后倾，收回了外放的威压，缓缓说道：“嗯，看来你已经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准备以死换取女儿的将来。
对于一个慷慨赴死的人来说，温和的循序渐进法子并不适用，因为不管你说什么，她都有法子说服自己，从而对你的好意产生抵抗心理，任何的劝说都是做无用功。
只有下一剂猛药，一下子击垮她的防备心，反而能起能意想不到的结果。
这不，顺娘的反应已经诚实地出卖了她的内心，小茶心里更加有底了。
面对小茶清澈明亮的双眼，顺娘眼神游离，左顾右盼，根本不敢看向小茶：“卫小姐，我不知道你的身份，也不想知道那么多，如果你是想过来戏弄我们母女的，现在你也如愿了，我们家店小，招待不起你这尊大佛……”
说罢，顺娘端起了自己面前的那个碗，径直喝了一口水。
她这是在端茶送客了。
别看顺娘家里条件不好，拿出来待客的只是白开水，但这个礼仪还是懂得的，而她相信，眼前的卫小姐也会明白她的意思。
☆、462。第462章 死与不死
462。第462章 死与不死
小茶让顺娘失望了。
她明知道顺娘是在赶客，却还是老神在在地坐在那里，似笑非笑地看着顺娘，看得顺娘身压力倍增，手脚一时无处安放。
“卫……卫小姐……”顶着巨大的压力，顺娘冷汗淋淋，不得不放下手的碗，艰难地开了口。“这是民妇家里的事儿，我们只不过是第一次见面，您……”是不是管太多了？
小茶似是听懂了顺娘潜在的意思，点头附和道：“我也是这么觉得。”她煞有介事摊开双手，无奈地看着顺娘。“不过呢，一名学医之人，看着即将死去的病人，若是不伸一把手，良心总会过意不去的吧？”
顺娘倏地站起身，脸色愈加难看了：“卫小姐，您不要胡说八道，谁……谁要死了？”因她起得太急了，身后的凳子被她一下子撞得翻倒在地，差点连面前的矮桌也撞翻了。
桌面摆着的两个碗立刻被撞得晃荡不已，碗里冒着热气的水也洒了出来，弄湿了整个桌面。
“小姐！”远远一直留意着这边的龙葵和田旋顿时紧张得想冲过去护着小茶，却被小茶一个手势制止了。
小茶不慌不乱地挪动双脚，避开桌面滴落的水，望着顺娘毫不留情地指出道：“最近你是否经常熬夜赶制绣品？白天时常有头昏脑涨、心慌气短、呼吸急促之症状？甚至体有低热，咽干？”
“你……”怎么知道？
这下子，顺娘抖得更厉害了，几乎要站不住脚，整个人软软的要往下倒。
被戳穿了心事的人，总是显得较心虚脚软，特别是当她费尽心思要瞒下去时，却发现有人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并当面指了出来。
这是不是代表着……她或许不用死？
可以活着，谁都不想死，哪怕顺娘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准备豁出去时，才发现她其实还可以努力一下，那点子勇气瞬间便消失了。
顺娘的眼神在绝望透出一点不易被人察觉的希翼，那是留恋与不舍，是对女儿小霜最深沉的爱。
怕死？怕死对了！
直到这时，小茶才稍微放松了一些，身的气势也没有之前那么凌厉。
只要顺娘还想活，有求生的意志，小茶一定会想办法救治顺娘。
方才她最担心的还是顺娘根本不想活了，面对一个一心求死的人，不管用什么药都是白费劲。
“你长期劳累过度，又忧思过重，心绪难解，身体机能损耗过大，早破败不堪了，这段时间又时常熬夜，是铁打的身子都受不了。”小茶说着，回想起昨日小霜在那个年妇女面前叫骂的内容，或多或少明白顺娘猝死的原因。
想来，应该与绣品的事儿有关。
虽然不知道纪诚的继夫人为何直到最近才突然发难，用绣品一事为难顺娘与小霜，但继夫人的逼迫使得顺娘更加劳累，加重了身体的负担，再多拖几日，顺娘的死亡便是必然的结果。
小茶所说的那些症状，正是过劳死的先期症状，若是顺娘再不注意休息，让身体的机能得到休息的机会，猝死也不过是这几日的事了。
因着小茶的话，顺娘自然而然的想到了纪诚继夫人的所做所为，脸色变得铁青：“这么说，民妇必死无疑？”
“也不是这么说，只要你现在停下来好好休息几日，按时吃饭睡觉，不要再想那么多，还是有可能痊愈的。”
“这么简单？”顺娘一副不信的模样。
也是呢，原本以为是必死的结局，结果有人跟她说，只要好好休息没事了，换了谁都不可能相信的。
“是这么简单。”小茶坚定地点头，视线不闪不避。
顺娘心信了几分：“民妇真的不用死？”原先那人来找她时，她以为自己是救不回来的了，所以抱着必死的决心，想为小霜挣一个前程。
可现在有人说她还可以救，还有希望能陪着小霜长大，看着小霜嫁人生子，顺娘无论如何都不甘心此死去。
哪怕眼前这个卫小姐很可能是个骗子，她也希望可以骗一骗自己……
“你若是听我的，自然不会死。”小茶再三向顺娘保证。
顺娘先是一阵激动，内心狂喜不已，很想开口向小茶求救。
可很快的，她又颓废地坐了下来，愁眉不展，甚至是眼睛湿润，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若是她能活下来，也意味着那人与她的约定有可能作废，那他……
面对一个出尔反尔的人，那人是否会放过她，会不会因此而连累了小霜？
顺娘忽然觉得自己陷入了一条死胡同，不管选择哪一条路，都是死路一条，重要的是，她自己单独去送死，还是带着小霜一起去死。
顺娘不愿看到小霜出事，随即板起脸，再一次对小茶道：“抱歉，民妇刚才失态了。民妇没什么好说的，您请回吧。”她伸手取出大碗，借着低头喝水的时候，掩去眼底的湿润，强迫自己硬起心肠，面对这个或许是善意的，真心想要救自己的卫小姐。
她不得不这么做，小霜是她唯一的希望，是她坚持了这么多年都不肯轻言去死的理由，若是为了小霜，她宁愿放弃自己的生命，也绝不愿看到小霜因她而陷入危险当。
再三被人下了逐客令，若是脸皮薄一点的都不敢再呆在这里了，不过小茶不是一般人啊，仍然岿然不动，眼神复杂地看着顺娘。
在顺娘皱着眉头，准备与小茶翻脸时，小茶突然道：“你是为了你的女儿吧？是不是担心你没完成某个约定，怕牵连到小霜？”
因小茶的不忍心，太子并没有与小茶说过要如何利用顺娘的死，只跟小茶提了提在顺娘去世之后，他所拟定的计划。
前世，因为顺娘的死，小霜与纪诚彻底决裂，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