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还真是执着地可爱呢!
她索性也将碗放下,认真地看着卿儿的眼睛,缓缓开口:“若是卿儿是蜜蜂,卿儿会怎么做呢?”
她问得认真,卿儿想得也是极认真的。
歪着小脑袋,想了好一会儿,卿儿抿了抿嘴,情绪有些低落:“婶婶,卿儿想不到好办法。如果有人欺负卿儿,卿儿也会跟蜜蜂一样蜇人的。”
张笑笑伸长手臂,温柔地摸了摸卿儿的头,笑道:“傻孩子。你要知道,你如今年纪还小,若是能够打得过的人,当然当场解决。可若是打不过呢?”
打不过?
卿儿认真地看着张笑笑,似乎也正在思考这个问题。
罗宇方也停下了吃饭的动作,认真地看着饭桌旁的两人,最终将视线停留在张笑笑的脸上。
他知道,她这是在教卿儿要如何保护自己。
“打不过,当然就要跑了。像蜜蜂那样两败俱伤,是最要不得的。”张笑笑笑意浓浓地说。
在三十六计之中,她最喜欢的一计,也最看重的一计,便是:走为上计!
“跑?”卿儿有些不解,“为什么要跑呢?跑了,岂不是要被人笑话?”
张笑笑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这就是所谓的“正人君子”、“英雄”教育。
可惜,她一向不信奉这些。
轻轻摇了摇头:“那卿儿觉得被人笑话重要,还是性命重要?”
卿儿又开始思索了起来,这次却是思考了很久,也没有得到答案。反而,小小的眉头越皱越紧,几乎能夹死一只苍蝇的了。
张笑笑也不为难他,却转过头来问罗宇方:“罗宇方,你认为呢?面子重要,还是性命重要?”
罗宇方一顿,随即开口答道:“自然是性命重要。”
“哦?”张笑笑挑眉,“难道你不怕被人笑话?”
卿儿满眼疑惑地看着罗宇方,似乎也在认真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罗宇方也没有让两人等太久。
他知道,他的想法与张笑笑的一致。
而“性命重要”的原因却是解释给卿儿听的。
“若要笑话,也不过是一时罢了。君子报仇,时间未晚。只要性命还在,终有不被笑的一天。人活一世,草木一秋。若因为面子问题而放弃生命,便是最愚蠢的选择了。”
罗宇方的话语铿锵有力。
他音调平和,可每一个字却都吐字清晰,听在人耳中,便如同战鼓一般,在人心中激起层层波浪。
张笑笑脸上的笑意愈深。
有一个与自己想法一致的人陪在身边,真好!
不知不觉中,眼中的笑意渐渐转为崇拜。
直到罗宇方说完,低下头来冲着她微微一笑,张笑笑才瞬间回过神来。
天哪!她在做什么!她居然又对着罗宇方发呆了!
一张俏脸在瞬间变得通红一片。
张笑笑连忙转过头来,看向卿儿:“卿儿,你明白了么?”
卿儿认真地点了点头:“婶婶,卿儿明白了!卿儿不蜇人,卿儿会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强,然后打败敌人的!”
再次揉了揉孩子柔软的发,看着他那双纯真而又认真的眸子,张笑笑轻轻笑了起来:“好!”
对于“面子和性命”的问题达成了共识,三人便匆匆吃了饭。
罗宇方去了工地,他们的新房马上就要建成了。
新房建成之日,他便可以娶亲了。
张笑笑则带着卿儿去了里正家。
如今罗家的房子被烧地渣都不剩了,罗家一家人如今就租住在里正家后面留下的那座老村屋里。
屋子很旧了,搭建屋子的木头也已经被风侵蚀地几乎随时都能断掉的样子,似乎只要一场暴风雨,便能将这座危房彻底夷为平地。
好在如今正是春日,暴风雨的季节还未来临。
里正方德正此时正在家里,与村民们商议今年春耕的问题。
罗宇方相当于是净身出户,村里并没有他的耕地,因此他今日不需要来。
篱笆围成的小院,在道路尽头便瞧见了院子里围坐在一起的人。
大多是男人们,只有两个女人掺杂其间。
一个是村里的孙寡妇,丈夫早起,只留下一亩薄田和三间破屋给她。
另一个是桂婶,她的怀里此时正抱着一个大约一岁左右的孩子。
桂婶的男人在县城里打工,只有主家放假的时候才能回来的。
张笑笑牵着卿儿走到里正家门口,便听到里面热火朝天的讨论声。
方德正正被村民们围在正中间,手里拿着一根木棍,在地上写写画画着,不知道在写什么。
张笑笑拍了拍篱笆门,便走了进去。
农村的家里,大多数时候大门是敞开的。
不是对彼此多么信任,而是每家每户的情况都一样,家里除了一堆破铜烂铁之外,便没什么好偷的了。
听见声音,村民们纷纷回过头来。
张笑笑这几日也一直跟着罗宇方在村子里四处走动,与村中的村民们虽然不算太熟,但到底也都认识了些。
大家转过头来,见是她,便纷纷打起了招呼:“是老四媳妇啊!今儿怎么过来了?”
方德正也抬起头来。
对于这位从大地方来的姑娘,他本能地多了几分尊敬。
一见到张笑笑,他便站起身来,满脸堆笑地问道:“老四媳妇,可是找我有什么事情么?”
被这么多人围观,张笑笑有些不适应。
尴尬地看着方德正:“那个,也没有什么大事,您先忙着,我进去陪方婶说说话。”
“诶!行!”里正答应一声。
一众人目送着张笑笑进了屋,便又开始热烈地讨论了起来。
只是这讨论的内容,却已经从春耕移到了张笑笑上头来了。
“老四如今有了房子,又有了媳妇。他又是个能干的,这往后的日子,不怕好不起来了。”有村民为罗宇方感到高兴。
“可不是么!老四这些年,总算是熬出头来了!”有人附和。
这话里的意思不十分明显,却也叫所有人听了个明白。
罗家这些年是怎么剥削老四的,他们这些人可都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的。
若是谁家有老四这么个儿子,每日里怕是恨不得将人捧在手心里疼着的,哪里肯给他一点儿气受。
偏偏罗家那一群吸血虫、懒鬼上身的,一个个都欺负老四。
老四人老实、厚道,又是个极孝顺的,这才任王氏压迫了这么些年。
如今,有了这位大地方来的姑娘,老四又跟罗家分了关系,不会再被罗家的那群吸血虫拖累了,这日子,还怕过不好么?
当然,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人多了,便什么样的脾气性格都在。
有人为罗宇方感到高兴的同时,当然就有人不开心,甚至嫉妒了。
这其中,便以罗家老大和村里的老光棍刘能为首。
“这老四是走了什么狗屎运,怎么就能碰上个这么水灵的媳妇?啧啧,那身段,那皮肤……”
“刘能!”方德正听不下去了,呵斥一句,打断了刘能接下去极有可能出口的猥琐的话语。
罗老大却不在意,冷笑一声:“确实是走了狗屎运。要不怎么说他是个不孝的东西,丧门星呢!这种人就该……”
“好了!”方德正又打断了罗老大的话,无论声音还是眼神都变得异常冰冷起来,“时间差不多了,大家都散了吧。马上就要农忙了。”
里正不悦地摆了摆手,任是谁都看得出来,一向只会和稀泥,总是笑脸迎人的里正,此时是真正生气了。
众人都对刘能和罗老大投去鄙夷的目光,纷纷起身,带着自带来的凳子,向里正告了辞,扭身走了。
村里的老光棍刘能是个猥琐的人,最不得村里的人待见。
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没有一个没有被他调戏过的。
但碍于刘能是个有钱的,手底下有上百亩的田地,因此没有人敢对他怎么样,都只是心里气着。
至于罗老大。
罗家一家子,除了罗老四外,就没有一个好的,在村子里是最不受人待见的。因此,不给他好脸色,真真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见大家都走了,罗老大还想再说什么,却被里正一个警告的眼神堵住了喉咙。
他扭过头,嘟囔了几句,出了院子。
刘能那一双贼溜溜的眼睛却是一直朝着屋子里瞧着。
那副拼尽全力,惦着脚尖,伸长脖子的模样,着实让人不耻。
最让方德正生气的是,刘能那一脸猥琐的笑。
他厌恶地看了刘能一眼,却也因为不想得罪刘能,只能在心里生气。
一甩手,扭身进了屋。
村子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刘能手底下佃了田地,这涉及到一个村子里百姓们的生活,作为里正,他只能忍着。
屋子里,张笑笑怀里抱着卿儿,与刘婶拉着家常。
更多的时候,却是刘婶独自在说。
说着罗家的不厚道,说着罗宇方这些年的可怜,说着罗宇方如今的幸运,又询问新房的进度,还有他们的婚事准备等事宜。
张笑笑一一简略回答,脸上始终带着浅浅淡淡的笑。
她本就是个不善于,且也不大喜欢与人沟通的人。
此时能够坐在这里,与普通妇人一般与人唠嗑,可着实是不容易的了。
卿儿歪着小脑袋,认真地听着。
也不知道他在听什么,又听了多少,记住了多少。
正文 第116章 雷了个外焦里嫩
第116章雷了个外焦里嫩
“老四家的,你们那新房咋样了?”方德正进屋,便上了炕,盘腿坐下。一手支在炕上放着的那张桌子上,另一手里拿着烟斗,偶尔吸上两口,吞云吐雾的,将一整个土窑里都弥漫上一层烟雾。
张笑笑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一手捂住卿儿的口鼻,离门口近了些,笑道:“这些日子我也没去瞧过,都是老四去看的,算来,大约春忙前就能完工的了。”
“嗯。越早完工越好啊。如今虽已过了数九寒冬,到底还是冷着的。”方德正又说了一句,似是关切。
张笑笑敷衍地随口答了个:“是。”
方德正又吸了几口烟,眯着眼睛瞧张笑笑:“老四家的,今日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终于说到了正题上,张笑笑也越发认真了起来。
动了动胳膊,将要从她怀里滑下去的卿儿重新抱好,将起先组织好的一番话尽数说了出来:
“方伯,罗家的情况,您比我清楚。我一个外来的媳妇,如今还不算进门,本不好插手婆家的事情的。”
先是一番话,将自己的身份摘出来,也断了旁人用身份来攻击她接下来要说的话的路子。
只这一句,方德正的眼睛便眯得愈甚了。
这老四捡回来的媳妇是来自大地方的,单是这一番谈吐便能瞧得个清楚。
村里的妇人说是要说事儿,哪里能有这么漂亮的开场白?
方德正心里对张笑笑越发看重了,面上却不显。依旧吸着烟草,等着张笑笑继续往下说。
张笑笑只停顿了片刻,一双温和中带着浅笑的眸子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方德正面上的神色,
“如今,我也是实在心疼卿儿这孩子,才不得不求到您这儿的。您也知道,卿儿不是罗家的亲子。这些年,这孩子过着的是什么样的日子,您老也瞧得见的。如今呢,我心中有个想法,想要收养卿儿。您老是读书人,懂规矩,所以我才来求您给个主意,看我还需要准备什么。”
先是说明自己的目的,又将方德正好一番吹捧,说得这事儿好像没有方德正便办不成似的,倒是满足了方德正那颗虚荣的心。
察言观色,是她生存的本事,无论如何是丢不得的。
这方德正是个什么样的人,如今她也算是看了个囫囵了。
说几句好话,便能将事情办下来,何乐而不为呢?
方德正被张笑笑吹捧的高兴,一张老脸上也浮上了浓浓的笑。
方婶在旁边瞧着,对这罗家老四未过门的新媳妇,也多了几分看重。
她爹也曾是个秀才郎,正是方德正的蒙师,她本身也算是个识文断字的。
这些年,方德正做里正,她也接触了不少事儿。
这下洼村里的人是个什么德行,她也都是一清二楚的。
能像老四媳妇这般,将求人的话说得这么好听的,倒还是头一个的。
她打眼瞧着自家男人,那张胖脸几乎笑成了菊花,显然被老四媳妇这番吹捧的很是受用的。
方德正故作深沉地吸了一口烟,将那番得意压在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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