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叙斯打完这段话,电话里也依旧传来相同的对话,格雷不知道毕叙斯写了什么,但是看毕叙斯震惊和迷茫的表情也该猜到,是一样的。
“电话还没挂?喂,还有人在听么,毕叙斯,你现在满意了?我无家可归了,流落街头了,你满意了?这就是你想要的我的下场么”,布向思对着电话发泄似的道。
“格雷,接布向思过来吧”,毕叙斯游魂似的放下键盘停止打字,窝在沙发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是,毕先生”,格雷虽然很想知道为什么,但是良好的素养让他礼貌的拿着电话离开了。
格雷关了电话外音,轻声问:“布先生,你是在C市吧,请问你具体位置是哪里?我去接你。”
布向思有些楞:“接我?接我去哪?”
“自然是毕先生的住处。”
布向思愣了半响,他不是一直都想找毕叙斯谈谈么,现在正是好机会。“好,我不知道在哪,我看看。”
“我旁边有个很大的地方叫流花酒店”,布向思转了一圈,拐过转角处,就见到了那几乎有好几层楼高的大招牌。
“好,我知道了,布先生就在那里等着吧”,然后挂了电话。
布向思靠在街边的一个栏杆上,这时候正是夜晚最热闹的时候,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让他显得格外的孤寂。轻轻呼了口气,布向思想了想最近这段时间的不安和焦躁,现在终于要有了个了结了,不由得有些开心。
不知道毕叙斯是不是个好说话的人,不过想到之前打电话时他的语气,大约是个很难相处的人。
等了约有一个多小时,布向思站的腿都麻了,每条路的方向都看了一眼,头转来转去,不知道来接他的人会从哪个方向来。布向思心绪烦乱,若是手头有烟,他大概能抽上一包。
终于在布向思忍不住决定先找个地方吃饭,吃晚饭再过来等之前,一辆车停在了他面前。
车有些眼熟,黑色的。不过这种车满大街都是,布向思转头看向车内,一个身材高大,长的异常健壮的黑面男人从车上下来了,那人一身西装,不知是像保镖多一点还是像管家多一点。
“布先生,我是毕先生的管家,格雷,是专程来接你的,布先生请”,格雷的弯腰动作非常绅士标准,说的话也是。
布向思有些楞:“我们之前见过么,你怎么确定我就是你要找的人?”
格雷依旧稳重的道:“布先生和毕先生文中描述的一模一样,且我们早就见过,大约布先生是不记得了。”
布向思一边思索一边上了车,车内很豪华,布向思有些不自在收了收手脚。
“布先生居然真的是毕先生笔下的人,我开始有些怀疑自己的世界观了”,格雷一边开车一边道。
布向思看向窗外:“是啊,以前我也从来没想过会有这样的事,一举一动都被别人操控,这样活着还有意义么。”
格雷不知道如何安慰布向思好,毕竟他也曾经参与过,关于如何“杀掉”布向思的讨论。
车里一时间陷入了安静,布向思在想见到毕叙斯要如何劝说他,脚下却意外的踩到了一个东西,是一张A4纸,纸上画着一个人。
是一个人的侧面,那人在走路,目视前方,手随意地插在口袋中,表情头发衣服画得都非常细致,甚至那人身后的广告牌都清清楚楚,简直就像找了专门的模特画的一样。
布向思却气的发抖,他举着那张画到格雷脸旁:“格雷先生,请你解释一下,这里为什么会有我的画像,你们跟踪我还是监视我,毕叙斯是拿我为原型写的么,他在我家身上装了监控摄像头一天二十四小时盯着我,才会写的一点不差对不对,他还想杀我,他想杀了我就没人知道他做了什么事情了。你们太卑劣了,我要报警,你们一定会坐牢的。”布向思咬牙切齿的道。
格雷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为难地道:“不是这样的,之前我们并不知道有你存在,我们也是最近才搬来C市。布先生对不起,因为毕先生一直没有灵感,那天偶然在饭馆看到你,觉得你非常像他文中的主角,就想着从你身上寻找灵感。我们偶尔会跟着你到街上,毕先生喜欢画画,就把你的样子画了下来,真是对不起,我们没有恶意的。毕先生并没有要杀你,你误会了。”
布向思却不太相信:“偶尔跟着我上街?不知道我的存在?你们跟着我怎么会不知道我叫什么。我说你怎么这么眼熟,你就是我在家附近常看到的人,还有这辆车,我看到过很多次,原来都是跟踪我的。格雷,单只你们跟踪我这一项我就可以告你了,还有谋杀罪。”
格雷抽了抽嘴角,“布先生,在公共场所跟踪是没有罪的,我们并没有涉及到你的私人空间,另外谋杀就更谈不上了,因为我们没有。”
布向思重重的哼了两声,报复似的把自己的画像撕的粉碎仍在车里。
直到到了毕叙斯住处的时候,布向思还在愤怒,他想揪着毕叙斯的头发甩他两巴掌,或者砸了他的电脑,摔了他的键盘,逼着他停止写作。要他看清楚他继续写下去就是谋杀。
但是这些都只是想想,布向思嫉妒的走进毕叙斯的别墅,太安静了,只有电灯幽幽的发着光,整个别墅空荡荡的,没多少家具。
格雷带着布向思到了二楼毕叙斯呆的地方。格雷走之后,他一直窝在沙发上没动弹。
“咚咚”,“毕先生,我们可以进去么”,格雷敲了门之后问。
过了很久,里面才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进来吧。”
布向思第一眼见到毕叙斯的时候,愣在了门口,此时毕叙斯的形象非常糟糕,乱糟糟的头发,黑眼圈,有些苍白的脸色,满脸胡茬,整个不修边幅。
看到他的瞬间,毕叙斯瞪大了眼睛,微张着嘴,继而毕叙斯居然笑了。
“哈哈哈,是你,真的是你,难怪那么像,难怪我第一眼看到就觉得太像了。”毕叙斯从沙发上下来,他个子很高,足有一米八多,他一张张捡起扔到到处都是的画,每一张上面都是布向思。
布向思冲上去抢那些画:“你这个变态,你居然画了这么多。”布向思一张一张的看过去,他走路的,与人谈话的,吃饭的,喝茶的,正面侧面背影。毕叙斯画的很像,太像了。布向思有些惊悚。
“这么多,你可真是煞费苦心”,为了完成一个小说人物,居然这么煞费苦心。
“能入得了大作家的眼,我真是荣幸”,布向思冷嘲热讽,他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这么多天的压力让他几乎快要崩溃,如今见到始作俑者,布向思耐不住心中的怒气。
“我不知道你是真的存在着的,我以为这只是一个小说,就算我投入再多心力,也只是一个小说”,毕叙斯低低的道。
“那么现在呢,现在我就站在你面前了,你有什么想法。”布向思盯着他。
毕叙斯摇摇头,坚定地道:“我要写完它”。
布向思实在忍不住,一巴掌上去了,“啪”,清脆的一声,回响在屋中。
☆、同居
“现在你还认为这只是一部小说的事情么,你的小说主角会从书里蹦出来给你一巴掌么,那不是你的小说,那是我的生活,被你操控的真实存在的生活。”布向思一口气骂出来。
格雷惊呆了,从他认识毕叙斯以来,还没人敢这么对毕叙斯。
毕叙斯挑起布向思的下巴,眼神锐利的盯着他:“那又如何,我不可能半途而废。”
布向思打掉毕叙斯的手:“从现在起,我会一直跟着你,如果你继续写,我就一直打断你,让你不能写下去。毕叙斯,我不能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死在你手里。”
布向思前所未有的坚定起来,也前所未有的勇敢起来,在死亡的威胁面前,布向思不能让自己退缩,无论用上什么办法,都不能让毕叙斯写到结局。
“呵,真是好笑,布向思,我现在就可以让格雷把你丢出去,我想做的事,还没人能阻止。”毕叙斯不屑道。
“无论用什么方法我都不能让你再写下去”,布向思想了想觉得自己的态度不能这么强硬,不能刺激毕叙斯,于是和缓的道:“或者,你可以试着停写一段时间,跟我相处一下,我不是从小说中爬出来的,你看,我活生生的站在你面前,没有人想死对不对。”布向思试图安抚毕叙斯,本来不善言辞的他,现在脱口而出这些话,布向思只是尽自己所能的活下去,这是本能。
毕叙斯的神情也缓和了许多,说到底,他塑造出来的人,无论怎样,都会有着自己的影子,他们两个一样倔强,一样有些神经质。
所以,布向思是最能说服毕叙斯的人。
布向思上前拉住毕叙斯的手,热得,两个人手接触的瞬间,毕叙斯震动了一下,他盯着布向思。
布向思笑了笑,他笑得并不好看,僵硬又无奈,但是毕叙斯却没有甩开他的手。
“对不起,刚刚是我太冲动了,毕竟任谁摊上这种事都会手足无措”,布向思低垂着头。
毕叙斯也有些不自在:“没,我可以考虑一下你的建议。”
然后两人就互相沉默的一人占据沙发的一头,布向思拿着那一叠纸,都是他的画像:“你画画很棒。”
毕叙斯点点头,尴尬,两人完全不知道要说什么。毕叙斯斜眼看了布向思,这就是他小说中的人,跟他想象的一模一样。尽管见过他很多次了,可是还是第一次以布向思的身份打量他。
两人在屋中沉默,格雷硬着头皮上来问:“布先生,毕先生,要不要吃晚餐。”
说完,就见两人同时看向他,两声咕噜声清晰的传出来。
布向思和毕叙斯面面相觑,然后同时笑了起来。像是突然有了默契,两人神奇的开始交谈起来。
“我第一次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为什么挂断了?”,布向思问。
“哦,有点惊讶,觉得是恶作剧又忍不住想若是真的该怎么办”,毕叙斯轻声道。
“我那时候真的很焦急,四处打听你的消息,寻找你的联系方式,好容易找到了,电话接通了,你却挂断了,你不知道我有多绝望。”布向思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思,说实话,在毕叙斯面前他不需要掩饰什么,因为毕叙斯了解他,甚至超过他自己。
毕叙斯笑起来,他笑得时候嘴唇先抿起来,然后嘴角再扯开,笑得非常僵硬不自然,但是很轻柔:“我知道,你焦急起来的时候手心会冒汗,手指会发抖。”
布向思看了他一眼,这样完全被另外一个人掌握心绪的感觉很奇怪,那个人了解你,但是你又觉得自己该有些秘密,该有些羞耻的地方不愿被人知道,可是毕叙斯什么都知道。布向思心里有些疙瘩。
“你不觉得这间屋子太空了么,整幢别墅都像鬼屋”,这间大大的屋子,只有一台电脑,一个沙发,什么都没有。
毕叙斯抿着唇看他:“可以送给你。”
布向思吓了一跳:“天上掉馅饼的事情我从来都不要。”
“我知道”,毕叙斯语调轻松。
“你耍我”,布向思突然明白过来,他想什么,毕叙斯都能准确的猜到,明知道他不会要还故意这样说。
“只是验证一下我的猜测”,毕叙斯站起来,“吃饭。”
晚饭很简单,一个汤,两个菜,外加面条。菜都是布向思喜欢吃的,毕叙斯瞪了眼格雷,慢条斯理的吃起饭来。
待到睡觉的时候,毕叙斯给布向思指了指旁边一间卧室,布向思站在毕叙斯卧室门前不让开。
“我要和你睡”,布向思异常坚决。
“我不会在睡觉之前码字,你放心”,毕叙斯烦躁得扒拉头发。
“不行,我要和你睡”,布向思瞪着眼睛不退让。
毕叙斯最清楚他什么性格,揪着布向思的衣领扔到屋中:“随便你。”
毕叙斯的卧室很大,毕叙斯的床够布向思在上面滚上三圈也不会掉下去。布向思不由嫉妒的红了眼,不管不顾的趴了上去,想着自己怎么会拒绝毕叙斯的提议,这么大的别墅,卖掉也够他花一辈子花不完的。
毕叙斯站在衣柜前换衣服,脱光了衣服,没穿睡衣,只穿了内裤走到床前开了床头灯,见布向思在捶床,非常肯定的道:“你后悔了,不过我说过的话不会说第二遍。”
然后当着布向思的面脱了内裤,光溜溜的赤着脚走到卫生间。
布向思目瞪口呆半响,喃喃自语:“居然脱光了。”
布向思就空着手过来的,所以布向思没有睡衣甚至没有换洗衣服。毕叙斯洗完澡直接又光着身子出来了,布向思看着天花板半响:“毕先生,能把你的衣服穿上么,至少也可以穿个内裤。”
“我习惯裸睡,你要是看不惯,可以去隔壁睡。”
布向思立马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