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维心中疑惑,猜不出究竟是什么人,但也只好随安广黎前往南王府。到达府邸,安广黎在前引路,径直来到他那块菜园,走进菜园中央的小木屋,门一打开,夏维便见到了他的那几个老朋友——刚刚和他分开不久的林渊渊、消失了数月的颜夕,还有一个半年未见的小妹弥水清。
三个姑娘五花大绑,被分放在屋内的三个角落,见安广黎和夏维一同进来,颜夕满目怒色,林渊渊略显茫然,弥水清则极为惊喜,只可惜三人嘴巴都被堵住,无法开口说话。
夏维愣在门口,看了半天才说:“王爷啊,没想到你还有这东海小岛流传来的绳缚癖好,我鄙视你。”
安广黎哈哈大笑,说:“想必维公子和三位姑娘有很多话要说,你们先聊,我出去办一些事情,回来再带维公子入宫见太后。”
(二十四)大术士
安广黎出去之后,夏维将三个姑娘嘴上的布条摘了下来,三人一同喘着粗气,颜夕率先喝斥说:“你个笨蛋!为何跑回皇都来……”
夏维抄起布条又把她的嘴给堵上了,说道:“你呀你,还是闭上嘴吧!”然后别过头去,不理颜夕愤怒的目光,向弥水清问道:“小妹,你是怎么落进安广黎手里的?”
半年未见,弥水清多了几分成熟沉稳,不疾不徐地说:“三哥你离开星寒关之后,我一直很挂念,直到前些日子王爷和你在瑶渊镇见过之后,回到星寒关说要将你逐出北王家,我才跑出来找你。”
夏维说:“傻小妹,你跑出来找我干什么?”
弥水清说:“三哥,你我兄妹一场,既然你不是北王家的人了,我自当前来寻你,便是刀山火海,也应一同面对才是。唉,可惜我没用,刚进入河北总省,便被南王军抓住了。对了,三哥,有一事很是奇怪,抓我的南王军手里有我们兄妹四人的完整资料。”
夏维皱眉沉思起来,按说南王军里有他的资料并不奇怪,但弥水清等人只不过是他的结拜兄妹,似乎没有太大重要性,想要搜集他们的资料可不是容易的事情。夏维百思不解,便也不再钻牛角尖,转头向林渊渊说:“渊渊姑娘,没想到我们刚分开两天就又见面了。”
林渊渊虽然被抓,但并不慌张,嫣然一笑说:“大概是我们有缘吧。维公子,你先把夕小姐嘴上的布摘下来,不然她要憋疯了。”
夏维瞧也不瞧颜夕,说:“还是堵着吧,不然她又要大喊大叫。渊渊姑娘,安广黎为何要抓你?”
林渊渊说:“自然是因为那篇《了尘缘》,连唱两日之后,已经流传开来,皇都到处都在议论,南王今日一早便派人查封了飘香石舫。”
夏维忙问:“老板娘他们呢?”
林渊渊微笑说:“维公子果然心地善良,还能挂念老板娘。放心,只有我被抓了回来,其他人都还留在石舫,只是不许做生意了。”
夏维歉然说:“唉,真是对不住各位了,害得大家落到这般田地。”
林渊渊劝慰说:“维公子不必自责,老板娘虽是风尘女流,但也深明大义。她肯准渊渊唱那《了尘缘》,便已经准备应对今天这种局面了。飘香石舫只是一个之所,只会令人沉迷享乐,没了也便没了,反倒是件好事。”
夏维赞叹说:“渊渊姑娘见识不凡,在下实在钦佩。姑娘放心,安广黎只不过是想对付我,只要我肯和他合作,他就不会为难你们的。”
林渊渊说:“能和维公子合演这出英雄救美,虽是三分之一美,渊渊也满足了。”
夏维心想此时此地可不适合和她聊天,还是到此为止吧。夏维转过头,笑眯眯地看着颜夕,说:“听着,你愿意好好说话,不发臭脾气,我就把你嘴上的布条摘下来,同意的话就点点头。”
颜夕虽然恼火,但也只好点了点头,夏维这才让她说话了。
“你等着,我早晚让你也尝尝被堵住嘴的滋味。”
“嘿嘿,这句话我就不跟你计较了。喂,你不是很有本事吗?连东晨炫都绑不住你,怎么被安广黎抓住了?”
“我乐意!”
林渊渊见夏维和颜夕要吵架,便解释说:“维公子,夕姑娘本来已经离开皇都了,但还是放心不下,昨日折返回来见我,没想到今天一早南王派人来封飘香石舫,夕姑娘便也被擒住了。”
夏维说:“笨死了,都已经走了,还回来干什么?”
颜夕说:“你有什么资格教训别人,你自己还不是跑回来自投罗网?”
“好啦,我们不要吵,行吗?”
“哼,谁愿意和你吵?懒得理你。”
夏维知道再犟下去实在没有好处,只好低声下气地说:“得了,算我不对。夕小姐您大人有大量,就别跟我这个没人要的穷小子计较了。”
颜夕也缓和下来,问道:“为何你让爹宣布把你逐出家门?”
“我犯了大错,不能再拖累北王家了。”
“你也知道自己犯错了?”
夏维无奈地说:“我说夕小姐,咱们先把这事放下,以后你要怎么罚我都行。现在得商量商量怎么让你们脱身。”
“不必商量了。”南王安广黎带着几个士兵回来了,颜瑞也跟在他后面走了进来。颜瑞只是看了他妹妹一眼,然后就从容地站在安广黎身后。而颜夕则愤怒地瞪了他一眼。夏维看这情形,便猜出了大半原因。
安广黎说:“只要维公子肯听话,我保证三位姑娘不会受到伤害。”
夏维微笑说:“王爷果然高明,我说刚才我要你放了北王府的人,你怎么那样痛快就答应了,原来还握着这么重要的筹码呢。嘿嘿,再加上阿瑞帮你,想怎么玩我都很容易了。是吧阿瑞,我小妹被抓,也跟你有关系吧?”
颜瑞面无表情,淡淡地说:“没错。”
颜夕冷冷地说:“爹的这三个儿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颜瑞没有作声,夏维笑着说:“夕小姐说得真对,不过你数错了,现在北王家只有两个儿子。”
颜夕骂道:“都是叛徒。”
安广黎怕这几人吵起来不好收拾,便踏前一步,对夏维说:“维公子,我们最好别再纠缠,痛痛快快地说,我待会儿会带你入宫去见太后,皇族的几个重要人物也都会到场。只要你当众承认你和太后有染之事是北王所指使,我便会放了三位姑娘。”
夏维为难地说:“不好不好。我要是承认了,自己的小命可就保不住了。”
安广黎笑着说:“那就请维公子权衡一下咯,你已是必死之人,究竟愿不愿意在临死之前救三位姑娘一命呢?”
夏维断然说:“当然是不愿意!有美人和我一起死,黄泉路上也有个伴,何乐而不为呢?哦,请王爷别杀颜夕,她脾气不好,我可不想到了阴曹地府还躲不开她。”
安广黎说:“维公子,我可没有和你说笑的心情了。”一抬手,他身后的士兵拔出刀剑来到三个姑娘身后,刀剑举起。安广黎朝弥水清虚劈一掌,一名士兵手里的长刀便向弥水清后颈砍去。
“慢着!”
夏维一声大吼,长刀僵在半空。
“好吧好吧,咱们这就入宫,不过你要先把她们放了。”
安广黎笑着说:“维公子真会说笑,我放了她们,还怎能要挟你?”
“那你把渊渊姑娘和我小妹放了,留下颜夕一个人就好了。”
“放是肯定会放,但必须等到我从皇宫回来。”
夏维咬牙说:“一口价,先把我小妹放了!”
安广黎笑着说:“维公子别再磨蹭了,我的耐心也是有限的。”
“那你能不能把我放了?”
安广黎见他胡搅蛮缠,便抬起手,士兵的刀剑又举了起来,夏维连忙喊:“好啦好啦,我错了,我不该废话,我这就跟你入宫。”
大殿之内,气氛肃杀。夏维站在中央,坦然面对众人各式各样的目光。慎帝坐在龙椅上,眯着眼睛打瞌睡。南王和几个皇族重要人物垂手立于大殿两侧,时不时交头接耳一番。前任西王的女儿古丽思也在其中,进殿的时候,夏维与她擦身而过,她低声说了句谢谢。夏维不知道她是不是谢他杀了古常德和她母亲樱夫人,不过他也没有深究,这种事情,有没有答案都是一样。一个仙风道骨的老头儿站在古丽思身旁,他就是古丽思的老师,宫廷的大术士,平日里负责看看星星算算卦,夏维深信,这个看起来随时会咽气的老家伙一定比自己更会骗人。
众人还在等,等太后前来。太监已经去催了三次,每一次都说快了快了,但太后仍是迟迟未到。虽说太后有孕之事已经传遍天下,但她毕竟还是太后,况且慎帝尚且年幼,后宫都在太后掌握之中,大家还是要有所顾忌。即便夏维这个主犯已经归案,也不能逼得太急了。
此时夏维心里还抱有侥幸,并未确信太后之事就是他的责任。不过他也知道,今日要想安然脱身也不是容易事了。他的《了尘缘》不仅把罪责推给了南王,也让自己跳进大河也洗不清了。
随着太监的尖声通报,太后颜如云姗姗而来,一身华丽的宫服仍是那么高贵,只是尺寸宽大,掩饰了身材,步履稳健而优雅,眼神所到之处人们都低下头去,唯有南王安广黎敢与她对视,还有那个宫廷大术士也没被她那不让须眉的气度所震慑,大概是因为老眼昏花的缘故。
太后颜如云坐到慎帝身侧,问道:“众位急急将哀家唤来,不知所为何事?”
南王安广黎走出来说:“启禀太后,近日民间有些谣言流传甚广,涉及宫廷体面,我等请太后前来便是要当面澄清一下。”
颜如云淡淡地说:“南王爷不会没听过谣言止于智者这句话吧?”
安广黎说:“微臣愚昧,实非智者,此事还需太后直言澄清。”
颜如云冷笑说:“既然如此,谁将那谣言的内容说给哀家听听?”
一片沉默,谁也不敢开口。在场之人大多是来给安广黎站脚助威的,但让他们问太后是不是有了身孕,却是谁也不敢张这个嘴。安广黎倒也早料到这种情况,便要亲自发问,但还没张嘴,宫廷大术士便咳嗽了一声,慢悠悠地走上前来,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哇的哭了出来。
夏维吓了一跳,正巧看到古丽思正望向自己,眼神平和,仿佛在让自己不要担心。
这时,宫廷大术士哭天喊地说:“老臣有罪——老臣该死——老臣罪该万死——老臣万死难脱其咎——老臣万死万死万万死——”
安广黎苦笑不得,宫廷大术士年事已高,从来不参与政事,要么云游海外,要么在宫中闭门不出,但其德高望重,地位超然,安广黎把他叫来,便是想有个有分量的人来做见证,没想到这老匹夫竟忽然上演这么一出。安广黎上前去搀扶宫廷大术士,苦笑说:“先生这是为了何事?”但手刚伸出便觉不妙,宫廷大术士的双手倏然握了上来,一把扣住了安广黎的右手脉门,安广黎自觉身手不凡,却也没能躲过,只觉全身的力气都被对方攥在手里了。
宫廷大术士仍是一把鼻涕一把泪,说道:“南王爷啊,恕老朽直言,近日老朽观天,见南天有一颗雄光星和三颗雌光星被云雾遮挡,预示南王爷您要遇大劫,若想渡劫,需得拨开云雾,放那四星重现光明才行。”
安广黎听出他是在影射自己用三个姑娘要挟夏维,心中勃然大怒,但自己已经被他制住,只好冷笑着说:“先生,这天上还有什么雄光星和雌光星?”
宫廷大术士装模作样地说:“有的有的,当然有的。麻雀攀上金枝也可变为凤凰,星星当然也可分雌雄了。”说着便在手上暗自加力,安广黎只觉眼前一黑,全身僵硬,连气都喘不上来,一时间竟有要憋死的感觉,直到宫廷大术士收回力道,安广黎才恢复呼吸,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安广黎心中又惊又怒,心说这老匹夫平日浑浑噩噩,却藏有这般手段!
“先生,您说只要去掉云雾,我就能避过劫难?”
“没错没错,哦,最好再刮阵风,把那几颗星星往北吹,一直吹到北边,那就更好了。”
“先生,风能吹动星星?”
“嘿嘿,一般是不能,不过南王爷您不是常人,这事由您来办,一准成功。”
“好,我相信先生。”
宫廷大术士终于松开了安广黎的手,忽然像是要晕倒一般,身体一阵摇晃。安广黎不敢再去扶他,面容冷峻地退开两步。幸好古丽思跑上前来将他扶住,不然他那把老骨头估计一下就摔散架了。他刚站稳,便又哭喊起来。
“启禀太后,老臣有罪,老臣该死,老臣……”
“够了!”颜如云没好气地喊了一声。“先生从刚才就喊自己有罪,不知是何原因?”
宫廷大术士哭丧着脸说:“老臣忽感身体不适,必须回去吃药。但这种场合先行告退实在不合礼数,老臣当真罪该万死——”
这时慎帝被吵醒了,这娃子没睡够,一睁眼就哇哇大哭,和宫廷大术士的告罪声此起彼伏。这一老一小在大殿上算是出尽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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