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威说:“维公子不必跟我解释,我对这些事情没兴趣,我关心的是,维公子打算什么时候走?”
夏维瞥了高威一眼,嘿嘿笑着说:“不告诉你。”
高威问:“是否打算今夜就走?”
夏维惊讶地说:“妈的,你小子还挺聪明。你知道就好了,可别告诉别人,我待会儿收拾一下就动身。”
高威冷冷地说:“不行,维公子,你不能走。”
“为何?”
高威说:“我跟你说过,你快死了,一个将死之人不能乱跑。”
夏维知道高威很少开玩笑,便问:“你到底为什么说我快死了?”
高威回答:“我接到皇都传来的消息——太后有喜了。”
“啊?!”夏维惊呼一声,顿时觉得头晕眼花,差点昏死过去,但表面上还装得很平静,问道:“这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高威仿佛有些幸灾乐祸,刻板的脸上有了一丝笑意,说:“据说你在皇都的时候,曾经入宫见过太后。而且,你是前后几个月来,太后唯一见过的男人。所以大家自然而然就会这样猜测——太后肚子里的孩子是维公子你的。当然啦,这件事还只是传闻而已。”
“传闻?谁这么大胆子敢传这种事情?”
“不太清楚。但是传来的消息说,是太后身边的宫女放出的这个消息,也很有可能是太后本人指使的。现在宫里已经乱套了,南王不断施加压力,要正式给太后验身,虽然此事涉及皇族体面,不宜轻易进行,但估计也拖不了多久了。”
夏维干笑两声,知道自己这次是触到大霉头了。南王安广黎肯定要借此大做文章,好除掉自己,甚至连北王家也脱不了干系。太后也不是好东西,那婆娘似乎对北王家的所有人都有强烈的恨意,这事的背后黑手肯定就是她。
“妈的,这次我是死定了。”夏维愤愤大骂,“命根祸根,操他,老子是被太后那婆娘强奸的啊!!!”
高威似笑非笑地说:“维公子,这事你就不必到处宣扬了。当然,你也不必太担心。”
“不担心?妈的,死到临头了,我现在身上有伤,想跑都跑不了,能不担心吗?”
高威说:“我可以帮你逃。”
“真的?”
“本来我是要押你回皇都,但刚才听了你要投*莽族的计划,我改变主意了,决定放你走。”
夏维沉默片刻,只听山林中寒风呼啸,不知想了些什么,忽然坚定地说:“不,我不逃,投奔莽族的事情先放下,我要回皇都。”
高威大惑不解,问道:“你想寻死?”
“当然不是,我得回去问清楚,太后她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不是我的。如果真是我的,我得把她娶过门,明媒正娶!我夏家九代单传,我这代好不容易续上香火,可不能就此断了。”
“维公子的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夏维忽然面露怒色,恶狠狠地问:“我像是在开玩笑吗?告诉你,我这个人可是很传统的。”
高威略显无奈地说:“维公子,你真要娶太后?你听说过有人娶太后吗?”
“就算是王母娘娘我也娶定了!高威,到时候你一定得来喝喜酒。”
“只要喜酒摆出来,我就一定会去。”
夏维平静了一下心情,想起东晨炫的事情,便说:“对了,你想想办法,把东晨炫放走吧。”
“没问题。”
夏维愣了一下,他本以为至少要以一些条件作交换,没想到高威这么爽快就答应了。
高威解释说:“我不会拒绝一个人临死之前的愿望。”
深夜,夏维躺在帐篷里,辗转反侧,始终无法入睡,只好披上衣服走出帐篷,缓缓走到霜夫人的墓前。他背*墓碑,仰视天空,悠悠想起太后颜如云的身影,那个脾气暴躁、妖冶淫荡的女人,竟然是太后!竟然怀了自己的孩子!
“她是我义父的妹妹,我是她的侄子,她给我生的孩子,既是她的儿子,又是她的侄孙,义父是我儿子的爷爷,又是我儿子的舅舅……,看来我得先跟义父说一声,断绝我们的父子关系,才好把这笔糊涂账算清楚。”
恍恍惚惚的,夏维*着墓碑睡着了,嘴里说着梦话:“老子居然要当爹了……”语气里有说不出的无奈。
第二天一早,东晨炫的帐篷空了,人已不知去向。高威立刻率领鬼参武士寻踪追赶。夏维知道高威会给东晨炫留条生路,便不再多虑,和瞿远一起前往皇都。
(二十一)断绝
华朝局势动荡,在赤土与关西两省交界处,北王军与南王军战况最为激烈,看起来双方都没有罢手休战的迹象。而在京畿省,虽然战火尚未点燃,但东、南、北三王都在增兵,开战也是早晚的事情。
夏维和瞿远连日赶路,不断遇到开赴前线的军队以及南下避难的难民。沿途各地人心惶惶,暴民趁虚作乱,果然是一幅天下大乱的景象。在一个小镇,夏维和瞿远险些被就地征兵,二人将那个不长眼的军官痛打了一顿之后,为了防止再遇到不必要的麻烦,决定避开官道城镇。
进入京西省后,二人更是乔装打扮,小心翼翼。此地离皇都已经不远,是南王控制的地区,高威曾警告夏维,南王已经秘密传下命令,开始在各地搜捕他了。京西省的各地关卡林立,来往检查严格,夏维和瞿远知道不大容易通过此地,只好再次改道,一路北上,试图从烬火河沿岸登船,走水路前往皇都。
这一日,二人来到了三岔口畔的瑶渊镇。故地重回,夏维不胜唏嘘。此地为三不管地带,比较容易找到办法,混上一艘前往皇都的船只。夏维和瞿远找了一家饭庄,选了一个角落坐下,点上饭菜,一通胡吃海塞,好好犒劳了一下连日受苦的胃口。酒足饭饱之后,两人一抹嘴,刚要商量正事,却被几个走进饭庄的人吸引了目光。
“义父。”夏维不禁低声惊呼。
一身行脚商人打扮的北王颜华也看到了夏维,带着几个手下走了过来,将宽沿草帽摘下,微笑说:“夏维,你真是太胆大妄为了。”
夏维从颜华的脸色中察觉出一丝隐藏的怒意,说道:“义父,你是为我而来?”
颜华说:“正是。”
夏维歉然说:“我犯下大错,已经无法弥补。不知义父要如何处置我?”
颜华示意手下和瞿远换到另外一张桌子,这才低声说:“夏维,我说你胆大妄为,并非是指太后之事,而是你竟不逃走避祸,反而还敢去皇都。自从你离开西二省,虽然一路小心,但还是被盯上了。只要你一踏入京畿省,南王安广黎就会立刻将你抓起来。你难道没意识到这一点?”
夏维说:“义父,我能不去皇都么?太后之事一旦传出,对北王家的声誉是个沉重的打击。南王安广黎定会以此为名,光明正大地对北王家出师用兵,全天下也必定不再支持北王家。”
颜华说:“你去皇都又能如何?太后和我的恩恩怨怨你并不清楚,她对北王家的憎恨是你无法想象的。今次之事便是她一手策划,要与北王家同归于尽。”
“所以我更要去皇都。北王家坚守长城防线,绝对不能在此时出岔子。”夏维坚定地说:“义父,请你尽快告知天下,与我断绝父子关系。”
颜华苦笑说:“这又有何用?我不认你这个义子,就能和太后的事情划清界限?天下之人哪里会如此好骗?”
夏维说:“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只要义父与我划清界限,我自有办法将太后之事圆满解决,绝对不会拖累到北王家。”
颜华不解地问:“你想做什么?”
夏维说:“义父,不要多问了。这件事您还是不知道为好。请您答应我最后的请求,从今日起,我和北王家不再有半点关系,无论发生何事,义父都不要管我是谁,该抓就抓,该杀就杀。”
颜华愕然,但没有再多问,说道:“好,我就答应你。”顿了一顿,又说:“夏维,老实讲,我收你作义子,无非是想利用你。”
夏维笑道:“北王爷,我又何尝不是如此?”
颜华听他改口叫自己北王爷,不禁愣了一下,旋即苦笑说:“夏维,虽然我比你多活几十年,却还是看不透你。从你出现在我面前开始,一直以来做的种种事情,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夏维说:“王爷,不瞒您说,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想要什么。嘿嘿,我当初回华朝,仅仅是因为听到蛮族大军压境的消息,想要回来打仗。我这个年纪的男人,大多会向往征战沙场。可我回来后才发现,战争并不是我想得那么简单。一场战役的胜败,一座城池的得失,背后都牵扯到太多太多。不仅仅是眼前局势,甚至会影响后世十年百年乃至千年万年。我总想看得更远,可我看不到,因此只能固守一个信念,凭直觉来行动。”
颜华叹息说:“你的信念是什么?”
“很简单,这块土地,无论叫华朝也好,叫远东也罢,它都属于祖祖辈辈在此生长的人们,绝对不能让外人侵占。我自幼成为孤儿,背井离乡,我没有家,只能把这块土地当做自己的家。无家之人,只能是失去寄托的孤魂野鬼,即便功成名就,也如同一具行尸走肉而已。一个人活着,最重要的不就是守卫自己的家园吗?”
颜华赞叹说:“好孩子。”
夏维拎起酒坛,倒满两大碗,说道:“王爷,无论如何,我们都曾是父子。我敬您一碗。”言罢率先端起碗来,一饮而尽。
颜华随后饮罢,说道:“夏维,你的判断没错,北王家确实到了危机关头,莽族军队虽然在攻长城西线,但以莽族骑兵的机动能力,随时会把战线拉到长城中部,再加上蛮族贼心不死,实在令人头疼。北王家不能出问题,若是不能解决太后之事,东南两王也会对北王家不利。夏维,我来见你一面,明天就要赶回大星关,太后之事就交给你了。”
“王爷放心。”
“需要人手帮忙吗?”
“那倒不必,您离开的时候,把我二哥也带走吧。我最好是一个人去皇都。不过有件事还要麻烦王爷您。”
“旦说无妨。”
“我需要钱。”
“要多少?”
“越多越好。”
颜华思忖片刻,说道:“我那大儿子颜英吉曾和此地的黑道势力有勾结,此地的几个银庄都有他的户头,前一阵已经被我冻结,你可以用这些钱。大概七八百万两,不够的话我再想办法。”
夏维大吃一惊,他本来瞧不起颜英吉,但能有巨资在此地囤积,可见他也有些本事。
“王爷,大公子这笔钱是来自北王家?”
“不是。”颜华苦笑,“我也不知道钱的来路,所以一直没动这笔钱。英吉虽然心术不正,但却颇有些鬼名堂。”
夏维笑着说:“那是当然,毕竟是北王的儿子。”言罢站起身来,说道:“王爷,我这就动身去皇都了。从我走出这里开始,北王家和我就不再有半点情份。”
“去吧,多加小心。”
夏维深深鞠了一躬,转身离开了饭庄。颜华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潮难以平静,思忖道:“若他是我亲生儿子该有多好。”
夏维前脚走出饭庄,瞿远后脚就追了出来,一把揪住夏维,怒气冲冲地问:“你小子去哪儿?”
夏维心想自己真是失算,他这位二哥是直脾气,绝对不会让自己一声不吭就走掉。
“二哥,我必须自己回皇都。”
“开玩笑,我会让你自己走?”
“二哥,我和北王家已经断绝关系,你和大哥小妹继续追随北王大人吧。”
瞿远一愣,问道:“你小子打算干什么?”
夏维说:“二哥不要问了,我去皇都把太后的事情解决掉,然后就要去投奔莽族。”
“你伤势未愈,怎能自己去皇都?”
“虽然我还不能与人动手,但也不会有危险。二哥,别人不信我,你还不信我?放心吧,我一个人行动也方便些,用不了几天就能把皇都的事情解决。估计我们兄弟这一别,几年内不会再见了,二哥,别忘了我嘱托的事情。”
瞿远见夏维心意已决,便也不再劝阻,说道:“三弟,万事小心,无论何时我们都是兄弟,若是遇到麻烦,就是千里万里,二哥也会抛开一切去帮你。”
夏维心头感动,拍拍瞿远厚实的肩膀,转身离去。
(二十二)尘缘未了
夏维在瑶渊镇的几处银庄接管了颜英吉屯积的银两,本想换成通用银票。但由于战端已开,他担心这些银票转眼就会成为废纸,便只好以赔本的价格将银子换成金子,打造成容易携带的金叶。这些事情足足忙了半个多月,夏维才带着一大包金叶,买通黑道势力,乘上贩运私盐之船前往皇都。
此时官盐营运不畅,皇都用盐全*私运,朝廷已经完全不管,贩私盐的船倒是一路无阻,夏维为了隐藏行迹,在半路偷偷下船,从某村偷了一头驴子代步,总算是安然到达了皇都。方一进城,他便前往浮花池,此处的石舫是各色人等聚集之地,要打听消息,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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