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欢知道埃迪被解雇了，看来他是深有体会。
“我不是在说我，老兄。我是个调查记者，不是坐办公室拿稳定薪水的，有没有钱对我来说真的不重要。”埃迪闷了一大口说道，“我去过的地方多了，去年圣诞节，我还在新西兰现场采访了大规模街头示威游行。
“我一点也不怕说真话，我看见无家可归的人成千上万，我还见过尸体堆积成山，跟我一起干的同行有的失踪了，有的转行了，但我还一直在坚持。
“我也知道，不是所有事情都要追究到底，但我就是想不通，为什么非常明显的东西，他们也要回避。”
李欢突然想到，面前的埃迪是个调查记者，对于跟踪和反跟踪技术很有一套，正好他又落魄在自己身边，想学点有用的本事当然不能放过他。
“我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谁回避了？”李欢假装不明白埃迪的话。
“生命基金会。他们罔顾人命，拿活人做药剂实验，我原本以为美国司机体系已经盯上他们了，有好几个死亡事件已经立案，但他们的私人律师团把一切都挡了回去。”埃迪情绪更低落了，他的女友就在律师团里面。
当然，现在已经不在了，因为埃迪偷看了她的邮件，她被公司以泄密为由炒了鱿鱼。
“你说，为什么我做的是正确的事情，却没有人理会呢？”埃迪问道。
这个问题他自己就知道答案，但是接受不了，还是要再问一遍。
李欢想了想，说道：“我也不知道，我是社区福利院长大的，我没出过国，也没见识过你说的这些东西。不过你让我想到了纽约市民的好邻居蜘蛛侠。”
他说的是这个身份的人生经历。
“蜘蛛侠做的也是正确的事情，但他从来不管别人理不理会，我看他那样就挺不错的。”
埃迪转过脑袋，瞅着李欢说道：“老兄，你好像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吧，我叫埃迪·布洛克。以前在《环球日报》，就是因为蜘蛛侠才丢了工作。”
李欢不以为意地说道：“那又怎么了，蜘蛛侠只是在做正确的事。”
埃迪咧嘴一笑，醉醺醺地说：“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能接受丢掉工作。”
李欢接过话头：“所以那些不理会你的人就是接受不了呗。”
埃迪一愣，旋即又痛苦起来：“我知道，但是没有人去做的话，事情永远解决不了。哪怕生命基金会把全城的流浪汉都抓去做实验，没有人揭露出来的话就没有人知道他们的所作所为。这就是大公司的实力。”
李欢说道：“那你就在youtube上发布啊，我记得你的账号还没被封呢。”
埃迪郁闷道：“我不行，我的影响力不够，私人账号也没有权威性。而且你不懂，他们在对付我，如果不是他们的示意，我和我女朋友的工作根本不会丢。”
李欢放下杯子，说道：“纠正一下，是前女友。”
埃迪闻言，一口闷掉了杯子里的酒，“咚”地醉倒了。
李欢只好扛着他回了公寓，自己去上夜班了。
第二天，埃迪在家躺了一天，饿了就从冰箱里随便拿点东西对付，其他时间全部瘫在沙发上，双眼无神地盯着电视。
李欢也思考了一下，他想在埃迪身上学点跟踪之类的技巧，还想跟着混点钱，最好的方法大概就是成为他的助手。
而且埃迪现在处于情绪低落期，给他找点事情做做，省得他再闷出抑郁症来。
晚上，李欢来到埃迪的房间，敲敲门，听到里面薯片袋子稀里哗啦地掉了一地的声音。
“什么事，老兄？要去喝酒吗？”埃迪顶着乱糟糟地头发，开门问道。
“你说你有钱是吧，我想跟你学点赚钱的本事。”李欢明人不说暗话，一口道破自己的两个目的。
埃迪一脸懵逼：“我什么时候说了？”
“昨天晚上啊，你还说你经常全世界各地飞，没钱怎么坐飞机呢？我现在的工作赚钱太少了，不想干了。你能教教我怎么赚钱吗？我帮你对付生命基金会怎么样？”
埃迪更加不解了：“谁说我要对付生命基金会？”
李欢惊讶道：“他们把你害得这么惨，还让你丢了工作，你不想报复回去吗？”
埃迪让李欢进了房间，给他倒了杯水，说：“我只是丢了工作，我还不想没命。”
“谢谢。可是他们还欺负了你的前女友，她也丢了工作，你不觉得愧疚吗？”李欢接过水，问道。
埃迪没有回答什么，只是摇摇头。
“那好吧，就算不对付生命基金会，你总不能一直不工作吧？”李欢说道。
埃迪抬起头看看他，说道：“我没必要再当调查记者了，没有人会雇用我的。我揭露过很多东西，现在想想，真正起到作用的很少，人们还是会因为不公平的待遇丢掉工作，还是会因为欺诈性的条款丢掉房子，我干不了这行。”
李欢不再劝他，说道：“那你觉得我怎么样？我适合当调查记者吗？”
埃迪上下打量了一下李欢，摇了摇头，“你还是算了吧，我怕你被人打死。”
第四十三章 埃迪的反击
李欢满心疑惑地问：“为什么？”
埃迪忍不住笑了：“你从走进门到现在想干什么全都写在脸上，在我们调查记者眼里，挖出你的秘密不比打开一瓶威士忌难多少。但当我们的秘密被别人知道时，可能第二天就是街头的一具尸体。”
李欢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有些穿越者的潜在优越感，才会想到什么说什么，内心觉得无论说出什么，事情总不会比穿越更复杂。
“埃迪，我觉得你是个不错的人，所以才会坦诚相告，就算你不答应我，我也没有任何损失；万一你同意了，我还能赚到大钱。”
埃迪连连摇头：“不不不，老兄，你不能这么想，我没那么有钱。总之，你应该先了解坦诚的对象，然后再决定坦诚什么。”
最后，埃迪还是没有同意让李欢成为助手。
值夜班的时候，李欢反思，没有什么世界或者npc是简单的，哪怕是现在失意落魄的埃迪，也不是他随随便便就能忽悠的。
门被推开，埃迪走了进来，脸上写满了纠结。
“嘿，老兄。我很抱歉，我不是故意说那些话的，你知道，我只是……还没想好该怎么生活。”
李欢本来也没有在意，听到埃迪的道歉，觉得自己好像还有机会跟他学点东西，便说道：“没什么，埃迪，生活就是这样，需要停下来思考。”
埃迪是个友好的人，他听到李欢的回答，松了口气，勉强笑了笑，转身准备离开。
李欢眼尖地发现门口有人准备走进来，正是上一次抢劫过超市的小个子，他记得这个小个子是个新手，拿枪的手都会微微发抖。
“埃迪，快到货架后面去。”李欢低声催促道。
埃迪不明所以，但还是快速绕到了货架后面，他刚刚躲好，就看到一个小个子帮派分子拿着枪指着李欢，狠狠地威胁他拿出收银机里所有的现金。
李欢脸上没有害怕的表情，配合地交出了所有现金，让小个子嚣张地全部拿走了。
埃迪确认安全后，从货架后面慢慢走过来，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李欢。
“生活就是这样，埃迪。”李欢主动开口道。
“我很抱歉，老兄。”埃迪说道，“我以为你想做调查记者是为了赚钱。”
嗯？我确实是想搞钱啊？李欢奇怪地看着他。
埃迪继续道，“但是，帮派是没法调查的。”
李欢哭笑不得，我哪有胆子掺和进美利坚的帮派分子？不然哪天走在路上挨了枪子都没处说理。
“好了，埃迪，我对这种事情已经习惯了。”李欢制止了埃迪继续猜测下去。
第二天，他路过埃迪房间的时候，被拉了进去。
“听着，lee，我想调查一下警察局。”埃迪说道。
“啊？为什么？”李欢不明白他的心血来潮。
“德雷克和他的生命基金会已经把持了整个旧金山，我一直在怀疑有人在帮他处理活体实验所需的素材。”埃迪拿着几份剪报说道。
“你怀疑是警察局？”
“不，警察不一定知道他们干了什么，但我发现几个出现在生命基金会诉讼协议上的受害者都曾经是帮派分子，还被关进过监狱。”埃迪指着好几条市警察局打击犯罪的报道说。
“你想怎么调查？”李欢明白了，埃迪已经准备把他招为助手，不然不会费那么多口舌。
“我不敢正面招惹生命基金会，但我可以收集他们的资料，总有一天能派上用场。在这之前，我觉得你可以学会妥协。”埃迪高深莫测地笑了笑。
我妥协什么？李欢很奇怪。
之后几天，埃迪拉着他跑到了旧金山的偏远地区，幸好没离开旧金山区域。
他们从流浪汉入手，调查了过去几个月流浪汉的生存状况，实际上是为了获得人员流动数据。
期间，埃迪让李欢做的另一件事，是用他们调查到的消息去跟《旧金山日报》做交易。
他把李欢包装成一个初入行的调查记者，有一腔热血和对社会的不理解。
同时，他用自身丰富的经验辨别哪些消息是《旧金山日报》需要的，哪些是可以卖钱的。
“我要你把这些照片卖给《旧金山日报》。”埃迪说道。
李欢看了看，说道：“这都是德雷克的对手。”
“没错，我被报社解雇的事情至少说明了一点，德雷克对报社施加了影响。所以如果把他对手的丑闻公布出去，一定不会遇到任何阻力，你也能成为这个行业的新星。”
埃迪说得没错，李欢很快凭借几条丑闻成为了“旧金山的良心”，人们完全忘记了埃迪·布洛克，也忘记他们曾经把这个荣誉放在许多前人身上。
李欢学会了埃迪所谓的跟踪技巧——绝对的演技。
“你必须忘记自己是在跟踪别人，只是一个纯粹的路人。”埃迪说道，“我曾经去好莱坞潜伏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离开那里，所有人都以为我只是一个普通的群众演员。除非他们有一天在网上看到自己的果照。”
“果照？”李欢有点兴奋。
“删掉了，我又不是娱乐记者，我只是去磨练演技。”埃迪没好气道。
说实话，埃迪的跟踪技巧实在是没什么特殊的，李欢原本还以为能学到多么牛逼的技能。
想想也对，埃迪大多数情况下都是站在明面上，他和那些隐姓埋名的调查记者不一样。
《旧金山日报》很快安排了李欢对卡尔顿·德雷克的采访，这也是对这个新兴记者的考验。
上次的飞船回收失败事件给生命基金会造成了很坏的影响，德雷克需要扭转公众对他的印象，自然需要媒体发力。
《旧金山日报》的老板提前和李欢交谈了一番，他发现这个年轻人似乎对薪水比较看重，当时就上调了这次采访的单价。
李欢欣然接受，非常配合地完成了采访，让德雷克在报纸和电视上好一顿自我发挥。
没过多久，警察找到了李欢。
“lee先生，我们是加州警察局的，希望你能够配合一些调查。”
第四十四章 用圣经装皮
“我们注意到，将近四个月以前，你在旧金山警局报过案。”问话的警察拿着一沓文件翻了翻说，“是抢劫案件，犯罪嫌疑人是克拉特伯特。是这样吗？”
李欢点点头：“时间和事件没错，但我不知道抢劫的是不是克拉特伯特，警察只是到店里拷贝了一份监控。”
警察把文件往旁边一扔，声音压低道：“有个问题，希望你能如实回答，你认识卡尔顿德雷克吗，我是说在你采访他之前？”
“我知道他，电视上经常播放他的新闻。”
“好。我们在一些街头监控中发现，你和埃迪布洛克似乎交情不错，你们是朋友吗？”
李欢犹豫了一下，想要否认，他和埃迪现在干的事情挺秘密的，不过他没想到旧金山的警察没有反应，州警察反而找上门了。
“是的，我们是朋友。”对方已经摆出了证据，他只能承认。
“那你应该知道埃迪布洛克和卡尔顿德雷克的关系吧，说说看，你似乎对德雷克的工作非常配合，这是为什么？”对面的警察往椅子上一靠，说道。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刚做调查记者这一行，我觉得事情的真相都要用自己的眼睛看到才能相信。”李欢装傻道。
警察明显不相信他的说法，“你最近揭发的几个案件，关键人都和德雷克都一定的恶性竞争关系，但你又和曾经被德雷克害得丢掉工作的埃迪布洛克关系良好。我们想知道，你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
这个问题几乎暗示了李欢在帮助埃迪演德雷克，反过来却不太可能。
不过，李欢从问题中听到一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