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两位大人不好。
老夫在官场混迹数十年,凭着就是一个信条,不该问的不问,不该管的不管,顾好本分,勤勤恳恳。
渔人族在二十年前被灭族,至于是死于瘟疫还是死于其他,想来二十年过去了也不重要了。他们应该和大人追查的官银被劫没关系吧?”
陆笙敲击着座椅扶手,微微眯着眼睛,思绪了许久,再一次睁开,“赵知县,渔人族为何被灭族,当年何人所为,有多少人逃过一劫?还请告知。”
“你们还是想知道?哎,怎么这么年轻人啊”赵姚仿佛老狐狸一般的笑了笑,迟疑了一会儿缓缓的开口。
“二十五年前,先帝即位之初,那一场时局动荡两位大人没有经历过也应该听说过吧?整个大禹的半数门阀势力几乎进行了一次洗牌。
宁国侯府也是如此,偌大的宁国侯,只剩下当今的宁国侯谢天赐一人。原本,宁国侯府既然受到了牵连应该是要被革去爵位的。
但因为长陵公主,宁国侯还继承了爵位甚至还留任统领了沪上水师。长陵公主为先帝的长女,深受先帝的宠爱。
但也因此养成了她娇惯任性,蛮横霸道的性格。长陵公主的作风在当年也是名动京城,十六岁就传出”
突然,赵姚的话语一顿,看着陆笙和段飞苦笑的抿了一口茶,“呵呵呵年纪大了话就多,说了这么多不着边际的话。”
放下茶杯,赵姚微微迟疑长长的叹出一口气,“反正当年长陵公主的名声不是太好,所以京城的达官显贵也不敢要长陵公主进门,眼看着长陵公主一年年的被耽搁。
正在这时候,宁国侯一家奉命进京。在那一次大清洗之下,宁国侯也没能幸免。可却不想宁国侯次子也就是今天的宁国侯竟然和长陵公主私定终身了。
长陵公主大闹了先帝寝宫,最终保下了宁国侯的爵位,并且没过多久就嫁给了如今的宁国侯。半年之后,长陵公主为宁国侯诞下一名男婴”
“半年?”段飞诧异的叫了一声。
“真绿啊!”陆笙心底悠悠的一叹。
“婚后半年而已,又不能证明这孩子不是宁国侯的。”赵姚嘴角裂开,但这笑容怎么看都是幸灾乐祸。
“原本婚后还比较甜蜜,但是五年之后,长陵公主却得知了一个秘密,这件事瞬间在沪上府卷起了惊涛骇浪。
长陵公主发现谢天赐以前曾经有过一个女人,这个女人还为谢天赐生了一个孩子。”
“那个女人就是渔人族的?”段飞冷着脸低声问道。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这相互伤害的姿势,真特么标准。”陆笙嘴角微微抽动,无语的说道。
“勃然大怒的长陵公主摔长陵卫来到崇明岛,趁着渔人族每年冬至年祭的时候下令对渔人族进行了tú sh。渔人族四百七十三条人命,一夜之间烟消云散。”
赵姚终究不是真的泥塑木雕,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也是充满了惶恐和痛苦。
“真是胆大妄为,长陵公主就算深受先帝宠爱,可也不能做出这么出格的事吧?这件事要是传出去,大禹皇室的名誉何在?”段飞脸色铁青的喝道。
“所以,这件事并没有传出去,渔人族全部死于一场瘟疫之中。三天之后,长陵卫撤离崇明岛,渔人族的驻地留下了一个坟包。
知道当年这件事的,现在应该已经不多了。老夫一把年纪,倒也不惧什么。不过既然你们打听了,余下该如何做你们需好好思量了。
很多事,过去了就过去了,就算明知道是错的,也只能过去。眼下四海升平,国家日渐强盛,这种有损国誉的事还是就此掩埋了吧。”
“赵大人真是如此想的么?”突然,陆笙抬起头目光灼灼的盯着赵姚,嘴角微微勾起一丝狡黠的笑容。
“钦差大人何处此言?”
“如果赵知县真的不想此事重提,你大可以一无所知而搪塞我们,断然不会将当年的实情告知。”
赵姚的脸色猛的一僵,过了许久才露出一丝苦笑,“唉,现在的年轻人啊真厉害!老夫没几年活头了,倒也不怕什么。
只是这二十年来,这件事一直是我的心病。有时候晚上做梦,会梦到有人来击鼓鸣冤。今天说出来,竟然有种卸下重担的轻松”
陆笙可以理解赵姚的心情,人非草木,怎能无情。更何况,一整个部族的灭亡,还是那种被人残忍灭族的血案。身为一方知县,却要装聋作哑,于心不安也是理所当然。
“当年渔人族就没幸存下来的?”陆笙还是不信的问道。
“没有!”赵姚缓缓的从宽大的袖口之中掏出一本名册,“每年冬至年祭,是渔人族作为神圣的祭祀。就算再远,渔人族都会赶回来参加祭祀。
而且渔人族生活区域就在本县,他们也从不外嫁。所以那天所有渔人族都在山上,长陵公主来到先是封锁了上下山道,之后从四路杀上山顶。”
陆笙接过名册,上面记录着每一个渔人族的姓名,而在最后,无一例外死于二十年前。
“这件事发生之后,南陵王府立刻封锁了消息并连夜将此事万里加急送往京城。
我们都以为,就算长陵公主不会因此处死以正国法,也至少会剥夺爵位贬为庶民。但却不想,先帝竟然会对长陵公主纵容到如此地步,仅仅回了一个料理后事,不可声张。”
气氛瞬间变得沉默了起来,陆笙在崇明县衙也没能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所以也只好告辞离开。
朝阳初生,霞光满天,与段飞一行人走在到崇明县的江边,望着眼前滔滔江水心底却莫名的迷茫。
陆笙倒也没有什么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的思想,他的所作所为,基本都是遵从自己的意愿。既是习惯于追查案情,也是为了罚恶奖励。要说有那么些高尚,那就是宰掉几个恶人,多救几个好人。
正如今天听到的实情,对于赵姚这种朝廷官吏来说,他们不得不在忠义和法理之间权衡。但陆笙却没这个顾虑,说起来这个官是捡来的,失去了也没什么可心疼的。
要是那件事不是发生在二十年前,而是现在的话。陆笙保证他能把这天都捅破了。
但是现在,此事已经过去了二十年,知情的人都已经将此事淡忘,陆笙也不便在这个时候翻旧账,也轮不到他来翻。
“怎么办?线索就这么断了?”段飞长长的输出一口气,脸上的笑容那么苦涩。
“断了么?没有啊!”陆笙疑惑的回过头,“只是我们怀疑的目标被否决了,但这条线并没有断。至少可以确定,劫匪是通过江底将官银运走的。”
“可是,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渔人族,如果渔人族都已灭族,还有谁能做到?”
“渔人族是人,他们不是长着鱼的尾巴的鲛人,同样是人,没什么是他们能做到而其他人做不到的。我刚才看过地图了,就算是渔人族所为,他们也不可能将官银运上崇明岛。我估计,这批官银已经出了海口!”
“啾”突然,一声凄厉的啸声划破天际!
第九十九章 面见钦差
段飞脸色猛然间一变,蓦然回首,望着天空的苍鹰。
口中发出一声啸声,头顶上的苍鹰扑腾着翅膀缓缓落在段飞的手上。段飞摘下苍鹰脚下的竹筒,打开一看神情再次变得有些凝重。
“怎么了?”陆笙好奇的问道。
“飞陵卫的集合令。”段飞奇异的看着纸条,“我奉命随陆兄追查官银,这个时候怎么会要我去集合?”
“也许是军情突然,段兄自顾去吧,我一人也是可以的。”陆笙笑道。
“可是,书信要求陆兄与我一同前往。”
“我?”陆笙诧异的问道,在得到段飞确认的眼神之后陆笙默默的点了点头,“也好,也许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
飞陵卫集合的位置就在沪上府外滩,在护山府上了岸,一行人再次快马加鞭赶到沪上码头。跟随着暗记的指引,一行人又离开码头来到了护山外滩的一处隐蔽之地。
这个时代对地区的开发才刚刚起步,也许五里之内还是人声鼎沸的闹市,但五里之外却是人迹罕至的偏僻之地。
陆笙等人下马,很快远处三条蓬船从芦苇丛中钻出。对着段飞等人比了一个手势,段飞等人立刻以手势回应。
“来接我们的?”陆笙问道。
“对,陆兄,跟着我上船。”说着,段飞身形拔起,仿佛一只海燕一般冲向对面的蓬船。气劲泄尽,脚尖在海浪上一点身形再一次拔高而起。
对于其他军队的轻功要求陆笙不知道,但这些飞陵卫的轻功竟然一个个都如此的出彩。
也许是因为飞陵卫这种小编制的军队属于特种部队,所以选拔的要求比较高。至少在陆笙看来,这些飞陵卫各个都能抵得上顶尖宗门的精英弟子了。
当然陆笙不会想当然的认为大禹皇朝的军队个个如此,要真是这样,大禹皇朝就不是征服十九州,而是去征服星辰大海了。
段飞轻轻的落在船头,船身没有半点晃动。刚刚回头要看看陆笙上来了没有,却发现陆笙竟然已经静静地站在他的身后。
看着划船弟兄活见鬼的表情,段飞想要问出的话生生的憋在心底,这话要问出来就更丢人了。
“左卫领!”划船的飞陵卫回过神来,连忙对着段飞抱拳行礼。
“你是五队的?老武来了?”
“不只是我们五队,三队,七队,十二队也来了。”那人恭敬的弯腰说到。
“这么说算上我们这队,左卫来了百人?这是有大行动?”段飞用低沉的声音问道。
“这属下就不清楚了,属下只是奉命来迎接左卫领。等到了地方,问问上峰就知道了?”
“好吧!”段飞点了点头,“对了,我们要去哪?”
“罗莎岛!”
蓬船在水中行进飞快,仿佛离弦之箭一般。陆笙估摸着,至少有五十码的速度。
这可不是在陆地上,在这个划船全靠浆的时代,这样速度算得上惊世骇俗了。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远处出现了一个岛屿的轮廓。陆笙来到船头,迎面着海风微微眯起了眼睛。
沪上府,外海
到底不是同一个世界,就算地理差不多,但那么明显的差别却是骗不了人的。
陆笙一直在想,这个世界和前世的世界,到底是平行的时空,还是不同的时间。如果是不同的时间,那么大家所踩的土地都是一样的,地理位置应该可以和前世一一对照。
但可惜,虽然有着近八成的相似,但那二十的不同却是天壤之别。
从地理来说,沪上府应该是前世的上海。前世的上海之外就是东海,直接可以出公海。上海之外一直到日本中间的的岛屿屈指可数。
可是这个世界,仿佛是造物主刻意下剩下的一盘棋。在沪上府之外的东海之中,坐落着仿佛星罗棋盘一般的岛屿。
岛屿之间相距几十里到几百里不等,就算大禹皇朝海外贸易这么发达,但地图上的岛屿标识也依旧不到百分之一。
这些岛屿,就仿佛是一颗颗珍珠镶嵌在大海之上。但要说岛屿密集,那么应该暗礁遍布,海水面很浅才是。但这些岛屿却仿佛是长在海底的大树一般,竟然都是直上直下。
陆笙无法理解这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也不可能是大自然所能造就的。所以,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以后,陆笙对这个世界一直抱着敬畏的心。
平行世界,却又是近似的世界。陆笙只能这么模糊定位自己现在所处的世界。
在前世,人类的诞生应该是几百万年,但是人类的文明爆发之后,区区数万年就进入到了璀璨文明的时代。
但这个世界的进展却缓慢的多,不说神话时代无法追溯的历史长河,就神话时代以来,历经皇朝变迁到现在已经数万年之久了。
没有哪个天才在考虑大地是圆的还是方的,没有哪个人无聊的猜想是大地围绕着太阳转还是太阳围绕着大地转。没有谁被苹果砸中想出万有引力,更没有人发动一场改变全世界的工业革命。
山河变迁,一代新人换旧人。人们习惯性的在自己的圈子做着自己认为该做的事,然后就这么繁衍生息的度过一生。
思绪飘得很远,直到蓬船靠岸,陆笙才回过神来。收回心神,陆笙的脸色瞬间一变。
在罗莎岛的wài wéi,竟然密密麻麻排满了数十艘十丈高的战船。这里,竟然有一支完整的水师驻扎。
在沪上府外,理论上只有一支水师,那便是宁国侯谢天赐所率领的沪上水师。但眼前的这支水师显然不是沪上水师,无论是战船的颜色,还是战船的外形都对不上。
陆笙突然有些胆怯了,这不是要他上战场吧?
以陆笙此刻的武功,先天之境也算是小小高手了。与人交手也不该有所胆怯,但战场却和武林厮杀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