挤过人群,陆笙来到案发现场。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整个现场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肉摊,鲜血,碎肉,飞溅到案发区域街道的每一个角落。
两边店铺的墙上,门上,都溅到了鲜血。
靠近,连忙拿起手帕捂住口鼻。陆笙能忍受这个场面,但并不代表能坦然承受。这种凄惨的画面,只有碎尸案和车祸现场才能与之相提并论。
而守住现场的捕快,好几个已经吐得虚脱了,扶着墙才能勉强站起来。
倒是身后的那几个飞陵卫竟然一脸坦然,别说有什么不适,脸色都没有变一下。
“陆大人怎么样,能不能撑得住?”段飞笑眯眯的来到陆笙身后问道。
“段将军好定力,我无碍的。”
“我们军伍中人,什么场面没见过?真正战场之上,比这更惨烈的都有。”
“大禹百年承平,段将军难道还上过战场?”陆笙随口问了一句。
“哈哈哈大人,您可别忘了,我们是谁?飞陵卫!大禹百年承平,说的无非是没有大型战事,那些小摩擦,你们自然是不知晓的。
不说远的,就上个月,百列犯境,李牧将军斩敌三千。乘胜追击,再斩敌四千。朝野上下,大快人心。”
“啥?百列又欠揍了?”陆笙抬起头诧异的问道,“那朝堂之上不是吵得不可开交?估计一帮阁老相爷嗷嗷叫的要领兵出征了吧?”
“这我就不知道了。”
说话间,陆笙已经仔细的检查过五具尸体。
“五人之中皆是男性,四人应该是一伙的,沿街道从北往南走。最后一个是打更的,从南向北走。在此遇到凶手,凶手应该刚刚完成偷盗满载而归却被这五人发现行迹。
凶手立刻掏出兵刃痛下杀手,从周围血肉飞溅的情况和血迹散布的情况来看,他们都是被一瞬间剃成骸骨的。
甚至这个”
陆笙说着,指着远处的打更者尸体,“打更者看到眼前一幕,吓得转身就跑。但是在转身的时候,他也被凶手瞬间剃成骸骨。凶手的速度太快,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跑了一步之后,才倒地。”
“好快的刀”听完陆笙的解说,成捕头的脸色更白了。
能一瞬间将人剃成白骨的刀有多快,成捕头都不敢想象,“当今天下,能有这么快刀法的有几个?”
“天下能有这么快刀法的人不少,但是会将人瞬间剃成白骨的人,却只有一个。”段飞满脸杀气,一字一字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
“段将军知道?”陆笙诧异的别过头问道。
“人屠子,侯俊毅!”段飞眼神冰冷,语气中都带着凛冽的寒意,“人屠子侯俊毅早期活动在西部秦州,原本屠户传家,家传庖丁解牛刀法犀利非常。
但这个侯俊毅,绝对是庖丁一族的另类。十二岁时便将自己的弟弟肢解,只为看看人的血肉骨骼与牛羊有何不同。
后被他从家中逃出,辗转江湖,曾经投效过十几个武林势力。数十年间,倒是被他学到了不少武功。他将这些武功与祖传的庖丁解牛刀法融合,化为一套极其犀利的刀法,能瞬间剔除人的血肉留下骨骼。
七年前被我们缉拿在案,后被移交给了金陵首府。但在即将开刀问斩之时,他却成功越狱了。七年来,再也没有音讯。想不到竟然出现在了苏州!”
“你确定是他干的?”陆笙心底有些不安,冥冥中有一种预感,这件案子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
“惯用这种手法杀人的人,除了他我想不到还有谁。不是别人做不到,而是瞬间将人剔成骷髅非正常人能做出。”
段飞环顾了周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们找了他这么多年,终于在苏州城遇到了。这一次,老子要把他就地正法!”
“段将军,我们刚刚接了追查官银的案子。”陆笙有些迟疑的问道。
“追查官银虽然是要事,但是好不容易发现侯俊毅的线索,要这么错过下次抓住他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而且不把他拿下,我就是回了金陵也心有不甘。
我们动作快点,也许也要不了几天。冯建!”
“属下在!”身后的一名飞凌卫大声应道。
“你即刻快马回金陵,将侯俊毅的画像取来,在向小王爷阐明侯俊毅出现在苏州,等我们将他缉拿归案立刻赶回。”
“是!”冯建应声,身形一闪便纵身越过高墙,几个纵跃便消失在连绵的屋顶之中。
“成捕头,将这里的尸体收敛一下,再把碎肉血污清理干净。”陆笙吩咐一声,与段飞并肩离去。
“段将军,你与侯俊毅打过交道对此人了解多少?”
“知之甚详!此人可谓是两个极端,为人凶狠起来冷血无qíng sh人如麻,但有时候却又极讲义气。他可以因为路人看他的一个眼神而痛下杀手,也有可能因为别人的一句话而视为知音。
十年前,在他落魄的时候,有人给他一个馒头。但在这一年之内,但凡和那人又过节的人,竟然全部惨死。就连他的丈人讽刺了他一句,之后那人丈人一家皆被杀害。
那人看到丈人家惨状之后,直接吓疯了。要不是当年将侯俊毅缉拿归案,那件案子到现在都是悬案。”
“他这是为了报恩?”陆笙顿住脚步诧异的问道。
“对!报恩!直接把恩人吓成傻子的报恩。”段飞嘴角微微抽动。
“这么看来,侯俊毅是个思维方式严重扭曲的人,甚至患有严重的精神病啊。”陆笙捂着额头,露出无奈的苦笑。
“什么是精神病我不知道,不过此人确实不能用常理推断。侯俊毅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也交往了不少三教九流。此人疯狂,但又狡诈,但这次作案,却让我感觉有些怪异。
侯俊毅犯案累累,擅长烧杀掳掠,可却从来没有偷盗过。”
第八十四章 拆家
回到苏州府衙,报案的十七个金铺掌柜正在向师爷汇报登记失窃的东西。
陆笙凑过去看了看,“一尺高的金铸佛一尊?凤头金钗十二支。水云翡翠玉珠三十二颗?半尺白云玉像一尊,水母云纹金碗一具”
“大人,你们可一定要帮我们把这些镇店之宝给找回来啊!这东西,可比我店里所有的金银珠宝加起来都要值钱”
“是啊,镇店之宝失窃,我们东家会扒了我的皮的”
一声声哀嚎声此起彼伏,吵得陆笙头晕脑胀的。
“大家先安静,我看了每家店铺都少得不多,但都是价值连城的镇店之宝。平日里你们都把镇店之宝拿出来的么?”
“那哪能啊,镇店之宝,那可都是压箱底的宝贝,平日里都是放在后台保险柜之中。唯有每次打烊之后,我们才小心的请出来擦拭一番。”
“是啊,今天一早起来,看到保险柜大开,当时可把我急晕了。连忙出门报案,还没走多远看到呕”胖子掌柜突然脸色一变,捂着嘴冲出了门外。
“侯俊毅这是有备而来啊,偷盗专挑值钱的,很专业一点也不像是第一次盗窃。难道是我猜错了,这侯俊毅这么多年不烧杀掳掠改作飞贼了?”段飞摸着下巴淡淡的说道。
“看似专业,实际上很业余。”陆笙摇了摇头。
“怎么业余了?”
“他偷盗的都是一些镇店之宝,这种东西很难出手的。小的当铺吃不下,大的当铺不敢吃。立刻派人,在各大当铺门口候着。钱大人已经下令在四面城门设下关卡,每一个出行的人都必须严加检查。”
“这个时候?是不是有些迟了?”段飞疑惑的问道,语气也没了之前的生疏,脸上的笑容阳光和陆笙很是亲近的样子。
“不迟,你想,昨天侯俊毅偷盗完成之后,第一件事是做什么?”
“销赃,或者跑路!”
“不,是睡觉!”陆笙打了一个响指。
“对啊,忙活了一晚上,是该好好睡一觉,而且是不睡到日上三竿绝不起床。”段飞一拍大腿应道。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稍微一点就明白,“陆大人,走,我们这就去盯各大客栈。我想在客栈睡到日上三竿的人,应该也是不多的。”
两人年纪其实相差也不大,陆笙二十出头,段飞不到三十。比起钱塘和那些头发斑白的官老爷,他们有自然的亲近感。
边走边聊,两人倒是生出了一副惺惺相惜的感觉。
但可惜,事与愿违,陆笙和飞凌卫走遍了苏州城各大客栈。就算找到几个起床特别晚的,却也不是侯俊毅。
忙活了一天,竟然连一点踪迹都没有。悻悻然,陆笙和段飞等回到府衙。更令人失望的是守在当铺门口的等了一天也没见到有可疑之人,城门口更是一无所获。
“奇怪了,这侯俊毅难道已经离开苏州城了?”段飞疑惑的问道。
“现在不敢保证,但好在大人已经宣布今晚开始宵禁了,倒也可以稍微防止一下侯俊毅伤人。也许第一天他没打算将东西出手,但想来不会拖延多久,明天再找找看。
对了段兄,你们晚上住哪里的?”
“我们住在客栈!就在城东,离府衙不远。”
“要不随我住提刑司衙?我那有空房间。”
“不用了,我们有纪律的。而且,客栈很不错。”段飞挤了挤眉头。
陆笙也没有再邀请,对着段飞抱了抱拳,“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行回去了。”
早上出门,忙活了一天也没回去。出去的时候似乎陆狸正拉着卢剑切磋,这一天没回去不知道被他们整成什么样了。
陆笙心底有些忐忑,尤其是看到提刑司大门洞开,陆笙冥冥中有些感觉,似乎进去之后自己的血压会升高。
缓缓的走进提刑司大门,突然陆笙的脚步顿住了。僵硬的别过头,看了眼倒在地上的两片大门。
这大门原来不是故意没关,而是根本就关不上啊。一瞬间,一股怒火从丹田冲上脑门。难怪自己离开一天都没个人来找自己,感情是做错了事不敢来见我?
气沉丹田,陆笙发出一声怒吼,“都给老子滚出来”
声音画作一道音波向后院冲去。
“轰隆隆”
突然,一声巨响,院边廊道成塌方式跌落溅起冲天的烟尘。
陆笙懵了,自己吼一声啥时候威力这么大了?但仅仅瞬间,陆笙便想通了缘由,脸色瞬间变得漆黑。
“阿狸,别缩头缩脑,我看到你了,你给我出来!”
“哥!”陆狸露出满脸讨好的笑容,慢慢的从后院拱门中探出脑袋,“哥,你回来了?累了吧”
“别扯这些没用的,我问你,咱们的脸面谁拆的?”
“卢剑!”
“喂,你不能这么颠倒黑白啊!”躲在房顶上的卢剑也不躲了,连忙探出脑袋申辩,“蜘蛛和孙游都看到了,明明是你一掌打飞出去的。好在咱们门口冷清,要是砸到人非出人命不可。”
“那谁让你躲的?你要不躲我也不可能失手把门打坏啊!”
“我说我的大xiao jie,我要是不躲,你就失手打死我了。你都后天九重境了,我才后天八重。你十层功力的一掌,我敢接么?”
“你不会把我的功力卸掉啊?”
“别吵了,我再问你,廊道谁拆的?”
“哥,这个似乎是你吧?”
“滚蛋,我吼一声能把廊道震塌了?一定是廊道的横梁已经事先被斩断了。说!”
“大人,你不问也该知道是谁吧?释放出剑气,能一剑斩断梁木的,也就陆大xiao jie能做到了。而且还得是那种没有收手的剑气,大人,您是不知道啊,要不是我跑的快,她斩断的就不是这几根柱子了,而是我的腿啊。”
“等等,你说几根?”
“轰隆隆”一声巨响,原本就已经摇摇欲坠的廊道,轰然间一节一节的坍塌了。那壮观场面,跟huǒ yàobào pò一般。
陆笙顿时感觉脚下虚浮血压升高,“老魏,老魏,给我算算,这些要重新修缮一下需要多少钱?”
“不用了哥,白天的时候魏爷爷已经算过了,大约要三万两”
“多少?哪需要这么多?”
“大人,这只是前院,还有后院的呢”
陆笙瞪圆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陆狸,“你是属哈士奇的么?我该把你送拆迁队去。”
“啥是哈士奇?拆迁队是什么?”
“那是一种神奇的物种,拆迁队是你一长绝艺的平台。算了,我没心情训你,咱们的宿舍没有被你拆了吧?”
“那哪能啊!哥,你大清早的被叫去府衙,这么晚了才回来有什么事么?”
“过两天哥要出差去调查库银失踪一案!”
“真的?”陆狸顿时兴奋地跳了起来。
“别高兴,这次不带你去。”
“凭什么?你又想撇下我?”陆狸的演技再一次上线,泪眼汪汪的眼眸,说不出的惹人怜惜。
不过这一次眼神技能对陆笙已无效果,“不仅仅不带你去,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