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节就到了。
不过端午节过后,王巨仍没有走。但不是王巨失言了,他要走了,可现在许多政策是他发起的,必须要一一交待清楚了,实际上从五月初六起,王巨已经不处理政务了,只是专心安排后面的事务。
另外就是等……然后下一条重要的命令!
没有让他失望,五月初九,他要等的消息传到京城。
不过第一条消息出忽他意料。
西北缘边五路,熙河路是苗授,兰州暂时属于熙河路管辖,但它未来也会置一路,那便是河西路,统管河西走廊的,除了河西路,还有灵夏路,甚至青海路,这也是王巨的主张,如果分辖两大块,秦凤路与陕西路,因为管辖范围太大,首城离前线太远,若有变故,反应必缓慢迟钝,不能及时处理。放于各州军之手,又不能很好的调节。如果是前线置两个大路,那么统帅手中掌兵太多,万一有变呢?因此切割成若干缘边小路,既便于及时协调数州军兵力应对不测,又防范了一些有野心的人辖据一方,然后再由永兴军于后方协调,西北以后自会太平无事了。
因此兰州以后会很重要,王巨也因此一直将王文郁与李宪按在了兰州,但实际上,这两人地位并不亚于苗授。
再到泾原路章楶,鄜延路苗授,还有一路,府麟路,府州是名将折可行,麟州是河东第一将訾虎,这两人同样很能打。
相比于这几人,种师道无论资历或战功,皆有点拿不出手。
王巨说了,章楶之后,国家可能重用种师道,一代一代接上来了,但王巨说不管用,得打出来。
就象以前王巨说种家八子,种谊最骏,但很长时间,大家都忽信忽疑,不管种谔是如何地独,可种谔武功真的很厉害啊,难道种谊比种谔还要厉害?
直到前几天洮水大捷,大家才认可了这句话。
实际种师道在南方表现出色,但南方那些土著,有多少人放在心上?
并且他又看到横山那边兵力空虚,不但横山那边盐州一带兵力空虚,包括夏州宥州银州兵力也不多了,各堡砦里留守的兵力多不满千人,有的只有一两百人。
还有就是环州路的夏收快结束了,至少冬小麦少的蕃户将小麦大麦一起收割上来了,粮草很重要的,并且王巨给缘边几路主帅皆下了这个命令,无论如何,不能耽搁夏收。
但现在不会耽搁夏收了。
并且庆州大捷后,王巨侵吞了庆州前方的部分横山地区,这也成了攻克盐州的有利条件。
由是种师道主动向章楶请命出兵盐州。
虽然他是环庆路主帅,但王巨的诏令上说,大战开始,环庆路必须由章楶节制,章楶想了想,也就同意了。
四月末,种师道集结部分强人壮马,环庆路大部分兵力被抽调到泾原路前线作战,想攻打盐州,兵力不足,只好集结强人壮马了。
然后将形势对这些强人壮马讲了讲。
自伐夏之战开始,损失最重的就是鄜延路,特别是永乐城一战,差一点让鄜延路十室九空(元佑四年,西夏欲以永乐城降俘民夫交换兰州米脂塞门地区,交辖时只搜集到一百五十九人,交领时仅一百四十九人,余下二十几万军民皆被坑杀,即便押到西夏后方,在短短几年里同样被虐杀),其次就是泾原路,泾原路是害在高遵裕手中了,一起在灵州城外被黄河冰水淹死。
所以必须讲一讲,不然大家信心不足。
然后三军集结,忽然兵出横山,西夏于横山那边哪里有什么兵力来抵抗?仅是三四天功夫,种师道势如破竹一般,再度攻陷盐州,又学习泾原路,强行将当地百姓向环庆路转移,而且也不用向渭源转移,北方两路死伤惨重,这些烈士家属一小半都被动员迁徙到了彼岸,腾出来的地方足以安顿盐州一带的百姓了。不过与灵州不同,灵州深入敌腹,贺兰山一带或多或少还有一些西夏官兵,因此宋军匆匆忙忙地毁城烧房屋庄稼,转移百姓,随后撤离灵州。
盐州的情况要好得多,种师道甚至下令,让他们务必多带粮食前往庆州,然后再由官员安排,打散到各村各寨,甚至因为时间宽裕,有足够的反应空间,种师道还发动前线的军民,再度来盐州运输青盐,不仅青盐或多或少地补贴一些兵费,运的青盐越多,以后走私的青盐数量也就会相对地减少,等于减少了未来西夏的收入。
不过朝廷接到消息时,百姓还没有转移,也没有发动前线军民运输青盐,才刚刚攻克盐州城,但因为抽不出兵力,梁氏在兴庆府只好望洋兴叹,眼睁睁地看着盐州被宋军攻下。
这是意外之喜了。
最大的惊喜还在会州哪里。
接到定西城战役的消息,特别接到禹藏花麻诈降的消息,梁乙逋气得差一点吐血。
然而现在他们这路兵马就很危险了,攻不下定西城,西夏与吐蕃仍是各自为战,吐蕃那边还好一点,特别是西夏这边,泾原路主力军队已经基本平定天都山,徐徐南下屈趺山,兰州还有一支强悍的宋军呢,自定西城到平西砦又集结着大量的宋军,十万西夏兵马呆在平西砦外,就好象呆在一个口袋里。
即便宋军不合围,这一行也不会有作为了。
梁乙逋立即下令撤退。
但这时候他还没有意识到危险即将到来,毕竟泾原路就那么多兵力,分了几将官兵来到定西城,同时鸣沙城那次会战似乎又出动了六七万兵马,余下的还能有多少兵力,恐怕为了这一战,泾原路连强人壮马弓箭手也一起动用了。
他想当然了,虽然这一战波澜壮阔,但真没有动用多少强人壮马,甚至连农耕生产都没有耽搁什么。
不过在这个口袋里,还是很危险的,必须撤到河西才能保障安全。但到达河西,黄河几个渡口,兰州那边是不要想了,最近的渡口就是从会宁关撤向北方,自黄河岸边的古烽台渡过黄河,这一行足足一百四十里路,并且多是崎岖的山道,加上十万大军撤退,格外缓慢。
所以得抓紧速度,不过只要渡过黄河,那边就是西夏的卓啰监军地所在,十万兵马也就安全了。
剿杀开始。
确实鸣沙城外一战,宋军动用了六七万兵马,但大部分兵力乃是张守约与秦贵从环庆路带来的军队,虽然泾原路动用了一些兵力,也支援了平西砦等堡砦几将官兵,但近半兵马,暗中放在了德顺军。
而会州多是山区,又正好是大军行动的最佳掩护,就在定西城战役打响之时,姚雄郭成等将带着三万兵马夜行昼伏,开始向会州潜行。
就在西夏十万兵马离古烽台渡口还有四十几里路的时候,一个叫石觜沟的地方,姚雄带着三万兵马杀了出来。
接着,王广郁与李宪带着兵马从西边赶来,投入战斗。
这时候梁乙逋兵力仍占据着优势,不过士气沮丧,两相持平了,两路宋军也有意识地围堵,而非是一决生死。
由是梁乙逋的大军死死地被两路宋军拖在这个山沟里。
第二天下午,平西砦诸将与禹藏花麻又带着三万多大军杀到,这支生力军的到来,三路宋军才正式展开攻击。
其实就是现在,宋军的兵力仍没有梁乙逋兵力多,不过宋军连番大捷,士气高昂,夏军士气普遍低落,宋军军中更是名将如云,许多将领皆是万夫不挡之勇,只一会西夏大军就开始节节败退。眼看自己的军队即将崩溃,梁乙逋只好下令,强行向北突围。
一路向渡口冲去,这个渡口仍在西夏人控制当中,梁乙逋立即下令渡河。
不过它只是一个普通的渡口,并没有多少渡船,只好一船船慢慢地摆渡,后面宋军又在不停地攻击,导致西夏有的将士为了抢渡,开始自相残杀。
这样越乱,渡得就越慢。
直到第二天,才勉强渡过三分之一兵马。
但更要命的杀着出现了。
梁乙逋匆匆忙忙带着大军撤退时,天都山的宋军也开始了行军,兵分两路,一路由苗履率领主力军队,渡过黄河,连番拨掉河西西夏的各支驻兵,将渡过黄河的西夏军队生生堵住,姚兕又率领着一支军队南下,参与古烽台会战。
在宋军五路兵马的反复剿杀之下,梁乙逋带来十万兵马,能回去的不足两万兵马,其中近半还是崩散的逃军,也利用山区地形的掩护,侥幸逃过宋军的搜捕逃回去的。
古烽台会战后,整个西夏全国残余的兵力,只有十来万。当然了,如果将老人小孩妇女也征入军中,那就不好说了。
不过西夏还有几十万丁壮,梁乙逋面对着这种危险的情况,只好下令全国陆续再次征兵,不是将他们征入军中,而是增加兵役。
第二年,西夏军队数量包括役兵在内,又勉强达到了近四十万,差不多真的“人人皆兵”了,但别当真,有的役兵连武器都没有,并且也破坏了西夏的农耕生产,使得西夏可怜的经济雪上加霜。
并且因为此役,西夏失去整个天都山、屈吴山与会州地区。
随后章楶又下令于河西几个渡口两边建设关城堡砦,那边是关,这边是堡,生生将几个渡口控制起来。
河西还有许多适宜人类居住的地方,再往北就是秦汉古长城了,古长城再向北也就是大漠。
不过古长城如今大多数已经倒塌,不能起防御作用,否则章楶这次可能会挟大胜之势,将这片河西地区也拿下来,生生将西夏与河西走廊数州一切两半。
然而这一狭长的地区,宽处不过两百余里,最窄处只有几十里,因为宋军将几个渡口扼制,随时可以对这一狭长的走廊实施致命的攻击。
又因为有黄河之天险,天都山之险峻,在这片地区,宋军已经处于可攻可守的绝对上风,就象当年西夏控制了整个横山地区,对宋朝那样……
但是宋军几路兵马在剿杀梁乙逋这支兵马时,给了阿里骨逃脱的空间,河州方向是不敢逃了,不过龛谷方向宋军兵力比较空虚,于是阿里骨带着残兵败将,乘着这个机会,逃回了湟州。
不过他这次损失也比较惨重,带来了九万兵马,回去时只有六万兵马。
至于洮州,又被宋朝收回去了,但对于阿里骨来说,这也只是一个开始。
…………
董毡病重,将国事托付给阿里骨,却遭到了四个人反对,心牟氏、温溪心、溪巴温与青宜结鬼章。
这四个都是吐蕃重要的人物,第一就是心牟氏,董毡有四个妻子,契丹公主凌结摩,那就不当一回事了,还有他的回鹘妻子,也就是阿里骨的亲生母亲,不过她也没有什么话语权。
此外还有心牟氏与董氏,这是政治联亲的结果,但正是这两个妻子,强大的董氏与心牟族、厮那族成了董毡的得力助手。不过现在董氏也死了,所以心牟氏最贵。
至于温溪心就是邈川的温家,温家的祖父就是那个一度囚禁唃厮啰的温逋奇,现在温氏力量不及温逋奇之时了,但仍然控制着大部分肥沃的邈川地区(史上元佑二年,阿里骨拘禁温溪心,温家族才正式走了下坡路)。
溪巴温来头更大,他的祖父叫扎实庸咙,是唃厮啰的亲哥哥,只要是他这一系的,都是赞普一系的。
唃厮啰成了吐蕃赞普后,扎实庸咙控制了以积石山(阿尼玛卿山)为中心的河南地区(贵德同仁一带),所以这一带的蕃部又称为扎实庸咙部,扎实庸咙死后,传位于其子必鲁匝纳立,必鲁匝纳立死后,传位于溪巴温。这一部力量不可小视,包括青宜结鬼章原先也属于溪巴温的部下,并且心牟氏的娘家心牟族与厮那族与溪巴温关系一直很不错。
有人说吐蕃不是一个国家,而是一个佛教联盟,这说法不准确,河湟吐蕃能算是一个国家,只是一个各部族联盟制的国家。
各族承认,那怕是李立遵与温逋奇,也拿唃厮啰无辄,各族不承认,那怕是董毡下令传位的阿里骨,也不能算是吐蕃共主,所以董毡死后,阿里骨两年没有报丧。
心牟氏反对也不是没有道理,吐蕃是各族共主的联盟制国家,阿里骨非是董毡的亲生儿子,也就是没有赞普的血脉,得不到各族承认,吐蕃就会因立阿里骨而四分五裂。虽然董毡没有亲生儿子,可吐蕃有赞普血脉的人不止一个,不提溪巴温吧,真不行,去河州秦州洮州,从木征兄弟子侄中选择一人也能做为新赞普,现在宋朝与吐蕃关系良好,相信宋朝也会举手赞成的,那么吐蕃才能稳定。
其实心牟氏建议还是很长远的,正是扶立了阿里骨,在史上几十年后,吐蕃就被宋朝所灭,接着金人南下,这个国家彻底消失在历史长河了。
由于心牟氏的反对,一度阿里骨形势很紧张,面对这种困窘的局面,一个意想不到的小人物出现了,那就是契丹公主凌摩结,她伙同阿里骨将心牟氏杀死。都是董毡的妻子,怎么好去处理凌摩结?
各部族一起傻眼了,但怨怼更大了。
就是这时,阿里骨赢得一个良机,必鲁匝纳立死后,河南诸部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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