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这个人数,若王巨不来整治,到了北宋末年仅是军器所就拥有万全兵匠三千七百人、东西两坊工匠五千人,这只是几十个院局作库中的一个。
再看其生产,按照规订是七人九日造弓八张,八人六日造刀五副,三人二日造箭一百五十只,一个熟练的工匠一年能造铠甲五到六副。实际一名合格的官匠一年最少能造三到四套士兵的全部装备。
一万名官匠就能生产近四万兵士的装备,只要保养得当,最少能维持三十年寿命,实际天宝时所造黑漆弓在北宋末年仍在使用,历一百四十七年而胶漆不脱,平南唐还剩下火箭二万只没有用掉,反被金人拿去对付宋军。
如果按照王巨的规划,保留四十五万禁兵,正式战斗的各路边军三十万,将不合格的器甲更换,包括没有装备的,打算四十万,这也是一个了不得的数字,实际不可能办到这一点,一套装备最少就是六十多贯,若是装备神臂弓,钱更多,以宋朝如今财政,那有那么多钱帛哦?那么一万名官匠就足矣了。但莫要忘了,除了京城的各局作外,各路还有几十个作院,他们除了保养维修器甲,同样也在生产。
然而到了实际当中,尽管宋神宗伐夏增加了那么多官匠,但因为生产质量跟不上去,不得不花钱强行民间制造弓箭。
冗到这份上,许多兵匠因为上面官吏苛剥与克扣,积极性不高,故后来又设了杀作头,就是不听话敢反抗者,立即用军法斩首。
但这些冗掉的钱上哪儿去了,那些官吏的口袋里!
这个韩维也清楚,但军器监只是宋朝冗官冗政的一个缩影,只是比较严重罢了。也只有王巨这个愣头青才敢碰。无他,挡人钱财,如同杀人父母,挡人前程,也如同杀人父母。王巨两者都挡了。
所以许多人前程不远大的人钻破脑袋想进来。
但叶默的背景,又能捞到什么好处?于是王巨前面空降到军器监,叶默果断地投奔了王巨。
王巨改革军器监,在重组考核淘汰过程中,也在观察,挑选了十二名能干比较听话的官吏领首十二院库使,然后提拨了都作家,作家,直接将其他人生生架空。
其他的官吏肯定不甘心,不但鼓动匠户闹事,同时蛊惑这些院库使与都作家,然而现在军器监备胎太多了,王巨又拿掉了两名库院使,十几名都作家。
实际等到重组结束,王巨还要看情况进行淘汰,用得着两万人么?
这些人无奈,又将眼光盯到几名胥吏身上,他们是王巨的左膀右臂,特别是叶默。
前段时间,时常有一些衙内与官员过来骚扰,包括吕端的重孙、吕诲的外侄,李昭亮的孙子、李继隆的重孙,一个武姓子弟、他的先祖没有李继隆名气大、但他的祖母乃是郡主、宋真宗六弟赵元偓亲生女儿,还有其他几名军器监的基层官员。
他们来到叶家后,不仅恫吓,并且因为叶妻那段不良的历史,出言羞侮,甚至当着叶默十来岁儿子面的羞侮叶默与叶妻。
可能因为这个原因,叶默自杀。
听到衙役禀报完了,王巨问:“韩公,你相信么?”
韩维苦笑摇头。
这些个权贵子弟在叶默面前也许算个人物,但放在韩维与王巨眼前,又算什么?不要说一个死去的郡主,就是这个郡主还活着,现在宋朝有多少郡主县主?她们又有多少后代,谁在乎啊。只要叶默找到王巨,问题很容易就解决了,大不了王巨将叶默一家三口迁到他那个大宅子里面,谁还敢到王家找麻烦?换得着要自杀吗?
事情大条了。
韩维继续在审查此案,包括那几个闹事的衙内,都带到了开封府公堂。
王巨则返回军器监,立马下令裁减胥吏,只留下六十几人,都是以前观察过的,在这段时间依然在老实地默默做事的胥吏,其他的统统让他们滚蛋。滚蛋的人当中也有不少是冤枉的,但王巨不管了,至于胥吏人数不够,王巨又从各都作家中提拨了几十名胥吏,一共九十六人,每一库院配置八名胥吏。
这就是以后的标准。
随后王巨又裁减了近两千多名不听话的官匠,这是火药生产量大,而且要立即生产大量神臂弓,否则王巨还会裁减五六千人。
官员王巨不好直接拿掉了,但立即上书,只保留了三十六名官员,每库院各配置正副使一名,都监一名,其他的什么都没了,直接由各都作家、作家代替其工作。
一下子就他让裁减了九成以上的官吏,至于其他人怎么安排,是让他们闲赋在家,还是安排到其他部司,王巨没有提,反正他们休想继续呆在军器监了,朝廷如何安排他们,俺不过问。
疏上,就连王安石都让王巨裁傻了眼,陈升更是倒吸了一口冷气,叶默之死,事儿大条了,但王巨裁掉这么多官员,事情同样不小,他不敢做主,立即派小黄门将这个疏奏送给赵顼,皇上,还是你来做决定吧。
第四三七章大人物
若是平时,这次王巨事儿同样也闹大了。但是现在就连司马光也不敢作声。
赵顼刻意在朝会上问韩维此案情况,然后说了四个字:“丧心病狂。”
朝会散后,赵顼又特意写了一道诏书,将二十几名嫌疑分子,也就是那二十几个闹得最凶的衙内剥夺出身,就是将他们身上所有差官职官、阶官拿下,彻底成了一个平民百姓。
不过司马光还不知道背后还有内幕。
原来铠甲武器的质量让赵顼记忆犹新,实际在史上王雱也提议置军器监,但置后这个军械的质量仍没有改善。当然,这个赵顼就不知道了。因此王巨到了军器监,开始重组整顿,赵顼同样很关注。
匠户大闹宣德门事件事后,赵顼在迩英阁就与吕惠卿议论过王巨的改革。
吕惠卿说了其利弊,弊无疑若是做得不好,会惹起天大的麻烦。但利也很多,裁去近万人,仅是薪酬一年就能节约四十多万贯。但这还是次要的,经过重组后,人事变得简洁,同样账面也变得简洁,如果王巨继续呆在军器监,那么军器监会保持一种高效廉洁的状态,这个一年节约的费用将是无可想像。就是王巨离开了,贪墨浪费情况也会比以前好得多。最后就是军械的质量将会大幅度上升。
前面两条赵顼也重视,但最重视的是后面一条。
实际王巨这次改革在整个宋史上也是罕见的,若是历史不改变,只有岳家军的军器质量才能与之媲美(两宋之时,为了保持军队的战斗力,采取了唐朝的一些模式,除了朝廷拨款,岳飞还拥有鄂州酒库、公使库、激赏库、备边库、回易库等十四库,由军佐李启经营,一年能得息钱一百多万贯,这些钱主要就是用来赏赐军功,打造器甲,但就是这样,岳飞还拿出自己的收入贴补军器生产费用,然而刘光世与张浚就不行了,多落得他们自己口袋里,当然,双方军队的士气以及战斗力也不大相同了,整个宋史也只有岳家军那段时间自己生产的器甲颇为精良,即便宋太祖时军器生产质量也只能说是马马虎虎,还不及西夏以及后来的金国,或者说只能与吐蕃相比较),不是钱不足,更不是技术跟不上来,全部被冗掉了。
这仅是军器监,还有呢,王巨主持的郑白渠开始得计了。
以及王巨发起的裁兵改革、坊场河渡、二八分制,以及王巨带来的木棉司与蔗糖作坊。
直接与间接的,王巨在节与增上,一年将会为宋朝带来两千多万贯的收入。
其他的还有,比如高梁与棉花的单株营养钵移载技术,犁刀与铁鎝的出现,将会无形中一年为宋朝增加许多粮食产量。
两广的开发,对人烟稠密的福建路与江南西路的松压。
简易碳钢化与水压冷冲冷锻对器甲的改良。
以及火药配方的改良,不仅出现了更大威力的火药武器,还有在坑矿与开路上的作用,火药作没有盈利,但它的出现,增加了各种坑矿的产量,节约了开辟山道的成本,实际是等于增加了国家收入。这个难以统计,但一年下来,也不是少钱。
只是王巨回避的变法,多少让赵顼有些怏怏不乐。
所以赵顼对王巨做法是支持的,而且王巨也是“内行人”,器甲质量跟上来,士气提高,才能实现他的强国之梦。
许多大臣不懂,多回中原大一统王朝向蕃夷进贡,甚至向北虏称侄!这个耻辱让心高气盛的赵顼无法忍受。
因此拖了几天韩维没有眉目,赵顼又再次过问,韩维甚至对这几十名可疑的衙内动了刑。
在这种大势下,王巨终于将军器监最后一步改革顺利执下去,并且又亲自到了各院,制订了一条粗糙的流水线生产模式。
而且大规模裁减后,王巨提议略略提高官匠的薪酬,实际宋朝给官匠的薪酬也不少,以前都让上面的官吏贪掉了,现在在王巨管理下,大家比较廉洁,也等于提高了收入。
有了正确的生产模式,有了收入,整个军器的生产立即变得高效起来。实际宋朝给官匠的任务并不多,只是收入低,闲人多,于是连带着其他人也不干活。
天更加冷了。
王安石开始了农田水利法,又让杨汲与侯叔献主要淤田事宜,刘彝与程昉再次治理黄河。
另外就是曾布也开始上位。
祖无择案开始。
闰冬月初八,御史里行王子韶揭发明州苗振与知秀州祖无择在知杭州时有不法行为。
苗振就算了,主要就是这个祖无择。
据说以前祖无择与王安石同知制诰时,按照以前惯例,凡亲王、使相、公主、妃、节度使加恩除授,由学士院翰林学士草制,文官待制、武官横行、诸司副使以及刺史以上的官员除授改任,由中书舍人草制,准许官员向草制的词臣回赠钱物,谓之润笔。有人赠馈王安石,王安石将其悬于梁上。王安石丁忧回家,祖无择以前王安石故作清高,沽名钓誉,于是将其取下来,用为公费。王安石闻而恶之,及得政,暗讽有司找祖无择的麻烦。正好明州苗振贪脏事发,王子韶审查此案,迎合王安石,将祖无择在杭州的事揭发出来。
还有一种说法,王安石上位后,也在找朋友,因为祖无择名气大,王安石还刻意写了两封信给祖无择,放下身架示好,然而祖无择没有给王安石面子,相反,与反对派的主要大臣文彦博、司马光、富弼、欧阳修、陈襄、郑獬、钱公辅往来密切,平时多有书信互动往来。司马光暗中唆使人要搞臭吕惠卿,于是王安石用祖无择下手开刀。
另外有一种说法,王子韶岳父沈扶闲居杭州时,曾向祖无择借私兵修住宅,被祖无择拒绝,让王子韶怀恨在心,正好他下去查苗振贪污案,又隐隐得知王安石对祖无择不满,于是顺带着坑了祖无择。因为他在疏奏上说得严重,于是王安石命沈衡写诏令,将祖无择从秀州抓捕,逮捕到京城让张载审问。但王安石原本却没有暗讽有司坑祖无择之心,而是同样被王子韶坑了。
“恩师,祖无择所犯何罪?”王巨听到后问张载。
这不是禁中事,王巨能问。
张载答道:“据说祖无择将公使酒赠于亲友。”
按照规订宋朝公使库的钱与酒是专门用于罢免转任官员往来的招待费用,但不得用于私下场合。事实后来祖无择也承认动用了三百瓶酒赠给了亲友。
另外乘船过制,超过了他应得的标准。私自挪用了官钱借贷,听从了下属官员任造、王景、钱羔羊、张应岩的非法要求。
这几条祖无择后来也承认了,乘船过制乃是他马虎没有注意,挪用官钱借贷,数量不多,下属官员的非法要求,但不是太过份,他才同意的。
另外就是与官妓薛希涛私通,按照规订,官员可以让官妓歌舞佐酒,得不得私侍枕席,这一条祖无择没有承认了,于是后来又将这个官妓捉来,活活笞死,薛希涛也没有承认。然而王巨怀疑可能有,因为薛希涛对祖无择有感情,拼死保住了祖无择的名声。
最后就是祖无择给致仕官名臣张先送礼,同时大兴土木修亭台楼阁,却没有付材料费与工钱。后来审问,它也是事实,尽管郑獬营救时说只是小事,也就是王子韶并没有完全捕风捉影。
但这件事马上就引起了争议,先是张载弟弟张戬与苏颂、陈襄、郑狰上书,说祖无择是士大夫,并且曾经是皇帝身边的近臣,不是军器监里面的那些恩荫混混官,抓捕下狱,非朝廷以养廉耻以风厉下臣之意,应当免其刑狱,就地责问。
苏郑又说祖无择有的罪行不明,有的罪行不严重,以前有许多官员贪墨数量远超过了祖无择,但也没有遭到抓捕下狱讯问的待遇。
郑獬又说祖无择未下狱前,客舍僧寺,随行惟一仆一指使,钱帛用尽,于是用随身银唾壶质钱,民不敢质,只好向和尚借数百钱,以供朝夕。而且祖无择治杭颇有政绩,怜者为之具馔,狱者见之号泣,下狱后杭州士大夫与庶民相率浮图设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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