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妞与三牛不屑地看了她一眼,这个故事有什么,大哥每晚半个时辰的睡前故事那才叫精彩。
实际是因为各个方面的闭塞,交流缺乏,造成大家想像力不足。所以庄子与李白成了古代的奇葩,正是因为他们诗篇与文章不仅文字瑰丽,其中更有许多天马行空的想像,这才站在了古代文学史的巅峰。
一个删改版画皮,王巨讲得短,但这个披人皮无疑恐怖气氛有了,想象力也有了。
大家一起称是。
王巨便又说道:“那恶鬼发现了,便掏走了朱生的心。”
“啊。”
“不过几天后那道士又找上了门,对朱生家人说道,无妨,贫道可以给他造心,只要有一个条件。其父母说道,不要说一个条件,十个条件我们也能答应。道士说,那就好办,只要赵家四小娘子一口唾水喷在他胸口上,心便有了,便能活过来。”
连朱清都笑骂王巨,难怪他说朱生啊。
大家笑完后,王巨将朱清拉到门外。
外面仆人们正在搭帐蓬,寨子里的孩子踏着积雪,好奇在围在四周观看。
“朱管事,那个白云道长如何了?”
“还能如何呢?他不但不认错,反而诅咒我们两家的亲事,延州城中有人相信我们,也有人依然相信他,这么多年,他终是积了一些伪名气。大员外气得无奈,只好派仆人将他揍了一顿,虽出了气,官府却判决,让我们家付十贯钱医药费,还将我们家仆役笞了五十下。两败俱伤哪。”
“这样啊。”
“还能怎样?他多少有些名气,不得不忌惮。”
“其实好办。真正高僧高道未必有名气,即便有名气,也未必能用钱收买。这些人一旦认定了那才难办。凡是能用钱收买的无论再有多大的名气,也非是真正高僧高道。”
“可百姓相信哪。”
“百姓相信他们,他们却相信铜钱。”
“小郎意思是……”
“他之所以诬蔑朱赵二家亲事,肯定有人用重金收买他的。论钱,你们两家缺钱吗?钱虽好,难道在这件事上,还舍不得用钱?”
“这倒是一个主意……”朱清沉思可能性。当然,那用的钱会更多。
“重金让其动心,并且承诺事了之后,派人护送他安全离开延州,甚至一直送到京兆府。他就会说出真相了。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就是如何善后。”
就是找出授使者,又能如何,难道开战吗?延州城中可不是混乱的边荒,那开始有了秩序。
“是啊,这也是一个问题。”
“有两个办法,第一看你们几家恩怨是不是能化解?老种知环州时,党项穆家最为强大,桀骜不驯,老种便用计,请来穆族首领穆恩,与之喝酒,又让他的漂亮侍姬出来陪酒。夜深酒酣之时,老种假装醉酒进去休息,然后在壁障中偷看。无他人在了,穆恩酒也吃得有些多,美人在侧,于是与美姬**。老种这才装作无意中走出来,穆恩**了老种的女人,惭愧谢罪。老种说道,君想得到她吗?将侍姬赐于穆恩。由是得死力,诸部有二心者,使之讨之无不克。环州乃安。”
种世衡一生机智的故事太多了。
不然宋吉不可能用老种比喻那个“高人”。
“前人之珠,同样可以拾之。若是无大的恩怨,白云道长说出真相后,东翁可以将白云道长交给此人处理,以恩报怨,又有把柄在手中,此人必然惭愧,你们几家恩怨也就化解了。怨家宜解不宜结,这才是王道。不过若不能化解,切莫用此道,古今往来,白眼狼与东郭先生的故事彼彼皆是。”
“白眼狼?”
“专门吃恩人的一种狼。”
“有这样的狼?”
“与东郭先生一样,乃是寓言。它们是寓言,不过道理也一样,因此夫子说以德报德,以直报怨。这才是直。若是那样,你们两家将城中大户人家家主聚集,责令白云道长说出真相。那么以后不管你们发生什么样的冲突,你们都占理了。”
要么白云道长是牺牲品,要么某一家是牺牲品。
反正不能指望以德报怨。
朱清不由摇头。
但它确实是一个良策。
虽然知道白云道长的说法是假的,可这老牛鼻子死活不承认,天天诅咒,即便两家成亲,心中始终是一个疙瘩不是?
这件事与王巨没有多大关系,但两家联系深了,朱俊又搁在他家,王巨便抻出手管了一管。
“那个李小娘子如何?”
“那个李小娘子?”
“李万元的妹妹。”
就是那个长得很漂亮的小萝莉。
“还行吧。”王巨漫不经心答道。
“不如我回去劝说东翁,让他做保,替你们两个磋合。”
王巨脸上冒汗,不过在这时代倒是很正常。况且只是提亲,也不是马上成亲。王巨十三岁,李妃儿十一岁,能订亲了……
朱清之所以这么说,乃是朱家与李家关系不错。甚至朱欢可以稍稍泄露一些小秘密。王巨未必能中进士,即便现在朱清依然这么认为。延州不是没有聪明人,有,但至今却一个进士未得中。不过生活道路千万条,不中进士就没有出息吗?
想一想那个宝藏,若大的前参知政事、枢密副使程勘都头痛了,却被王巨轻易的化解,并且顺水推舟,直接导致了黑蜂盗彻底消灭。
这是何等的妖孽。
朱俊在读书,可读成了书呆子。人家也在读书,可读出了智慧。
所以大员外常常叹息,若是儿子能赶得上王巨一半,朱家就有幸了。
朱欢不排斥寒门,智慧有了,朱家发迹不过是从朱欢父亲开始的,二代人便将朱家推到了延州顶级富豪行列。但恐怕朱欢的父亲在十几岁时都未必能赶上王巨的妖孽度。
可王巨接受不了啊。
“我现在还小,莫急。”
“可以考虑一下,学习范文正公太过辛苦,杜正献公也不妨是一条出路。”
杜正献公就是前朝贤相杜衍,他起初的经历与王巨极其相似。父亲死了,母亲改嫁到了钱氏,那时杜衍才十五岁,还不能够完全独立。然而钱家不想要拖油瓶子,其母便将杜衍交给他两个哥哥哺养。
他两个哥哥也不乐意,你做老妈的快活了,改嫁人了,凭什么将你的儿子交给我们养?所以朱家看中王巨,也是他的重情义,同样是哥哥,看看王巨这个哥哥怎么当的,再看看杜衍的两个哥哥是怎么当的。
不怕腹黑,就怕无情无义!
两个哥哥不快活,便经常虐待杜衍,甚至用剑砍杜衍。杜衍那时十五岁了,气不过,离家出走,逃到母亲哪里,但继父死活不收留,母亲为了后夫高兴,还助纣为虐,主动撵杜衍走。杜衍只好在孟州洛阳一带流浪,都是可怜人哪。虎毒不食子,怎么就有这样的母亲呢。
但不久杜衍运气来了,有一个富户相里氏看到杜衍仪表不凡,便将女儿嫁给他,是上门女婿。可是相里家有钱哪。这个上门女婿做得不亏。
并且到了相里家后,相里家还有许多书籍,杜衍生活不愁了,便发愤读书。三十岁那年中了进士,最后成为天下贤相。朱清一边说一边想,眼睛忽然越来越亮,不错啊,想一想十五岁的杜衍,再想一想十三岁的王巨。
“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这少年是超级奇货啊。”敢情做生意做成了习惯,连人才也成了商品。
第三十一章幸运草
这些年也许宋朝也从各种渠道得到西夏马,不过除了府州那种彻底性的大捷外,很少能得到西夏南北河套所产的真正良马。
第三场雪后,三十一匹良马被朱家的人从边境牵到延州。
价格有些略贵,但无一匹劣马,甚至里面还有九匹军马。
看到上面的烙印,朱欢不由哑然失笑,原来山那边的西夏军队与宋朝军队差不多啊。
这引起轰动,各砦堡将领一起向程勘讨要这些骏马。
此时王巨正尝试着在沙盘上写着骈文与诗词。
如果他在时间地点与背景上略做修改,那怕抄袭了大苏的《水调歌头》与《念娇奴》,相信大苏某一天灵感突然生起,也只能感叹一句:赤壁尽头叹歌头,王巨写词在上头。
但抄袭终非王道。
如应酬或送行时的和唱,如果做了士大夫,宋朝皇帝还喜欢将大臣喊到宫中赴宴,当场做诗,或者最关健的科举考试要写诗赋,这些题目都是别人出的,到时候抄谁的去?
甚至要命的他学习的是简体字,这时代却是繁写字,能认出来,但不代表能写出来。
更要命的是断句。这时代没有标点符号,往往一句话中,少了一个断号与逗号,或者句号换成问号,意思便会天壤之别。
“大哥,喝茶。”二妞端着一杯热腾腾的茶走进来。
大家认为王巨这个做大哥的好的出奇。
卫七娘子因为家中女孩子多,于是都感慨,想与二妞来一个身份对换。
但都忽视了二妞与三牛的懂事。
当然,这种兄妹情深是对等的,王巨付出了爱,二妞与三牛也付出了尊重。
呷了一口茶,王巨问:“二妞,外面那群公子哥们在做什么?”
“在打雪仗,大哥,为什么我感到他们一个个都不如你?”两者悬差太大,那怕王巨出身寒微,这种巨大的反差,连八岁的二妞都看了出来。
“各有各的活去,只要不去害人,凭自己的智慧与劳动生活,我们都要尊重他们。”
“他们家有钱……”
“不能这么说,早在他们祖先时,与我们家一样都是平民。甚至有的人家就是最近发迹的,比如朱家就是朱二郎祖父创业,到他父亲手事才成为延州豪门。无只要努力便可以为有,有只要不努力便可以为无。这些对你说太深了,你将三牛喊回来,我们去喂羊。”
春天时王巨来到宋朝,看到王家寨贫瘠如此,心中冰冰凉,便苦思冥想,于是找来一些苜蓿。
与改变水土无关,陕西水土恶化已成了定局,除非自大积石山起,一直到龙门,将所有百姓迁徙到他乡,然后禁耕禁牧禁伐一百年,那么这条母亲河才能恢复元气。但可能吗?
不要说未统一西北,就是统一西北了,这么多百姓如何强行迁徙,如何保证迁徙后没有其他部族涌来?就连快成了戈壁滩的大非川还有许多部族在继续游牧呢。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牛羊啃得尽。
延州,包括东南的鄜州,西南的环庆地区,都有大量游牧业,只是游牧规模不及大漠那边,并且也不是很远。然而问题便来了,陕西除了牧业还有种植业,这意味着便能养活更多的人,更多的人便会养更多的牛羊,据说一个小小的河湟地区,居然有七八十万余帐百姓。
牛羊艰难的啃着草,人要活,它们也要活,最后没得吃,便啃草根,恶劣循环开始。这便是如今延州大半光山的由来。
王家寨水土同样很差。
于是王巨才有了这条想法,居然还让他找到了紫苜蓿,这种植物是张骞出使西域带回长安的。大家种植它,多当成观赏植物,绿化,或者当蔬菜食用。延州附近也有许多野生的苜蓿,以及一些人工种植的苜蓿。但大家还不知道它真正价值所在。
这种泼辣的植物载下去,马上就成活。
随后割了两茬,还割了一些青苇,将它们风干,留作冬天的青饲料。
冬天来临后,用这些青饲料与干草秸杆喂羊,因此王巨养的羊又肥又胖。
同时王巨在秋闲时,利用大家对他的信任,将劳力集中起来,在寨子西北一个溪谷里建设了堤坝,安装了一道简易陡门,又从浑州川引来河水,于是一个四十来亩大的小水库便形成了。
在西北水就是生命的源泉啊。
有了这个小水库,来年庄稼就会丰收。
王巨先将羊圈里的湿草弄出来,非是浪费,这里湿草上有许多羊尿羊粪,沤一沤便是最好的农家肥。
然后又换上干草。
其实还有,羊圈是依照他吩咐所建的,向阳,位于高爽所在,下面还铺了熟石灰。
眼下他的羊还属于共有财产,抽空大家一起帮忙的,不然他也不要想读书了。
不过羊羔子将属于他的了,这是当初他与乡亲们的约定。
几个少年在远处差一点想捂鼻子。
但也要看,吴琳退休了自己插秧种田,让铁石心肠的朱元璋都感动了。但是农民插秧种田,食不果腹,衣不撇体,谁会感动。工匠盖房子,大家都唾弃,这是低人一等的泥瓦匠,但学士罗复仁穷得只能自己替自己盖房子,朱元璋只能唏嘘良久。
若是普通的羊倌儿在干这个活,几人早就跑走了。
正是这一条,几家人都不是傻子,于是听任自家子女在王家寨厮混。
某种程度上他们认为王巨能与他们子女交往,孩子看到一些穷人的生活,看到王巨的生活,以后便珍惜财富,就不会破家荡产。
王巨又用独轮车拉到饲料。
“苜蓿啊?”
李小娘子家好奇地过来观看。
“它可是一个好东西,来,我给你们看一样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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