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以后若是再有蕃寨叛乱,经过这一练,官兵想攻打,难度那会提高了两倍……
王巨正在观察着大家的训练,杜主薄匆匆忙忙来到西华池砦,说道:“子安,西夏那边派来使者,要见子安,说要子安务必将战俘还给他们。”
王巨一挥手说道:“杜主薄,你回去对他说,就说我有事,进京述职去了,不在华池砦。你不能做主,想要战俘,等我从京城回来再议吧。”
实际朝廷早就将释放战俘的诏书送到王巨手中。
可是王巨没有当成一回事,放在家中,继续让战俘修路。
想放就放啊,那有那么多好事?
李三狗道:“王知县,山那边的人向我反映,说是那边新近来了一个青年统领,叫叶悖麻,武勇出众,颇类我。”
“叶悖麻?”
“姓叶悖,名麻。”
李三狗误会了,王巨才不管叶悖麻是姓叶还是姓叶悖,他是想到了永乐城,葫芦川……想到了种谔、徐禧与刘昌祚。于是王巨问道:“此将岁数不大吧。”
“二十几岁。”
“走,我们回华池镇。”王巨忽然改变了主意。
第二二二章谁更蛮横谁更狂(上)
华池镇又开始热闹起来。
江河冰雪还没有融化,晚上泼一滩水倒在地上,第二天早上起来,这滩水又会变成了冰块。不过风儿不再那么峭厉了,云儿也一天天低了,白了。
大规模的私商重新开始,让华池镇重新恢复了生机。
王巨进入城门口,老远地就听到街道两边的叫卖声。
这一刻,王巨也感到一份满足,毕竟这所有的变化,都是在他推动下才产生的,不管手段如何,结果是好的。
但他没有在县衙接见西夏的使者,而是来到家后,才吩咐衙役将西夏使者带上来。
用了带这个字。
两个衙役会意,拉着那名使者来到王巨的家,就差一点推搡了。
“你就是仁多腊讹?”
“我正是。”
“坐吧。”王巨说道,但没有用请字。
仁多腊讹也听说了王巨的一些事迹,况且算时间也不对,自己国家的使者都从宋朝京城返回了,难道宋朝京城的诏书还没有到王巨手上?所以他做好了思想准备,坐下拱手说道:“受贵国天子之命,我来接去年的夏国兵士回家。”
王巨未置与否,而是对钟儿说道:“我家里有没有很差的茶叶?”
“大郎,好象没有唉,”钟儿答道。实际王巨吃的也不过是普通的茶叶,然而钟儿不知道啊,她用她家吃的茶叶与王巨家吃的茶叶相比,那么王巨家那有差的茶叶?
“那就上白开水吧,请使者吃白开水。”
这一回仁多腊讹懂了,你不配吃好茶,只配吃差的茶,白开水。
“王知县!”他气得站起来。
“干嘛,钟儿记好了,以后凡是来我家的客人,朋友来了一定上最好的茶,上最好的美酒,敌人来了,只有白开水。”
“喏。”钟儿欠了一个万福,笑嘻嘻地说。
仁多腊讹气得怒火冲天,但他心中也更清楚了,尽管他做好了思想准备,但可能比他想的更糟糕。
“王知县,我不管你的朋友与敌人,请将我们夏国的将士交还。”
“为什么要交还?”
“这是你们陛下的诏令。”
“子深兄,我说你记,替我草一份递给官家的奏呈,上面书写晋国有一叫东郭的书生,他带着一口袋书,骑驴准备去中山国谋求官职。半路上一只受伤的狼窜到他面前,哀求说,我现在被一个猎人追赶,猎人用箭射伤了我,差点要了我的命,求求你行行好,将我藏在你书袋里。东郭先生看到这只狼可怜,便将它藏在口袋里。猎人来了问,他说没有看到。猎人骑马走了,狼在口袋里说,求求先生,将我放出去,让我逃生吧。”
王巨说,葛少华写,等他写完,王巨继续又说道:“东郭先生将狼放出来,谁知道狼立即向东郭先生扑过去,并且说,先生既然做好事救了我的命,可我饿坏了,再请先生做做好事,让我吃掉你吧。先帝在时,每年拿出二十五万银两茶叶,精美的布帛,赈济西夏人,并且主动开通两个互市,让西夏人换回紧缺的物资。然而西夏却是一条真正的中山狼……”
“你大胆!”
“三狗叔,按住他,子深兄,继续写,可是西夏人不满足,先是侵耕屈野河,先帝终于看穿西夏真面目,于是立即停止岁赐,即便那个小狼主亲政,先帝也没有答应给岁赐,而是观其言察其行,为何,一旦给了岁赐,重新开了互市,西夏困窘局面得到改善,马上重新变成吃人的中山狼。”
“那是没藏讹庞。”
“就算没藏讹庞侵耕了屈野河,但你们西夏抄掠秦凤与环庆两路,杀害掳掠了上万百姓,这又是没藏讹庞造的孽?或者说没藏讹庞的鬼魂附了你们西夏国主的身?”
“你只是一个小知县,敢侮辱我们的国主?”
“我尊重的是朋友,你们西夏国主得到我们大宋无数好处,却屡屡侵犯我们大宋,我凭什么要尊重他?难道我下贱啊!”王巨冷笑一声,又道:“子深兄,继续写,但陛下继位以来,为了两国友好,百姓平安,于是重开互市与岁赐,陛下是好心,但看到好心换回来什么结果?陛下下诏让臣释放战俘,臣不敢不从。可是这些战俘乃是西夏的将士,一放回去,穿上铠甲,拿起武器,又来抄掠了。并且都这样了,陛下还能答应他们的种种无理请求。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这只能让西夏会更轻视我们大宋,会换来更大的兵祸,望陛下三思。如果陛下一定要释放,臣不敢不从,那只好释放。”
葛少华刷刷写完。
王巨说道:“仁多腊讹,听清楚了吧,不错,陛下是下了诏书,让我释放战俘,不过我不是很赞同,所以必须写一份奏呈给陛下,让陛下重新考虑一下,如果陛下还是同意了,不用你们派使来,我也会将这些可恶的强盗,忍气吞声地交给你们。咩胜,二长子,将仁多腊讹送到边境,让他回去复命。”
连庆州的地境都不让他来了,不然这小子可能又跑到庆州去找孙沔。
这个老匹夫反正也不想好了,逮谁咬谁,连王巨现在多少也怕了孙沔。
但仁多腊讹傻眼了,看似王巨也在讲道理,但真是在讲道理?这一奏一回,天知道拖到那一天,而那些战俘天天在做苦力,到了释放时,还能放回来几个战俘?
野龙咩胜与全二长子将仁多腊讹扭送走了。
李三狗道:“会不会激怒西夏人?”
毕竟这时候开战,对王巨很不利。王巨摇了摇头:“三狗叔,你说错了,越是这样,他们越是犹豫不决,反而在春天不会入侵。”
“朝廷怎么还不将孙公调走?”李三狗道。
“三狗叔,这意味着好事就要到了。”王巨说道。朝堂上的消息他没有办法得知,不过通过种种迹象,孙沔必走无疑,之所以未调走孙沔,乃是人选的问题。但面临着西夏十万大军,朝廷能想出什么好人选?最后还不是得乖乖地听自己的意见?
…………
蔡挺仔细地看着手头所有的情报,包括王巨的奏呈,环庆路的地图,以及相关的其他奏呈,还有从西府调来的相关资料,包括兵力分布,器甲,强人壮马义勇。
当然,若找资料,东西两府会给他更多的资料,不过这些资料只能参考一下,蔡挺也只是大约翻了翻,最后放下,想了一会。
赵曙问:“蔡卿,你以为西夏会不会入侵?”
“陛下,有几种情况,一种是纯粹的抄掠,西夏使者说什么没藏讹庞的余孽,那是借托之言,当真西夏国主不知道?这是一种对于大宋的藐视。并且抄掠也有很多好处,得到一些财富人口牲畜,不断地抄掠,我朝边境蕃人对朝廷失去信心,有的退缩到后方,使前线空荡,有的就会主动投奔西夏,能提高对方的士气,削弱我朝官兵的信心。”
“这是一种说法。”
“次之,便是有意的谋划安排,包括吴宗来使的那些莫明其妙的嚣张举动,以臣想,即便契丹使者来也不会那么无礼吧。用此做借口,先是抄掠与试探,那么就可能会有入侵庆州的阴谋了。最后便是吴宗回去挑唆,西夏国主听信了他的挑唆,派兵抄掠。见到我朝前线官兵将士懦弱,可能胆色渐壮,这才生起不好的心思,也有可能会入侵庆州。”
“那么会不会入侵?”
“臣不在前线,难以甄别。”蔡挺答道。他也不傻,这个能与不能那是不好回答的。
“如果朕让你知庆州,万一西夏入侵,能否有把握击退西夏军队?”
这个击退与击败是两回事,张亢兔毛川大捷,那叫击败。苗继宣坚守麟州城不失,逼迫李元昊最后无奈撤军,那叫击退。
当然,如果蔡挺能以环庆路的兵力能将西夏入侵的十万军队击败,那同样会有大功。
不过这个难度可不小。
蔡挺有些犹豫。
不能答不能,那意味着自己他懦弱,仕途息菜了。
不能答能,能击退大功一件,但不能击退,陕西局面在自己手中恶化,并且与以前不同,自己是很早就知道的,那意味着是大过了。
蔡挺犹豫着,想了想,又从这一堆资料中找出一些资料翻看,又盯着地图看,忽然心头一亮。
然后拱手说道:“陛下,这个真不好回答,西夏会派出多少兵马,有多少悍兵勇将,会携带多少粮草物资,都会对战事产生影响。不过陛下意欲臣前往,臣也愿意为陛下肝脑涂地。”
但他心中在想,自己去了庆州,得找那个小子,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推荐自己去庆州,但通过这小子三战来看,他组织了一支发达的情报网络,这会有大用场的。反正是击退,有了发达的情况网络,提前做准备,保住大顺城与庆州不失,应当不难做到吧。
“卿意可嘉,”赵曙开心地说。
王巨的第一个审判通过了。
蔡挺接了授命,立即赶向庆州,与王巨的心思一样,越早到庆州,就越能了解情况,越早做准备,这才能有把握击退西夏入侵的大军。
第二二三章谁更蛮横谁更狂(下)
“这小子可恶,来人……”叶悖麻咆哮如雷,立即要调兵遣将。
宋吉一把将他拉住:“叶悖将军,切不可动怒,那小子诡订多端,心狠手辣,说不定他就是故意激你动怒,而且叶悖将军手中能动用多少兵力,环庆路有多少兵力?”
宋吉这一句,叶悖麻终于冷静下来。
这也是一个狠主,但不是一个不长脑子的狠主。
“要么我们向陛下禀报……”
叶悖麻的陛下就是李谅祚,但他们到了宋朝,李谅祚就成国主了,不是武力上不敢称陛下,而是在宋朝称陛下,那意味着两国互市会彻底关闭,二十五万岁赐也甭想了。
这个二十五万岁赐可不止二十五万贯钱,十五万匹绢、七万两银子、八万斤茶叶,就是普通的粗绢运到西北,一匹也得一缗半钱了,一两银子价值两缗钱,便宜的就是茶叶,十斤一贯钱。实际价值几乎达到了三十九万缗。此外还得要赐国主生日银器两千,细衣着一千,衣着一匹,这个数量小,可价格更高,最少得一万多贯。
名为二十五万,实际四十万缗钱!
不赐,贫困的西夏只能吊着一口气,一赐,西夏这口气便能缓过来。
这个二十五万与两人无关,宋吉说道:“那也不行,若是陛下得知,如何看将军的能力?”
他也无奈,逃到西夏后,安置到了白豹城,随后又将他放在这个叶悖麻身边做了谋臣,而不是他想的那个学士。
现在他与叶悖麻也捆绑到一个战车上。
“可不能一直拖下去。”
“叶悖将军,不用担心,那小子是可恶,不过宋朝象他那种大臣很少的,多是庆州知州孙沔那样的大臣。叶悖将军可以兵出疆砟堡,于柔远寨前走上一遭,再派使者前去庆州,由孙沔向那小子施压,我保证那小子必将两千多将士放出来。”
叶悖麻听从了宋吉意见,带着数千大军,来到柔远寨前耀武扬威一番,撤了回去,随后又派使者去了庆州城。
果然起了效果。
孙沔立即派人将王巨喊到庆州。
…………
“仁多腊讹,你回去对你们家统领说一句,上次他兵临柔远寨下,我就不计较了。如果他再率兵亲临我们大宋地界,不要怪我手下再次无情。”
“王巨!”孙沔在边上喝道。
“孙公,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书汗青。我们今天所做的,来日史官必记于史册,甚至陛下择取荫补官员时,同样也会要看。陛下非是先帝,而是一个积极进取的雄主,否则就不会在陕西三丁刺一,孙公请三思。”王巨说道。
话外之音:孙沔,你还有儿孙以后要做官的。
孙沔,现在皇帝非是仁宗皇帝,他是想在军事上有作为的。
孙沔脸上便有些恍惚,自己是退了,可还有儿子,未来还有孙子。再说他拼命地敛财,还不是为了儿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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