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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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动- 第7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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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种被时间撵着屁股走的情况下,乡镇干部,尤其是党政一把手的时间和精力,都放在县里已是不争的事实,也是众多乡镇干部真实的写照。县里没有重大活动和会议的情况下,一把手应该是早上就要动身去所在乡镇。可事实上却是,乡镇领导每天上午的时间,基本上是在各个局委之间度过的,到了临近中午时分,才会在约好了晚上的饭局之后,匆匆驱车回到所在乡镇,也就到了午饭的时间,午饭之后的午休,午休之后简单处理一下乡镇的工作,就到了赶赴饭局的时间,一天的乡镇工作,也就宣告结束了。
    晚间的饭局往往会持续很长时间,不论是吃请还是请吃,都需要旺盛的精力和状态,因为饭局之后通常还都有余兴节目,泡澡,唱歌,打麻将,被誉为与饭局同等重要的三部曲。一切结束常常都是午夜时分,甚至是通宵达旦。
    当然也有例外的时候,那就是农忙的季节,乡镇一把手通常都要坐镇生产一线指挥,是不能随意离岗的。每年的农忙县领导都会分头深入基层抓农业生产,这个时候稍有疏忽或闪失,就可能乌纱帽不保,是不可能在待在县城应酬的。
    可进城不行,局委领导下乡总是可以的,这也符合县里重点倾斜基层和农村的要求,来的人理直气壮,接待的人也名正言顺,就使得夜晚的乡镇所在地,成为了新的中心。乡镇条件虽然比不得县城,可余兴节目依然会使漫长的夜晚,不会显得寂寞冷清。
    也有特殊的时候,那就是县里的重要活动或会议,乡镇干部不用来回奔波,也用不着刻意地去迎合和应酬。尽管行为受到约束,所有行动都在领导的眼皮底下,多少会收敛一些,可也就是每天白天的哪些时间,晚上的自由活动时间,还是不受限制的,或者说不完全受到限制的。
    像齐天翔来贵水县视察调研,就属于重点活动中的一种特殊情况,不仅乡镇领导,就连县里领导都是战战兢兢、严阵以待的,尤其是齐天翔可能要调研的乡镇,更是要提前进行准备,乡镇党政领导班子要进行分工,对于可能要看的范围,要问到的问题,都有提前做好预案,想好几套应对的办法。一旦出现问题,齐天翔这样级别的领导,不会责难,可一个不满的神色,一句质疑的询问,可能就会带来市县领导的责备,更有甚者还可能是灭顶之灾。
    这是需要小心翼翼应对的事情,而这些全部落实到位之后,还要不断地进行完善和调整,直到领导视察完毕离开,这悬着的一颗心才能完全放下。
    相对于县市区领导热衷于接待上级领导视察调研,给自己展示政绩的机会这种媚上心理,乡镇领导更喜欢的还是县领导的光临。毕竟高层领导离自己太远了一些,即使得到一些赞许,也改变不了自己的处境和现状,还是县领导来的比较实在,一高兴可能就会带来变化,无论是仕途的升迁,还是关系的进入,都会带来实实在在的利益。
    高层领导的到来,除了带来鸡飞狗跳的动荡,就是长达许久的准备,而就是为了领导很短时间的逗留。另外就是整个作息时间的调整,要按照领导的时间表行事,还要按照领导的喜好准备汇报材料。这是最令乡镇领导头痛的事情,可没有这些还难以过关,所以每个人的心中,都在默默地期待,视察快点结束,领导快些离开。

第七百零九章 把脉山区(2)
    “改变了作息时间,是不是让大家感觉到难以适应啊!”车辆进入到平稳运行的状态之后,齐天翔环视着车厢里几个乡镇的党政负责人,微微笑着温和地说:“将你们几个乡镇的党政领导,都请到我和孙省长乘坐的这辆车上来,市县领导一个不请,就是想利用路途上的这点时间,听听你们几个乡镇当家人的想法,只做交流,不算汇报。”
    齐天翔说着话,扬了扬手中厚厚的一叠材料,不动声色地接着说:“你们四个乡镇上报的汇报材料,昨天晚饭前县委办公室就交到了我的秘书手上,可到现在我也是一份都没有看。不是不重视大家的劳动,而是我不愿在这厚厚的材料的字里行间,找寻大家真心想说的话,大家真正的想法。”
    “一个乡镇多的上万户,少的几千户老百姓,管理的区域也都是明显的。尽管涉及到千家万户的实际利益,要做的工作很多,很多还是繁琐和困难的,是需要认真对待的。可即使这样,一个乡镇的汇报材料,也不至于动辄几万字,几十页的篇幅,我实在搞不清楚都能写些什么,又有多少老百姓的实际利益,需要这么长的篇幅来概括。”齐天翔尽管神情依然温和,可话语却透出了严肃,望着众人继续说道:“这些掺了水分的汇报,我和孙省长是不会看的,也没有时间看,所以我们将你们四个乡镇的党政一把手,都请到了这里,我们只听真话,只听实际的情况。想说的就可以畅所欲言,不想说或没有什么可说的,可以闭着眼打盹,毕竟打乱了大家的作息时间,睡个回笼觉也还是不错的。”
    齐天翔的一番话,看似入情入理,也还算语气温和,可在每一个乡镇领导听来,都像是审讯和质问一般。原本上车时被通知乘坐一号车,大家都心生忐忑,现在听到齐天翔直截了当的话语,更觉得有如坐针毡的感觉了。
    “还是我先说说吧!”齐天翔的行为和言语,让众人有些无所适从,看到众人面面相觑的尴尬境地,柳能富打破了僵局,缓缓地开口试探着说:“像我们这些乡镇干部,普遍化程度不高,平时汇报工作都是口头进行,也没有字材料汇报工作的习惯。通常这些材料都是办公室整理出来的,也不知道什么是重点,更不知道该重点说些什么,总之是做了的工作都事无巨细都罗列到了里面,生怕漏掉点什么,也是眉毛胡子一把抓了。”
    看着齐天翔温和的目光转向了自己,就咧咧嘴笑着说:“这样的材料基本上是千篇一律,往往都是几年前就形成的模式,只是不断地增添和调整内容,融入一些新的提法和数字,可以说所有需要的内容就都在这里面了。农业口要材料,就把有关农业和农村方面的内容摘出来交上去,计划生育部门要数据,也是将有关人口和计划生育的部分单独调出来,甚至每年人大开会用的也是这个材料,只是数字和内容时时在变动就是了。”
    “这也就是说,我和孙省长这次过来,也不知道该重点倾斜那一部分,就干脆一股脑把整个资料都拿了出来,我们看中那样是哪样,是不是这样?”齐天翔当然清楚柳能富说的是实情,可还是略带调侃地奚落道:“反正是看到的不感兴趣,看不到的更不感兴趣,看懂看不懂全看看到人的心思,乡镇工作就在这样的状态中应付门面,也就可以看出老百姓的事情,又该是如何对付了。”
    “齐省长火眼金睛,这也瞒不住您,所以也就实话实说了。”柳能富看到齐天翔的神情并没有真生气的样子,就装着胆子说道:“我们县里好一点的乡镇,比如城关镇、大树乡、铁唐镇,位置重要,富得流油,那是乡镇里面数得着的,到哪里当乡镇长,那是撵都不愿意走的地方。同样是乡镇长,我们坪坝乡,还有他们河源乡、山前乡和山后乡,那是谁都不愿意来的地方。在这里当乡镇长,不但要耐得住寂寞,还得厚的下脸皮,会哭穷,会伸手要钱,会狠下心来欠钱,更重要的还是要精于算计。不多的财政收入,要维持乡镇运转,还要保障教育、医疗、惠农等的投入,每天大部分的时间,都在考虑钱从哪里来,哪些地方需要花钱,真正考虑到农业和农村的时间,说实话能有三分之一就不错了。”
    “三分之一?十分之一就是百姓之福了吧!”孙萍芳打断了柳能富的话头,插话进来不客气地对柳能富说:“你还是说的比较圆滑的,给自己留了余地。除了这些能够说出来的原因,还要拿出很大的精力来考虑自己的前途,乡镇不好可位置好,进入到科局级就需要快马加鞭了,能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现在三十九岁就被视为县处级的红线了,四十大几才跻身科局级,不抓紧时间还等着终老在乡镇吗?”
    孙萍芳言辞犀利的话语,以及眼神中的不满和责备,立即让柳能富脸红到了耳朵根,赶忙望着孙萍芳,略带自责地解释道:“孙省长说的太对了,说到的乡镇的症结。乡镇干部如今大多就处在您说的人在曹营心在汉,虽然每个人都清楚,像我们这样的深山区农业县,能做到乡镇长的寥寥无几,应该是可以满足的了。可想是这么想,真正能够做到的还真是不多,也还是想着能在有限的时间里努力一把,即使升不到副县级,能有一个不错的局委退休,也是能够接受的。时间和机遇是谁也不愿意错过的,更不愿意退休在乡镇养老。”
    柳能富说着,不用看也能够感觉到众人看向他时异样的目光,也明白这目光中隐含的妒忌和羡慕,还有就是自己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洒脱,就转向齐天翔,也像是平息众人的怨气般,坦率地说:“我敢这么说,不是我风格高,也不是我比这几个老伙计看得开,而是我已经跨过了几位老伙计心中的坎,即使我什么也不做,也能够得以圆满了。”
    齐天翔欣赏地看着柳能富,既为他的坦率感到欣慰,也为他平衡关系和化解怨气的做法高兴,也知道此刻自己该说些什么,就环视着众人,慢条斯理地说:“乡镇长任职的稳定和个人前途发展的矛盾,这是现阶段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处理的不好,不仅仅影响到乡镇的稳定和发展,以及乡镇百姓的生产生活,更关系到党和政府的形象。”
    “一任乡镇长,长则三四年,短则一两年,走马灯似的更换,这怎么行呢?”齐天翔望着围坐在自己周围的哪些乡镇领导,神情严肃地说道:“连老百姓都知道,种果树还有个桃三梨四苹果五呢,一任乡镇领导的任期,居然都等不到栽树挂果的时候,这是不是真成了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了?哪么谁还栽树?谁还有时间做基础性工作?”
    齐天翔情绪有了些波动,可还是强忍着平静地说:“山区绿化和发展种养殖,平原就是农田整治和水利设施建设,这些都是发展农业的必要手段,可哪一样不需要两到三年的建设周期,甚至更长的时间才能见到效益和效果。可我们的乡镇领导任期却比建设周期还短,现实考量之下,无论是主观能动性,还是出于实际的需要,都免不了急功近利和拍脑门的决策或折腾。”
    “这些问题必须改变,必须给老百姓一个交代。”齐天翔对着众人坚定地说着,似乎也是自己内心下定了决心,口吻坚决地说:“要让老百姓来决定乡镇未来的发展方向,让乡镇决定自己的命运,而不是上级组织部门来调配干部。应该在引入绩效考核和审计制度的同时,借鉴国外基层管理模式和方法,乡镇一级由群众选举和上级组织任命联动的机制。村民委员会采取村民直选的方式,运行了这么多年,也没有见到发生什么太大的矛盾和问题,乡镇一级也完全可以采取这种方式,让老百姓决定乡镇长的任期。这就可以改变乡镇长唯上不唯下,为官不为民的弊端。”
    “这样当然好,可以有效解决乡镇干部的稳定问题。”孙萍芳看到齐天翔情绪有些激动,就适时地接过话来说:“还有就是干部责任负责制,确定任期,确定职责,以合同的形式予以确定,期间可以升级但不升职。可以是县级乡镇长,甚至是厅级乡镇书记,只要是真正为老百姓服务,并作出了成绩的,都可以予以褒奖,不但是职务,还可以是金钱和名誉,只要是需要都可以,一切以老百姓的评价为主。我们可以照顾到那么多的官员,可以有那么多括号待遇,为什么就不能倾斜到基层,为什么就不能给乡镇长们吃一颗定心丸呢?”

第七百一十章 把脉山区(3)
    齐天翔当然知道孙萍芳此刻插话的意思,既是为自己解围,也是为柳能富的待遇正名,就缓和了一下情绪,呵呵笑着对孙萍芳说道:“明年的机构改革,就可以尝试一下这些方式,省市机关有那么多愿意一显身手的年轻干部,可以委派一些到基层来,融入到老百姓当中去。我们选了那么多村官,也完全可以选派乡镇长,选派乡镇党委书记嘛!”
    齐天翔说着话,眼睛看着柳能富身边坐着的一个中年男人,语气温和地问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是前河乡党委书记何善明,在贵水河调水、蓄水,最终实现高水位清污工作中,你们前河乡是作出了巨大贡献的。”
    “齐省长真是记忆力惊人,几个月前只是介绍了一次,想不到您还能记住我的名字。”齐天翔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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