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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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动- 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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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住房开了饭店,住到哪儿呢?”齐天翔关切地问。
    “我公公婆婆就在这附近住,老两口住两间房,我们的房子开了饭店了,就跟他们挤挤,反正孩子在外地上大学,放假回来也就那么点时间,我到我妈家对付几天。”李嫂乐呵呵的说着:“也多亏这两年政策允许了,才给了我们这个条件,知足了。”
    “那平时就你一个人吗,可是够辛苦的。”李政感叹地说。
    “你大哥的腿脚不利落,也就是晚上忙的时候过来帮把手,中午还要在家给俩个老的做饭,也离不开他。”李嫂笑着说:“中午的饭食基本上还算简单,就是包子、馄饨、还有面条,早一点准备着,抓紧上午的时间包出来,客人来了就随时可以上桌,而且这个家属区都是老户了,大家都不见外,有时候等的时间长一点也没牢骚,都处的挺好的。”
    “看见没有,这就是我们的下岗职工,下岗了没有抱怨,没有饭辙了自己找,困难到这样还心存感激,时时刻刻拿自己过去的荣誉鞭策自己,而且还时时充满了感恩的心思,相比之下我们不感到汗颜吗?”齐天翔看着李政低声一字一句地说着:“面对这样好的企业职工,我们不该为他们做点什么吗?”
    “你这位兄弟说的不对,尽管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企业是大家伙的企业,企业黄了不是我们不努力,是有多方面的原因造成的,而企业不行了可大家伙还得活着不是,企业已经困难的不行了,还怎么往企业身上赖,那不是就不讲理了吗?”李嫂看着齐天翔和李政说:“过日子其实也简单,过得去就行,关键还是心情舒坦不舒坦,就像棉袄,外边再光鲜,里面没有好棉花,里子不舒服,怎么也舒服不起来。”
    “李嫂这才是真见识。”说着话不知不觉就吃完了饭,齐天翔掏出钱来付账给李嫂,由于不知道该是多少钱,就直接给了二十块钱。
    “不用找了,他有钱。”李政看着李嫂笑着说。
    “哪那行,你们在我这个小店吃饭,就是给我面子了,我感激还来不及呢,哪能占你们的便易。”李嫂说着,就麻利地找了六块钱递给齐天翔,快人快语地说:“两碗馄饨八块钱,一笼包子六块钱,总共是十四块钱,找你六块钱。”
    “真的不用找了,听你谈话挺开心的。”齐天翔推挡着李嫂的手,真挚地说着,站起身要走。
    “这可不行。”李嫂拦住齐天翔,坚决地说:“看你们眼生,估计不是曙光厂的人。你们看我困难,想帮帮我,这份心嫂子谢谢了,可我做的是生意,挣的是本分钱,怎么能多要你们的。”
    齐天翔在李嫂的坚持下,只好接过了钱,看着李政没有走的意思,就催促道:“走啊,怎么,狗黑子吃饱不打仗了!”
    “你先坐下,让我想想。”李政忽然想起来什么似得,拿出烟来,递给齐天翔一根点上,深深吸了一口说:“我记得这个厂的老书记王进,我以前采访过他,下午我们可以找他聊聊。只是现在算来他老人家已经七十多了,不知还在不在了,而且也不知道住哪儿啊!”
    “王书记啊,我知道他家住哪儿。”李嫂插话道:“老爷子身体硬朗着呢!你们先坐一会,等我忙完这一阵就带你们去。”
    “谢谢李嫂,给你添麻烦了。”李政由衷地谢着,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说:“晚上我们先预定了这张小桌,等大哥过来我们喝几杯。”
    “哪感情好,晚上我们两口请你们二位。”李嫂笑着忙活去了。
    “我们真应该切实地改变一下观念了,真正替他们做些什么了,前些年欠的账太多了,该是弥补的时候了。”齐天翔感慨地说着:“总理讨薪,新闻界呼吁,管理层督促,各部门齐抓共管,可都是针对农民工问题,什么时候也真正关心一下这些下岗职工,这些处在干不动、退不了的夹心层群体的实际问题。农民工扬眉吐气,腰杆硬了许多。但冷静下来想,欠农民工工资,都是恶意的?难道就没有深层次的原因吗?如今在城市的许多部门和单位,为减员增效,很多岗位或临时性工作都由农民工来做,一般都采取阶段性付钱或总付,这一是为控制农民工的短期行为,二是为控制质量和奖罚,也不失为一种不得已的‘管理’方式。‘农民工’,工人之前冠之以‘农民’二字,非贬低、歧视,而是特指农民工的特质、习性和特点。农民工进城务工,散漫的习性、自身的素质、传统的观念、固有的劣习等,却并没有因进城而改变,而是有增无减。‘短期行为’、‘出力挣钱’、‘抱帮结群’,这些都严重影响了农民工在城市的发展。”
    “你说的太对了”,李政立时兴奋起来,“说个真事,前两年我家附近修路,挖路挖破了水管,挖路的怕追究给填上了。以至于我们和附近的两栋楼停水,报修,查原因,来了几个工人,干了一天就不见了踪影。又停了两日,又来了几个工人,倒是干到底了,但却是日上三竿扛着工具来,天不擦黑就走,中午还要休息。因停水多日,急不可耐,日日关注,也与自来水公司管工的熟悉了,聊的多了,也知道了些内情。挖路的怕扣钱,填埋时就随手将沥青碎块堆了进去,第一次来的工人见有这些东西,干了一天结了工钱后要加钱,没有同意第二天就不辞而别。第二次来的工人,要求按天不按活,一天一结帐。他也是没办法,现在合适的工人难找,而且不签合同不验工,一天一算账,稍不满意就走人,要不然就告状,再不然来一群民工闹事,真头疼。将这统统归咎于农民工素质低,似也不妥,但能说没一点农民习气在里面吗?除了钱,人还是要有些精神的,这是老话了,可更老的话:废寝忘食、通宵达旦、夜以继日、助人为乐,这些成语的形成总是要有事例映证的吧!农民工进城,还别光顾了挣钱,顾了自己的权益,还要想到义务,想到责任。”
    “这又要说到产业工人了,这些平凡而普通的工人自从进了工厂,就与企业的命运紧紧联系在了一起,干着平凡而普通的工作,几十载任劳任怨的奉献。工人,尤其是产业工人,是最难、也是最不容易在工作中找到快乐的。产业工人,尤其是城市清洁工、公交司机,以至流水线上的操作工,日复一日的劳作也只是简单地重复,机械的劳动怎么也看不到付出后的成果所在,但那份踏实,那份坚持都是源于一种自觉和责任,做人的良知和做事的认真、负责催生了觉悟,那主人翁的责任感,那工人阶级的使命感、自豪感,以及《咱们工人有力量》、《我为祖国找石油》,《金梭和银梭》等嘹亮、豪迈的歌曲才给劳动注入了快乐。如今,劳动没变,性质没变,而快乐却不复存在,究其原因,导向使我们的价值观变了。毕业的大学生,到企业首要的选择不是自己的专业发挥,而是薪水多少、待遇几何、三金谁来交,工作的不如意、岗位的不适应,不是努力地去适应、去改变,不是干一行、学一行、爱一行,而是以年轻为资本一跳了之,频繁的跳来跳去,跳出了疲惫,也自然远离了快乐。普通的工作,平凡的职业,缺少了起码的尊重,乃至尊严,往往成为教育孩子或训斥后进的说辞,教育的方向是鼓励学生升学或致富,平凡的工作成失败者的必需,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李政看着齐天翔,半天没有接上话,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又能够说些什么来宽解齐天翔的忧虑,也不知道自己说的话能不能说服自己。气氛一时陷入了僵局,好在李嫂也忙活完了,交待了邻居店铺的老板帮忙照应一下,就解下围裙带他们出来了。
    “是不是应该买些什么东西。”李政善意地提醒道。
    “不用,老书记不会收的,他这人规矩把的很牢,拧的很。”齐天翔还没有答话,李嫂就抢先说着,口气不容质疑的坚定。
    “当然应该买点礼物了,晚辈去看望长辈,哪能空着手。”齐天翔的口气更为坚决,“收不收是他的原则,买不买是我们的礼数,这点规矩还是应该遵守的。”齐天翔说着话就走进一家便利超市,一边看着商品一边跟李政商量着,“买点实用的好不好,来壶油,再来箱奶,然后再买点老年人的营养品。”
    说着让老板拿着,很快就准备齐了,而且很坚决地掏钱付账,李政也不好坚持什么,只好提着油和牛奶出了超市。
    齐天翔提着几袋营养品,跟着李嫂后面走着,也就是几百米的距离,就停到了一栋四层红砖房子前面,这显然是一栋老楼,楼面红砖略微有些斑驳,像极了一位饱经风霜的老人。
    “老书记就住在这里?”李政疑惑地望着李嫂,转身对齐天翔说:“上回来是在厂子里采访的老书记,没有到家里来,当时提出到家里看看被书记拒绝了,还真不知道是这个原因不让来。”
    “原本可以住进干部楼的,也就是哪个新一点的楼,可老书记不干,坚持住在这个老房子里,孩子们结婚都分房出去住了,退休的时候安排他搬家,还是说不动他,结果就和老伴这么一直住在这里了。”李嫂钦佩地说着,“跟老书记都住在这样的房子里,我们心里也踏实,人家那么大的贡献,那么高的荣誉,还这样,别人就更不好意思伸手了。”
    “老书记是六七十年代的全国劳模,还当过一任全国人大代表,离休前还是省人大代表,全国有名的技术标兵,从一线工人干起,班组长、车间主任、分厂厂长,总厂党委书记,几十年见证了曙光厂的辉煌,退休后也见证了厂子的衰落。”李政低声向齐天翔介绍说,有些担心地念叨着:“只是不知道老人家还记不记得我了。”
    李嫂敲开了房门,甜甜地对着开门的老太太叫道:“王姨,我来看你来了。”进了屋,对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老者喊道:“王叔,看电视呢,我给你带来两位客人,看看认识不认识?”
    “老书记,还记得小李记者吗?”李政紧走几步,走到老人面前,恭恭敬敬地叫着。
    或许是屋里的光线有些暗,也许是老人的确想不起来,疑惑地看着李政,慢慢地摇了摇头,对着李嫂说:“想不起来了。”
    “有十几年了,难怪您老想不起来了,我是清河日报的小李记者啊!”李政笑着强调着,“那一年来厂子采访过您的。”
    “好像有点印象,那时候还是个大小伙子,还真是不敢认了。”老书记似乎有些印象,但还是不敢十分肯定地说着,站起身来请李政和齐天翔坐,吩咐老伴倒茶,被李嫂拦住了。
    李嫂麻利地倒了两杯茶,放到了二人面前,就笑呵呵的对老人说:“我先过去了,店里没人,我过几天再来看你们。”说着跟李政和齐天翔告别,与王姨边说着话边向门外走去。
    看着李嫂离去,齐天翔介绍着李政说:“小李记者不在报社了,现在是平原县委的副书记,今天在这附近办事,就说要来看看您老,你老身体还好吧!”
    “好,好,谢谢小李来看我。”老书记感激地看着李政和齐天翔。
    李政借机指着齐天翔说:“他叫齐天翔,是咱们省里来的,想过来跟您聊聊天。”
    老人客气地对齐天翔点点头,“你们都忙的不行,还来看我这老头子,而且还买了东西,这可不行,一会走了一齐拿走。”
    “拿不走了。”李政笑着对老人说:“我在县里吃食堂,老齐从省里过来,拿到哪里去?”
    “那谢谢了,谢谢你们这么有心。”老书记听明白了李政的意思,也就不再坚持,笑着看着两人,等着他们的问话。
    “今天有时间,厂子里走了走,想过来向您老讨教。”齐天翔谦虚地笑着对老书记说:“您老是看着曙光厂一步步繁荣兴旺的,也一定对厂子的发展和现状有自己的看法和想法,今天来就是想听听您老的想法。”
    “折腾,都是折腾闹的。”说起企业,老书记似乎有一肚子的话,哆嗦着嘴说:“好好的一个大型企业,十几年的工夫就弄成了这样,真是败家子啊!”

第三十八章 谋定而动(2)
    齐天翔和李政都没有说话,静静地等着老书记往下说。老书记缓缓气接着说:“这个厂的基础真好,军工底子,职工素质和技术都没的说,当年一声令下从东北开过来,就像一支部队一样。刚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荒滩和丘陵,弟兄们搭窝棚,住地窝子,硬是靠着一股劲把厂房建了起来,把设备自己动手安装了起来,三年的工期硬是一年半就出产品了,得到了中央军委的通令嘉奖。生产恢复以后才开始建家属楼,一片片的起,一片片地建,二十多年才把企业建的像模像样。同行们来参观,谁不羡慕我们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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