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另外两人也一齐醒来,撞得鼻血模糊,头脑还昏昏沉沉的,刚从地上坐了起来。
丁少秋喝道:
“你要他们两个过来。”
为首那人慌忙叫道:
“你们还不过来?”
那两人依言站起,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
丁少秋道:“你要他们两个扶着张阿大回家,你跟他们一起,如果敢耍什么花招,我就要你们三人的狗命!”
话声甫落,人影一晃,刹那走得不知去向?
为首那人和两个汉子眼睁睁的忽然不见人影,心头自是又惊又怕,三人互相望了一眼,为首的挥挥手道:
“你们去扶起张阿大,送他回去。”
他过去拾起单刀,另外两个也一左一右扶起张阿大,朝前面小村落走去。
他们刚走出十几步,只听一阵得得蹄声从身后驰来,为首那人回头看去,一匹黄骠马上,坐的不就是刚才那个青衫人还有谁来?心头暗暗忖道:“原来这小子牲口停在林外,自己还当他走了呢,嘿嘿,只要你不走,管教你吃不完兜着走!”
前面的两名汉子已把张阿大扶到一家狭窄的茅舍的檐下,突见里面奔出一个蓝布衣裤的妇人和一个五六岁的小孩!
那妇人看到张阿大由两人扶着,还是一付委顿模样,不由大吃一惊,急忙奔了过来,口中叫道:
“阿大,你怎么?是不是被他们打伤的?”
那小孩也跟在娘后面,哭喊着:“爹……”
蓝衣妇人目光一抬,望着为首的,恶狠狠的骂道:
“又是你这狗奴才,上次阿香给你抢去,还把我丈夫毒打成伤,在床上足足躺了一个多月,你们害死了阿香,又把我丈夫打成这样,我和你们拼了!”
身子猛扑而上,双手乱抓,当真像是豁出命去了!
为首的忙道:“大嫂你这是误会,我今天是送阿大回来的,他已经服了这位英雄的伤药,伤势不碍事了。”
口中说着,双手封架,忙不迭的躲闪,但脸上和手背上还是被那妇人的指甲抓破了几处,这是当着丁少秋,不好还手,若要换上平时,十个妇人也被他摔出去了。
丁少秋大声喝道:
“这位大嫂请住手!”
他这声大喝,把蓝衣妇人慑住了,一时之间,果然停下手来。
丁少秋跨下马来,拱拱手道:
“张阿大已经服了我的伤药,只要休息上一会,就可痊好,大嫂让他们先把阿大扶进去。”
蓝布妇人道:“阿大真的没事?”
为首的已朝两个汉子挥了下手,两个汉子就扶着张阿大朝屋中走去。
蓝衣妇人一手牵着小孩的手,跟在他们后面,走人屋去。
为首的只好举步走入,丁少秋走在最后,当他跨入门去,两名汉子已把张阿大扶到右首一问房中,退了出来。
这幢茅舍,一共只有两间,入门是一个狭窄的堂屋,右首是卧房。堂屋中只有一张板桌,两张板凳,就别无所有。
丁少秋大模大样的朝上首一张板凳上一坐,抬脸道:
“现在咱们可以谈谈了。”
从里面走出来的两个汉子弄不懂为何为首的不敢和丁少秋反执?自问有三个人,难道还会怕他不成?但为首汉子没有暗示,他们就不敢动手,退到门口,和为首的站在一起。
丁少秋大声道:
“张大嫂,你请出来!”
蓝衣妇人从右首房中走出,朝丁少秋感激的道:
“多谢这位大爷,阿大说:“他的伤势已经不碍事了。”
丁少秋一指左首壁下的一张长板凳,说道:
“张大嫂,你请坐下,我想听他把经过情形说出来,如果他有什么地方说得不对,你就只管指出来好了。”
蓝衣妇人不知道丁少秋是何来历,只得点点头,走到左首壁下,在长板凳坐了下来。
丁少秋朝为首的问道:
“先说说你叫什么名字?”
为首的道:
“我叫周阿龙。”
丁少秋问道:
“张阿大有个妹子,是你率众强抢去的?”
周阿龙忙道:“不,不,不是在下……”
蓝衣妇人道:“明明是你率众来抢去的。”
周阿龙道:“那不关我的事……”
丁少秋问道:
“那是什么人主使的?”
蓝衣妇人道:“他主人叫柯大发,是前面镇上的大户,儿子叫柯金芝,出了名的花花公子,倒处拈花惹草,只要看到稍有姿色的妇女,就威逼利诱,非弄到手不可。附近几十里不知有多少人被他蹂躏了……”
丁少秋看了周阿龙一眼,说道:
“难道这里没有官府?”
蓝衣妇人道:“他们柯家庄财大势大,官府有什么用?”
丁少秋道:“好,你说下去。”
蓝衣妇人忽然垂泪道:“一个月前,阿香在河边洗衣服,被姓柯的小狗看上了……”
两个汉子中的一个喝道:
“你说话小心一点!”
丁少秋随手凌空一指点了过去,一面朝蓝衣妇人道:
“别怕,你只管说下去。”
为首的眼看丁少秋凌空一指点了过来,那汉子身上一颤,就没有说话,心中暗暗骇异,忖道:
“这小子使的是什么功夫,相距足有一丈来远,他能够制得住阿水的穴道?”
蓝衣妇人续道:“当天黄昏时分,就由他(指周阿龙)率领了十几个人硬把阿香抢走,阿大和他们理论,还被毒打了一顿……”
丁少秋眼中渐渐射出逼人的寒芒,说道:
“后来呢?”
蓝衣妇人拭着泪水,说道:
“半个月前,他们抬着阿香回来,已经死了,他们说是阿香自尽的……”
丁少秋的目光冷厉得怕人,一下射到周阿龙的脸上,问道:
“她说的可是真的?”
周阿龙和他目光一接,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颤,心想:“这小子的眼光,比剑还利!”一面嗫嚅的道:
“差……差不多……”
丁少秋怒声道:
“阿香是被姓柯的小子逼奸致死的?”
周阿龙道:“这……个在下就不知道了。”
蓝衫妇人道:“他们害死阿香,阿大还在病中,他们传来小狗的话,说要咱们搬离这里,不许再住下去……”
“够了!”丁少秋虎的站起,朝周阿龙道:“带路,领我到柯家庄去。”
周阿龙心里发毛,那敢从牙缝里进出半个“不”字来?
丁少秋探了下手,解开那汉子的穴道,喝道:
“你们两个走在前面。”
周阿龙等三人退出茅屋,丁少秋从怀中取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大步走出。
蓝衣妇人手上拿着银子追了出来,叫道:
“这位大爷,我们不能收你的银子。”
丁少秋早巳一跃上马,回头笑道:
“算是我给小孩子买糖吃的吧!”
柯家庄果然气势,广大的晒场,高大的门楼,大门里面左右两边各放着两张黄漆长凳,坐着四个豪奴。
周阿龙和两个汉子,刚走近门前,丁少秋已从马上飞身而下,问道:
“这里就是柯家庄吗?”
周阿龙到了地头,胆气也渐渐壮了,口中哼道:“不错,你在门外稍候,待我进去通报一声。”
“慢点!”丁少秋喝道:
“你们三个欺压善良,给我带点东西给柯大发看看!”
话声甫落,手中马鞭倏然挣得笔直,闪电般挥出,只有闪电般一闪的时间,已在三人身上,各自点了三下。
三个人身子同时一颤,因为他这一记手法实在太快了,他们并没感觉到一身武功已被废去。
周阿龙回头道:
“你……”
丁少秋早已圈起马鞭,一手提起青布囊,往背上一背,怒道:
“你去叫柯大发父子出来见我。”
周阿龙哼了一声,才一迈步,突然脚下一个踉跄,才发觉自己气促心跳,浑身乏力,这情形极非寻常,只怕是被这小于在身上做了什么手脚,心头一害怕,急忙拖着疲乏已极的身子,咬紧牙关往里走去。
丁少秋悠闲的跟着他们也往门内走去。
那四个坐着的豪奴倏地站了起来,有人喝道:
“站住!”
丁少秋早已看出这些人一个个全是欺压善良的走狗,那还容他们多说,轻哼一声道:
“我找柯大发父子来的,你们给我坐下。”
圈着马鞭的手,迅捷弹出四缕指风,一下就点残了四人的“气门穴”,四个人就像泄了气的皮球,软软的坐了下去。
丁少秋也没去理会他们,由大门进入二门,穿过大天井,走上三级石阶,直人大厅。
这座大厅摆设得富丽堂皇,他一直走到上首,在一张雕刻精致的红木太师椅大马金刀的坐了下来,取下青布囊往左首茶几上一搁,等待主人出来。
直到此时,才听到厅前走廊上响起沉稳而快捷的脚步声,只见一个身穿夏布长衫的人举足跨入。
这人年约五旬,中等身材,脸型狭长,刻划着不少皱纹,从这些皱纹上,就可以看出他是一个老奸巨滑的人。
这时紧闭着的嘴唇,一双三角眼一下投到丁少秋的脸上,然后才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拱拱手道:
“这位朋友远来,在下有失迎近,只不知高姓大名如何称呼?”
丁少秋立身不动,只抬了下头,问道:
“你就是柯大发?”
“呵阿!”奸猾老者笑了笑道:
“兄弟李今伯,忝为敝庄总管,朋友要见庄主,不知有何贵干?”
丁少秋傲然道:
“我有事找柯大发父子,要当面问问他们,那就劳驾大总管进去叫他们出来。”
李今伯呵呵一笑道:
“兄弟是柯家庄的总管,庄上大小事情,兄弟还作得了主,朋友有什么事和兄弟说也是一样。”
“这么说柯家庄大小事情,都是你经手的了?”
丁少秋虎的站起身来,目光直注,问道:
“柯金芝奸杀张阿大的妹子阿香,威胁张阿大搬家,今天又派人把张阿大殴打成伤,都是你出的点子?”
李今伯是老江湖了,眼看此人目光森寒如电,分明是个内家高手,脚下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干咳一声,陪笑道:
“朋友也许是听信了一面之词,庄主一向好客,在江湖上也薄有名声,绝不会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来,朋友既然提起阿香的事,兄弟忝为敝庄总管,对这件事情最是清楚不过,朋友且请宽坐,兄弟自当奉告。”
丁少秋回身坐下,说道:
“请说。”
李今伯也坐了下来,又干咳一声,陪笑道:
“事情是这样,张阿大一家生计穷乏,三个月前他把妹子以三百两银子卖在庄上作婢,不料月前阿香中了时疫,上吐下泻,不治身故,张阿大藉此向庄主敲诈勒索不遂,就到处诬蔑敝庄少庄主……”
“李总管口才了得,编得好故事!”
丁少秋朗笑一声道:
“穷不与富斗,柯家庄财大势大,张阿大只是一个砍柴的樵夫,他有几个胆子,敢到柯家庄来捋虎须,此事在下并非听一面之词,而是贵庄派去的三个打手都承认了,在下奉劝大总管不用在在下面前替你主子掩饰,快去叫柯大发父子出来。否则,嘿嘿,只怕你李总管担待不起!”
说话之际,耳中听到身后屏风后面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这些脚步极为轻微,但少说也有七八个人,迅快的隐伏下来。
丁少秋只作不知,连头也没回一下。
李今伯皱起一脸奸笑,点着头道:
“不是兄弟担待不起,朋友如果问清楚了这里是什么地方,只怕担待不起的就是朋友了。”
“哈哈!”丁少秋抑首发出一声龙吟般的长笑,声音清越嘹亮,但却震得大厅上回音嗡嗡不绝!笑声乍歇,注目道:“柯家庄难道会是紫禁城?就算龙潭虎穴,我既然来了,也要剖龙肝,取虎胆,李大总管大概还不清楚我是谁,等你知道了,就不会说出刚才那种话来了。”
就在此时,只见一簇人已在大厅门口出现!
当前一个是长脸横颧,蓄着八字胡的老者,身穿熟罗短衫袂,右手盘着两颗铁胆,紧闭嘴唇,面有怒容。
他身后右首,是一个三十出头的年轻人,面型和老者有几分相似,但一看就是浮浅之辈,也穿着一身青绸短衫裤,左手还持着连鞘长剑。
身后左右两边,跟着十几名身形壮健,手持单刀的汉子,自然是庄中的打手了。
李今伯迅即站起,拱手道:
“敝庄庄主出来了。”
丁少秋依然巍然端坐,动也没动。
柯大发跨进大厅,就沉声道:
“李总管,这位朋友叫什么名字?找我何事?”
李今伯慌忙迎着道:“他不肯道姓名,说要和庄主面谈。”
他说话之时,那穿青绸短衫袂的青年已在他身后暗暗打了个手势。
跟在两人身后的二十名持刀汉子中有八人迅即从左右两旁抄入,四人一边,分别站停下来,其余四人仍伺立在柯大发身后。
柯大发目光一抬,问道:
“朋友是什么人,现在可以说了。”
丁少秋看了他一眼,问道:
“你就是柯大发?”
柯大发哼道:“正是柯某。”
丁少秋又道:
“你儿子柯金芝呢?”
他大马金刀的坐在上首问话,简直就像问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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