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手疾发,振腕之间,一连点了他胸下五处穴道。
丁少秋道:“贤弟真的点了他五阴绝穴?”
李飞虹道:“对这种人还有什么好客气的?”
耿南华坐着的人忽然身躯一震,歪着倒了下去。
李飞虹冷笑道:“你还装死!”用脚尖踢了他一下。
耿南华一动也没动,一点反应也没有。
丁少秋目光一瞥,口中咦道:“不对,他嘴角流出来的竟会是黑血!”
李飞虹一怔道:“他会服毒自杀?”
急忙蹲下身去,用手指在耿南华鼻孔前探了一会鼻息,说道:“他已经没气了!”
丁少秋道:“那么怎么办?”
李飞虹道:“死了就算了,我们有面具为证,回去也可以交代了,好在他已经领我们到雷岭后山,离贼窠不远,我们摸上去看看情形,总要踩到一些敌情,才能回去覆命。”
丁少秋点头道:“贤弟说得极是,我们上去吧!”
“慢点!”李飞虹道:“这具尸体可不能留在这里。”
话声一落,就飞起一脚,把假耿南华的尸体踢得往悬崖下滚落下去。随即偏头道:“现在我们可以走了。”
假耿南华说的倒是不假,雷岭后山山势果然十分峻陡,一条逼仄得只容一脚的小径就像“之”字形弯曲盘旋而上。
两人不敢大意,由丁少秋走在前面,一路耳目并用,步步为营,藉着夜色掩护,终于登上山岭。
山顶南首,有一座殿宇,围以古柏,气势相当雄伟,那是武功门的祖师殿,高耸的围墙,紧闭着两扇朱漆大门,这里平日也很少有人上来,这时当然更不会有人了。
从祖师殿下去,有一道宽阔的石级,通往山腰,山腰以下,盖着不少房舍,因山势而起,一直通到山麓,才是武功门武德堂的所在。
他们是觑探天南庄虚实来的,自然要到下面去,才听得到消息。
丁少秋朝身后的李飞虹打了个手势,正待朝山下走去,忽见山腰间似有几个人影正从石级朝上行来,一时不觉脚下一停,迅即缩身后退。
李飞虹急急问道:“大哥,怎么了?”
丁少秋低声道:“有人上来了。”
李飞虹问道:“是什么人?”
丁少秋道:“还看不清楚,但至少也有三四个人。”
他目光左右一瞥,说:“我们到右首树林里去,先看清楚来的是什么人再说。”
李飞虹点点头,两人迅快的退入右首树林中,藉着树身隐蔽好身形,再悄悄探出半个脸去。
这时已快接近二更,天色极为黝黑,他们隐身之处,是在祖师殿大门右侧,距离大门少说也有十几丈远近,只有丁少秋目能夜视,才能看得清楚。
过没多久,果见三个人影已经登上石阶,朝祖师庙大门走去。
李飞虹悄声问道:“大哥,这三个是什么人呢?”
丁少秋道:“走在最前面的是盛锦花,她后面两人则是盛世民和公孙轩。”
李飞虹奇道:“深更半夜,他们三人到山顶上来做什么呢?”
丁少秋扯了他一下衣袖,说道:“快别说话,他们站在大门外,好像在说什么话呢!”
就在他说话之时,只见两扇朱漆大门徐徐开启,射出灯光来,门内是两名宫装侍女手持宫灯,并肩走出,迎着三人躬身一礼,回身朝里走去。
盛锦花等三人相继跨入,大门又缓缓关起。
李飞虹悄声道:“大哥,我看这里一定住着一个身份很高的人。”
丁少秋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李飞虹笑了笑道:“因为刚才三人站在大门口,躬着身子,很恭敬的样子,好像属下晋见上司一般!”
丁少秋奇道:“盛锦花、盛世民还有上司?这会是谁呢?”
李飞虹道:“这要进去看了才会知道。”
丁少秋直起身道:“走!”
李飞虹道:“我们进去可要小心些,我想这人一定很厉害。”
丁少秋笑道:“江湖上最厉害的人我都见识过了,还怕谁来?”
两人悄悄掩出树林,掠到围墙下面。
丁少秋低声道:“我先上去,你看我手势再上来。”
李飞虹点了下头。
丁少秋足尖轻轻一点,飕的一声跃上墙头,目光迅速一转,发现墙内是一个大天井,阶上一座大殿,掩着六扇雕花长门,一片黝黑,不见人影,这就伸手往后挥了一下。
李飞虹立即相继跃上墙头,两人轻若夜鸟,飘落地面。
李飞虹傍着丁少秋悄声道:“看情形他们是往后进去了,我们快走。”
大殿左右两边,各有一条铺着石板的路,通往后进,两人就循着右首一条行去,走到一半,就有一道矮墙,开着一个圆洞门。
这座矮墙,正是分隔前后进之用。
丁少秋走在前面,跨进圆洞门,一路耳目并用,差幸对方并没有半点戒备,也不见半个人影。
他们现在已经走到后进,阶前是一个院子,放着不少盆栽花木。阶上一排五间,中间一间像是堂屋,掩着雕花长门,灯光就是从门上射出来的。丁少秋朝李飞虹打了个手势,从走廊绕到正面,再悄悄掩进最右首的一扇雕花门下,侧着身子往里瞧去。
这间屋内像是一间佛堂,中间供奉着一幅画像,供桌左首放着一把高背太师椅,坐着一个一头白发鸩面瘪嘴的老妇人,双目微阖,握一串佛珠,手指一颗一颗的拨着。
右边下首站着三个人,正是盛锦花、盛世民、公孙轩,他们躬身而立,状极恭敬。
这时正由盛锦花向她报告着午前一干参与大会的人服过解药之后,由天南庄和各大门派动手的情形。
她说得很详细,先前只有丁少秋一个好像没有中毒,后来忽然出现了四个青衣人,其中两个以纱巾蒙面,(是姚淑凤母女)另外两人一个使的是“玄冰掌”,一个使的是“烁金掌”,以致战况急转直下,自己不得不下令撤退……
鸩面老妇突然双目乍睁,沉声道:“你说什么,一个使‘玄冰掌’,一个使‘烁金掌’,这两人会是谁?”
盛锦花低着头道:“侄孙媳不知道。”
鸩面老妇尖声道:“给我快去查,北溟、南离两个老儿的徒弟,也居然和我作对了!”
盛锦花躬身应着“是”。
鸩面老妇在说话之时,目光忽然朝右首一扇雕花门上投来。
丁少秋只觉她两缕奇亮无比的目光好像对着自己,心头方自一惊,耳中也同时听到她重重的哼了一声道:“小辈胆子倒是不小,居然敢到我这里来觑伺……”
话声堪堪入耳,陡觉身上一紧,好像被人一把挟住,腾身而起,划空飞射出去!
接着只听那老妇人的声音在身后哼道:“你还想逃?”
这四个字听来一个字比一个字远,但觉两耳风声嘶啸,凌空直坠而下。
这人只用一只手把自己挟在肋下,自己就好像武功全失,毫无挣扎余地,而且这人飞行之速,凭自己感觉,几乎比射箭还快,这人会是谁呢?既然挣扎不得,也只好任由他挟着飞行了!
一会工夫,就已泻落平地,但这人依然朝前飞掠如故,这样快速奔行约莫持续了一顿饭的工夫,才算渐渐缓了下来。
在他快速奔行之中,急风迎面吹来,根本连气都喘不过来,别说开口说话了,现在这人脚步缓了下来,风声也小了。
丁少秋正待开口,只听李飞虹的声音说道:“喂,你到底是什么人,还不快把我放下来?”
丁少秋正在担心李飞虹的安危,听到他声音不觉喜道:“贤弟,你也被他挟持来了。
李飞虹喜道:“是大哥,你也遭他挟持了,这人是谁呢?”
丁少秋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看他并无恶意。”
“哼!”李飞虹道:“没有恶意,怎么不放开我们?”
只听一个尖沙声音接口道:“小兄弟说得对,老哥哥对你们怎么会有恶意?自然半点恶意也没有了。”
李飞虹听说他是老哥哥,心头大喜,扭动了下身子,叫道:“老哥哥,原来是你,你这是做什么?快放我下来。”
蓝褂小老头果然两手—松,放下两人,耸耸肩,瞪着两颗豆眼,嘻的笑道:“做什么?
要不是我老哥哥出手得快,抢起你们两个就跑,这时候你们两条小命,只怕已经保不住了呢!”
李飞虹问道:“老哥哥,你说那个瘪嘴老太婆有这么厉害?”
“唉!”老哥哥摇着头,说道:“真是初生之犊不畏虎,你们知道这老婆娘有多厉害?
老哥哥已经掠到墙头,还被她那阴风鬼爪抓破了背心上一块衣衫,只要半步之差,咱们就逃不了啦!”
他转过背来给两人瞧,蓝布大褂上果然被抓破了手掌大一块。
丁少秋道:“她追出来了吗?”
老哥哥又哈了一声,缩缩头笑道:“差幸这老婆娘双脚不良于行,她只是在屋子里举手抓了一把,要是她亲自追了出来,咱们三个还有命吗?”
李飞虹道:“老哥哥,这人有这么厉害,到底是谁?
我怎么会没听爹说过?”
老哥哥道:“哈,你爹小的时候,她就已销声匿迹了,怎么会给你说呢?”
李飞虹道:“那有多少年了?”
老哥哥道:“你爹只不过五十出头吧,这老婆娘昔年被梵净山神尼一记般若掌吓破了胆,已经有五十年没有在江湖走动了。”
丁少秋道:“我好像听盛锦花自称侄孙媳,那么她是姬家的……”
他一时说不出鸩面老妇是姬家的什么人,还待算算清楚!
老哥哥接口道:“没错,盛锦花是姬云飞的儿熄,姬云飞当年人称九连王,雄霸天南,这老婆娘就是姬云飞的姑妈,昔年白莲教主徐鸿儒门下的第七女弟子,大家都称她七郡主。”
李飞虹道:“原来她是白莲教的人。”
老哥哥道:“白莲教只是以幻术哄骗愚夫愚妇,算不了什么,但这老婆娘五十年匿迹于阴山,已练成高不可测的武功,方才只差一点就把老哥哥的后心给活生生的抓了去……咳,咱们且别说这些,老哥哥挟着你们跑了二三十里,一身力气都用光了,这时候最需要的就是酒了,所以老哥哥要先走一步,就在前面等你们,这里还是他们的势力范围,你们也要快些走了。”
说完,自顾自的拔腿就跑。
李飞虹道:“老哥哥就是这样,话还没有说清楚,又跑掉了。”
丁少秋道:“我们一直叫着他老哥哥,连他是谁也不知道,说起来真是可笑得很。”
李飞虹偏头笑道:“自从我们认了他老哥哥之后,他好像一直在暗中跟着我们,只要我们有急难的时候,他就会出现,这样的老哥哥还不好吗?”
丁少秋道:“谁说他不好了?这位老哥哥武功高得出奇,一定是世外高人,可惜我们连他来历都不知道。”
李飞虹道:“奇怪!像老哥哥这样的奇人,我爹怎么会没和我说过呢?”
丁少秋道:“我们快些走吧。”
两人循着山路,朝西奔行。
李飞虹忽然偏头道:“大哥,盛锦花方才和瘪嘴老太婆在说些什么,你听到了没有?”
丁少秋道:“她是报告今天大会上的情形去的,说到使‘玄冰掌’和‘烁金掌’的两个青衣人,老太婆好像十分震怒,才睁开眼睛来,看到我们的,我们赶上去问问老哥哥,他可能知道这两个青衣人是谁?”
李飞虹道:“对了,我们动手之际,我也看到有两个青衣人帮着我们,后来忽然不见了。”
说话之时,脚下也随着加紧,赶到桥岭,差不多已是三更光景,卖酒的自然早已进入睡乡,松棚下黑漆漆的,除了板桌长凳,不见半个人影。
李飞虹道:“老哥哥不在这里?”
丁少秋目光一掠,看到左首一张板桌上放着两个空酒壶,壶边还有十几文制钱,不觉笑道:“看来老哥哥已经走了。”
李飞虹道:“你怎么知道的?”
丁少秋一指左首桌上,说道:“卖酒的人,在天黑以前一定收拾干净了才去睡的,这桌上有两把空酒壶,还有十几文钱,那一定是老哥哥赶到这里,自己动手去打了两壶酒,喝完了,放下酒钱才走的。”
李飞虹道:“他又走了。”
丁少秋道:“我们还是快些赶回去吧。”
这里离玉皇殿不过四五里路,两人跨出松棚,只见一条黑影缓步行来,到了双方相距不过一丈光景,那人脚下已经停住,目光一抬,朝丁少秋开口问道:“你就是丁少秋吗?”
丁少秋这时业已看清这人身穿青布长衫,脸色微黄,面情甚是冷漠,这人正是在大会场上帮着自己这边出手的两个青衣人之一,这就颔首道:“在下正是丁少秋。”
青衣人点点头,目光转到李飞虹身上说道:“在下和丁少秋有话要说,李少侠可否暂且退后几步。”
退后几步,就是说这话不能让李飞虹听的。
李飞虹冷笑道:“事无不可对人言,我们是兄弟,有话,你只管说好了。”
青衣人冷冷的道:“因为此事与你无关,你不能听。”
李飞虹气道:“我不能听的事,大哥也不会听的。”
青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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