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回头朝八九名玉皇殿弟子吩咐道:“你们先把四师弟遗体抬进去再说。”
那八九名弟子答应一声,含着泪水抬起师父遗体,往玉皇殿大门走去。
松云子抬目道:“大师兄,你看这凶手会是谁?”
松阳子沉吟道:“以四师弟的武功,不是一般江湖上人所能杀得了他的,何况四师弟根本连躲闪的机会都没有……”
说到这里,相隔不远有人说道:“啊,他就是汤一帖汤药师,他查得出是什么毒药,就有解毒之法了。”
松阳子回头道:“二师弟,咱们快回去,听他怎么说?”
原来在少林俗家掌门仲子和高声向与会武林同道征询有那一位对毒药有研究的道兄,请自动站起来,设法替中毒的同道解毒。
他话声出口,就看到一个头戴瓜皮帽,嘴上留着花白八字胡的中年人站了起来,应声道:“兄弟刚才已从酒杯余沥中,总算试出此种毒药的一点眉目……”
接着就有认识他的人欢声道:“是汤药师汤一帖!”
汤药师外号汤一帖,是江南有名的走方郎中,精研药理,不论什么疑难杂症,只要一找上了他,就可以一帖而愈,所以有一帖之称。
万天声看到汤一贴,不觉大喜,急忙当先迎了上去,抱拳道:“汤药师也来了,真是好极了,今天全体中毒的人也有救了!”
汤一帖连连抱拳,接着又微微摇头道:“万庄主请了,今日之事,兄弟未必行呢!”
仲子和也迎了过来,抱拳道:“汤药师请到上首坐。”
两人陪着汤药师一直来至第一排左道一席,给松阳子、邵南山、李瘦石(六合门掌门人)、谢传忠、白仰高,以及右首第一席上东海采荠叟、杨三泰(徽帮帮主)、毕友三(通臂门掌门人)等人一一引介完毕,才各自落坐。
仲子和急着问道:“汤药师精研药理,想必已经知道这酒菜中下的是什么毒药了?”
汤一帖望着他淡淡一笑道:“仲掌门人不妨先说说你中毒之后,有何症状?你老哥的想法如何?”
仲子和怔道:“兄弟的想法如何?”
汤药师点头道:“不错,以你仲掌门人的丰富经验,加上亲身体验中毒后的症状,一定有你的看法了。”
仲子和道:“兄弟刚才运气之时,果然感到内脏灼热如焚,分明中毒无疑,但任你如何运功逼聚,却又无法把它逼聚一处,奇怪的是到了此时,几乎已毫无所觉了。”
汤药师含笑道:“所以兄弟要听听你仲掌门人的意见了!”
仲子和沉吟道:“兄弟认为除非没有人下毒,既然下了毒,不可能过了一会就会自动销失,其原因不外两点,一是慢性之毒,中毒之后,发作较为缓慢;一是毒性一入体内,即潜伏隐藏起来,不到发作之时,就像消失了一般,汤药师,兄弟只是臆测而已,不知说得对不对?”
“哈哈!”汤药师大笑道:“仲掌门说的完全正确,说起来也是凑巧,因为兄弟酒量不算好,初时还喝了几杯,到了中途,就已停杯不喝,因此才能留得半杯毒酒……”
万天声问道:“药师此话怎说?”
汤一帖道:“据兄弟事后推测,这下毒之人,心思慎密,刚喝酒的时候,大家神智清醒,喝的也较斯文,酒中下了毒,自会很快被人发觉,所以下毒的酒,不过每桌一二壶而已,夹在中间送上,那时大家正在互相敬酒,每桌一二壶酒,转眼就喝完了,之后再送上来的酒,又没有毒了,就算你发现中毒,酒已喝入肚内,桌上的酒,毫无毒性,又如何能试验得出来?”
大家听得暗暗点头,对方计算得如此周详,足见喝下的毒酒,目前虽无朕兆,但一定是剧烈毒药无疑!
松阳子忍不住问道:“汤药师,此人下在酒中的不知究是何种毒药?”
汤药师伸出两个指头在众人面前晃动了下,说道:“兄弟从半杯酒中验出来的,一共有两种剧毒,一种是慢性散功毒药,另一种毒性更烈,只是善于隐藏,好像服下之后就会发作,又好像对人毫无伤害,兄弟……唉,老实说,兄弟走了半辈子江湖,还没见过这样药性奇特的毒药。”
丁南屏道:“那是什么毒呢?”
东海采荠叟忽然“唔”了一声,抬目道:“汤药师,你说的可能是产在云贵深山中的对消草了,此种植物,形同野荠,毒性极烈,但误食之人,毫无所觉,只是你用一分力气,体内就少一分力气,一个人从此渐渐消瘦,直到你精力耗尽而死,还不知道是中了剧毒,故名对消,酒中如果被奸人下了此种毒粉,那就十分棘手了。”
“对消散,不错!”
汤药师矍然道:“兄弟两年前遇上一个求医的人,他曾说中了对消散,全身力气用一分少一分,因兄弟无法给他救治,绝望而去。”
邵南山问道:“药师是说这种‘对消散’,没有解药可救了?”
汤一帖为难的道:“天下之大,一物必有一制,对消散未必没有解药,只是兄弟才疏学浅,实在想不出如何解救之道来。”
松阳子心头十分焦急,攒着眉道:“那怎么办?这许多人……”
就在此时,突见有人飞身上台,洪声说道:“各位武林同道,兄弟盛世民……”
台上这人身材高大,红脸秃顶,浓眉鹞目,颏下还有尺许长一部苍髯,面情冷肃,那不是南天一雕盛世民还有谁来?
台下人群中立时有人叫道:“盛世民原来是你下的毒!”
“姓盛的,你还敢到这里来!”
一人出声,群情激愤,随着吆喝之声,已有不少入朝台前奔了过去,大有立时出手之意!
盛世民看着涌向台前的人,面露微晒,嘿然:“诸位怎不冷静的想想?你们身中奇毒,还能动手吗?”
“老子怎么不能和人动手?”
一道人影凌空扑了上去,人还未到,右掌业已朝盛世民迎面劈去。
只听有人低咦了一声道:“是飞鱼冯五!”
飞鱼冯五,乃是洪泽湖水寨寨主,身材魁梧,练有一身横练功夫,尤以“黑沙掌”名震江湖,在江南武林中,算是响当当的人物。
盛世民当然不是简单人物,发现对方这一掌掌力雄浑,势道劲急,他本来站在台前的人,赶忙后退了一步,右手抬处,迎击出去。
两股掌力乍接,发出蓬然一声大震,双方势均力敌,谁也没有胜得了谁,飞鱼冯五也在此时落到台上。
这两个都是身材高大的人,这回面对面相距不过六七尺,照说第一招出手,第二招就会相继攻出,那知双方对峙不动,谁也没再出手抢攻。
南天一雕盛世民只和飞鱼迎击了一掌,就面露诡笑,好像不屑再发第二掌。
飞鱼冯五在飞身上台之际,击出了一掌,在双掌交接之后,就停了下来,他和南天一雕双掌交接,虽然没输给对方,但在双掌交接之后,不过转眼工夫,和南天一雕对峙着的人忽然全身起了一阵激烈的颤抖,脸上也随着灰黯如土,看去几乎有些站立不住!
松阳子看出情形不对,急忙转脸朝身边松云子道:“三师弟,快去把冯寨主接下来。”
松云子答应一声。
万天声道:“万某和你一同上去。”
两人同时双足一点,宛如一双穿帘燕子,一下飞上台去,一左一右落到飞鱼冯五身旁,各自伸手扶住冯五的身子,往台下飞落。
南天一雕盛世民并未出手拦阻,任由两人把冯五抢救下去,一面沉哼一声,说道:“诸位都看到了,洪泽湖飞鱼冯五,一身功力不在盛某之下,只是他中了‘对消散’奇毒,方才那一掌又使出了八成以上的力道,体内功力,也会相对的消耗八成左右,自然会引发毒性,难以遏止,这是诸位的榜样,谁要妄动真气,消耗内力,引发奇毒,莫怪兄弟不事先告诉大家。”
盛世民拱了拱手,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丁老哥且请冷静些,兄弟既然出面,自会对大家有一个交代。”
仲子和怒声道:“你交代什么?这毒是你下的?”
“哈哈!”盛世民仰天大笑一声道:“对消散不是盛某下的,但盛某却正是为此而来。”
仲子和冷冷的道:“你有解药?”
“不错。”盛世民阴沉一笑道:“盛某此来,确实替大家带来了解药。”
台下众人不禁“啊”出声来,这是一种惊喜的“啊”
声,也含有对南天一雕赞美之意的“啊”。
仲子和道:“你有条件?”
盛世民道:“没有任何条件。”
邵南山冷嘿道:“天南庄不择手段,在酒菜中下了毒,会毫无条件交出解药来吗?这话有谁能信?”
“信不信由你。”盛世民沉笑道:“诸位虽中奇毒,但只要不妄动真气,使用拳掌,剧毒暂时还不至于发作,因此目前只有一个人剧毒业已发作。那就是方才和兄弟动手的洪泽湖水寨的冯寨主飞鱼冯五,若无解药,今晚子时前必死。诸位如果对盛某的解药心存怀疑,哈哈,那是最好办了……”
他拖长话声,左手朝前略为招了下。
只见一道人影忽然掠空飞来,飘落台上,那是一个青衣劲装汉子,右手捧着一个尺许高的青瓷小酒缸,朝盛世民欠身一礼,双手把小酒缸捧上。
盛世民伸手接过,吩咐道:“你去把那张半桌移过来。”
青衣劲装汉子答应一声,立即把上首一张案桌移到台前。
盛世民把手中青瓷小酒缸放到案上,然后干咳一声,续道:“这樽就是对消散解药,兄弟先把它放在桌上,以昭信用,现在兄弟先取出一粒解药来,喂给正在发作的冯寨主服下,不出一顿饭的工夫,冯寨主即可清醒过来,体内奇毒也全已消尽,诸位之中如果有人不信,待会不妨问问冯寨主,自会得到详细的回答。”
说话之时,业已打开缸盖,伸手取出一颗乌黑发光的药丸,朝仲子和道:“仲掌门人接住了,只要把此粒解药喂给冯寨主服下,立可分晓。”
他不待仲子和开口,随手一抬,一位解药脱手朝台下仲子和飞来。
仲子和只得伸手接住,一时不知该不该给冯五服下?
心中犹豫,忍下住举目朝松阳子等人望去。
李瘦石沉吟道:“冯寨主脸色如土,昏迷不省人事,正是毒发现象,连汤药师也束手无策,南天一雕既然说得如此有把握,兄弟之意,不如就让他服下试试也好。”
万天声道:“兄弟也觉得除此之外,别无善策!”
松阳子道:“二位道兄说得极是,那就给冯寨主喂下吧!”
松云子从仲子和手中接过解药,走近冯五身前,用手托开他牙关,把药丸纳入口中,然后再给他灌下小半碗冷开水。
白仰高双眉微拢,朝万天声低声道:“兄弟觉得事情并没有如此简单。”
万天声道:“依你老哥的看法如何呢?”
白仰高道:“他当众说出这是对消散的解药,这粒药丸,可以解对消散,那是毫无疑问的……”
万天声道:“白老哥是说他另有花样?”
白仰高道:“难道解药之中,不能混入其他的药物吗?”
万天声道:“那怎么办?”
白仰高道:“只好相机行事了。”
这时大家目光都集中在服下解药的冯五身上,因此两人低声说话,谁也没去注意。
会场上人数虽多,但这是生死关头,每一个人摒住呼吸,凝目望着冯五,谁都不敢出声,要看他服下解药之后的情形,更要听他醒来之后,怎么说?
大概自有数百人的集会以来,这是最静寂的一次了,几乎没有一个人说话,会场当真静得坠针可闻。
一顿饭的工夫,很快就到了,说也准时,飞鱼冯五果然就在此时,忽地睁开眼来,看到许多人围着他,不觉一下坐了起来,说道:“兄弟有什么不对吗?”
仲子和喜道:“冯老哥快运气检查检查,可有什么地方还有不舒畅之感?”
冯五问道:“仲掌门人,兄弟究竟怎么了?”
仲子和道:“冯兄方才中了对消散,奇毒突发,不省人事,刚才给你服了解药,才苏醒过来,所以要你先运气检查,对消散奇毒是否真的完全解去了?”
冯五哦了一声道:“兄弟想起来了,兄弟是和南天一雕对了一掌,引发体内剧毒的,好,容兄弟检查一遍之后,再向诸位道长报告。”
说完,立即就地盘膝坐下,闭上眼睛,缓缓运起气来。这样又过了盏茶工夫,才睁开眼来。
仲子和急着问道:“冯老哥,结果如何?”
冯五缓缓吁了口气,站起身,双手抱拳,朗声说道:“兄弟向诸位在座的道长报告,兄弟中了对消散,又和南天一雕对了一掌之后,只觉内腑灼热如焚,一身内力几乎十失其八,体力不支,以致昏死过去。刚才醒来,灼热如焚的感觉业已完全消失,差点使兄弟想不起中毒之事来,等到仲掌门人要兄弟运气检查,经兄弟详细检查,体力真力已完全恢复,刚才那种中毒之后的灼热之感也荡然无存,应该说是完全好了。”
“啊!”大会场上数百人差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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