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钟云深仿佛看到这样的画面,这个男人被一阵黑沉不详的迷障逼到罹厄受尽的死境里,他抱着一具冰凉气绝的身躯仰天嘶吼,狂乱绝望,狰狞入魔。
他怀中的是个女人。
作者有话要说:
☆、【便宜】爸爸和【拖油瓶】儿子该如何相处(中)
第二十章 【便宜】爸爸和【拖油瓶】儿子该如何相处(中)
嘶吼的声音和画面一闪而过,只留下钟云深在昏黄的走廊里,前方一片阴沉沉看不到尽头。
小小的廊灯一颤一颤的,就好像风中的烛火。
她伫在原地,回思那极有冲击性的视觉片段,画面包含的信息量很大,然而不管是场景还是人物关系都很好理解。
绝望的男人,死去的女人,仿佛被什么烧毁腐蚀的黑色荒夷大地,响彻八荒的愤怒哀嚎——
一时间,钟云深觉得自己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1。南宫愿宅嫌她太抠门,吓唬她;
2。南宫愿宅虽然是块石头却有很好的编剧能力,就像它的表亲(也许吧)女娲石那样能写出红楼梦一般的惊世巨着;
3。南宫愿宅可以熟练使用各种声光电影视效果;
4。南宫愿宅过日子大手大脚,浪费资源浪费电;
5。南宫愿宅没有全球一体化意识,可能觉得浪费别国资源就没关系,殊不知所有资源都是全球资源的一部分——
唔,暂时就明白这些。
不过,毕竟人家才是房子,电线电表电灯泡全都在人家身上——钟云深只得做出妥协,又折回去打开几盏小灯,寻思着过几天把全家上下换成节能灯泡,或能让双方满意。
有了光亮之后,室内的阴森一扫而光,顿时清爽了很多,似乎从一种重压沉闷的状态下恢复了气流。
果然是在闹脾气吧!钟云深想。
隐隐还有些嗡嗡的声响不知从何处传来,她暗下决心,这么大功率的用电器以后一定要少开少用!
见到一个,关掉一个!
至于现在么——她还要面对巨头疼的事情!
钟云深站在小烛门口,硬堆出一个巴结的笑容留给稍后备用。
她笃笃笃敲门。
“小烛?小烛你睡了吗?”
“睡了。” 不咸不淡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钟云深:“别这样啊,妈妈有话跟你说。”
过了半晌,里面才再传出话来:“门没关。”
“好嘞!”钟云深听话地推门。
有时候真悲哀到底谁是家长。钟云深╮( ̄▽ ̄)╭。
小烛的屋子就正常多了,又简单又舒服。
有名无实的家长小心翼翼走到床边,看无冕之王躺在大大的床上,目光仍然停留在手中的书本。
清瘦的身躯埋在七八个綉满流苏的靠枕里,显得很单薄。
钟云深看着儿子叹了口气。
钟小烛垂眸看书,毫无波动地说:“我不需要什么解释。”
“但妈妈这儿真有个解释。”钟云深从抱枕里扒拉出个空坐下了。
“那好吧。谁让你是一家之主。”钟小烛还是看也不看她。
钟云深抱着一个枕头,畏畏缩缩看着真正的一家之主,使劲眨眼讨好。
钟小烛妥协地把《咸菜大全》撂下,转而打量紧张兮兮的娘亲。
看得他_娘亲冷汗涔涔而下,早熟小孩儿才开口道:“你怎么不告诉我你是改嫁?”
“这其实真的是份工~!!!”
钟云深不敢再瞒,把经历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你被车撞了?”钟小烛若有所思。
钟云深赶紧道:“醒过来就没事了。”
小烛哼了一声。
“以后再有这种事情早点说。”他低头找书。
“怎么会再有!”钟云深拍床:“不对不对,你不生气吗?”
“你过得好就行。这人很不错。”钟小烛叹口气:“说不定哪一天,你和他一起修行,能活得很长很长。”
钟云深失笑:“那不就成老妖精了么,妈妈没想那么远。最开始真的以为只是一份简单的工作罢了。”
“奇怪的妖怪也比你真的遇上什么坏人强。”小烛满脸不在乎地说。
钟云深怔怔看着儿子,鼻子微酸。
小孩儿被看的别扭,转过脸去,故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钟云深心里好笑又感动,也不愿戳穿,只是说:“妈妈去隔壁睡觉了,有事叫我。”
“嗯。”
钟云深走到门口了,小孩儿在背后发话。
“真不用去陪你先生?”
钟小烛斜睨。他枕着手臂,翘起二郎腿,一副悠哉模样。
“都说了是协议工!”钟云深 (皿╯)╯
她不放心,又叮嘱一遍:“妈妈在隔壁。”
“知道了。”
钟云深无语把门带上,头一次分屋睡孩子就不能给一点儿留恋吗?
算了,自己从来没给孩子提供过这么舒服的房间,这就很好了。
钟云深没发现,自己就从没想过给小烛的屋子关灯或者调的暗一点。
……
话说,这不就是典型的家长综合征么——四处关灯却给在学习的孩子留一个大大的灯那种。
……
隔壁的室内布置和小烛那间几乎一样,没有豪华到可怕的标间配备,床也软软的,让她一沾枕头就陷入香沉的睡梦里。
第二天一大早,钟云深睁开眼,差点没被眼前的景象吓死过去。
南宫战直挺挺站在自己床边上!一脸瘫样还穿着昨晚的那身衣服!
好有东方僵尸片的感……
不不不,难道这就是“站在床边痴迷凝视你的睡颜一整夜眼睛里都出现血红丝”的狗血桥段么!……还是说南宫战每天不怎么换衣服?
“我看了你一夜。”南宫战徐徐开口。
果然!怎么可能不换衣服呢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男人的语气柔肠百转,眼神也很痴
……
……
……
……
呆。
钟云深魂儿都快从嘴里飘出来了。
果然是这个!但是你作为几年都不用休息一次的修道之人,除了右脸实在……左脸也太过神清气爽精神焕发了吧!你的模样明显就是刚吃了一顿很喜欢的大餐然后跑来和我分享你用手机拍了【还准备传微博】的食物照片吧!
现在考虑这些的我也不太正常了吧!
这种桥段有意义吗喂!你再逼我,我我我可要自己吐自己的槽了!!
“钟儿。”南宫战轻唤。尽管脸还是死木死木的,语调倒是足以麻死人。
我不是中二!你才中二!
钟云深虎躯一震,赶紧从床上爬起来立正站好。
“你看我一夜有事么?”她努力拿出接待上级领导检查的精神风貌。
“没事。”南宫战下意识脱口而出。
【空气凝固】
“我说错了。我是想说——”南宫战恬着熊脸再度开口。
“——我是有自尊的,在你和我有感情之前是不会碰你的。”他直视着钟云深说。
钟云深在心里呐喊:他说了!
这货接着刚才凝滞得近乎丢人的气氛重新说了!而且这货完全没有丢人的自觉!!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本来不就说是协议夫妻吗?”钟云深不甘示弱地瞪回去。她想噎死这货!
实在太令人发指了!
“啊?……是什么意思……呢……”南宫战又被问得呆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台词纸,从新展开看了一遍。
“我也不知道什么意思。”南宫战老老实实道。
钟云深囧:“总裁大人,你念台词的时候根本不过脑子吗?”
南宫战心虚,把脖子缩进肩膀里。
“不要再说南宫影教的话了!也不要去找奇怪的台词!模拟总裁的行为不代表你能成为总裁!”钟云深气结:“再说做总裁有意思吗??!!”
想不到南宫战一本正经点头:“有的。我必须做总裁。”
“为什么?”
“必须。”
“必须是什么意思???”
“……必须就是必定、一定要的意思。”
“和你说不通了!!”钟云深气呼呼要走。在这生气不如吃早饭去!
哪有这种与社会脱节忠厚老实不苟言笑不善言辞又呆又木的总裁!
“等等——”南宫战在她背后弱弱地叫唤:“衣服。”
“啊?”
“尼雅克给你准备的衣服。”南宫战从沙发上拿起一个盒子,替钟云深把盒中叠放的衣服展开。
是件浅紫色的针织裙子,长度过膝,很高的厚毛领口层叠在一起。
“尼雅克说还有件外套,不过家里挺暖和的。”南宫战把衣服忽扇忽闪抖平了,才递给她:“试试吧,他说应该差不多。”
“他还说这个颜色很衬你,让我告诉你这是我自己的意思。”呆总裁照本重复,竟然真的连一点自己的加工也没有。
钟云深失笑接过,质料触感柔软,她原本不会穿这种衣服的,不过不想拂别人的好意。
“这里换。”南宫战拉开墙上一扇门,竟然是个走入式的衣柜,足足有一间房大!
这就是女人们的梦想啊!即便是_操_劳有如钟云深也曾想过有这么一个衣柜放衣服放鞋啊!
如果衣柜里放的不全是小烛的咸菜就更好了!
“……呃,这是相邻两间房共用的,你把那边门一锁就行。”南宫战也被咸菜们震到了。
钟云深把衣服换上,在镜子前转了一圈。这种从未尝试过的衣服出她意料地好看,肤色衬得白皙很多,人也不那么显老了。
她的心情莫名好了起来。
钟云深从更衣室出来,绷着脸问南宫战:“怎么样?”
“尼雅克让我夸你显白。”南宫战僵硬赔笑着夸。
“谁显摆了!”钟云深扑哧笑了。
“你饿了吧?”南宫战问。
“有一点儿,要一起吃早饭吗?我去隔壁叫小烛。”钟云深问。
“好……我去餐厅等你们。”南宫战内心焦虑透了,还硬要维持不动声色的样子。
“不一起去叫小烛么,你想好怎么和他……”钟云深一句话还没问完,只见虚影一闪,“刺啦”一下子人就不见了。
“这,这什么,好厉害!”她看呆,半天才反应过来——
你丫能瞬移你还老宅着干什么!
还有为什么是刺啦一声!听起来好像某件衣服撕坏了啊喂!
钟云深劈里啪啦砸床。
一阵宣泄之后,她任自己陷在柔软的床褥中,仰头喃喃自语:
“罢了……”
“……不管怎样,我都会留在这里。”
其实昨天她才真正做出决意。
如果说原来只是阴差阳错地被人牵着鼻子走,现在却是她自己愿意留在此间。
不管南宫战是个怎样的人,不管他娶自己是出于什么目的,不管他是僵尸还是神仙,她都会坚定不移地留下。
不是为了合法的身份,不是为了金钱,而是因为——这个男人或许知道小烛在巴别塔里都经历过什么。
即便无法一同承受,她也至少要知道小烛为她做了多少。
小烛是不平凡的,这些人也是不平凡的,而她只是个普通人。
这种区别不会让她自卑,反而让她能骄傲地奉献出短暂的一生时间作为回报。
——我能给予的也许不多,但这是我的全部。
……
……
……
信念坚定、百折不挠的钟云深还没意识到,她即将要面临一个巨大的问题——作为再婚的母亲,如何调和便宜爹和便宜儿子之间的关系。
这大概是全部有孩子的再婚家庭都要面临的考验。
就像游戏关卡的难易分类一样,根据家庭情况不同,有些人家属于简单模式,有些家庭则是普通模式,或者是挑战模式。
然,钟云深这个考验,因为掺杂了把总裁一职位当神拜的烂脸仙人,过度早熟经历成谜儿子,甚至扯上了又张扬又二货的南宫一大家子,最终不幸变成了——
彻头彻尾的地狱模式究极版。
作者有话要说:
☆、【便宜】爸爸和【拖油瓶】儿子该如何相处(误)
第二十一章 【便宜】爸爸和【拖油瓶】儿子该如何相处(误)
钟云深敲小烛的门,敲了半天没有回应。
“小烛,小烛?!”
“小烛!!”
这孩子该不会因为妈妈再婚想不开了吧!!
难道昨晚是我们最后一面!!!
妈妈对不起你,虽然你从来不叫我妈妈但妈妈知道妈妈再婚你很难过!!!!!
一大堆乌黑乌黑的设想涌进钟云深的脑子,她瞬间头炸了。
妈妈——一定会——求你继父——救你的!!!!!
钟云深倒退几步,屈腿发力。
好在尼雅克在她撞门之前路过,一把就拎住了她,轻飘飘放回原地。
他不疾不徐,对焦急的钟云深说:“小烛少爷大清早就去书房了,我刚才已经请示过他去餐厅了。”
“孩子大了,你别太紧张了。”尼雅克说。
“他才五岁半啊!五岁半!!”钟云深无法控制情绪:“他只是个五岁半的孩子!!!”
“不。”
尼雅克摁住钟云深的肩膀,双眸中流淌的金色如同破碎的日轮。
“他不是什么孩子。”
“他是从巴别塔里活生生走出来的人——那座在六十层就差点杀了我的塔。”
“如果不是因为我会特别的空间术法,如果不是因为我这被神诅咒的血脉,以绝对不死的神罚成就了我永生的悖论,我在那时就死了。”
走廊里只剩下男人一字一顿的低语,和女人渐渐平缓下来的呼吸声。
“你记住——如果你真的想知道他的事情,从今天起,或者说从进入这栋宅院起,就不要把他再当成一个孩子。”
“人们无视我们的年龄,无视我们的血脉,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