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电线杆砸死了?!”肖肖惊讶道,感觉非常不可思议。
“是啊,据说当时正修路来着,她走到路边,正在经过一根电线杆下,那电线杆好端端的,忽然就这么倒下来,然后嘭的那么一下,唉。”卢子岳叹了口气,“真不幸。”肖肖摇头惋惜。
“是啊,这就是命吧。”卢子岳居然开始宿命论起来,这倒十分稀罕。
“那他以后就再没谈过?”我问。
“好像是这样的,一直单身到现在。”卢子岳说。
“真是个好男人啊。”肖肖感叹说,言下之意仿佛在说她怎么没遇上,我不禁侧目,她装作没看见。
二十五、没有头绪
辞别卢子岳,在回家的车上,我试着再拨打老石的手机,结果一样,提示对方没开机,我叹了口气,挂断电话。
“别打了,肯定打不通的。”肖肖劝我说。
“这太不厚道了吧,怎么说也要打个招呼啊。”我说,不免有些生气,肖肖没做声,不知在想什么,沉默了一会,她忽然用胳膊肘顶了顶我,“哎,叶茂。”
“嗯?”
“你说老石会不会把那个棺材菌给吃了?”
“不至于吧。”我说,转念一想不是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老石的师傅在服用棺材菌后所发生的改变,一直是老石心头上的一个结,保不准他发现这株棺材菌和他师傅吃的那株有相似之处,一横心就给吃了。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啊。”我改口说。
“那他是不是已经变成他师傅那样了?”肖肖的表情顿时夸张起来。
“他师傅什么样?”
“你问我?”肖肖瞪了我一眼,“我是听你说的呀,感觉就像,就像活死人。”
“这谁晓得呢?”我说。
“没准现在不正常了,所以才跑走了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肖肖猜测说。
“唔……”我闭上眼睛,把头靠在座位靠背上,试图从纷乱的思绪中理出头绪来,结果越理越乱。眼下唯一能做的,只有等了,等老石回来,不过他会回来么?我心里实在没底。搞不好从此就这么人间蒸发了也说不定。
“阿水那边怎么和他说?又说棺材菌掉了?”沉默了一会后,肖肖问我。
“就别说了吧,就算说了也没什么,反正他也不敢要了。”我说。
这段时间,总想着老石可能会突然联系我,手机24小时不关机,拉屎洗澡都要揣着它一起,生怕漏接了电话,期间不时向卢子岳打听老石的消息,偶尔也会试着拨打他的手机,结果除了关机就是关机。带走棺材菌的老石,仿佛突然人间蒸发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在做什么。
直到一个多礼拜后,在一天下午,卢子岳忽然来找我。我刚把门打开,卢子岳才露脸,脚还没迈进门,张口就说:“老石有消息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问:“他人回来了?”
卢子岳摇摇头,弯腰换上拖鞋,走到沙发前坐下,说:“你别急,先听我说吧。”
卢子岳告诉我,前天晚上,他们科室的一个护士,下小夜班时,经过住院部后院,看见了一个好像老石的人。当时护士要从后院侧门出去,后院没有照明设备,但铁栏围墙外的路灯十分明亮,光照进院子,虽然不是非常的亮,但足以看清。据护士说,她当时正好走到院子中央,忽然看见一个人影出现在院子西侧,她下意识停下脚步往那边看,因为在院子西侧的顶头,是医院的停尸房,别说晚上,就是在白天,若无有刚去世的人要送到停尸房,西侧那头也不会有人出现。那人影当时与她距离很近,不过十米左右的距离,当时她就感觉那人看上去十分熟悉,但脑子却一时想不起是谁。
也许是哪个科室有病人过了,护士想,同时转身向住院部楼看了看,等她回过头时,那身影已经消失了。停尸房的灯并没有开。护士虽然感到那人有些古怪,却也没多想,因为临下班时,新进来来了病人,下班时间延迟了近一个小时,现在都快凌晨一点了,护士想早点回家,当时也没多想。回到家,洗漱时她脑子忽然一亮,猛然想起那人好像是同科的医生老石,难怪当时看上去觉得眼熟,不过老石已经请假有半个多月了,怎么会半夜三更出现在医院后院呢?
在第三天,开早会前聊天时,护士把这事和卢子岳说了。查完房后,卢子岳就立刻跑去了后院停尸房,在停尸房周围仔细查看了一圈,却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就在卢子岳打算回科室并且已经走到楼道门口时,不知何故,他又鬼使神差地折回身,跑到侧门的铁门里外找了一圈。
“结果,我发现了这个。”卢子岳说到这,从口袋里摸出一串钥匙,在我眼前晃了晃。
“这是老石的?”我看着那一大串钥匙问。
卢子岳点点头,从一把钥匙中捏出一把指甲钳,对我说:“以前我常向老石借指甲钳用,所以,这串钥匙,除了老石,对它最熟悉的人大概就是我了。”
“这么说老石其实一直没走,之前他拖个大箱子说出门也是为了障人耳目。”
“应该是吧,老石这么做,大概就是想避开大家。”
“可他半夜三更跑去停尸房干什么?”
“这谁知道,哎叶茂,你说老石会不会变成什么怪物了?”
“怎么这么想?”
“不知道,胡乱猜的,你想想以前他给我们讲的关于他师傅那事,我想他很可能把棺材菌给吃了。”
“我和肖肖早就想到这点了,可是如果不找到他,谁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说,卢子岳沉吟不语,过了一会,他仍不说话,我又说,“要不再去他家看看?”
“他人不在。”卢子岳很干脆地说。
“你去过?”
“嗯,来你这里之前我就去了,还特意问了几个人,都说没见过他,晚上屋子里连灯也没亮过。”卢子岳搓了搓手说。
“这样……”我顿时泄了气,往沙发上一靠,视线落在卢子岳手上的那串钥匙上,我突然有了主意。
“卢虚虚,这个。”我指了指钥匙。
“什么意思?”很明显卢子岳在装傻。
“别装了,你明白的。”我说,我的意思是或许我们可以去老石家看看,也许有意想不到的发现。
“这样……不大好吧。”卢子岳说,我当然知道不好,可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要么坐等老石自己出来,要么主动出击查个水落石出。卢子岳显得十分纠结,我也不再说什么,让他自己考虑,看得出来,他比我更想知道,如果老石果真吃了棺材菌的话,那么在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就去看看吧。”不到五分钟,卢子岳彻底被好奇心击溃了,“不过不要晚上去,明天白天吧,白天宿舍楼里反而没什么人,大家都上班去了,进门了也不用开灯……”他啰里啰嗦一大堆,我只点头不说话,其实就算被邻居什么的发现了也无所谓嘛,就说老石临走前把钥匙给了他,过来拿样东西什么的,都是医院的人,有什么好怀疑的呢?卢子岳到底是个道德感很强的人,干的不是贼的事,却把自己摆在了贼这个位置上,才这么做贼心虚。
第二天上午,我按约定时间来到医院宿舍外,等了大概五分钟左右,卢子岳来了。两人一同走进宿舍小区,来到老石所住的楼下。这是一幢有些年头的红砖楼房,楼房两侧挂满了爬山虎的枯藤,叶子几乎已经完全落败,果实发黑干瘪,像干燥的鸟粪。
二十六、在老石家的发现
楼房一共只有三层,老石住在二楼。
上到二楼,卢子岳扒在扶梯上上上下下地看了一会,确定没人,才从口袋里摸出钥匙。大钥匙一共有三把,卢子岳试到第二把的时候,门开了。
房间里的光线很暗,窗帘是拉着的,应该很久没有开窗透气了,房间里的空气很不好。地板是木制的,涂漆斑驳不堪,踩上去,感觉地板在微微晃动,有些地方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客厅里几乎没什么家具,两张破旧的单人沙发,中间一张茶几,茶几上扔着一个皱巴巴的苹果,放了起码有一个多月。沙发对面是一个电视柜,然而并没有电视在上面,乱七八糟的堆着一大摞期刊和报纸。走过客厅,正面是厨房,右手是卫生间,左边则是卧室,卧室的门是关闭的。
卢子岳掏出钥匙,逐一试探,把卧室门打开。卧室连着阳台,没拉窗帘,光线比客厅要明亮得多,我上下左右扫视了一圈:一张单人木床,一张书桌和一把木椅,一个书柜,还有一个老旧的五斗衣橱……卧室里有许多书,书柜自不必说,被书填得满满当当,书桌上摞起的书足有半米高,此外,在床上,五斗橱上,甚至靠近书桌一侧的地板上,都可以见到书的踪影。我走到书柜前看了看,基本上都是中医方面的书籍,也有西医的,不过很少,还有几本关于周易八卦方面的书。
“叶茂,你来看。”在我观摩书柜的时候,卢子岳走到书桌前,不知发现了什么。我走过去,看见凌乱的书桌上摆着一个黄橙橙的铜质捣药罐,卢子岳已经把盖子揭开,一手拿着捣药杆,一手端着药罐,鼻子凑在药罐前不知在闻什么。
“有什么发现?”我问,卢子岳把药罐递在我鼻子下,说:“你闻闻,我闻着像是棺材菌的味道。”
我对着药罐吸了吸鼻子,只闻到一股中药味,“就一股药味啊。”我说,同时往罐里看了看,里面黑乎乎的,底部沾有一些碎碎的药屑。
“不对,应该就是……”卢子岳说着,缩回手臂,再次闻了闻,接着放下药罐,把食指伸进去沾了一些药末,放进嘴里尝了尝,吐掉药渣后,他十分肯定地对我说:“是棺材菌,百分之百是棺材菌。”
我不免惊讶,棺材菌的气味我也闻过,很怪很特殊,话说我的嗅觉虽然和阿狗阿猫们没法比,但和其他人比起来大概也算是灵敏的,不过仅凭闻过一次的记忆,就能再次把棺材菌的气味给闻出来,这个本事我是万万没有的。
“你不熟悉中药,到也难怪。”卢子岳把到捣药杆轻轻放在盖子上,说,“不过我和你不一样,我是从小在中药堆里泡大的,什么药什么样的气味,我一闻基本就能知道,这个药罐子用了许多年头,捣过不少中药,所以药味很重,不过要是你仔细闻的话,是可以闻到棺材菌的气味的,毕竟最后一次捣的东西,是棺材菌。”
我拿起药罐,再次仔细闻了闻,还只是一股中药味而已,我摇摇头,说:“闻不出来。”
卢子岳没说什么,淡淡一笑,说:“这下可以肯定了,老石吃了棺材菌,并且是碾末直接吞服的,不过……”说到这,卢子岳皱起眉头,视线在桌面上来回搜寻,不知在找什么。
“不过什么?”我问,卢子岳摇摇头,“嗯。”卢子岳点点头,“他没去外地,就在这个城市里,只是应该住到了别的地方。”
似乎有一些头绪了,老石从我这里拿走棺材菌,并试吃了,过了几天,他发现了自己身上出现了问题,而这种问题应该是外在的,旁人是可以看出来的,因此,为了避人耳目,他离开了医院宿舍,搬去了另外一个没人认识他的地方。
可是在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改变,以至于他半夜三更跑去医院停尸房,总所周知,停尸房里可能存放的只有尸体,他去停尸房,要找的东西,肯定就是尸体,难道老石要尸体不成?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一直在到处翻翻找找的卢子岳忽然哎了一声,好像有了什么发现。
“怎么了?”我问,卢子岳没做声,手上拿着一张不知从哪翻出来的白纸看得出神。白纸皱巴巴的,显然之前被揉成了一团。白纸上龙飞凤舞的写了一些字,像是一封信,字迹潦草不堪,简直和鬼画符无异,我压根认不清其中内容,勉强认出几个字。但信件开头收信人的姓名就算再怎么潦草,我都能认得出来,因为那名字不是别人的,正是我——叶茂。
“这是给我的!”我忍不住惊呼起来,努力想看清信的内容,费了好大劲,也认不全内容,只好等卢子岳看完,再“翻译”给我,他们医生开起处方来龙飞凤舞惯了,想必这样的笔迹,也只有他们自己能看得懂。果然,卢子岳毫不费力就读完了留信的内容,读完后,他把信中所写的内容告诉了我:信的内容是这样的:“叶茂:抱歉带走棺材菌不辞而别,未经你的同意就拿走棺材菌,实有难言之隐,有些问题亟待解开,假以时日,如果我能解开其中秘密,一定如实相告。另,实不相瞒,在从你这拿来棺材菌的当天晚上,我就试着服用了一些,结果,在仅服用了两天以后,我的身体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我想我已经无法在有人的地方呆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