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扶摇也叹气，“人生既如是者苦，一腔身心，尽是无回头之路，你早知今日之结局，便要承受今日之痛楚，也不枉来这波澜壮阔的楚汉走一遭。”
疯女人眼睛一亮，觉得李扶摇说的好有道理，竟无言以对。
虞姬愕然，“什么走一遭？”
李扶摇也茫然，看了一眼那十余人江东子弟。
项羽虽然不明白什么情况，但心里隐然感觉，也许这几年自己遇见的诡异事都要在今日揭晓，比如那个手持双锤的黄毛战神。
又比如某个自己总是想不起的人，虽然想不起，但意识里总觉得有这么一个人，曾在巨鹿之战帮助过自己，曾在鸿门宴和自己大战，曾在江陵血战英布。
只是怎么也记不起，仿佛他存在于梦境之中。
挥挥手，示意那十余人退远。
李扶摇这才轻声道：“虞姬，难道你和她不是一个时代的人？”
虞姬莫名其妙。
疯女人笑得乐不可支，“你竟然以为傻徒儿和我一个时代？如果真是，你还能今天站到这里和我们说话，咸阳早就被拿下了。”
李扶摇无语，“我不信。”
疯女人撇嘴，“爱信不信，不信拉倒。”
项羽盯着虞姬，“你们究竟在说什么？”
虞姬看了一眼疯女人。
疯女人轻轻点头，示意但说无妨。
虞姬又看着李扶摇，“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我隐约觉得，你应该和我一样，只是我不明白，你既然我和一样拥有天赐的神技，为什么不想着三分天下，却要助刘邦破我西楚？”
李扶摇一头雾水，“什么天赐神技？”
虞姬紧紧拽着项羽的手，“舍身，以己之魂魄，持汝之威。”
李扶摇刹那恍然，猛然想起踏云乌骓说过的话，说虞姬的精气神流失得很快，感情是因为舍身这个金手指的缘故？
叹了口气，“那你穿越何苦来哉，就为了他？”
虞姬也一头雾水，“什么穿越？我只知道，那一日我自刎于夫君之前，浑浑噩噩里却又睁开眼，又置身在巨鹿之战的最后时刻，恰好看见天穹将落下一道白色光柱，其后不久遇见了师父，提升我剑道，更是助我获得了舍己。”
这话一出，李扶摇一脸懵逼。
难怪……
难怪西楚有虞姬，却依然不敌刘邦。
难怪，虞姬纵然知道楚汉之争的结局，却依然无法逆天改命。
因为她不是穿越者。
她是重生者！
因为是重生者，她的智商依然限制在她本体之间，她没有后世的眼光，而拥有的先知视觉，也因为韩信、彭越反叛导致局势变动而无用。
这就解释了刘邦可以爆黑科技，而虞姬没有。
因为她根本就是这个时代的人。
章一百五十九 道一声师父，苦海无边
穿越者，重生者。
楚汉这锅大杂烩，也太热闹了点罢。
疯女人显然早就知道，见怪不怪，一点也不吃惊。
项羽虽然听明白，但是不懂。
能懂才是怪事。
虞姬轻声为夫君解释，“其实很简单，就是咱们历经过一次失败，然后我在死后，又回到了过去，和你在一起。”
不解释还好，一解释项羽越发迷茫，“所以现在的我是过去的我还是未来的我？”
这么一问，虞姬也茫然了，求助的看向疯女人。
疯女人两手一摊，“这是个悖论，别看我，我也搞不明白，反正存在即事实，你们好好珍惜当下便是对的。”
李扶摇也无语，看向疯女人，“你究竟是谁？”
能够第一时间看出虞姬是重生则，还为她苏醒了“舍己”的金手指，更是在第一时间知道自己是穿越者维修工的身份，怎么看这个女人都不简单。
疯女人呵呵一笑，俏皮的道：“你猜，猜对了有奖励。”
“滚！”
李扶摇没好气的道。
疯女人也不生气，看向虞姬，“所以傻徒儿啊，现在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是愿意为了她再死一次么？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啊。”
虞姬看了项羽。
项羽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紧紧的搂着虞姬。
感受着夫君的怀抱，虞姬痴痴的笑，“师父——”
话未落，疯女人便打断她，“你既叫我一声师父，我便将你拖离苦海罢。”
李扶摇大惊，卧槽，搞事情啊。
上前一步，“这么忽视我啊，今天他俩必须死在这里，天老爷来了我都不答应，要不然我白忙活了。”
疯女人挑衅的看着李扶摇，“你不行。”
李扶摇嘿的一声哂笑，“我怎么不行，我行的很。”
男人就怕被女人说不行。
疯女人按住纯净苍穹，“你试试，我看你怎么杀他们。”
李扶摇也按住剑，“试试就试试。”
一旁的虞姬和项羽口瞪目呆，尤其是虞姬，毕竟是女人，比较敏感，忍不住嘟囔道：“师父，你俩这是变相的打情骂俏啊。”
“你闭嘴！”
几乎是异口同声，两人同时呵斥虞姬。
然而你看我我看你，却又同时忍不住莞尔笑了……李扶摇还好，笑起来的男人也是个男人，但那疯女人笑起来，唇间的淡青色美人痣轻舞飞扬，一如朝霞里的青云风光，美不胜收。
虞姬吐了吐舌头。
项羽却挺身护住虞姬，“找死！”
没有人敢对自己娘子不敬。
李扶摇没好气的道：“没你的事。”
疯女人也不耐的道：“滚一边凉快去，这是我和他的事情。”
项羽何时被人如此忽视过，顿时大怒，却被虞姬紧紧拉住……
疯女人一脸认真，“你是非杀他俩不可是吧？”
李扶摇也一脸认真，“你是非保护他俩不可吧？”
两人又同时哼了一声。
虞姬越发忍不住笑了，这两人还真有意思，针锋相对里却有透出一丝诡异的心照不宣，如果不是说的话太煞风景，真以为他俩是对小情侣。
李扶摇沉默了一阵，说道：“反正西楚必须灭亡。”
疯女人终于找了个台阶，“又没说不让西楚灭亡。”
李扶摇嘿嘿一笑，“那历史上也得有霸王别姬，也得有自刎乌江。”
疯女人哟嚯一声，“你说了算？”
“我说了算！”
李扶摇针锋相对，丝毫不示弱。
疯女人哼了一声，“凭什么你说了算，我还想说这件事我说了算嘞。”
李扶摇嘿嘿哂笑，只是扬了扬手中的剑。
疯女人大怒，也扬起了纯净苍穹，“怕你哦？”
虞姬一脸黑线，“师父……”
疯女人怔了下，这才想起正事，旋即又猛然想起，自己怎么和他胡搅蛮缠起来，心里有种很奇怪的感觉，这感觉让脸上忍不住有些发烫。
怒道：“大不了给你一个霸王别姬，给你一个自刎乌江就是。”
李扶摇讶然，“你做的到？”
疯女人一挺胸，很是骄傲，“当然。”
李扶摇沉默了，这个疯女人究竟什么身份，他要将虞姬拖离苦海，那就是要救虞姬，可是又怎么来一场霸王别姬和自刎乌江？
良久，才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疯女人犹豫了下，看向虞姬，将纯净苍穹递给她，“傻徒弟你也看见了，这货得理不让人，为师也很无奈，所以啊傻徒儿，你和你那愚蠢的夫君，只好死了。”
虞姬愕然，旋即接过长剑，笑了，很是释怀的笑，“师父，我不怕死。”
项羽紧紧搂住虞姬，“但死何妨！”
李扶摇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让他们死？”
这和疯女人的目的背道而驰了啊。
疯女人瞪了李扶摇一眼，“是你要让他们死，我有什么办法，难不成我还真杀了你，那你乖乖不准用金手指，让我戳一剑，我保证不会很疼。”
“我有病！”李扶摇也是无语了。
疯女人嗯哼了一声，意思你就是有病。
李扶摇：“……”
虞姬拉着项羽的手，“夫君，与你共两世一人，此生已无憾。”
项羽终于明白了一些事情。
原来，自己今日必须死在这里。
一死而已，何惧之有？
但是我不甘心啊……
回首看了不远处最后的十余个江东子弟，心里越发愧疚，看向李扶摇，“你能确保他们可以活下来？”
李扶摇点头。
项羽长叹了口气，还没说话，怀中人儿便挣脱自己的，电光石火间，寒光如雪，血光如花，一生挚爱已自刎在怀。
来得那么突然……
项羽僵住。
轻抚虞姬逐渐苍白的脸，却发现虞姬的面容上迅速出现了皱纹，虽然风华依旧，却已是个三十来岁的少妇模样。
这是舍己的后遗症。
项羽不明白，却也不会因为虞姬的变化而心生厌恶，反而爱的越发深沉。
傻丫头啊。
犹记得那年。
自己鲜衣怒马，万人敬仰。
你着罗裳在人中笑，偷偷望我，山花灿烂，惊艳时光。
又一日，虞府相见。
你说，项羽你好。
我说不好，楚国不复，社稷不在。
你笑说天下唯君耳，妾欲随之。
从此牵手一生。
傻丫头啊，你却不知，我为楚国天下，到最后，但求那一日，你凤冠霞帔母仪天下，你我携手，一起看这天下为你妖娆绽放。
但如今皆是镜花水月……
你死。
我无颜苟活。
更无颜见江东父老。
我亦往之。
黄泉携手，你我不孤单。
章一百六十 霸王别姬
虞姬迅速衰老了的脸上，依然挂着满笑意。
却在逐渐失去生气。
李扶摇看着这一幕嘘嘘而叹，心中很有点触动……爱情的世界里，没有对错啊。
疯女人终究是感性动物，泪眼婆娑。
项羽一直沉默着。
这位西楚霸王重瞳血红，嘴里牙齿沁出鲜血，扬天长叹：“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仅一遍，从不曾流泪的项羽已是泪流满面。
不远处十余江东子弟，亦痛哭流涕。
就连汉军将士听得这最后悲歌，亦是沉默着，心里想起了西楚霸王纵横无敌的身影，造化弄人，这样一位英雄，却终究要死在这里。
话音落地，破天剑倏然扬起。
一抹鲜血飞洒。
西楚项羽，相拥虞姬。
双手相牵。
咕咕鲜血横流，最终融汇在一起，化作一片灿烂的血花。
灿然，凋零。
时空仿佛静止，这一刻便如画一般，千年之间依然被无数人世人描绘。
李扶摇喟叹了一声。
胯下的踏云乌骓也发出了一声叹息，“可惜了，千古悲情霸王别姬啊……”
疯女人也已泪流满面，赌气的看着李扶摇，“这下你满意了。”
李扶摇干笑两声。
心里却长出了一口气，看向疯女人，“霸王别姬上演，自刎乌江的结局众人目睹，接下来你要做什么我可以不管，但有一点，这一段时空里，不能再有他们的身影。”
疯女人既然这么爽快的用意虞姬和项羽之死，应该是有其他办法。
疯女人冷哼了一声，“你管得了？”
李扶摇无语摇头，旋即猛然想起，急声问道：“你究竟是谁，关于我的事情你知道多少？你帮助孟姜女哭倒了长城，又去下过什么六月雪，化过蝶，你目的何在？”
疯女人安静的看着虞姬和项羽的尸首，捡回了纯净苍穹归鞘之后，许久才轻轻的道：“关于你的事情，我知道的不多，有一点可以明确告诉你，无论你换何种身份，你在我眼里都是同一个人，至于我的目的么……”
疯女人凄然笑了笑，“只是不想女人太命苦而已。”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李扶摇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但就算有更深的隐秘，疯女人也不会告诉自己了。
苦笑道：“我要带项羽和虞姬的尸体回去交差了，剑还给我。”
疯女人回首，虽然在笑，脸上却犹有泪痕，“剑可以给你，人你却不能带走。”
李扶摇正愕然见，忽见疯女人拔剑。
心中大吃了一惊，卧槽，又拔剑，要动用什么变态的金手指了么？
不出所料。
疯女人手中的纯净苍穹出鞘，乌江之畔天地变色。
乌云四聚而来，天地之间阴风怒号，乌江上大浪滔天，继而一轮红日跃出云层，光辉洒落，天地间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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