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丝被，盖在她的身躯之上，轻声念叨。
五年。她心中百感交集，痛苦纠结，她也曾经见过杜圣衍失眠的样子，和眉姐真的好相像。
他们两个人，注定要为了当年的那段纠缠，痛苦下去吗？
他们之间，隔着自己永远走不进的五年时间，她只能站在一旁，看他们各自经历，各自在记忆之中沦陷哀恸。
她的房内，过分空白，没有任何一张照片，是关于她和杜圣衍的。
林默默合上门，压低声音问道。“眉姐以前有什么要好的朋友吗？”
“大小姐以前跟圣少爷很好，可是后来就去了英国了，一年也最多回来两三次。每次也不会超过一周，这次好像是例外。”
杜圣眉放不下他，才没有马上赶回英国吧。而杜圣衍——他也何曾放下过，那段过往？
“很早以前，他们都说，大小姐和圣少爷是那种关系，怎么可能呢，他们不过是姐弟感情很深……表姐和表弟，怎么会有那种传闻呢……”女仆整理着手中的丝被，零零碎碎的话语，渐渐传入她的耳中。
她紧紧咬住下唇，头痛欲裂，原来，这就是他们迈不过去的伤痕吗？
“王妈——王妈——我头好痛！”
房内，突然传来这样的声音，随即，一个摇摇晃晃的身影，猛地打开门，带着惺忪的睡脸和微微发青的双眼，出现在两人面前。
“默默？”她眯起眼眸，定下神来打量着王妈身边的女子，立刻清醒了大半，整了整自己身上凌乱的白色睡衣，微笑着问道。“你怎么来了？”
“就算那么痛苦，也要忍耐着，什么也不说吗？”林默默扒下杜圣眉放在她手臂上的双手，只是那笑容，却突然生出令人心痛的感觉。
“你说什么？你知道了什么？”
每个人，都想要瞒着自己，因为，她才是真正的外人，根本就不必清楚当年发生的那一切！林默默见到杜圣眉的笑容，也只觉得心墙，在一刻间崩溃离析。
“用酒精，就可以真的麻醉自己吗？就算令身体变得麻木，你的心呢？心也可以麻木不仁？”
望着林默默跑下楼的身影，杜圣眉倚靠在门边，全身的力气，像是被一下子抽离干净。
只，剩下一个躯壳。
一个小时之后。
她泡了澡，当精神好些之后，披着蓝色的浴袍，慢慢下了楼。
她以为默默已经离开，但在视线落在那个站在落地窗面前的背影那一刻，她不禁嘴角微微扬起。
“你还在。”
“酗酒对身体伤害很大，这是我泡的醒酒茶，你喝喝看。”她弯下腰，从茶几上端来一杯暖茶，送到她的身边。
“你没有生我的气吧，默默。”她的脸上闪烁着歉意，轻轻抚上默默的肩膀。她从未想过要默默知道，所以才将苦痛藏在心底最深处。
她的视线，落在她中指上戴着的那一枚优雅的蓝宝石戒指，想起尹子煜提起的，不禁微笑着问道。“你手上戴的，就是他以前送你的戒指吧。”
杜圣衍在投资自己的公司，赚到的第一桶金，第一份礼物，便是去精品店买了这一枚蓝宝石戒指，送给她。
她只是没想到，眉姐还戴着。想来是在她面前，刻意摘下，不让她发现吧。杜圣眉听她这么问，双手无力垂下，径自坐在沙发的一角，语气是超乎寻常的冷静。
她故作轻松地笑了笑，眼神之中，像是蒙上了一层轻雾。“你放心，我已经将过去彻底忘了。”
“你根本就忘不掉，不过是自欺欺人。五年了，你还是没有忘记。”林默默冷眼看着她的神色，她害怕自己变得不理智，害怕自己变得冲动。
“我也觉得厌烦，为什么我的记性这么好。我用遥远的距离来忘记，用忙碌的工作来忘记，用彻夜的狂欢来忘记……。到头来，却什么都还在，相反，记得更清楚了。”
“不过，说真的，我在心里祝你们幸福。他应该有一个爱他的人，有一个温暖的家，往后，也会有属于你们的孩子。”她试图依旧从容镇定，但是自己说得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仿佛令自己踩在针尖之上，疼得厉害。
“那么你呢？为什么至今还是单身？”女人的五年时间，到底有多么宝贵，用这么漫长的时间，唯独只能想念，无疑不是一种酷刑。
她变得沉默，再也不说一个字了。默默的双眼太清澈锐利，她甚至不能像以前一样，说那些谎话。
望着这样的她，想着杜圣衍的暴怒，还有自己的尴尬，林默默的泪水在眼里蔓延，但是最终还是流不下一滴眼泪。
这场婚姻之中，总得有人先退出。
既然他迟迟没有作出决定，那么，就让她开始。
第二章 爱心便当
管家说，公公恢复的很快，还有两个月时间，就可以回国了。
她将所有都在暗中打点好，不想走的时候，拖泥带水。
接下来的四十天，很短暂，但是她不想给彼此一个太坏的回忆。
至少，以后他回想起自己，还可以笑着称赞。“我的前妻很温柔……”不是吗？她微微一笑，整理着手中的便当盒，笑意渐渐蔓延上整张脸。
她曾经听管家说，他一忙起来，就什么也顾不上，想来，他的用餐也非常不规律吧。
她突然很想，以妻子的身份，去关心他。
这是第一次，有这样奇特的感觉。
杜氏大楼。
“总裁，中午想吃什么？”秘书敲了敲门，走进来，问了一个每天都需要头疼的问题。
他头也不抬，手中的文件，是这一周要搞定的case，从口中吐出两个字。“随便。”
她脸上的笑容，微微有些僵硬。“又是随便？”天知道要当好这个总裁秘书有多难，虽然他这会儿是说随便，但若是买到了不合他胃口的餐点，他就会冷淡地放在一旁，担惊受怕的人，还不是自己？
她心中少不了几分抱怨，却在转过身的时候，见到停留在总裁室外面的女子，微微卷起的棕色短发，利落的白色套装，四寸黑色高跟鞋，年约三十左右，她神色自若地叩响了门。
“我可以进来吗？”
他听出声音有多么熟悉，蓦地抬起头来，望着眼前的女子，冷淡地扬扬手，示意秘书出去。
不会吧，难道又是总裁的红颜知己？总裁结婚之后，不是已经跟那些女人都划清界限了？怎么还有不知好歹的？秘书这么猜测着，还是轻轻合上了门，恢复了一如既往的严肃表情。
有这些时间，还是去想想，到底怎么买到“随便”的午餐吧。
“有什么事？”杜圣衍埋下头，扫视着文件上的数据，语气之中，却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杜圣眉看得出他的浑身冷意，她曾经那么了解他。很早之前，他就是一个爱恨分明的男人，也有过冲动莽撞的时候，自然不指望他有什么好脾气。她压下心中的情绪，声音温柔。“我在英国的公司，有一个合作案，要我在国内找一家有潜力的公司作为长期的合作伙伴。”
“我劝你另请高明。”他生生打断她的话，没有回转的余地。
她不禁皱起眉头，脸色变得苍白。“圣衍——这是工作，不是私事！”
“我们之间，还有什么私事吗？我怎么不记得？”他无声冷笑，微微眯起黑眸，邪魅而疏离。
杜圣眉知道，很多事，都无法挽回。
那个任性的男孩子，那个温暖的自己，那个阳光明媚的夏天，那个一起手牵手的夜晚，那个相视一笑的瞬间……。很多画面，她还记得，但都早已过去，随风而逝了。
“总裁夫人，你好，我是冷秘书。”望着从电梯间走出来的林默默，冷秘书不禁马上起身，有礼地打招呼。这位年轻而美丽的总裁夫人，是自己在报道上才看到的，没想到真人比照片上的还要温柔漂亮呢。
“你好。”林默默绽放嘴角的笑意，亲切而温和。
“他还没有用餐吧。”她望了一眼紧闭的办公室大门，淡笑着问道。
“对，原来总裁夫人你准备了爱心便当。”秘书的视线落在林默默手中的白色便当盒，原本严肃的表情，最终变得欣喜若狂，终于不要为随便而绞尽脑汁了！
“总裁就在里面。”
林默默见门其实只是虚掩上，轻轻推开门，随即见到的那个清瘦身影，居然是眉姐。
之后，她看清楚杜圣衍脸上冷淡的笑意。
“眉姐。”她的声音，随即打破了他们之间的沉默和对峙。
“默默，你怎么不先打个电话？”杜圣衍见到她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冷漠的笑意，彻底被惊喜所取代。其实他上午才想过她，居然中午就可以见到她，是不是这就是心灵相通，心有灵犀，心心相映？
这是自己第二次，打断他们的相处了吧。林默默长长舒出一口气，依旧站在原地，看得到杜圣眉眼光的逃避，其实自己，何尝不想离开？
杜圣眉不想要她误会，如今被戳出了伪装之后，自己变得更加不自在。“我们是在谈公事。”
“眉姐的公司，和杜氏也有合作？”
杜圣眉苦苦一笑，没有继续逗留的意思，抓紧手中的文件，仓促地丢下一句话。“我先走了。”
“默默，你手里拿的是便当？”他走到她的身边，将便当从她手中取出，一层层打开，早已忽略另外那个女人。
默默望着她失落地离开，心中的滋味变得更加苦涩，转过身望着杜圣衍，他却依旧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么残忍。
第一层，是颗颗分明的白米饭，上面淋着一层酸甜可口的番茄酱，还有两颗鸡蛋。这是他独特的用餐方式，她记得清楚。
第二层，一边是红烧排骨，一边是爆炒三鲜，最右边是两排明虾，颜色鲜艳不说，光是闻香味，都不禁令人食指大动。
第三层，是一道清香的枸杞鸡煲。
“老婆，你吃了没？”他夹起一块排骨，送到自己的口中，她却无声望着杜圣眉离开的方向，有些失神。
“你也尝一块。”他的眼神一沉，不让她有在自己面前神情涣散的机会，塞得她说不出话。
她有些尴尬地咀嚼着口中的排骨，只看到杜圣眉走的决绝，仿佛是落荒而逃一般。就算回头，也是一种残酷吧。
“如果我知道眉姐在，我就不会来了。”她知道他只是在演戏而已，为的是要眉姐伤心难过吧。她心中的纠结情绪，纠缠成一声叹息。
他没有继续那个话题，只是满意地吃着饭菜，还不时地将手中的饭菜，送到她的口中。“为什么？老婆你的手艺真好，要是你每天都可以送午餐过来的话——”乏味的工作时间，也可以多一点趣味，不是吗？
她微微一笑，眼底闪烁着微光。“如果你想吃的话，我可以每天都做。”
“果然有老婆的滋味，和单身汉截然不同，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尹子煜和尹天扬两兄弟急着要结婚了。”他一身轻松，望着默默微笑的脸庞，不禁心花怒放。
她点头，垂眸一笑，低低吐出一句。“你喜欢就好了。”
他满意地将自己喂饱，顺带也喂了默默五六次，虽然他至今不知，其实她根本没有胃口。“下次做西餐吧。”
“你怎么不说做满汉全席？”林默默听了，对他以大少爷的身份对自己颐指气使的事实，没有好气的回嘴。
他挑眉，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放肆。“可以考虑。”
她生气的口吻，却在他听来，像极了情侣间的小打小闹，甚至，像极了情人之间的撒娇缠绵。“杜圣衍！”
就算是她连名带姓地叫他，怎么他也开始心神激荡？就算以前那些女伴，称呼再甜腻，也从未有过这般的感受。
他一把拉过她的手，要她坐在自己的双腿上，双臂紧紧缠绕着她柔软的身子，越缠越紧。“老婆，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其实，她很想提醒他，眉姐已经走远了，这场戏码，也没有继续的必要了。但是在他说着那个“喜欢”的字眼的时候，原来心中居然也有喜悦，仿佛一颗颗水泡泡，轻盈地飘荡在半空之中。
她不知道，此刻近乎窒息的感受，是因为他的触碰，还是自己的问题。她面对着他的温柔眼眸，感受不到其中有恶作剧的成分，低低问道。“可不可以放开我？”
他很想抛去满脑子的数据，不必如此头疼。“今天好像没有睡饱，你就让我抱着你休息一会儿。”
她无奈地扁扁嘴，不满意自己的功效，就是这么简单。“我又不是枕头。”
他的嘴角，扬起一抹简单的笑意，像是最真诚的称赞。“你是棉被，像是棉花糖，软软的，很舒服。”
吼！他说完这句话没有超过十分钟，还真的就闭上双眼，睡着了？她就任由他抱着，他的怀抱很温暖，但是，她居然忍不住去猜测。
是否在五年前，他也用这样的方式，拥抱杜圣眉？
她淡淡微笑着，仰起头去，望着窗外的蔚蓝天色，一道清泪，却还是缓缓淌过脸庞。
杜圣衍醒来的时候，已经在一小时之后。
冷秘书说，她在半小时之前就离开了，并交代她不要去打扰他休息。
他坐在原地，喝着秘书泡来的咖啡。
刚才他睡得特别安稳，但，仿佛有什么微凉的液体，坠落在自己的手背之上……是梦吗？
“总裁，我很喜欢总裁夫人。”冷秘书一改平日过分严肃的面孔，笑着说道。
“我也是，非常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