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为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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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为王- 第1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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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哭了整整一个上午,悲天抢地的,棺椁钉上,停灵。游淼带着一众同僚系上孝带。赵超这才亲自过来,执弟子礼朝孙舆一揖,文武官员上前三拜。
  “游淼呢?”赵超问。
  唐博答道:“在里头收拾先生的遗物,这就叫他过来。”
  赵超道:“我过去罢。”
  游淼流着泪收拾孙舆的遗物,又发现孙舆生前写的两封信,原来后事早有安排,就在游淼回到政事堂的那天。
  一封是安排政事堂之事,让赵超权衡所用,若游淼能用,则考虑以游淼带领政事堂。若游淼不能用,则游淼调任御史台,唐博任政事堂给事中之首,余人为辅,谢徽可暂领参知政事一职。
  另一封则是分配遗物,收藏字画之物,尽数予唐博。而满室藏书,皆予游淼。文房四宝中,孙舆曾抄写过的《弟子规》,其余给事中一人分一本,书房上好的兔毫笔,每人一杆留念。
  蓝田玉,鸡血冻等印石随葬。一方霞云青烟紫乌目的砚台,背后铭刻“大道无为”的宝物,乃是二十年前天子钦赐,赠予陛下。唯愿陛下看见此砚,能时时念起流落北方的父兄,励精图治,收复中原。
  “还有什么。”赵超说。
  “没有了。”游淼答道:“临去时交代了这幅字。”
  游淼将陆游的那两句诗给赵超看,赵超点头道:“你留着罢。再把这封信收起来,还有谁看过?”
  游淼略一沉吟,知道赵超有自己的安排,便答道:“除了我之外应当没有。整个政事堂,只有我和唐博能进先生房中,唐博应该不会来翻看。”
  赵超接过第一封信,正要撕了,想想却又收了起来,游淼问:“参知政事一职这就空着了,你打算让它继续空下去?”
  赵超低声道:“不,我要让你当宰辅,你切记不可朝其余人提及你先生的这封信。我会着人伪造一封,当朝宣读,就说孙参知荐你。”
  游淼大惊道:“不行!我今年才几岁?这么说,别人一定不服!”
  赵超蹙眉道:“所以会用参知的名义来说,你怕什么?我当上皇帝的时候也没多大,我需要有一个人帮我,也该将你提上去了,以后你就坐你老师的位置……”
  游淼心里十分不安,毕竟这事决议太大,虽说也是极好的机会,可假借孙舆遗嘱,终究是对死去之人的极不尊重。游淼又道:“你不可急在一时……”
  赵超自若道:“不怕,我都想好了,先将我哥那事给平了,才好说你这事,你放心罢。还有些时日,这些日子里,你就先准备准备。”
  赵超拍了拍游淼的肩膀,眼中带着期待,游淼也不好在这个时候违拗他,只得忧虑点头,赵超便走了。
  下午聂丹又来拜,一连数日,政事堂内前来吊唁的官员络绎不绝,来吊唁孙舆未必是正事,只是一来,全都冲着游淼去了。游淼心事重重,外有二帝之事压着,也不知道李延办成了没有。内又有赵超要伪造遗嘱,实在令他吃不下饭,睡不着,偏生访客又一群一群地来,都是探听游淼口风的。
  如今正是个暗流涌动之局,谁也不知道下一步,天启会归向何方。然而不管是太子还是赵超当权,政事堂的地位都至关重要。官员们也说不准太子会不会继续重用游淼——毕竟当年京中之事也有耳闻,六部里有不少人救出来的,曾经的太子党们也与游淼关系甚好。难保太子归来,游淼不会获得重用。
  游淼心里本来就不少事,然而络绎不绝的有访客上门来,只得强颜欢笑,客气接待。孙舆也算高寿,做了场白喜,吊唁的奠仪都是五两,十两的,翰林院的学生们联名送了挽联“高风亮节”,又封了二十两白银,游淼只收了二两,剩下的都退了回去,不敢收穷学生的钱。
  余下诸官,游淼都按身家打量,有豪富的士族便全盘收下,清官也不便多收。第一天算下来,林林总总,竟是有上千两。游淼与唐博商量,使这些银钱将政事堂略作修缮,余钱尽数入库,以资助穷困学生。
  明年科举就要重开了,预备下一笔政事堂的资金来培养国家栋梁,这样也好,想必正顺了孙舆遗愿。这夜唐博守夜,游淼实在操心过度,回到屋内倒头就睡,再顾不得别的了。

    219、卷五  八声甘州(三)上

  迷迷糊糊地不知道睡了多久,又有人摇他,游淼倏然就火了。
  “还让不让人睡了!”游淼怒道。
  摇他的人却是唐博,整个房内站了近十人,游淼定了定神,仍是夜中,搭好灵棚后不是都回去了么?怎么这半夜三更的都回来了?
  游淼回过神,问:“怎么?”
  没有人说话,房内鸦雀无声,全部人都看着游淼。
  唐博沉声道:“北方回来的那两位,途经清县时驾崩了。”
  游淼刹那不知该说什么好。
  唐博道:“聂将军已进宫去了,你最好跟着去看看,别出大事。”
  游淼心念电转,抓起衣服胡乱套上便朝外跑,唐博短短两句话,彼此都明白了一切——唐博与游淼所猜想的一致:赵超竟是下了狠手,杀了太子与太上皇!
  这夜游淼一出去,便惊疑发现,整个茂城内的守备森严了许多,仿佛一切都不言而喻了。
  “什么人?!”御林军把守宫门,拦下了游淼的马车。
  “我。”游淼道。
  “宫中不能通行!”御林军守卫见是游淼,口气松动了些,躬身道:“游大人,恕小的不能放行。”
  游淼道:“陛下吩咐的么?”
  “唐将军吩咐的。”守卫道。
  游淼:“什么时候开始戒严的?”
  守卫想了想,知道游淼与唐晖交好,只得老实道:“前日便开始了,昨日游大人您没上朝,所以不知。”
  游淼心里一算,也就是李延归来的那天起,应当就开始戒严了。二帝驾崩之事,与赵超一定脱不开关系。
  游淼又道:“那聂将军怎么进去的?”
  守卫不敢做声,游淼道:“既然拦不住,就把我也放进去,我自会朝唐晖分说,不让你们担干系。”
  守卫又有点为难,游淼道:“要么你趁现在去请示唐晖一声,若耽误了事,就得你俩担干系了。”
  守卫无计,只得放行。
  游淼心思七上八下,车过后宫时他忽然道:“停下。”
  马车停了。
  游淼疲惫地倚在车里,这一路上,他都在思考,见了赵超的面该对他说什么。然而这消息来得太快太突然太震撼,以至他醒来时脑子里一片混乱。上车,进宫,思海中一片空白。直至现在,他还没想好要与赵超说的话。
  质问他?愤怒?这些聂丹已经做了。
  太子与老皇帝已经死了,这件事早朝时,必然将引起全国震动。自己面对赵超时,能说什么?事情已经发生了,赵超抢先一步,把所有的事都安排好,甚至瞒过了他游淼。
  游淼想到这里,心里不由得生出一股寒意。自己接下来有什么选择?第一个,也是赵超最希望看到的,游淼能明白一些事,不再提二帝之死,当成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继续辅佐赵超。第二个:质问赵超,并表述自己的愤怒。与他分道扬镳。第三个:纠集群臣,直接说出真相……
  若采取第三种行动,势必将彻底激怒赵超,而自己没有证据,能说什么?料想聂丹也是如此。聂丹在听到死讯的时候,必然就会猜到一切内情。所有人都能明白,这事必然是赵超下了手脚。然而起初谁也不会朝这个方向想,毕竟大家都觉得,赵超还不至于这么丧心病狂,纵是想下手,也要顾及全国的读书人,以及江南的士族意向。
  “弑父”“弑兄”这种罪名必然是被子孙后人所唾骂,后人提及时,绝不会放过赵超。
  但他偏偏就这么做了……游淼敏锐地感觉到了一丝危险,赵超胆敢这么做,必然也是有所准备的。这种时候,聂丹已经进宫了,人也死了,说什么都不能令太子死而复生。所以,激怒赵超的一切举动,都纯属多余。
  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该在这个时候冲动。唐博会在四更时叫他游淼起床,或许就是吃准了他会进宫来。想到这里,游淼更是出了一身冷汗,局势一复杂,自己险些便踩进了陷阱。
  “打道回府。”游淼吩咐下去道。
  马车又绕了个弯回去,游淼心力交瘁,不知道情况到底如何,李治锋也没有家书回来……天已亮了,东方露出鱼肚白。
  “等等。”游淼又道:“在侧殿前先停着,反正也快上早朝了。”
  车夫便停了车,游淼脑袋嗡嗡地响,入了茶房喝茶,等候上朝。未至五更,朝中官员都陆续来了,可见昨夜所有人都没睡好。各个过了一巡茶,各家有各家的茶,有的喝瓜片,有的喝银针,有的喝雀舌,有的喝碧螺春,而平奚,谢徽等数人,喝的却是游淼家中产的江波乌龙美人唇。
  游淼朝谢徽点点头,官员们都沉默不语,心思各异。
  谢徽忧心忡忡道:“游大人来得早。”
  游淼叹了口气道:“喝不惯厅里的茶,谢大人……”
  谢徽会意,马上将茶叶匀了些给游淼,游淼喝了口,眼睛熬夜熬得发红。平奚忽然道:“今天怎来得这么早?”
  游淼淡淡道:“各位大人不也是一样么?”
  一语出,无人接话。
  游淼道:“昨夜政事堂收到消息,我连夜进来,但半路改了主意,打算先在此处等候各位大人,待会再一起上早朝去。”
  诸文官神色各异,游淼心内细忖,知道他们心里有愤怒的,有无奈的,也有悲伤忧愁的,更有不少,当初说了不少话,如今恐怕赵超事后报复,全家遭灾。
  刑部尚书道:“游大人,刑部四更时接到绿水营处的消息,聂将军被押了进去。”
  游淼心中猛地咯噔一响,绿水营是天牢!聂丹就这么被赵超收押了?!糟了,还好昨天晚上没去触赵超的眉头。
  诸人议论纷纷,有不知二帝驾崩消息的,便朝旁人询问聂将军犯了什么事,却无人敢应答。游淼寻思片刻后道:“这么说,各位大人早朝时请勿冲动,一切待得虎威将军归朝后再说。毕竟咱们都不知内里详情,也不好朝陛下询问。”
  “是这么说。”谢徽慢条斯理道:“聂将军那处,还劳烦游大人多转圜了。”
  游淼点头,抬眼看了众人,知此处官员都有兔死狐悲之感,不免又叹了口气。就在这时,殿上金锣响,也比平日提前了一刻钟,百官便纷纷出去,上殿入朝。

    220、卷五  八声甘州(三)下

  早朝中赵超第一件事便是公布了二帝的死讯。
  “本以为不日间便能卸下肩上的担子……”赵超双眼通红,悲切不胜,沉声道:“如今骤闻噩耗,朕不知如何是好……”
  李延也是悲从中来,低声道:“陛下节哀,保重龙体。”
  群臣脸上表情十分复杂,都在观察赵超,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
  殿上肃静,百官眼睛通红,林正韬出列道:“陛下,未知太上皇与新帝为何得病……此事实在匪夷所思,令人难以置信。”
  赵超叹道:“父皇早在北方之时,便遭鞑靼折磨,落下一身病,皇兄身体本已抱恙,据信使禀告,出祁山过清河时,皇兄回到故土,喜不自胜,勉强出游,徘徊溪畔,被毒蛇所啮。虎威将军赶至施救,奈何蛇毒猛烈,回天乏术……当夜皇兄便西去。父皇抱病多年,知皇兄死讯时,夜半咳血而亡。”
  群臣耸动,林正韬又问:“陛下,派去跟着的人,如何能让人自行出游?当时是谁跟着?中的什么蛇毒,又是在何处中毒?”
  游淼有点意外,林正韬素来与他不和,但每次朝上发言,都并未抱有私心。如今竟敢当廷询问赵超,说出了百官不敢说的话,这御史确有铮铮铁骨。
  “目前尚不清楚。”赵超答道:“唯有待刑部侍郎谢权归来,再行询问。”
  赵超叹了口气,说:“今日早朝便到这里罢……”
  孰料这个时候,游淼却上前一步,躬身道:“陛下。”
  赵超神情一动,游淼眉毛一扬,问道:“臣有一事不明白。”
  游淼这一问,令朝上众人与赵超同时心里打了个突。游淼却是想得清清楚楚,今日不站出来表态,自己势必将无颜再去面对聂丹。谁当皇帝是一回事,谋杀父兄,毒死太子又是另一回事。游淼可以容忍赵超逼太子禅位,毕竟那是自保之策,游淼也将希望寄托于赵超身上,期待他能收复中原。
  然而弑父杀兄一道,令游淼无法接受,他甚至不停地说服自己,赵超不会是这样的人,他也抱着这最后的希望,期待在早朝上求证,赵超向他证明,自己不是这样的人。
  “李翰林肩负出使之责。”游淼朝李延道:“为何签订文书后,不亲自前往大安,迎回北方二帝,而是留在祁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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