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的力气把孩子生下之后,又失血过多,是好几个大夫一起抢救,才把她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所以你们大哥几乎是她用命去换的,也就更加疼爱和期待了。”每回想到妻子在生产时经历的危险,他这个做夫婿的只有多让她一点了。
听到父亲的话,上官雪和上官或兄弟俩何尝不知道这件事,但是想到兄长的心情,谁又能帮得了他?
“我若是硬要她接受静玉这个媳妇儿,静玉的日子更不好过,到时这个家也会不得安宁。”上官老爷说出自己一直没有干涉的原因。
上官或垮下肩头。“万一娘到时逼大哥非娶不可呢?”
“等跟江家下聘之后,想反悔也来不及了。”可是眼下连他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来打破僵局,上官雪沉吟地说道。
上官老爷心中有了计较。“万不得已,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
“怎么说?”两兄弟异口同声的问。
“到时你们就知道了。”上官老爷没有明说,因为他也不希望事情真的走到那个地步。
翌日,上官夫人还是铁了心要那么做,便向祖先和神明卜得吉兆,也在合过八字,确定没有相冲之后,便请刘媒婆到江家告知婚礼议程可以继续,接着便是纳徵,正式送上聘礼,最后是择日,确定了三个月后的初十为吉日。
立冬了,静玉来到登阳县已经两个月,在石家也住得很习惯了,多亏石不争的爹娘收容她,还将她当成贵客,让她心中万分感激。
站在这座朴实无华,只有随着季节转变的花园内,静玉看着从树上飘下的落叶,想着远在安陵县的上官彻。
“原来你在这儿。”一道柔媚的女子嗓音响起。
闻方,静玉看着朝自己走来的石夫人,虽然两个孩子都已经长大了,甚至大女儿也嫁了人,但是石夫人依旧雍容华贵,美丽如昔。
“伯母。”静玉唤着石不争的亲娘。
石夫人睇着静玉眼底的思念,那么深、那么苦,让她想起年轻时的往事。“我一个人正闷的慌,不争又跟他爹出去了,正想要找你说说话,却没见到你在房里,原来一个人在这儿散步……是不是又在想他了?”
“我……要是能不想就好了。”静玉涩涩地笑了。
“我是过来人,能够体会你的心情。”石夫人露出了解的笑意。
“不过天气已经有点凉了,你可要多注意身子,现在的你不是一个人,要更加小心才行。”
“你……”静玉怔了怔。
“你以为瞒得了我吗?再怎么说我也生过两个孩子,多少也看得出来,你有喜了对不对?”石夫人一语点破。
“伯母全都知道了?”静玉抚着自己平坦的小腹,有些窘迫。
“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其实她刚到石家不久,就发现自己的癸水没有来,便有些怀疑了,直到最近早上醒来就想吐,而且食量也大了,这才警觉到身体的微妙变化,原来她就要当娘了。
石夫人用着了解的口吻说:“什么都不用说,孩子平安才是最重要的,待会儿我让人去请大夫过来,看要怎么调养身子才好。”
“谢谢伯母。”静玉想到能得到身边这么多人的帮助,更应感恩才对。
“你不打算告诉他有关孩子的事?”石夫人牵着静玉走进小亭内,婢女很快地奉上热茶。
静玉犹豫不决地说:“我……不想让相公又为难了,要是他知道我有身孕,绝不会再让我走的……”
“对一个深爱你的男人来说,不告诉他这么重要的事,有多残忍你知道吗?”石夫人想起当年丈夫也曾对她这么说过。“就算他娘反对你们在一起,孩子的爹还是有权利知道,这是两码子的事。”石夫人这番中肯的话让静玉不禁动摇了。
若是不说出孩子的事,到底是真的为相公着想,还是单纯的自私,若是将来知道了,必定会恨她不早点说,怪她让他无法看着孩子长大……静玉踌思忖着,到底哪一个才是对的?
“我……决定回安陵县。”过了许久,静玉做出最后的选择。
“我想亲口告诉相公,他就要当爹了。”似乎早就猜到静玉会这么说,石夫人露出芙蓉般的笑靥。“这样才对,我明天就让不争送你回去。”
第十章
过了五、六日,上官彻站在廊下,两手背在身后,看着天色慢慢暗了,高大身躯渐渐融入黑夜之中,脸上的寂寥和孤单毫不掩饰地显示出来。
“福安,你去跟老爷和夫人说我还不饿,请他们先去吃吧,然后去忙你的,不用伺候了。”只要爹娘在府里,便会全家一起用晚膳,不过上官彻真的没什么胃口,一点也吃不下。
福安应了一声,衔命去了。
不知在黑暗中站了多久,上官彻才转身进房,将桌上的烛火点亮……“相公,就算没有锦衣玉食,只有这么一盏烛火,我也希望每天夜里能和你一起看着它。就这样过一辈子……”静玉满是情意的柔软嗓音在上官彻最脆弱的这一刻响起,仿佛是昨天才发生事,那时的她偎在他的怀中,如今却不在了,他颓然地在凳子上坐下,看着那晕黄的火光,想着映照在静玉眼底的温柔,喉头蓦地紧缩,他只得用力地抿起嘴角,免得哭声进了出来。
上官彻用力地吸着气,他忍得住的,不是已经熬了两个月吗?但是此时此刻,一个人独坐在这间寝房里,自制力很快地溃不成军,放在桌上的双手紧握成拳,泪水一颗颗地滴落在拳头上。
虽然府里的管事有按月让人送银子去童善堂,可是他不敢问有没有见到静玉,她是胖了、还是瘦了?有没有问起他?
上官彻觉得已经够了,他无法再忍受这种思念的摧残,只要让他看静玉一眼就好。
这么想着,上官彻整理了下情绪,毅然决然地往外走。
“这么晚了,大少爷要上哪儿去?”老管事听到上官彻交代奴仆去准备马车,便问了一声。
“我要去童善堂。”他想见静玉,没有人可以阻挡得了他。
“大少爷,要是夫人知道了……”老管事试着挡住上官彻的去路,想也知道大少爷去童善堂多半是为了静玉。
“如果娘问起,你就老实告诉她。” 上官彻心意已决。
老管事可着急了。“大少爷再过半个多月就要成亲了,这个时候又去找那个女人实在不妥……”
“我没说要成亲。”那是母亲擅自作主,他并没有同意。
“可是……”老管事慌了手脚,就怕夫人会责怪他没有阻止大少爷。
上官彻不再多说,见马车准备好了,便驾着它奔进夜色之中。
当达达的马蹄声伴随着车轮转动很快地行经大街,他的心情因为可以见到静玉而雀跃不已。
当上官彻将马车停在童善堂门口,立刻上前敲门,等了好一会儿,这才有人出来应门。
“你……”傅大娘见到站在门外的高大身影,心中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难过,因为他还是来见静玉了,可是静玉却早已不在这儿了。“都这么晚了,上官大少爷有什么事吗?”
“静玉已经睡了吗?” 上官彻急急地跨进门槛,然后往屋里走。
“你找静玉,不怕上官夫人知道了会生气吗?”傅大娘口气有些像是在抱怨。“她说不定会以为是静玉要你来的。”
“我不会再让静玉受委屈的,她的寝房是哪一间?” 上官彻一边问,一边往里头走去。
傅大娘叹了口气。“不用找了,静玉不在这儿。”
“不在这儿?”上官彻狐疑地问。“傅大娘,我知道你怪我没有保护好静玉,让她吃了不少苦,但是请你告诉我她在哪里,让我再见她一面……”
“不是我不让你们见面,而是……静玉已经离开安陵县了。”傅大娘叹道。
上官彻俊脸刷白。“她……离开安陵县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他一直以为静玉会在童善堂,因为她的干娘在这儿,她还能上哪儿去。
“早在静玉离开上官家那一天就走了,还是上官夫人要求的,就是担心你们藕断丝连,又会牵扯不清。”傅大娘不禁要为义女叫屈。“就算上官夫人再怎么讨厌静玉,也不该逼她非走不可。”
“是我娘……要她离开安陵县的?” 上官彻面白如纸,身躯跟着晃了一下,他没想到母亲会做得这么绝,明知静玉已经没有别的亲人,居然还这么狠心。“我该早点来的……我不该等到现在……” 上官彻的心都冷了,原来静玉离开的那个早上,心情比他所想的还要痛,因为她得离开唯一的干娘,只为了不想让他为难。
“就……她一个人……”他不敢想像静玉一个弱女子在离乡背井之后,又该怎么讨生活。
傅大娘明白他的意思。“静玉是跟着石少爷回登阳县,幸好有石少爷在身边照顾她,不然我说什么也不会答应让她离开。”
“那就好。” 上官彻露出想哭又想笑的表情,到了最后,他并不是那个能保护她的男人,他真是没用。
“这也只能怪静玉和你无缘了。”在努力这么久之后,他们还是无法厮守,傅大娘不禁徒呼负负。
上官彻摇了下头。“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是娘逼他选择这条路的。“那就不打扰,我先告辞了。”当上官彻又坐回马车上,直视着前方的道路,心中豁然开朗,也不再挣扎了,于是甩动缰绳往回走。
回到家之后,上官彻便开始打包,带了几件更换的衣物,他决定等天亮之后就出发,到登阳县把静玉接回来。
天亮了,上官夫人才用过早膳,老管事便来通风报信,知道长子又跑去童善堂,气得马上把他叫来。
“你昨晚去找静玉了是不是?为什么还要去找她?”上官夫人质问道。
“那么娘为什么要逼静玉离开安陵县?除了童善堂,她根本就无处可去,为什么不这狠心地赶她走?” 上官彻也想听听理由。
闻言,上官夫人说得振振有词。“娘也是为了你好。”
“就因为知道娘是为了我好,为了这个孝字,就算再怎么心痛,我还是让静玉走了,这是身为儿子该做的事,可是我却忽略了身为一个男人应该负的责任,不但没有保护好所爱的女人,还让静玉饱爱委屈,所以这一次我选择她。”这一刻,上官彻不再彷徨迷惑,神情坚定地说。
“你宁可不要娘,也要那个女人?”上官夫人不敢置信地问。
上官彻蓦地抽紧下颚,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得清清楚楚。“我先选择了孝,是因为娘生我、养我,我不能不顺从;而这一次我选择了爱,因为静玉为了我吃再多的苦都不曾抱怨过,要是不回报她这份情意,那我还算是男人吗?”
“老爷,你快说句话!”上官夫人要身旁的夫婿给作主。
“去把静玉接回来吧!”上官老爷满心骄傲地看着长子,也被他这席话给感动了,愚孝很容易,但那并不是真的孝顺,因为身为一个男人,在这世上还有许多该负的责任。
“老爷!”上官夫人惊呼。
“不过你娘既然容不下静玉,为了这个家的和谐和安宁,等你找到她之后,就在外头找间适合的房子,把它买下来,往后你们就住在外面吧!”这就是上官老爷最不想、却也是唯一可行的办法。
“谢谢爹!”上官彻眼眶一热,其实他深知父亲多在乎全家人能住在一起,一家和乐融融,会这么决定都是为了成全他和静玉。
“老爷不能这么做……”上官夫人哭着试图让夫婿打消念头。
“要是彻儿有个什么……我也不要活了……”
“那么夫人是想现在就失去这个儿子吗?”上官老爷用沉定的口吻,一针见血地反问。
上官夫人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想到长子方才说的那番话,是那么的义无反顾,要是她再反对下去的话,或许他们母子就此决裂,真的会失去他了。
“娘——”上官彻口气严肃地说:“您永远是我娘,不会因为任何原因而改变,可是这次请让我依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不要让我在往后的几十年里,天天活在后悔之中。”这几句话让上官夫人说不出话来了,她心里也有几分明白,若是硬要再将他和静玉分开,那么这个独生子真的会离她愈来愈远了。
“彻儿,快去吧!”上官老爷这个一家之才是最后做出无可仲裁的人。
上官彻喉头一梗。“是,爹。”话一说完,上官彻便匆匆地往外走,打算拿了行李就启程。
“大哥!”上官雪和上官或两兄弟听到消息赶来。
看着两个弟弟,上官彻脸上露出已经许久不见的笑容。“我现在要去石家接静玉回来,爹娘就拜托你们了。”上官或“咦”了一声。“那跟‘江记钱庄’的婚事怎么办?离婚礼只剩下半个多月而已,又不能退婚。”
“婚礼照常举行,我会代替大哥迎娶的。”上官雪突发惊人之语。
“这怎么行?” 上官彻立刻反对。“二弟……”上官雪俊脸上不见半点勉强。“大哥不用觉得过意不去,这是心甘情愿的,何况也不能退婚,到时两家都会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