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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涌上前的阿庚奉承,只是换来布列塔尼亲王脸上一丝简单微笑,倒不是这位上等贵族面对部属应该表现的礼仪与威严,却是一种无可奈何的情绪表达,事实上,亲王本人是被再度流放到巴黎。至今,布列塔尼亲王依然能清晰的记得,两年前,就是眼前的这一伙无赖为了讨好山岳屠夫,而将自己“礼送”出巴黎,赶到寄居伦敦的路易十八陛下身边。时至今日,也是他们应国王陛下的要求,而将自己拉到巴黎来主持大局。
“该死的一群混蛋!你们心中,哪一个不是在痛骂我是冥顽不灵的老东西。说是来主持巴黎的大局,还不如说是陛下他嫌弃自己在伦敦过于硬手硬脚,变幻着手段花样让科勒等人来监视自己罢了,无非是想着自己掌握的那份秘密。”内心深处,布列塔尼亲王如是说道。
或许是待在伦敦的时间显得大过无聊,布列塔尼亲王开始利用更多的时间在街头闲逛。当见到英国军警残酷镇压爱尔兰天主教一幕后,作为虔诚教徒的他自然难以容忍。而上前干涉的结果却是让自己与英国当局产生激烈摩擦,进而再度遭到路易十八的痛斥;而且,由于路易十八为赢得英国政府的支持,与理查德内阁签署了一系列出卖法国国家一利益的大量条款,更使得布列塔尼亲王越发心怀不满,向法王抗议的结局便是被秘密流放回国。
在布列塔尼亲王比谁都清楚,在路易十八的心目中,科勒等人的地位远比自己要高出一筹。亲王殿下感觉自己只是易十八手中可有可无的一枚棋子,而真正的王牌却属于科勒、巴泰米与皮什格鲁等人。四肢发达的路易十八陛下居然还能在叛乱共和国的高层,安插这样一类阴谋份子。
倘若,陛下他真的为法国的复兴着想,布列塔尼亲王比谁都拥有奉献精神,但出卖国家利益给英国君主的不耻行为,却让布列塔尼亲王痛心不已。在种种矛盾心情交织下,使得布列塔尼亲王压根不想参与到保王党在巴黎从事的任何阴谋中,更别说交出手听那份秘密。
“真是抱歉。好客的先生们!一路赶来太过劳累,我只是想多休息片刻。”布列塔尼亲王拒绝了众位贵族的盛情邀请,只是让身边的侍从为自己在别墅里找了个房间休息。
望着亲王殿下远去的背影,马泰勒米议员原本满脸的笑容当即消逝。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阴沉表情,他奋力的扭过头,冲对着科勒执政官低声叫嚷起来:“正如国王殿下所说的那样,忠诚的亲王殿下早已丧失了法国贵族的固有信念。很多时候,该死的老家伙居然分不清谁是我们的盟友,谁是我们的敌人!科勒大人,现在是应该做出最后抉择的时候了,要不要现在就干掉这个老东西,免得他日后碍手碍脚,破坏了陛下苦心经营的图谋大计。”
巴泰勒米的倡议博得不少贵族的支持,赶紧对着失势已久的布列塔尼亲王落井下石,但科勒却对此持有保留意见。他先是遥摇头,接着说道:“此处不是讨论机密的地方,先生们,还是随我回书房具体商议吧。皮什格鲁将军,让你的人把守各处安全警卫;另外,也别忘记在亲王殿下的门前放上两名侍卫,随便接触亲王殿下的随从武装。”
“是的,执政官阁下!”皮什格鲁将军依然是一副共和国式的称述,开始忙于上司的嘱咐事宜,而其他人则跟着科勒执政官的背影前行。尽管空空的肚子里有点难忍,但保王党人还是忘却了大厅内准备就绪的豪华宴会,先后走进别墅书房,准备再度商议。
看到书房的大门关闭,所有人聚集到自己身边后,科勒这才说道:“有件事情,是路易国王让我转告诸位的,希望大家听完之后,务必严格保密。自从数年前的暴民革命之后,当时的法国国王路易十六陛下,为了避免灾难降临而无法转移巨额王室财产,便让布列塔尼亲王带人将这些财富秘密隐藏起来。等到路易十六陛下被暴民处死之后,有关宝藏的一切秘密,都只有布列塔尼亲王一人知晓。路易十八陛下深知,这笔资金是未来我们复国的重要保障,曾几次劝说亲王殿下将其交出来,但后者始终保持所有财产必须等着陛下与英国内阁划清界限后,才能公布于众。迫不得已,陛下这才将布列塔尼亲王重新派遣到巴黎,希望我们能让亲王殿下交出财宝秘密所在,使得恢复昔日的贵族荣誉不再是一种梦想。”
科勒的一席话让在场众人如梦初醒,房间内的保王党人纷纷点头称是。科勒继续说道:“所以说,在老东西最终拿出钥匙之前,至少在表面上,他依旧是法国土地上的贵族首脑。至于,所有钱财拿到手之后,陛下他自有安排,不用我们太过担心什么。先生们,牢牢记住。法国国王的利益高于一切!好了,现在早过晚饭的时间了,请诸位自行请到大厅里用餐。最后,请巴泰勒米议员,皮什格鲁将军两位暂且留下来。”
当房间仅剩下三人时,科勒这才从自己怀中掏出一份刚刚收到的密函,并交由巴泰勒米、皮什格鲁两人手中传阅。
“什么?安德鲁居然拒绝了督政府与元老院的任命!”巴泰勒米疑惑不解的说道。
“是啊,这可是安德鲁先前最想获得一项职务。在表面上看来,能够掌握到巴黎国民自卫军军权,就等于控制了首都的一切。”对于这份密函的内容,皮什格鲁同样是难以置信。
科勒没有直接答复两位的疑问,而是示意他们随意安坐下来,自己依然站在办公桌前,“事实上,我也很不清楚安德鲁的真实想法。不过,这份密函的真实性的确不容置疑,那是奥热罗元帅亲自写给督政治的执政官以及元老院的议长。此次请两位单独来,我就想请大家帮我确认一下安德鲁的最终意图。或者是说,他已经识破了我们的嫁祸于人的行动。”
“应该不会!至始至终,无论是作为安德鲁鬼儡的社会党人,还是他安插在巴黎的众多密探。他们都没有采取任何对我们不利的举动,依然将目光放在暴民党的身上。事实上,我在怀疑,是不是安德鲁觉得国民自卫军成分复杂、管理起来达坟松散,不易加以控制,便开始以奶灾进,指望巴黎的各党各派能将军队的大权统统交付于他手中。”
皮什格鲁将军的分析不无道理,至少巴泰勒米有着同样的看法。“的确,我也赞同皮什格鲁将军的说法。从土伦开始,尝过枪杆子甜头的安德鲁向来对军权有着狂热的执着。尤其在巴黎,当卡尔诺等人宣布共和国军队中立,南部马赛部队无法北上之际,掌握到国民自卫军则是安德鲁唯一夺权篡位的希望。安德鲁决不会如此轻易罢手,除非他疯了。”
听到两人的意见,科勒依然有些犹豫,“照你们的意思是说,安德鲁仍旧蒙在鼓里,我们仍然要帮助他掌握巴黎国民自卫军的真正职权,而不是一个虚位子。可我还是有些担心,一旦安德鲁在巴黎的实力过大,到时保王党人就无法加以控制。”
“我的执政官阁下,您显得太过虑了。”巴泰勒米笑着说道:“要知道,安德鲁谋害丹东委员的把柄还捏在我们手中。只要时机最终成熟。我们随时能够将安德鲁轰一台,让后者的一切努力却在为陛下服务。坦德森少校的供词称述,以及他手中的安德鲁当日书写的亲笔信为凭,人证物证俱在,由不得安德鲁想要抵赖。巴黎的独立法院不似马赛的特权法庭,安德鲁能够一手遮天。目前,巴黎高等法院依然是原先的丹东派在充任大法官,这些人都受到过仁慈丹东的各种恩惠。对于加害后者的罪魁祸首,他们自然不会放过。等到各大报刊曝光之后,安德鲁不太想接受独立法庭的唯一选择,便是灰溜溜的逃回马赛,或是西班牙王国,将胜利的果实让给他的坚实盟友们,而且,国民自卫军的众多军官也是丹东派的门徒。”
或许是见识过安德鲁太多的手段,使得科勒仍旧不放心,“也许和平夺权不行,但武力还是可以解决问题。毕竟,安德鲁在马赛还部署有20万大军,再加上西班牙王国的部队,这些人都是安德鲁的嫡系部队,哪怕是安德鲁如何不是,他们的枪口依然会对准巴黎,对准我们。想借助弑君者的部队(注,卡尔诺等人)来对付南部的马赛军团,其实力已显现的有些经小,更何况,他们也不一定听从路易国王的号令。”
当然,执政官所说可能性当然存在,但前提条件则是,安德鲁能够保有性命返回马赛带兵打仗。暂且别说,里昂的莫罗元帅与安德鲁个人恩怨未了,哪会轻易放杀人凶手南下;另外,秘密潜伏在流民中间的上万名死士,同样会在巴黎南郊恭候逃往的马赛独栽者。单靠安德鲁身边,那区500人的侍从自然无法抵抗的住。尊敬的执政官大人,现在想象更多的是,我们该如何收拾安德鲁死后的南部残局,尤其是他手中的数十万大军为陛下所用!耽误之急,就是需要得到布列塔尼亲王隐藏的那一大笔财富,唯有拥有了它,才能收买失去安德鲁统帅的马赛高级将领们,让他们指挥下的数十万枪口为我们调动。
巴泰勒米上述的自信表态,终于打消了科勒内心的顾虑,“好吧,过了今晚,我将赶赴杜伊勒里宫,代表保王党人在督政府表态,坚决支持安德鲁真正掌握国民自卫军的实权;至于元老院方面的最终决意,则摆脱巴泰勒米议员的宣传效应了,五百人院中,您也去游说一番;皮什格鲁将军,你负责让那位坦德森少校重新隐蔽起来,包括所有的证据。嗯,就带来这栋别墅来吧,或许更安全些。还有,让你的人鼓动巴贝夫等人务必提前暴动的时间,以便向安德鲁以及两级议会施加压力。”
“那宝藏方面呢?想要好言劝说楼上那位顽固不化的老东西,恐怕行不通吧。”皮什格鲁将军急忙问道。因为有了钱,这位投靠保王党的共和国将军才能收买更多的亡命之徒好为自己效力。马赛的安德鲁之所以风光无限,全拜手中大批军力保障所至。
“三天之后,尊贵的亲王殿下倘若依旧嘴硬,且不主动开口说出财宝的下落,我就授权将军您自行办理,让你的人可以施加任何审讯手段。只是在陛下重返巴黎之前,别把老东西折磨至死就得了。”
“当然,我的执政官阁下,尊贵的亲王殿下始终是路易王国陛下的私人特使。嘿嘿!”
……
第四集 地中海,我的海!第78章 动荡下的巴黎(9)
“不会吧,元帅阁下,那日您签发给两名侍卫的入城手令——能当面销毁?”皮埃尔简直不可思议,一向算无遗漏的安德鲁会将那份重要的物证保留给阴谋份子。
心烦意乱的安德鲁听到部下的抱怨,更加恼火。跳起来嚷嚷道:“废话,事出突然,我哪里有事情加以周全考虑。当夜,我不以陆军部的名义签署批条,两名侍卫如何进入巴黎市区。该死的坦德森,当初将你从军法处营救出来,并给予重任,结果到头来却兄弟我一口!”
整件事情倘若放在现在实施,安德鲁绝对不会给任何人留下把柄。但那时的安德鲁显然还缺乏政治上的成熟,至少不是一名合格的阴谋者。施加政治谋杀的过程中,总带有一丝一毫的妇人之仁。当参与谋害丹东阴谋的两名侍卫,其中一人牺牲在旺代的前线时,另外一个,也就是后来在北非战场失踪的坦德森少校,其内心或多或少都心存余悸。认为这一切都是安德鲁元帅故意所为。叛逃安德鲁军营,也只是时间上的考虑问题。
“好了,别跟老子摆出一副苦瓜脸,事情还没有到走投无路的时候!”一看到皮埃尔的脸上依然挂着颓废神情,安德鲁不耐烦的飞起一脚,好让对方在冰凉的地板上清醒清醒。
“现在可以确认的是,坦德森少校已经叛逃在保王党那里,还有他手中的物证。只要我们在保王党人发难之前,及时找到并销毁这两样东西,巴黎的天空又是安德鲁的天下!”说道这里,重拾自信心的安德鲁回想起一件事情来,他望着从地板上爬起来的可怜仆人,问道:“告诉我,你在巴黎的特工是否已经开始秘密监视科勒等保王党骨干份子的行踪?”
“抱,抱歉,我的元帅阁下!应该还,还没有进行。因为目前在巴黎的人手已明显不足。到现在为止,尚且不能打入保王党人的内部核心。至于秘密跟踪适宜,我也没能下令实施,毕竟巴黎不是马赛,仓促行事的话,我担心整件事情会被对方察觉到。”
皮埃尔小心翼翼的迎上前,回答上位者的问话。之前未能遵从安德鲁的侦察命令,那是这位情报官主管有自己的考虑,而且这也是皮埃尔的职权所在。但在如今,后者却担心暴跳如雷的安德鲁元帅,得知行动监视行动未能按部就班的执行时,还会再度拿自己出气。一想到这里,胆小的仆人不自觉的赶紧后退两步。意在离开安德鲁的“飞脚”范围之外。
“那,元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