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像酒铺的酒铺,没有人看管的大门,活像荒郊野外的庭园……清芷毛骨悚然的吞了口口水,这活像一间鬼屋的大屋子真的有住人吗?
展云熙像是看透了她的想法般,但笑不语,将马牵到一棵树下栓好后,便从马背上将她抱下来。
“这里……真的是酒铺?”清芷再次疑惑的问,她肯定一向爱整洁的宛玥应该不会住在这里。
“嗯,正确说来,酒铺在后头。”展云熙像打哑谜似的,将她抱起就向前走。
“我可以自己走!”清芷脸颊微红的抗议道,总是不太习惯太过亲匿的接触。
展云熙却完全不在意她的抗拒。“待会儿再放你下来。”他话一讲完,便单脚在地上一蹬,跳上墙头,跃了过去。
清芷还来不及反应,便又重新回到地面上,当她下意识闭上的眼睛再度睁开时,不禁为眼前景象所惑,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一墙之隔竟是天差地别!
院中四处栽满奇花异卉,异香横流,蝶舞蜂回。
“这就是薛老三的库房重地,为了不使香气外露,便任主宅荒芜,真是本末倒置。”展云熙好像很不屑的冷哼了一声,拥著清芷便往前走,然而清芷真是看傻了眼。
“库房重地?什么意思?”
“他专用一些奇怪的东西酿酒,你现在看得到的花草都是他种来试验的。”展云熙大手一挥,赶走停在他肩上的蝴蝶,颇不耐烦。“搞得四处都是虫子,烦死了。”
“怎么会?”清芷不免觉得好笑,但也未多说,只顾四下观看,突地,她在小径尽头处,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啊!那是……”清芷掩住口,难捺心中激动。
展云熙顺著她的视线望去,面色忽地一整,随而露出一抹笑容,正要发话时,清芷却已顾不得自己行走不便而冲上前去!
“姊姊!”那女子闻言,本来蹲著的身子陡然站起回过身来,那形容样貌,清冷的仪态,不是宛玥又是何人?
宛玥看见清芷,心下一阵诧异,但随之而来的是难以言宣的欣喜,她才上前两步,清芷便已来到她的面前将她抱住。“姊姊!”
宛玥爱怜的摸摸她的头发,将清芷看了个清楚。“瘦多了。”如水凉般的语调,听来沁人心脾,她抬头望了清芷后方一眼,看见展云熙,仿佛已了解事情经过似的说道:“展大哥,有劳了。”
展云熙只报以一笑。“你们二人且叙叙旧。”
“且慢。”宛玥唤住了展云熙,面色却变得凝重。
“还有什么事?”
“清芷若已与你成亲,那么你带她来这里自然没有任何不妥……”宛玥盯了妹妹一眼,又说道:“你尚未娶阿芷过门吧?”
此言一出,清芷的脸颊陡然生晕,展云熙望了她一眼,才道:“你放心吧!娘已经答应了,是我看她急著见你一面,才带她偷跑的,爹娘那里,我自会承担。”
“如果真是如此,我也无话可说。”一听见展云熙已取得展氏夫妇的谅解,宛玥便放下心中大石,对于拐带清芷“私逃”一事,再无异议,反正展云熙平时便不太拘小节,真按部就班才有点奇怪。
清芷的内心却不由得一阵不满,却没有表现出来,对她来说,见到睽违已久的宛玥,此刻比什么都更加重要,她仔细的看了宛玥全身,发现她穿得更朴素了,几乎可以荆钗布裙来形容,她柔嫩的手上也长了茧,这些在在都显示,她在这里好像过得并非十分如意,一思及此,清芷便愧责难忍。
“姊姊……你怎么……怎么……”她伸出手去握住宛玥的,声音不住哽咽。
宛玥了解她在想什么,微微一笑,轻道:“你在为我担心么?真是多余,我在这过得很好,天天都忙不完,很充实呢!”
展云熙看她不像假装,心下不免狐疑几分,据他所知,这个庭院向来被薛老三视为重要的地方,当然不只是因为这些奇花异卉的关系,最重要的是在这庭院中尚有一处酒窖,是薛老三倾全力制作出来的佳酿存放的所在,就连他想进来,还会被薛老三用不怀好意的眼神瞄上一瞄呢!如今宛玥竟可堂而皇之的在此出入,这代表什么?真真让人匪夷所思。
就在细敲其中奥妙时,清芷又说道:“可是……可是你……”她记忆中的姊姊,不是这样啊!那个国色天香、不染纤尘的女子到哪去了?
“我这样不好看吗?”宛玥摸摸自己的脸颊,颇惊异的问,她对自己可是很有信心的呢!
清芷见宛玥竟是如此反应,也忍不住微微一笑,的确,姊姊虽然衣饰不若以往高贵,但是神色间却多了抹欢然和自在,看起来更加可亲,她在这里,似乎比在展家更如鱼得水。
“好看,姊姊怎么穿都好看。”清芷衷心的说。
展云熙在一旁思索片刻后才突然插了一句。“宛玥,青棠和老三呢?”
宛玥听见展云熙的问话,仿佛这时才想起来似的,笑道:“先进屋里去吧!在外头谈多不方便。”说完便领路而行。
三人进了一间竹子搭起来的小屋后,宛玥拉出竹椅给他们坐下,转身又去泡茶,忙碌得很,清芷一面环顾四周,有点志忑的望了展云熙一眼,展云熙注意到了,便将手覆上她的紧握了一下。清芷感受到他掌心递来的手温,看了他一眼后,便把手缩了回去,不料展云熙早料到她有此著,偏生攫住她柔夷,几乎有点无赖的死抓著不放,连宛玥端了茶水回来看到这情景也不以为意,一派自然,倒教清芷不知如何是好。
他好像越来越得寸进尺了!清芷不满的想,自从出门以来,展云熙就越来越不避讳这么做她会不会生气,好像还挺乐在其中的,一个人要是不在乎被瞪、被骂、被拒绝,你还能拿他怎么办?清芷如今便是有这种感慨。
宛玥一面将茶水放上桌子,一面若无其事的向展云熙解释道:“冷公子出门去了,说待会儿才回来,薛大哥去了山上,说是要找酿酒的东西,短则四五天,长则两三个月,现下已三天没回来,大概近期之内很难见到他了。”
展云熙一面点头,一面端起茶呷了一口。“那真可惜!”
“可惜?”萧宛玥不解。
“我想在此借他家一用,与清芷完婚。”
此话一出,真可谓语惊四座,宛玥本来好端端喝著茶,却岔了口气,茶水呛到她的喉咙,她咳了两声,抚了抚自己胸口,这才说道:“为什么?既然如此为何不在老家成亲便罢?”
“我若是不在此与清芷拜堂,回到老家去准会被我娘以诱拐的罪名给大义灭亲了,如果先娶了她,就算回去之后我娘再怎么生气,也总不能教清芷成了寡妇吧!”展云熙的口气似笑非笑,但眼神有著不容置疑的坚决。
宛玥并没有什么意见,反正方如兰再气也不会拿媳妇开刀,再说清芷已算是展家的人了,她不想插什么嘴,只是淡道:“你在这里完婚也好,我也可以亲眼看到阿芷出阁。”
就在此时,外面忽然传来一句话。“喂!有好事不找我!未免太不够意思了吧!”
众人闻言,便往外瞧去,这一看还有谁,不就是冷青棠?
说时迟那时快,他话音甫落,脚下已跨进屋中,一身白袍,手持折扇,翩翩佳公子的形象真个倜傥风流。
“这不是清芷姑娘吗?许久未见,又出落得更标致了!”冷青棠眼睛一亮,箭步上前,拨开了展云熙的手便执起清芷的柔美轻问:“由杭州来此不算太近,清芷姑娘恐怕是舟车劳顿,疲累不堪吧?”
清芷愣愣的接受冷青棠有点夸张的热情,还没回答,她的手便突然被展云熙拽开。
“把你的花痴用到别处去耍行吗?”展云熙一面冷声哼道,一面将清芷的手紧紧抓著,刚刚是没注意才被冷青棠拨开了去,想再吃豆腐?门都没有!
“我?花痴?”冷青棠一张俊脸霎时扭曲了起来,他的风度可不是路边野花,俯拾皆是的耶!展云熙竟然把他视得如此廉价,未免有损他的气概!
“两位稍安勿躁。”宛玥颇受不了这种无聊的对谈,介入打断了他们。“能不能请先谈正事再耍嘴皮子?到时候便尽管你们斗得你死我活吧!”
冷青棠眉眼一挑。“我可没忘了要办正事啊!是展兄自个儿扯到别处去的,不然身为义弟的我,怎会马不停蹄的赶了回来?”
展云熙从鼻孔里喷出一口气。“我可不记得啥时跟一个花痴结拜了。”
冷青棠耸耸肩膀。“哎,真是没幽默感。”幸好他大人不记小人过,这种小事,他不会放在心上的!
宛玥真是拿他们两个没辙,就在又要开口的时候,冷青棠忽又截进一句。“对了,展老大,你们家是不是有个叫阿福的长工啊?”
“怎么?”展云熙心中闪过一个想法,却没来得及厘清。
冷青棠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喔!喔!是这样啊!”他摇头晃脑的,若有所思。
“冷公子,你见到阿福了?”宛玥脑筋动得快,来龙去脉一下就通透了。
“宛玥姑娘,你怎么晓得?”冷青棠素知宛玥机变灵活,这会儿仍不免佩服。
“这不难,他们两人尚未成亲便到吉川来,展家一定会派人来寻,适才听你又提起阿福,想来你一定是在外头见到他了吧?”
“正解!”冷青棠一合扇子,也不知在兴奋什么,便冲著展云熙诡异的笑道:“展兄,我看再过不多时,阿福便找上门啦。而且他是不可能等到你成完亲才要你回杭州,现下可难办喽!”
“还有什么难办的?”展云熙竟是一脸毫不在乎。“拣日不如撞日,便在今天成了亲吧!”
此言一出,人来疯的冷青棠马上兴奋不已。“好好!好个拣日不如撞日!展兄的婚礼又岂可马虎?你放心,一切交给我!半个时辰后!万事皆备!”他一面说,竟然就一面奔了出去,最后一句“万事皆备”传到屋内三人的耳朵里的时候,他人已经去得老远了。
宛玥却是将此计在脑中想了两回后,这才一脸慎重的回答。“这样也不是不可行,在阿福来之前拜了堂再回去也就无妨了。”她说完这句话后,才转向从刚才一直没发话的清芷说道:“阿芷,我先跟你说声恭喜,你跟我来,让我帮你梳洗梳洗吧!”
清芷从方才听见那句话后,整个人就一直处于魂游太虚的世界里,一直到宛玥的声音钻入她的耳朵后,她才清醒过来,看了宛玥一眼,又转头看了展云熙一眼,不看还好,一看满腹怒气便上了来,她不发一语的从座位上站起身子便朝外头走去,神情阴郁。
“清……”展云熙欲要出声唤她,却被宛玥拦了下来。
“展大哥,容小妹一问,你可曾询问过阿芷的意思了?她可愿嫁你为妻?”宛玥看清芷方才的反应,大概已经猜到她是在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下的状态突如其来被告知要成亲的,是以有此一问。
展云熙心中暗叫要糟,他果然太自以为是了一点,清芷的确是没有答应过他什么的啊!
一想到这里,他也顾不得宛玥了,拔腿便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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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啊!”这是阿福心中的呐喊。
当他找东问西,好不容易探听到薛家酒铺的下落后,已经是夜晚时分了,而且更扯的是,他找到的竟是一幢杂草丛生的废墟,这个大打击让阿福没力的快挂点了,怎么会这样?难道那些人都是骗他的吗?
基于不信邪和怕回去难向方如兰交代的心理,阿福只好鼓起勇气,准备来个夜探鬼屋。
就当他提著灯笼,摸到这所大宅的最里面时,忽然听见隔墙有声,而且还很大声!
有鬼!
当然,有鬼也要看看鬼长什么样子,所以,阿福又辛苦万分的爬上了墙头,伸头一望,不禁傻眼!
没想到这府中别有洞天啊!一墙之隔竟是两番景象,他看过去,四处尽是花团锦簇,张灯结彩,酒香和花香薰人欲醉,而且到处都有人走动,看那些人的打扮,像都是江湖中人,喝酒的喝酒,聊天的聊天,甚至还有人奏起丝竹之乐凑兴,好不热闹有趣!
然后就在此时,一句响亮的男声响起,阿福一听之下差点没高兴的感激涕零。
“各位朋友,谢谢大家前来参加我义兄的婚礼,由于是临时决定,不免仓促,只略以水酒聊备一格,望请各位不要见弃。”说话的是冷青棠,他今天可是牺牲形象当起婚礼总招待来了,没办法嘛,谁教他能者多劳呢?
席中响起了掌声,有人喊著:“新郎呢!新娘呢!怎么不出来?冷老弟,省东省西也就罢了!总不能连新郎新娘都省下来了吧!”
此言一出,全屋哄堂大笑,起闹的人也更多了,冷青棠正要答话时,却被人按住了肩膀,他回头一看,唷!这是哪位仁兄?身穿大红蟒袍,斜挂著红色彩球,一脸沉稳之色,却掩不住眼底的欣喜,嗯……看起来好像没有他想像中的蠢嘛!
他正要向展云熙解释一切,展云熙便制止了他,同大伙朗声说道:“今日谢谢各位弟兄们来喝小弟一杯喜酒,小弟与内子均不胜感激,只是内人生性内向,所以不便出来与各位相见,就让小弟仅以一杯薄酒,同各位赔罪吧!”他一说完,便拎起酒壶,仰首畅饮,澄黄澄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