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阳斥道:“你是哪一宫的丫头,行事如此毛燥,幸好秦王没有大碍,否则你死上一千次一万次也赔不起。”
“奴婢……奴婢……”宫女仿佛被吓坏了,连话也不知怎么说,只是不停磕头,高阳待要再斥,李世民已是道:“我没什么事,别为难他了,快走吧,以免父皇久等。”
被他这么一说,高阳也想起来李渊还等着,连连点头,瞪了宫女一眼道:“往后仔细一些。”
在宫女连连应声中,高阳快步离去,李世民随之跟上,不过他比高阳落后了一步,趁着高阳不注意之时,他伸开从刚才起,就一直紧紧握着的右手掌,里面有一张折起来的纸条,是刚才那名宫女趁着相撞之时悄悄塞到他手里的。
在打开纸条后,李世民瞳孔倏然一缩,里面只写了八个字,却比八百个,八千个字还要耸人听闻——李建成与德妃有染!
他认得这个笔迹,是万贵妃,只是他不明白,万贵妃为何选在这个时候,特意派人来告诉自己这件事,难道对自己此行有助益?
在这样的疑惑的中,他随高阳来到太极殿,一进大殿,便看到李建成与李元吉都在,想必也是李渊传来的。
李世民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恭声道:“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待得起身后,他又朝李建成行礼。
李渊居高临下地盯着面色从容的李世民,“看你的脸色,病应该好的差不多了。”
“多谢父皇关心,儿臣只是小病罢了,歇养了两日,已经没有大碍,只是不知,父皇急召儿臣来,有何吩咐?”
李渊盯了他片刻,凉声道:“傅奕夜观星象,发现了一个重大的秘密,你可知是什么?”
李世民没想到,李渊一开口,并非兴师问罪,而是谈及星象,不过他并不敢有所放松,小心翼翼地道:“儿臣愚笨,不知傅奕发现了什么秘密。”
“这个秘密与你有关,世民你应该知道的。”说话之时,李渊的目光一直落在李世民脸上,试图从他脸上寻到一丝慌乱或者恐慌;可惜他失望了,李世民始终沉稳从容,至少表面看来如此。
“儿臣确实不知,还望父皇明示。”事实上,李世民的心跳得极其激烈,但他明白,越是慌张害怕,越是不能表露出来,故而一直强装镇定。
“傅奕说太白金星划过天空,推断出,天下将归你所有,世民,你当真是这么想的吗?”
一听这话,李世民连忙跪下,“儿臣冤枉,儿臣绝无此念,请父皇明鉴!”
第六百三十二章 天家冷漠
李元吉嗤笑道:“二哥是真的没有此念,还是在父皇面前惺惺作态。”
这句话顿时将李世民心中的怒火给勾了起来,那两杯毒酒的帐他还未与李元吉算,这会儿又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用问,傅弈也是他们安排的,他们真是非得要将自己置于死地才高兴!
李世民强压下心中的恼恨,道:“四弟何出此言?”
李元吉轻哼一声道:“自从平定洛阳之后,二哥可是没少在我们面前夸耀自己的功劳,甚至不将大哥放在眼中,为什么?因为你觉得大唐天下是你打下来的,该入住东宫的,不是大哥,而是你对不对?”
见他如此黑白颠倒,当着李渊的面诬蔑自己,李世民就算脾气再好也不禁沉下了脸,“我从未说过那样的话,连想都不曾想过,倒是元吉,你我乃是兄弟,为何要这般害我?”
“正因为你我是兄弟,我才一直憋着,没将你的心思抖露出去,但你越来越过份,实在令我忍无可忍!”
“究竟是你过份还是我过份?”李世民痛声道:“前几日夜里,我好心去给你贺生辰,你呢,竟然在酒里下毒,欲置我于死地,兄弟……呵呵,元吉,你真有将我当过兄弟吗?”既然李元吉率先撕破了脸,他也没什么好再顾忌的了,所有兄弟之情,到此为止!
李元吉梗着脖子道:“是,我是下毒,但我这么做是为什么,是为了大唐江山,是为了父皇与大哥,我问心无愧!”
李世民悄悄看了一眼高坐龙椅中的李渊,见后者对自己的无动于衷,便知他已然知晓,身为父亲,明知李元吉下毒害自己,却只记得“自己要夺江山”这回事,对李元吉不责不罚,如此偏坦,实在令人心寒。
见他不说话,李元吉冷言道:“怎么,无话可说了?”
李建成摇头喝道:“元吉,你够了,我与你说过,世民不是那样的人,你为何就是不信,非得处处针对他不可?”
“大哥,现在不是我针对他,而是太史令亲口对父皇说的,二哥在谋父皇欲传给你的帝位,怎么到这个时候,你还认不清他的真面目,难道真要刀斧加身,你才肯相信吗?”
李建成咬牙道:“总之我不相信是世民。”
“够了!”李世民厉喝道:“你们不必在此惺惺作态,由始至终,我都未想过要夺什么,是你们步步紧逼,屡次要置我于死地!”
李渊眼皮一跳,淡淡道:“此话何解?”
李世民深吸一口气,“父皇可还记得五弟?”
“智云?”李渊疑惑地道:“朕自是记得,为何突然提起他来?”
“既是记得,那么当年,父皇在太原起兵,智云随大哥四弟他们从河东赶到太原,途中,智云被隋军士兵抓去,一路带到洛阳,最终死于阴世师手中,想必这一切的一切,父皇也都记得。”
李渊听着不对,拧眉道:“你究竟要说什么?”
李世民冷笑道:“智云被抓走后,我们所听到的,是智云贪玩溜出去,所以才被抓,但事实并非如此,是大哥与元吉,存心置智云于死地!”
此言一出,纵然是李渊也不禁大惊失色,豁然起身,死死盯了李世民,“你……你再说一遍!”
李元吉连忙道:“父皇你别听他胡说,他……”
李世民厉声打断他的话,“是我胡说,还是你们丧心病狂?”随着这话,他走到李建成身前,“你一直都不喜欢智云,为什么,因为你不喜欢二娘,偏偏他又是二娘的儿子,你担心他会影响你的地位,所以哪怕他曾救过你性命,哪怕他身上同样流着父皇的血,你也狠心将他推入万劫不复的死地!”
李建成没想到李世民会将这件事陈年旧事给扯出来,一时脸色煞白,喝道:“我绝对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你休得冤枉我!”
李世民待要言语,殿外忽地传来惊呼声,回头望去,只见万氏面孔雪白地倚在摘星身上,后者被吓坏了,僵在那里一动不敢动,只是不停地喊着。
揽月显得稍稍镇定一些,用力掐着万氏的人中穴,在她的急救下,万氏幽幽醒转,此时,李渊也走到了她身边,扶住她道:“爱妃,你怎么样了?好一些了吗?”
万氏没理会这话,只死死盯着李渊,激动地道:“智云……真是太子他们害死的吗?”她派人送信给李世民后,想想不放心,便借机来到太极宫,哪知刚到宫门口,便听到李世民抖出智云之死,她灵机一动,假装晕倒。
李渊也不知道此事是真是假,只得道:“你先别激动,有什么话,等坐下之后再说。”说着,他亲自扶了万氏至殿中,高阳已是知机地端了一把椅子过来,请万氏落座。
那厢,李元吉指了李世民大声道:“你好啊,到了这个时候,还要诬蔑大哥与我。”
李世民肃然道:“我若要诬蔑你们,何需等到现在,我念着兄弟之情,一次又一次相信你们,换来的,却是你们的陷害,实在是令人失望。”
“该失望的是我!”李建成痛声道:“亏得我之前还一直帮你说话,你却倒打一耙,世民,你口口声声说我加害智云,可有证据?”
李世民盯了他片刻,将目光转向李渊,“父皇,儿臣没有证据,但智云是您的儿子,他是不是一个贪玩好动,不懂分寸之人,您最是清楚不过,您觉得在当年那种兵荒马乱的情况下,他会贪玩的跑出去吗?”
李渊尚未言语,万氏已是急切地道:“不会,智云虽然年幼,但他素来懂事,绝不会任性妄为,胡乱奔走。”
见李渊拧了眉不说话,李元吉急忙道:“父皇,其实智云根本不像贵妃说得那么乖巧,从河东到太原,一路上,不知惹了多少麻烦,您要是不信,可以去问问当年随同的将士,好些人都还在。”
李世民冷笑道:“他们皆是你与太子的人,能问得出什么来。”不等李元吉争辩,他又道:“除了元吉之外,还有一事,是父皇所不知的,当初儿臣前往江都营救杨氏,临走之前,大哥将他的一队亲信拨给了儿臣,儿臣当时满以为大哥是一片好心,没想到,根本就是想趁机要儿臣的性命,柳文给宇文化及通风报信,要不是儿臣有几分运气,早在八年前就已经死了!儿臣本想将此事告诉父皇,但大哥苦苦哀求,儿臣念及兄弟之谊,便答应他瞒下此事,不与任何人说。”
第六百三十三章 乱宫闱
李渊万万没想到,突然之间会扯出这么多事来,面色阴沉地盯着李建成,“可有此事?”
“没有!”李建成想也不想便否认道:“儿臣可以对天发誓,绝对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否则就教儿臣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李世民冷声道:“太子自不会承认,但柳文的死,就是最好的证明,再不然,可以去找宇文化及的旧部,相信应该能够打听出一二来。”
李建成没想到他会想到从宇文化及的旧部入手,脸庞一白,一时不知如何反驳,李渊从中看出几分端倪,沉声道:“果有此事?”
“没有!”李渊急急否认,莫说眼下还没有真凭实据,就算真有,他也绝不会承认此事,“儿臣对父皇一如刚才发下的誓言,绝对没有做过对不起父皇的事情。”
李世民凉凉一笑,“太子不如等我把话说完了,再来说这些,省得说了一回又一回。”
这会儿,李渊的眉头已是皱成了一个川字,难以置信地道:“还有事情?”
“武德三年,父皇以杨氏陷害太子以及德妃为名,将她落发去明月庵,但事实上,德妃与昭仪二人确实是青楼出身;她并没有撒谎,撒谎的那一个,是杏娘!”
李元吉冷笑道:“我道秦王为何突然说这么许多,还不住地编事情往我与大哥头上扣帽子,原来是为了杨氏,还真是用心良苦。”
“你不必在这里颠倒黑白,一直以来,你性情残暴,从不知体谅百姓疾苦;当年父皇让你征讨刘武周,结果呢,你一路打猎,甚至当待射杀百姓,惹得人憎狗厌,若不是你,后面的征讨怎会如此艰难;你自己说说,直接又或者接间死在你手上的百姓有多少?”说到此处,李世民冷笑道:“若非父皇维护,你哪里还有性命站在这里!”
李元吉从不知李世民是一个口舌如此犀利之人,又气又恼,脱口道:“不过是一些贱民罢了,死就死,有什么了不得的!”
对于他的话,李世民回以一抹冰冷的笑容,“父皇,您都听到了,元吉根本不将人命当成人命,简直就像当年的隋炀帝!”
一听这话,李元吉犹如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整个人都跳了起来,不顾李建成的阻止,冲口道:“你竟然拿我跟隋炀帝相比,你是不是疯了?”
“我想……我这个比喻并没有用错!”这般说着,李世民重新说回尹氏那一桩事,“这几年,儿臣一直在追查杏娘之事,发现她与太子府有着各丝万缕的关系,当年之事,很可能太子发现有人追查德妃之事,故而将计就计,让杏娘在父皇面前反口,诬杨氏一个加害太子与妃嫔之罪。”
“世民你……”李建成重重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李元吉恼声道:“这一切都是你的猜测,你根本没有真凭实据。”
李世民冷冷道:“确实没有,不过你所谓的猜测,我倒是还有一个,你想不想听。”
“你有本事只管说就是了,还会怕你不成。”李元吉确实不怕,虽然李世民现在的话,令他们有些不安,但有夏候端、王远知还有傅奕在,李世民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翻不起颠覆这一切的浪来。
李世民朝李渊拱手道:“这件事,儿臣也是刚刚得知不久,此事关乎皇家颜面,儿臣本想等查清楚之后再说,如今看来,怕是等不及了。”
李渊疑惑地道:“何事?”
在诸人的注视下,李世民一字一句道:“太子**后宫!”
此言一出,当真是石破天惊,所有人都用一种惊骇的目光盯着李世民,就连万氏也止了哭泣,怔怔地坐在那里。
李建成第一个回过神来,厉声道:“世民,我一直容忍你,是因为还当你是兄弟,你别越来越过份了!”
话音未落,李世民已是抬手指了他道:“过份的那个人,从来不是我;太子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