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与他在一起,对姐姐来说,真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
“或许吧。”随口应了一句,韫仪从柜中取出那盒明珠,从中拿了几颗塞到江采萍手中,“这些你拿回去给家人吧,让他们换些银子用。”
江采萍连连推辞道:“我已经收了那对八方绮合绣花灯,万不能再要姐姐的东西了,你快拿回去吧。”
“既然叫我一声姐姐,就好生收着。”在推搡之时,不慎扯动了肩上的伤,剧痛难捱,令韫仪紧紧皱了眉头。
见到她这个模样,江采萍关切地道:“姐姐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待得痛意稍缓后,韫仪摇头道:“刚才不知怎么的,突然扯了一下肩膀上的筋,疼得很,现在已经没事了,至于那几颗珍珠你就好生收着,又不值什么大钱,至于修房子……”她想一想道:“我这里还有几颗珍珠,再加上那对玉佩,应该足够了。”
江采萍感动不已,红着眼圈道:“那……那我就收下了,以后姐姐若是需要用钱,尽管告诉我,只要是我有的,一定都给姐姐。”
韫仪笑一笑道:“好了,我知道了,瞧瞧你,这么一点小事就红眼,好了,赶紧收拾东西吧,待会儿用了膳早些睡。”
江采萍连连点头,小心翼翼地收好珍珠,然后将明日要带回家的东西,都一一收拾在包袱里,随后去了厨房拿晚膳。
在她出去后,韫仪褪下左肩的衣裳,人皮面具还贴在肩上,但一丝丝殷红已是从底下渗了出来,揭下人皮一看,果然原本已经趋于愈合的伤口再次崩裂,若不是隔了一层人皮,那血早就渗透了衣裳,被李世民看出端倪。
她忍着痛,取出藏起来的人皮面具,依着伤口的大小重新剪了一块贴上,又从妆台上取过用来绘唇的朱笔,沾着胭脂重新绘了一朵梅花。
望着铜镜中那朵以假乱真的梅花,韫仪涩然一笑,从六岁起,她就开始学画画,每天要画上两个时辰,在足足学了八年后,她画出来的花已是逼真到可以引来蝴蝶,每一个教过她的师傅都夸她有天份,但他们都不知道,八年间,她画过的画,练过的字,足足锁了六个半人高的柜子;更不知道,她坚持画了八年,只是为了有朝一日,父皇可以夸她一句,可以多看她一眼,可惜……终归是她奢望了!
翌日一早,果然传来解禁的命令,江采萍拉着韫仪兴高采烈的去见了林总管,后者在叮咛她们需得在日落之前回来后,便将腰牌给了他们。
因为二人所住的村子方向正好相反,所以一出府便分开了,韫仪独自往双桥村行去,她并不认得去长石巷的路,却不敢问人;昨夜她歇下后,许久都没有睡着,一直在回想李世民与自己说的话。
自从她行刺李渊之后,李世民就封锁了整个太守府中搜查了这么久,甚至怀疑到了她的身上,偏偏就在这一日,告诉她,府中解禁,她可以出府去探望家人,怎么想都觉得有问题,或许……李世民是在借这件事试探她,看她到底是不是真正的武梅雪,说不定,这会儿她身后就有人跟着,一旦问路,就立刻露了馅。
韫仪一边想一边留意着两边的路牌以及附近是否有桂花树,江采萍说过,梅雪家门口种着一株桂花树。
一路走来,桂花树倒是见了几株,但附近都没有屋子,而且也没见到长石巷的路名,难不成是她走错了?可恶,要是这时候再折回的话,身后没人跟着还好,否则就会知道她根本不认识回家的路。
又走了一阵子,依旧没见到长石巷三个字,正当韫仪犹豫着是否要寻个人问问时,不远处一个卖肉的摊贩处传来嘈杂声。
只见一个满脸横肉的屠夫把刀一搁,挑着三角眼对站在摊前的一个干瘦中年人道:“武老三,你又想拿这只獐子来寄卖啊?”
武老三赔笑道:“冯哥,这只可都是上好的獐子,比上次那只还要好还要大,我费了老大劲才抓到了,味道最是鲜美不过,应该很快会有人来要的?”
屠夫看了一眼他提在手里的只獐子,阴阳怪气地道:“既是这么好,你自己怎么不留着啊?”
武老三道:“我那闺女吃不惯这个,所以想跟上次一样,放在冯哥你这里寄卖,到时候买点我闺女喜欢吃的糕点。”不等屠夫言语,他急忙道:“冯哥放心,还是按照老规矩,三七分。”
屠夫挑着眼角道:“梅丫头今天回来吗?”
说到这个,武老三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今儿个是初一,她已经一个多月没回来,今日,应该会回来的。”说着,他将手里的獐子往屠夫那边递了递,道:“冯哥你看……”
屠夫捏了捏嗓子道:“上次为了帮你卖那只獐子,说得我嗓子都哑了,好求歹求,人家才肯买,结果那几天一直都说不好话,后来还是去找大夫抓了几贴药,才有所好转,不止分来的几文钱没了,我自己还得贴进去。”
第五十一章 武老三
武老三急忙道:“怎么会呢,上次我遇到嫂子,她还说那獐子肉卖得很好,一个上午就卖没了,让我下次有了再拿一些来。”
听得这话,屠夫脸上有些挂不住,斥道:“她一个老娘们知道什么,一天到晚就晓得在外面乱嚼舌根子。”说着,他摆手道:“总之这次,我是说什么也不要这獐子了,你还是自己想办法卖吧。”
武老三闻言,不由得苦了脸,他何尝不想自己卖,那样还能多得几文钱,可是眼前这个屠夫冯成,是这条街上的一霸,垄断了此处的私肉营生,没他的许可,哪个也不敢在这条街上卖任何肉,哪怕是山上猎来的野肉也不行;一旦被他知道,轻则使人砸了东西,重则找上门去一顿拳脚。
他以前就曾偷偷卖过一次,结果不知怎么的被冯成知道的,当夜就使了几个伙计摸上门揍了他一顿,警告他下次要是再敢这么做,就打断了双腿,让他这辈子都打不了猎,当时梅雪还小,亲眼看到武老三被人打得鼻青脸肿,吓得几天都不敢说话。
从那以后,他就再也不敢私卖野肉,每次猎到什么,除了留下一部分自己吃之外,就是拿到冯成这里寄卖,忍受着冯成的盘剥。
武老三无奈地道:“冯哥,你就帮帮忙吧,我家里就一个人,实在吃不完整个獐子啊,要不然……”他狠一狠心道:“咱们四六分,冯哥你再多抽一成?”
冯成摆手道:“行了行了,看在咱们认识这么多年的份上,我就再帮你一回,四六分,不过是我六,你四。”
一听这话,武老三顿时急了,结结巴巴地道:“这……这怎么……怎么成?”这獐子是他在山里兜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打来的,冯成什么都不做,只需要张嘴卖卖,就要抽走六成,也就是说落到他自己手里的,才不到一半,未免也太狠了。
冯成拉下脸,不耐烦地道:“要卖就卖,不卖就赶紧拿走,别在这里挡着我做生意,今儿个春秀可能也会回来,我得早些卖完了肉回去。”随着他的话,肉铺里的几个伙计驱赶起武老三来。
武老三真心不想卖,可是不卖,就换不到银子,不能买闺女想吃的东西,想到许久不见的闺女,武老三无奈地道:“那好吧,六成就六成,我待会儿……”
“爹!”清脆而熟悉的声音打断了武老三的话,他连忙回头看去,果见自己心心念念的闺女站在不远处,他快步走过来,干巴的脸上露出难得的欢喜笑容,“果然是回来了,怎么不回家,反而跑到这里来?”
韫仪笑一笑道:“许久没见爹了,想买些东西回去,哪知道这么巧在此处见到了爹。”
姓武,以打猎为生,又有一个女儿名字中带梅的,必是梅雪的父亲无疑,事实证明,她猜对了。
“不用买不用买,爹什么都有。”说话间,他发现獐子还在手里提着,连忙道:“等一会儿啊,待爹把獐子拿给你冯伯伯卖了之后,就去买你喜欢吃的桂花糕还有白糖糕。”
韫仪看了冯成一眼,笑道:“既然冯伯伯说这獐子肉不好卖,咱们就别为难他了,拿回去吧,正好女儿也想吃獐子肉。”
武老三惊讶地道:“獐子肉?你以前不是说獐子有些膻味,入不了口吗?怎么这会儿又想吃了?”
韫仪眸光轻闪,道:“女儿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就是离家一阵子,特别想吃爹亲手打来的猎物,至于膻味,多放些醋还有萝卜就行了。”
听得这话,武老三高兴得连连点头,“好,爹回家就做给你吃,想吃多少都行。”一边说着,一边将獐子塞进了麻袋里。
冯成看到他这个样子,心中发急,武老三打来的獐子,一直都是他这里的抢手货,能卖到比猪肉贵几倍的价格,这么一头獐子,少说也有几十斤重,分六成的话,就是上百文钱。
他压下心思的着急,板着脸道:“武老三,你寻我开心是不是,一会儿说卖,一会儿又说不卖?”
武老三不敢得罪他,赔笑道:“冯哥别误会,这不是闺女说喜欢吗,所以……还请冯哥见谅。”见冯成面色不豫,他抽出随身的猎刀,割下一条獐子后腿递到冯成面前,讨好地道:“这条獐腿是我请冯哥吃的,还请冯哥不要嫌弃。”
韫仪皱眉道:“爹,冯伯伯刚才不是说这獐子难卖吗,想必他也不喜欢吃,您就不要勉强冯伯伯了。”
她这话,令冯成原本要去接獐子腿的手僵在了半空中,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有些下不来台。“
“别乱说话。”武老三喝斥了韫仪一句,堆起笑脸道:“小丫头不懂事,冯哥您别与她一般见识,回去后我一定好好教训她,下次再猎到獐子,我一定立马送到冯哥这里来,就按您说的四六分。”
冯成冷哼一声,没有理会他,武老三只得讪讪地将獐腿放在案板上,然后拉了韫仪离去,走了没几步,便听到后面传来冯成骂骂咧咧的声音,言词极为粗鄙难听,令韫仪大为反感,欲要回去与他争辩,武老三紧紧拉了她的手低声道:“别多话了,快回去!”
一路东拐西绕,韫仪终于看到了“长石巷”三个字,又走了一阵后,武老三在一株颇有些年份的桂花树前停下脚步,取出钥匙开了屋门。
待得将装着獐子的麻袋还有弓箭放下后,武老三絮絮地道:“丫头你先歇一会儿,待爹剥了獐子皮后,就做最拿手的红烧獐肉给你吃,以前你总觉得那味道膻,不肯吃,其实我告诉你,獐子肉可比寻常的猪肉鸡肉好吃多了,要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多人买,待会儿你尝过就知道了。”
“爹既然知道獐子肉买的人多,为何还要答应他那么苛刻的条件?”韫仪的话令武老三生火的动作一滞,抬起头道:“你说冯成?”
韫仪捡起一旁的柴火递给他,“不错,他故意说獐子肉不好卖,分明就是借此压你的价,从中分得六成。”
第五十二章 父女
“算了,他那个人一向霸道惯了,又有小舅子在县衙里当差,咱们得罪不起,就让他占点便宜吧,再说,獐子最后也拿回来了不是吗?”在生起火来后,武老三一边剥皮一边打量着韫仪道:“我看你这次回来瘦了一些,是不是在太守府做事不习惯,我听说那些大宅子里,规矩大得很,稍微做错一点小事,或者是哪个主子瞧你不顺眼,就要受罚,跪上两三个时辰是常有的事。”
韫仪笑一笑道:“规矩是有些多,不过府里的人都还算和善,没有像爹说得这么严厉。再说,女儿在太守府里,也不需要做侍候人的事。”在武老三诧异的目光中,她将自己被选为舞姬的事情说了一遍,武老三听了也是颇为高兴,连连点头,在又问了几句韫仪在太守府的生活后,他叹了口气道:“都怪爹没用,挣不了什么钱,要你一个姑娘家出去做事。”
韫仪尽力模仿着梅雪的语气道:“爹千万不要这么说,您将女儿从虎窝中捡来,又辛辛苦苦地将女儿抚养成人,女儿做这些事又算得了什么。”
武老三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儿,他道:“要是在那里不开心的话,就不要去了,爹养得起你,顶多爹以后多跑几趟山上,多打些獐子野鸡来换钱。”
韫仪想起冯成那张嘴脸,冷笑道:“只怕打得再多,最终得好处的都是冯成”
武老三从未见过梅雪这般神情还有语气,惊讶地看着她,韫仪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忙掩饰地道:“女儿一想到冯成欺负爹的样子,就觉得难过。”
韫仪的话,令武老三心头一暖,摆手道:“没事,爹习惯了,爹现在没别的念头,就盼着这两年攒钱银子,然后给你寻一户好人家,让你风风光光的嫁人;到时候,爹这颗心就真的是安定了。”说着,他有些懊恼地道:“我前些日子倒是碰到一个品行端正的小伙子,长得也斯文俊秀,可惜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