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敢付诸行动。
“呯!”两扇城门紧紧闭在了一起,彻底隔绝了城外的一切,崔广德大怒,额间青筋暴起,朝宇文智及厉吼道:“你助他们逃走,我崔家,必与你不死不休!”
对于他的威胁,宇文智哂然一笑,七宗五族……听着倒是威风,但在这乱世之中,没有兵权,就如俎板上的鱼肉,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再说,崔广德既然知道裴虔通欲反他们宇文一族,他自己必然也参与其中;所以,就算崔广德不与他为敌,他也不会让崔家继续存在。
崔广德拼命杀着挡路的士兵,浑身上下都溅满了鲜血,不得不说,他不愧是曾追随先帝打过江山的人,这么大的年纪了,还势如猛虎,锐不可挡。
不过,再勇猛的老虎也敌不过一大群猎狗,在刀刃因为砍杀敌人而卷曲之时,他身上的伤口也在增多,至于他带来的人,也死了七七八八,只剩下少数一些还在拼死抵抗。
崔广德心里清楚,宇文智及对自己起了杀心,他恐怕活不过今夜,他活了大半辈子,坐拥无数荣华富贵,他并不怕死,但在此之前,他一定要替济儿报仇。
在又杀了一个士兵后,他突然折身往城楼奔去,到了城头,他狠狠将残刀插入一名士兵的胸口,从其手中夺下弓箭,借着天上的月光,挽弓搭箭瞄准已经退出城门十数丈远的韫仪。
“去死!”随着这两个字,崔广德倏然松手,漆黑的箭矢带着尖锐的声音破空而来,直取韫仪后背,若是这一箭射中,韫仪必死无疑。
“小心!”杜如晦最先发现这枚箭矢,但他离韫仪有数丈之远,根本来不及施救,只能大喊提醒。
韫仪匆忙回身,可惜已经为时太晚,来不及躲闪,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枝箭朝自己射来,就在她以为自己性命休矣之时,一只手紧紧握住了离胸口只有一寸之距的箭头。
“滴嗒!滴嗒!”鲜血自那只被箭头划破的手掌滴落于地,及时握住箭矢救韫仪一命的,不是别人,正是李世民,他冷眸盯着城头上因未能取韫仪性命而懊恼不已的崔广德。
段志宏见状,急忙道:“二公子,您快松手,卑职这里有止血散,您赶紧敷上止血。”
李世民扔下染了血的箭矢,伸手道:“拿弓箭来!”
“二公子……”未等段志宏说下去,李世民再次道:“立刻拿来。”
见他这么说,段志宏只得无奈地自士兵手中取过弓箭递过去,李世民一接在手中,立刻搭箭于弓上,对准城头上再次挽弓的崔广德,几乎就在后者箭矢射出的同时,他亦松开了弓弦,利箭化为一道乌飞,激射而出,很快便在半空中相遇。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崔广德所射之箭被李世民的那枝箭矢生生劈开,势尽落地,而另一枝箭则依旧去势凶猛,连一息都不到,就已经到了城头,狠狠扎入崔广德的胸口正中之处。
望着城头上,一直挣扎着想要再站起来的崔广德,李世民面无表情地道:“我李世民要救的人,谁都不可以杀!”
第三百七十一章 原谅与否
“二公子,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赶紧走吧。”对于段志宏的言语,李世民点点头,对身旁的韫仪道:“公主请上马。”
韫仪神色复杂地道:“多谢二公子救命之恩!”
李世民未说什么,只让段志宏扶她上马,随即带着前来救援的两千士兵迅速离开城门,为免宇文智及追来,他们一路未停,足足奔了一日夜,离江都近百里之外,方才安营歇息。
韫仪坐在帐中出神,明明已经累极了,却始终没有睡意,脑海中不断闪现李世民出现在自己面前,还有他在崔广德箭下救自己一命的场景。
她知道,必然是杜如晦请来了李世民,但后者……不是应该对她恨之入骨吗,为何还会冒着性命之险来救她?
“可是在想二公子?”突如其来的声音将韫仪吓了一跳,定晴看去,只见杜如晦不如何时坐在了自己对面。
韫仪抚着胸口道:“何时进来的,怎么轻得跟个贼一样,半点声音也没有?”
“不是我没声音,而是公主想出了神。”杜如晦取过如意递上来的茶盏,给自己与韫仪分别倒了一杯,“如何,我说的对吗?”
韫仪端起茶抿了一口,道:“我还没问你,既然离了江都,为何好好过你的安生日子,而要去请李世民?”
杜如晦微微一笑,“公主那样帮我,我又岂可扔下公主不理,所幸现在一切皆好。”
“好吗?”韫仪苦笑道:“你应该明白,若我当初真想独自逃走,这会儿早就过上了隐居的日子。”
杜如晦轻叹道:“我明白,公主是在担心皇后娘娘,但想必,皇后娘娘最想看到的,就是公主平安,就如裴虔通那样。”
提及裴虔通,韫仪道:“对了,裴虔诚怎么样了,他还好吗?”
“公主放心,裴兄这会儿已经冷静下来了,不会再莽撞行事,刚才来之前,我还陪着他去见了二公子,以后,他会在二公子帐下效力。”
“那就好。”说着,韫仪忧声道:“我这一走,不知会否连累母后?”
“公主放心,皇后娘娘有宇文化及护着,当会无恙,毕竟眼下江都城中,势力最大的就是宇文一族,尤其是在裴氏还有崔氏皆灭的情况下,更无人能够与他们抗衡,以后咱们再想办法救出皇后。”
韫仪虽然心焦,却也明白眼下只能如此,沉默片刻,她轻声道:“你是怎么说动的他?”
杜如晦自然明白韫仪口中的“他”是指谁,道:“我将公主曾救他们父子于危难之中的事情告诉了二公子,二公子恩怨分明,当即决定带兵来救公主,李公也同意了。”
果然如此……
韫仪心思微转,抬眸道:“二公子并没有五万兵马在手对吗?”之前行军之时,她曾仔细瞧过,虽然看起来黑压压一片,但其实人并不多,充其量只在数千之众。
杜如晦笑道:“不错,李公虽有十余万兵力,但既要与屈突通周旋,又要攻取长安,如何能够调出五万兵马给二公子,但若不那么说,怎能唬住裴虔通,让他与咱们合作,还有后面的宇文化及。”说罢,他道:“幸好来得及时,若是再晚上一两天,恐怕就救不出公主了。”
“你是说崔济之事?”韫仪淡然一笑,起身道:“他求爱不成,想要非礼我,所以我杀了他,其实当时我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结果,却被你们给救了,这是不是叫做命不该绝?”
“公主乃是天皇贵胄,后面还有无数福祉,岂会那么早就丧命。”面对杜如晦的话,韫仪苦笑道:“天皇贵胄?倒不如说是亡国之女来得更恰当一些,江都已经落入宇文一族手中,而长安很快也会是属于唐国公的了,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
杜如晦沉默片刻道:“等此间事了之后,我会去太原与显月还有爹娘会合,若是公主不弃,不如与我一道回太原吧?虽说比不了您之前是在宫中锦衣玉食,但至少可以远离是非。”
韫仪笑道:“只怕刚进门,杜夫人就拿着条帚把我往外赶。”
杜如晦哑然失笑,“公主说到哪里去了,我与梅雪的事情早就已经过去了,母亲哪还会那样对待公主。”
“梅雪的事情固然过去了,可是你为救我而冒性命之险,杜夫人那样疼你,还不得视我为眼中钉吗?”
杜如晦尴尬地笑笑,“若是公主不愿意见到我母亲,我就另外择一处园子给公主居住,这样可好?”
“不急,到时候再说吧。”说着,韫仪展一展袖子道:“趁着这会儿天色还不晚,你陪我去外面走走吧,之前被困在飞香殿中一步都不许踏出,可是闷得很。”
二人刚掀了帘子出帐,便意外看到李世民在外面,神色踌躇,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进去,这会儿突然打了照面,彼此竟都不知该说什么好,还是杜如晦最先反应过来,道:“二公子在这里正好,我想起还有些事要办,不如您陪公主在附近走走吧。”
李世民僵硬地点点头,在杜如晦离去后,他与韫仪一前一后默默往前走,枯黄的杂草在脚下发出细微的声响,偶尔秋风拂过,吹起几片落叶在空中滴溜溜打转,韫仪悄悄抬眼,变幻如金的夕阳霞光笼在他身上,如降落在凡尘的天神,事实上,于她来说,他当真犹如天神一般,每一次她有事情,他都会来相救,弘化郡如是,江都城亦如是。
在走到一条蜿蜒的溪流时,李世民停下脚步,开口打破了持续许久的沉寂,“这一路奔波,你还好吗?”
“还好。”在短暂的沉默后,韫仪屈膝道:“多谢二公子救命之恩。”
李世民神色复杂地道:“公主不必言谢,我不过是还你昔日的救命之恩罢了,当日若非公主相救,我父子或许已经死在洛阳城了。”
听着潺潺的流水声,韫仪忽地道:“你来此救我,是否表示你已经原谅了当年之事?
第三百七十二章 最后的交集
李世民知道她是指弘化郡所发生的事情,轻吸一口气,凉声道:“一直到现在,我还偶尔会梦见玄霸,梦见他唤我二哥,梦见我们一起切磋武艺,可是每次醒来,都只有我一人。”
他的话令韫仪神色一黯,低声道:“我明白,不论我说什么,都不能弥补昔日所犯的错,但我还是想说……对不起。”
李世民摆手道:“不必了,你我之间的恩怨早就已经算不清了,不过这一次……应该是你我之间最后的交集。”
他的话令韫仪心中一痛,李世民……这是在撇清与她的关系吗?呵,也是,他们一个姓杨,一个姓李,就算没有弘化郡与李玄霸的事情,也不该有所交集。
虽然韫仪极力隐藏,李世民还是从其眉眼间看到了失落之色,他压下心里那丝不明所以的抽搐,道:“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韫仪蹲下身,鞠了一捧溪水在手中,然后又看着水自指缝之中流出,重新归入溪水之中,周而复始,“如晦刚才与我说,让我随他去太原。”
李世民颔首道:“太原是我李氏起源之处,一直都有派兵镇守,如今那里的局势还算安稳,去那边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韫仪笑笑未语,过了一会儿,她抬头道:“你的伤怎么样了,可有上药?”
“伤?”李世民愣了片刻方才反应过来,韫仪说的是自己昨夜空手抓箭矢留下的伤,低头看了一眼,随口道:“匆忙之间忘了上药,只是皮肉伤罢了,不碍事。”
韫仪皱眉道:“话虽如此,但毕竟破皮见血,伤势可大可小,万一化脓就麻烦了,让我看看。”
“都说了没事,不必麻烦了。”对于李世民的话,韫仪没有言语,只默默看着他,对视片刻,李世民轻叹了一口气,把受伤的手递了过去。
李世民不仅没有用药,甚至连最简单的包扎也没有,任由伤口裸露在外,伤口红肿,往外渗出淡黄色的液体,韫仪皱眉道:“幸好看了一眼,否则可就真要化脓了;你也真是,那么长时间也没有想着替自己处理一下伤口,难道真想等变成大变再来医治吗?”说着,她取帕沾了溪水替李世民洗净伤口,在准备上药之时却犯了难,她与李世民身上都未带伤药,最后韫仪只能回军营取药,在替李世民上药之后,又撕下披帛其他包扎,做完这一切后,她笑道:“虽说丑了一些,但好歹是包上了,而且很牢实,你记着每天换一次药,应该很快就会愈合了。”
李世民望着被包得犹如熊掌,连动也不能动一下的右手,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点头道:“多谢公主。”
“你是为救我才受的伤,要说谢,也该是我说才对。”说话间,韫仪已是洗净了手,抬眼望着即将落入山那一边的夕阳,感慨地道:“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这么美的落日了。”
李世民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紫微宫的落日不美吗?”
“紫微宫……”韫仪喃喃轻语,回想起那个自己住了十多年的宫殿,轻笑道:“紫微宫的落日美则美矣,却有一种被困住的感觉,来来去去都是那一块地方,不像此处这般壮阔唯美。”
李世民默然片刻,道:“我能否问公主一个问题?”
韫仪回首道:“你想问我当年为何要去弘化郡刺杀李公是吗?”
李世民垂目道:“公主聪敏,不错,这正是世民想问的。”
韫仪微微一笑,徐声道:“桃李子,莫浪语,黄鹄绕山飞,宛转花园里;这个歌谣,二公子听到过吗?”
“听过。”在李世民回答后,韫仪再次道:“杨广不止听过,他还做了一个梦,梦见杨花开尽李花开,他很惊恐,招来安伽陀为其解梦,安伽陀说,这个梦与歌谣一样,预示着李氏一族会取杨氏代之,成为天下之主;如果杨广想继续做他的天子,就要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