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雪空,你要怎么选呢?是选择和我做不一样的人,还是选择和我做同一种人?”
“卑鄙的女人!你就是这样骗了铁达穆,骗了所有人!”
雪空的手劲随着他的心情越发激动,紧致发狠的力道不禁令清菀的脖颈生痛,窒息的疼痛迫使清菀身子后倾,然皱起眉宇下的眼睛却丝毫没有放过男子,坚定地甚至不见一点惧意。
“你以为你每次都能站在顶端,掌握别人的命运吗?!”雪空的瞳眸里已经看不见一点理智,只能感觉到一片混沌无尽的深渊,“你以为别人总是会听信你的威胁吗?你以为你的计谋每次都能成功吗?!”
女子坦然的眼眸里印出雪空狰狞的面容,然而此刻仿佛入魔的男子根本不能辨析出任何的区别,只有咬牙切齿的磨牙声响彻在两人的耳边。
“让你这种狠毒的女人继续活在这个世上,只会害死更多的人而已!你去死吧!”
没有办法说服他,一个人即便有着再好的筹码,也没有办法去说服一个失去理智的人。
她原本庆幸来的人是雪空,这个最理智冷静、清华如冰霜的男子,应当明白局势的轻重,懂得审时度势、弃车保帅,可是清菀却没有想到,她的言辞竟没有动摇雪空的想法,甚至愈发让他疯狂。
或者,这就是另一种终结吧。
倥偬间的龙凤红烛,落下一滴悲伤的烛泪,掩去了喜字的吉祥如意,让一切沉浸在了满满的红色之中。
就如同腾飞在空中的血珠,比火还要滚烫炙热,比冰还要刺骨寒冷。
这一刹,清菀漠然地闭上了眼眸。
第一百六十五章 羁绊
更新时间2013929 22:19:32 字数:2705
“菀儿,他说得可真是不错,你的确是一个可怕的女人。”
猝然略略撑起身子的清睿,藏在袖中的匕首迅如闪电、急如星火,深深地刺在雪空的腹部,这一刀的狠绝迅猛,让对方殷红的血彻底地喷涌在清睿的喜服上。而与其同时,他的另一只手已猝然折过雪空制住清菀颈项的手腕,将一双名冠天下的冰凌手,彻底破灭。
清菀猛地睁开眼睛,惊愕地看着眼前的一幕,目瞪口呆。
“想要取她的性命,呵,你就必须先有本事踏过我的尸体。”
明明还躺在女子的膝上,可猝不及防的制胜一击,的确令雪空防不胜防,甚至应该有的恨意杀气,这个都国帝王也极好地隐藏了起来。或者,事实上并不是对方隐藏的太好,而是他自己被太多的仇恨蒙蔽了双眼,使得这双霜白如雪的冰凌手,不再负有天下之名。
雪空紧咬着牙关,不让鲜血从口中溢出来,都国的帝王似乎比想象中更通武学之术,腹部致命的刀伤位置更是精准万分,一如他说出口的话,他会保护那个女人直到最后一刻。
“王兄?你……”
重获呼吸的清菀缓了片刻,才认清明白眼前发生的一切。
“菀儿,果然不能小瞧你呢。”清睿仍是保持着躺在女子膝上的姿势,怡然自得地模样仿佛便是安稳地睡在床榻上一般,只不过与自信满满语调不同的,是浮现在男子嘴边的一抹苦笑,涵盖了太多的失望情绪。
而这种失望,是源于清睿对自己的失望。
短短失神一刹的女子,顷刻也报以微笑,相似的笑意里,没有一点芥蒂。他们是这个世间唯一的亲人,冥冥中,任何事情的发生都不能动摇他们对彼此的感情。
“王兄,是我太小瞧你了。”清菀微笑道,“我差点就忘了,你有多么得了解我。只是我很好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你知道我是在装病?”
清睿笑了笑,“这个真不好说,一开始的时候,我真的以为是海龙真神庇佑,让你忘记了以前的事,换一个新的身份守在我的身边……不过。”清睿闭上眼眸,静静地回忆道,“尽管说话的语气音色,容貌神情皆与过去不同,但相处得越久,我就是有一种感觉,菀儿还是那个菀儿,并不曾有过其他的身份。”
清菀抿嘴一笑,心境不知是否算得上是一种感慨。
“这世上,恐怕没有第二个人能像王兄这般了解我的了。”
“话虽这么说,菀儿,其实你一直不希望我那么了解你,是不是?”清睿苦笑一声,喃喃低诉,“若然不是如此,我不会在你说出嫁人的时候,就知道你别有心思,不会在你为泉淙纳妾的时候,就知道你想远走他方,不会在泉府一场大火之后,仍旧不依不饶得派人寻获你的踪迹……菀儿,你讨厌这样的兄长吧?”
难过而沉重的语调盘旋在四周,似在告诉清菀男子藏在最深处的矛盾。他想要得到此生最心爱的女子,却又害怕得到最心爱的女子,因为清睿知道,这份欲望很有可能将他们多年来的血脉羁绊,生生割断。
“怎么会呢?不管是我嫁人,还是为旁人纳妾,又或是一把火烧了泉家的宅院,从一开始就是我先对王兄用计的,王兄没有厌恶我,我又怎么会厌恶王兄?”
清菀的手抚摸着膝上男子的发顶,温柔如水,头颅则略略扬起,将目光停留在房梁的一片阴影中。
“王兄,这世上若能有一个人,如我了解自己这般得理解我的话,也就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幸福的了。”
夜幕中,似有一曲绵长的音调在这对兄妹之间缓缓流动,就好似轻盈的空中漂浮着一根弯曲的红线,在两人的身边扭曲缠绕,久久不散。
“我也是啊,菀儿。”这刻,清睿方腾出一只手,握住女子玉白的手指,“尽管你总是想着如何离开我,可是我却以你这个妹妹为荣。”
“王兄说得什么话,自小到大,即是如今,我也以你这个兄长为傲。”
或许雪空说得很对,往昔的事情她盘算得太过精细,亦走得太过顺遂,如今世事的走向决断,已经不是她能够运筹帷幄的。
看来如今,她也只能向海神祈求,用她的一切,来换取腹中胎儿的平安。
“不过,我们兄妹之间的这场博弈,是你赢了哦,菀儿。”
“嗯?”清菀仰起的脖颈微微有些不解,事到如今,既然王兄一早就识破她失忆的真伪,不应该已对她做好了完全对策么?
“从今以后,我不会再阻止你了。”清睿微笑的脸色倏地轻咳起来,声调愈发缓慢低沉,“我说过,菀儿的愿望,我全部都会替你实现……”
鲜红艳丽的血液,在一段时间之后,就会变得殷红粘稠,在艳红的喜服上变成突兀显眼的一滩血迹。
清菀张着嘴,目瞪口呆地看着男子覆上来的手掌,大半浸没在血中,清菀抑不住地整个人开始发颤。王兄在制住雪空的同时,也被雪空的冰凌手击中,两败俱伤?!
“王兄!王兄!不要、不要……”眼前一片氤氲雾气,仿佛只能看见一片血红的景象,在这一刻,清菀深深地感觉到死亡的恐惧,让人害怕得甚至不知该如何呼吸,“来人!来人!传崔太医!快点传崔太医!”
“王上?娘娘?!”
听到呼唤而来的除了侍奉在外的女官外,还有不知为何也待在近处的智轩。
而听见清菀如此惊恐的声音,冲进门的智轩同样洞心骇目,不可置信地盯着眼前的一幕,少顷方冲到清睿的面前,拨开已昏厥过去的雪空,和清菀一左一右地跪在清睿的身边,神色哀默。
“智轩……”
“清睿。”智轩咬着牙关,将士刚硬的眼眸也不尤婆娑满目。
清睿有些好笑地瞧了他一眼,自嘲道:“伤心么?这是我应得的报应吧,拆散你们的报应。”
“不要这么说。”智轩的手指紧紧握成了拳头,恭敬地跪在男子的身边,“你没有错,在淳元殿的一刹,我也动过私心,我也……”曾想要杀掉你,独占清菀。只不过,他还没有来得及那么做,但是他们的心却都是一样的。
“智轩,你就是太善良,太顾全大局……一国之君,可不能顾念那么多。”
“王兄,你既然知道我的计划,为什么还要原谅我?你这个帝王怎么可以顾惜一个谋朝篡位的人?”不知是责备还是伤心,清菀的泪珠一颗颗滚落在清睿的下巴上,炙热如火,清睿的嘴角却洋溢地愈发高兴。
“傻瓜,菀儿做的事,有什么是不能原谅的?你是我最爱的人,亦是我最亲的人,唯独你,我可以给予无上的宠溺和纵容。”
逐渐模糊的景象,令清睿愈发头晕迷糊起来,身上的血是不是已经流干了?他也终于撑到头了……不过还有一句,还有最后一句话,他想要亲口说给面前的两个人听。
“智轩,菀儿……能有你们两个陪在我的身边,我此生已然无愿了……”
无论结局如何,童年的时光岁月里,他们相扶相助的日子,永远是他最美好的回忆,哪怕地府阴暗如无底深渊,他也可以用这段回忆的光芒,令自己不生丝毫怯意。
微微合上的眼,轻落下去的头,轻如叹息的呼吸,在红灯黑夜中,渐渐消弭不见。
第一百六十六章 残酷
更新时间2013930 22:32:53 字数:2817
海神龙女诞辰之日,都国睿帝国婚之夜,睿帝与王后双双遇刺身亡,随后当夜,遥远的边境更传来了海国进犯的消息。
所谓的内忧外患,可说是一触即发。
于是,重臣文武楚家,当仁不让地挑起了社稷重担,在王太后的保举力荐下,一众朝臣的讨论后,睿帝的两岁长子被推上太子之位,而海上将军楚智轩则为摄政王,代理朝中事物。
毕竟在战事纷乱的年代,比起治国,一位将军要更懂得如何保住国家。
而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国也皆由楚家把持。
不过,在清睿大葬的前一刻,清菀一身白衣丧服,独自步入都国王宫的天牢。敞亮的壁灯彻夜燃烧,似乎是要驱赶掉聚集在此处的亡灵怨念。
缓慢沉重的脚步停在最深处的一道牢狱门前,清菀拿出特质的钥匙,进入牢房,不同于特别关押智轩的地方,这只是一间家徒四壁的屋子,甚至没有一点光亮。因为极度的黑暗,会让人忘掉时间,忘掉自己,仅留下如漆黑一般,无边无际的恐惧。
被刚硬的铁链坚实绑在墙上的男人,在光线进入牢房的一瞬,头颅动了动,但是眼睛半晌都没能睁开。
清菀拿过置在门边的火折子,点燃了一盏烛台,然后将门轻轻阖上,空旷的牢房里再次恢复静默,不过一点明亮的烛火足以吸引住男子的视线。
清菀幽幽走近男子,将烛台置在一边,两个的脸皆一半藏在黑暗中,一半亮在火焰里,同样的面无表情,默然淡漠。
“你已经一天没有见过光了吧,会不会觉得太刺眼了呢?雪空。”
伤口被简单处理过的男子,现在虽然还能靠着往昔的内力,支撑着一口气息,但是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而更让他奇怪的,他们竟然会让一个杀死都国帝王的男人,还存活在这个世上。
雪空低着头,冰冰冷冷道:“开门见山吧,你想怎样?”
“我就是喜欢和你这种直接的人说话,不用多费力气。”清菀眨了眨有些泛酸的眼睛,“那么我就再好心地提醒你一遍,也让你心中有个底,雪谷的人至今还在我的手上,所以我接下来要问的问题,只要有一点让我不满意的地方,我都不会对他们手下留情。”
清菀略略偏着头,如霜雪般寒凉的苍白面色,不尤令人发颤。
“而且,我是绝不会像你对我兄长那般,只让他们感受到致命一击的痛苦。”
雪空微微能够看清事物的眼睛里,弥漫着一股狠绝的杀气,似乎现下只要碰触到这个女子,全身就会变成漠北的寒冰。
“我知道了。”
“那么第一个问题,我要知道现在狂龙在哪里?”
安谧的空间里,火芯悦动,对于男子的静默,清菀并没有急着催促,过了一会,雪空喃喃说道:“在天羽,不过……”
“在梓露、阿影之后,绮罗、阿刀、白凤,也拜你所赐,度过冥河之界了。”
绮罗、阿刀、白凤?怎么会这样?这就是为什么此次是雪空来找她么,他要为自己的兄长报仇。
清菀面上不动,仍旧不疾不徐道:“你们是怎么离开那座岛屿的?”
“狂龙有十艘船,在所有人被你迷惑而信任你的时候,好在桑峤对你一直抱有警惕,他中途就已经脱队,作为狂龙最后的防线。直到都国军队出现在这片海域时,他也就成为了救赎狂龙的最后武器。”
这就是他们能够逃离那座海上火山的原因了。
“那么他们为什么会死?”
雪空冷笑一声,道:“你把铁达穆伤成那个样子,又将船只毁坏,带走了所有可以利用的食物和药物,我们久微可不会看着自己的族人见死不救,他们三个人是进入树林寻找可以服用的草药时,出事死的。”
已然虚弱无力的男子,这一刻的眼眸亮得要发出光来,“直到第二批兄弟发现他们的尸体,绮罗的手上还紧紧抓着用来救治铁达穆的救命药草。”
但是近处的清菀,却没有露出一丝内疚愧疚的神情,漠然地好似只是在听一个陌生人的故事,“狂龙的人之所以会去天羽皇朝,是不是想要借助他们的力量来对抗都国?”
“我不清楚,在去天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