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肃，你和她瞎说什么。”
靳阳持着一个小酒壶也出了船舱，润红的面色微微有些恼意，似乎是不想让蓝肃揭开他的老底。
所谓机会难得，清菀不尤起了小小的报复心思，“蓝祭司言重九鼎，断然没有瞎说的道理。只怕是某些人，不想让旁人知晓他刚强的外在，不过是故作姿态吧。”
“你！”一直潇洒荡漾的靳阳难得露出焦急的模样，只是少顷，年轻的男子就用冷哼轻视的表情所掩盖，“哼，你以为自己性子淡雅就很了不起吗？阿紫？你现在知道铁达穆和绮罗在谈些什么吗？”
“愿闻其详。”
“听说你很有学问，那就应该听过男人三妻四妾，二女共事一夫的话。哼，你以为长老要他给你一个名分，就是独你一个了？”
靳阳喝了一口酒，斜视嗤笑着女子，继续刺激道：“我看你恐怕还不清楚吧，铁达穆和绮罗可早就有肌肤之亲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争夫
更新时间2013823 8：14：13 字数：2510
铁达穆和绮罗么。
胸口隐隐地抽动了一下，清菀拈着发丝的手指停顿在胸口，微微一颤。寒冬深夜的风，委实阴冷得很。
清菀将露在空气的双手，收进袖中，温婉地抬眸一笑，“那又如何？”
“月上柳梢、庭中定情的闺阁女子，曾有多少人对情爱懵懂憧憬，可到头来所谓的天作之合，又有多少人痴心错付，最后只得听天由命，变做一个深闺怨妇。青楼红巷，芙蓉帐里又有多少软玉温香的风流事？那些甜言蜜语就能帮助女子寻到一个归所了么。”清菀缓缓走至靳阳的面前，笑容灿烂，“男女间的承诺情感可从来不是靠肌肤之亲，而是一颗真心，只不过人心，从来就是捉摸不透的。”
“你不在意？”
靳阳惊异地有些错愕，这是什么女人？她到底喜不喜欢铁达穆？为什么她可以对这两人的关系全然不在乎？
“你很在意么？可你若是那么在意……”清菀微微扬起头颅，眼眸发光。她几乎都快忘了这种感觉，已经多久了，被都国的事事所牵绊，她都要忘了最初闯荡汪洋时的那份初衷，“怎么还会喜欢上绮罗呢？”
“你、你这个……”一语说中靳阳的心事，他哐得一声砸了手中的酒壶，恼羞成怒地吼道，“疯女人！”
“住嘴！”
怒声如雷动，铁达穆忽然从船尾冒了出来，响彻云霄，“能这样喊她的，只有我。”
铁达穆大步踏至女子的身边，眉宇凝重，清菀却笑得璀璨，“又不是什么好称呼，争来做什么？”
“菀姑娘。”
横空又插进一个声音，和铁达穆一同从船尾阴影处出现的绯衣女子，在烛火的照耀下，章台柳般的身段愈发显得妖娆美艳，投足举止间，好似一朵闪耀于蔚蓝之中的曼珠沙华。
与酒席上的神色相比，此刻绮罗的气色精神要好上了许多，看来铁达穆与她的谈话，十分有效。
清菀微笑道：“绮罗姑娘不必客气，往后唤我阿紫便好。”
“唤你什么，恐怕我们还要商量商量。”绮罗扬起的红润嘴唇始终噙着一股不明深意，让清菀感觉到了淡淡的算计。
“菀姑娘可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和你说过的话？那时菀姑娘说过，为了自己所爱的人，或许会屈服于自己定下的原则，也会甘愿为了他，放弃一些东西，比如……”绮罗嘴上一顿，直视着清菀的神色，“共侍一夫。我能理解菀姑娘同穆朝夕相处而日久生情，既是如此，那也无妨，菀姑娘是知道的，我从一开始便愿意接纳穆所爱的人，既然我们都与穆两情相悦，和平相处又何妨？如今我便是要替穆问菀姑娘一句，你愿不愿意与我姐妹相称呢？”
姐妹？
清菀觉得自己笑着的唇角几乎要抽动起来，真是可以令她捧腹大笑的一个问题。清菀忍着笑意，瞧着一旁仿佛事不关己的男子，“这是你的安排？铁船主？”
然而冰色冷面的铁达穆，并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反而对于女子与他的称谓，皱起的剑眉表示出他的不满。
清菀站在烛火通明的地方，照出她淡定如常的面容，“其实铁船主和绮罗姑娘都太客气了，虽然长老要铁船主好好安置我，不过或许是他们误会了呢。铁船主与我，不过是与一个孤女的怜惜罢了。”清菀瞄了铁达穆一眼，轻笑道，“铁船主断然不必委屈自己，想来韩大哥也是愿意照顾我一辈子的。”
“你再说一遍！”
铁达穆豁然抓住女子的手臂，声调震耳欲聋，贯彻汪海。
“再说十遍又如何？”刹那，清菀的面色也是倏地一冷，甚至比铁达穆的神情还要漠然愤怒，“是你先来试探我的，不是吗？你不就是想看我答不答应这个提议么？怎么，如今答案不衬你铁船主的心意，就要怒火中烧了么？”
女子冷若冰霜的言辞神色，令铁达穆猝然哑口无言。
忽然，清菀又笑了起来，只是笑得让人略略有些发颤。黑夜寒风里，女子舞动的衣裙让她犹如海上水仙，令人着迷，却又好像随时都会飘然而去。
清菀淡淡地声调却是掷地有声，“那么铁船主，如今到底是依你的意思，还是依我的意思？”
气壮山河的质问声里，铁达穆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面向绮罗，神色坚决地唤着她的名字。
“绮罗。”
两个字，却令女子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相处了那么多年，难道她还不了解他么……
这刻绮罗不尤抢先应道：“不必多说，是我输了。”
“是我用往昔的所有情分，来让铁达穆替我做这最后一件事。只要菀姑娘不直直白白得拒绝我，穆就要娶我进门。只不过如今见你们这不清不楚的样子，我才不想介入其中呢，何况铁达穆既然顺了我的意，我们也就两不相欠了。”
花容月貌的绮罗声音平静，可是夜色中亦能隐隐看见她娇艳的眼眸，含起一阵潋滟的水雾。说罢，绮罗朝着相邻的船只步去，只是踏上横板的前一刻，女子侧过娇美的容颜，音调随轻却听得十分清楚。
“我祝你们幸福。”
“绮罗姑娘。”清菀上前几步，她虽不知绮罗和铁达穆到底算不算是一场姻缘，可她的确是破坏了绮罗心底的一点痴念。
“叫我绮罗吧，往后你也是狂龙的人了，不过阿紫。”暗暗在阴影处抹掉眼角水珠的绮罗，倏地转过身，朱唇皓齿，绝色佳人，“你最好不要生病，否则我会用最快的法子来治你的。”
最快的法子，是指会很痛么。
清菀蓦然一笑，应了句，“多谢。”
两女争一夫的戏码瞬时平静了下来，不过对于这样的结局，靳阳面色显得十分不服气，可是他这个旁观者除了狠狠瞪他们一眼以外，也插不上什么手脚，于是很快就追着绮罗的身影而去。蓝肃也作揖一别，没有叨扰这对璧人的意思。
清菀忽然觉得心情舒畅了许多，很久没有这样嘴上争胜的畅快感了，不尤深吸了一口气，对着铁达穆柳眉一挑，“绮罗的事，应当算是我的功劳吧？”
铁达穆没有半点解释的意思，不由分说地将女子揽进怀里，磨蹭着清菀的发顶，有力的手指深深陷进她厚重的外袍，令清菀豁然感受到他隐藏在极深处的不安。
“不许你说那样的话。”
嗓音还是一如既往的霸道，不肯屈服，更不要说在旁人面前露出半点的示弱。只是清菀所认识的铁达穆，却好像从来不是那条别人口中的狂龙血鲨，而是一个外表刚硬坚韧，内心强硬倔强的普通男子而已。
铁达穆，你若当真只是一个普通男子，倒也罢了。如今你不仅是狂龙的首领，还是久微的族长，甚至天羽王朝都和你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你，可当真不是一个简单的男人呢。
清菀将自己从温暖的怀中挣脱出来，把藏在袖中的锦盒推给铁达穆，道：“喏，蓝肃给你的。”
铁达穆单手接过锦盒，拇指轻巧地推开环扣，看了一眼里头的东西，心中便一清二楚。随手将锦盒合上，问着怀中的女子道：“你有什么看法？”
寒风拂面的阴冷，令清菀不尤又躲进了男子宽广的怀中，只是一双灵动的眼眸静静地望向一旁黑漆如墨的大海，深邃幽暗。
“想来不久之后，狂龙就该改变航向了。”
第一百三十章 天堑
更新时间2013824 21：44：09 字数：2173
“你不阻止我去找这份都国宝藏？”
“无论我阻止与否，狂龙的决定都不会改变。何况从狂龙的角度出发，我也可以了解你们的心情。”躺在铁达穆怀中的女子笑得淡雅，微微抬起的眼眉里，清澈无瑕，“不过我必须提醒你，这可不是一条好走的路。”
“你有线索？”
铁达穆嗓音低沉，论身份，她是都国公主，也算是当今王上最亲信的人。若她能够将知晓的藏宝图内容一一说出，想必明年开春之前，他们就能有所收获，而与都国的战役，也将如期爆发。
只是，铁达穆不尤对女子心起怜惜，她不会觉得为难么？
而清菀的心里并不做他想，直白地说道：“这份藏宝图虽然一直被称作是都国龙脉，但自百年前传承下来之间，都国王族从没有人去寻找过这份宝藏。除了这条寻宝之路异常艰险曲折以外，还有一个令人不愿去寻找的原因，因为谁都不知道这份所谓的都国龙脉，到底是为何物。”
“身为都国王族，已然坐拥天下，即使如此，又何必为了一块谁都不知道的当世瑰宝，而枉添性命。所以这份只有名头上的都国龙脉，很少得人窥觊，加上祖先们用了将地图碎开，分成八份的复杂法子，即是旁人偷去也难知真伪。”
清菀就着铁达穆的手，打开锦盒，拿出被拼接起来的皮纸，借着烛火照明继续说道。
“先祖们一定不曾想过，这份地图会有重见天日的一刻。不过你们运气好，偏是让我上了船，也偏是我识得都国的王族秘符。”
“秘符？”
清菀点了点头，指着图纸上一个奇怪的图纹，对铁达穆解释道：“这每一个秘符都有其各自的含义，我听兄长说过，这是先祖特意设下的关卡，以免像你们这样的海上冒险者误入。”
女子的唇角带着几分骄傲，铁达穆领略她表情里的得意，轻笑道：“那么你知道如何破解这些秘符了？”
“自然。”清菀聚精会神地盯着图纸，“这上面秘符所绘的便是无望海上的七道天堑。”
“七道天堑？”铁达穆饶有趣味地示意女子继续说下去。
清菀卷起皮纸，递给铁达穆解释道：“天堑，是无望海上天然形成的屏障，亦是最长久和坚韧的宝藏守卫。”
“懂得利用自然气象，的确是个很好的法子。”
听到铁达穆难得赞扬自己的先祖，清菀不尤觉得高兴，但顷刻，她又觉得心神郁郁起来。清菀忽然间想起了季翡对都国史实的解说，所谓的正义、所谓的聪慧在真相面前，就会变作阴谋和诡计。
“阿紫？”
铁达穆站至望着黑海的女子身后，听着她巨细无遗的解说，却不能看见她此刻的容颜，铁达穆的剑眉愈发凝蹙得厉害。
这个女人是他的女人，是抛弃了过往，决定加入狂龙的女人。
铁达穆从背后环住女子，轻柔的怀抱诉述着男子对她的在意。
“久微只是要为故去的族人讨回一个公道。”
“嗯，我知道。”清菀冰冷的手指碰上男子的手掌，缓缓握住，寒热的碰撞间，好似惊醒了心中的一片梦幻，“我也要你知道，我虽不愿加入都国久微之战，可我也不想将你置于危险之中。”
无论是一个男人，还是一个女人，被自己心爱的人关心，任谁的心中都会涌起一股甜蜜的暖意。
夜幕中，铁达穆缓缓一笑，是旁人从未见过的温柔。
然而背着身子的清菀并没有看到这一幕，如若她看见了，或许内心又会忍不住地被搅动。少顷，女子才回转过身子，凝神认真道：“铁达穆，其实都国龙脉的天堑，有八道。但是这第八道，即是当今王上也不知如何破解，因为没有人知道这第八道天堑到底是什么。老祖宗的意思似乎是一切随缘，如果我们注定是不被海神所接受的人，那么我们就会被海神遗忘在这片茫茫无际的无望海上，或许……永远都寻不到回去的路。”
“呵，放心。”铁达穆意气风发地宣布道，“他要想留住我，恐怕还要在海里修炼个上百年。”
“你又在污蔑我的海神。”
“我说过，我不相信那种东西。”铁达穆知晓清菀是假装生气，不尤又将女子抱住，“不过阿紫，我相信你。”
阿紫，我相信你。
信任么，她终于博得了铁达穆的信任。而铁达穆一定不知道，一个狂龙首领、久微族长的信任，于她而言到底有多么重要。清菀抓着男子衣衫的手不尤微微收紧，铁达穆感觉到了女子略带僵硬的身体，轻抚着她的发顶，轻声问道。
“怎么了？”
静寂的甲板深夜，斑驳的火光在黑暗中摇曳晃动，映出两人相拥的美好身影。
清菀侧着脸，看着甲板上宛若一人的黑影，却不能知道两个人的心是不是也和这影子一样系在了一起。
“没什么，只是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