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那个茉莲姑娘好像在散步的时候晕过去了,到现在还没醒呢!”
“在散步的时候平白昏厥?”雁禾说道,“听府中的丫鬟说,这莲妃身子极弱,王爷每日都要嘱咐厨房给她炖许多补品,看来不假。”
清菀颔首道:“西虹苑里看护她的贺大夫可在?”
雁禾答道:“稳婆和大夫皆同居西虹苑,应该会看护好莲妃。”
“即有人看护,想必应当无碍,西虹苑的事自有王爷照拂,我清菀阁的人不要随意插手多问,你们都是王宫里出来的,应当明白其中的道理。”
“是,公主。”雁禾应地沉稳,可艳昭却并不高兴,直嚷道,“公主是不是担心万一这个茉莲姑娘的胎儿没有保住,那个王爷会迁怒公主?那他也太不识好歹了!若不是公主替他们向王上求旨,他怎么可能娶这女子进门还传宗接代?”
只是清菀未将这些话放在心上,继续翻阅起手上的书籍,嘴上淡淡纠正道:“艳昭,茉莲姑娘是王爷的侧妃,你虽不侍奉于她,可见了,也要恭称她一声莲妃,知道了?”
“哦……”艳昭小嘴一嘟,总觉得近日她说什么话都会被公主责备,可她明明都是为了公主好,不尤就觉得十分委屈。
不想,片刻过后,西虹苑的情况却是越发糟糕。韩旭一脸严谨地站在门口,言语肃穆紧急,“公主,管家来报,说莲妃突然下体出血,那模样和公主小产相似,希望公主能派御医前去一探!”
“什么?”清菀即刻起身,“韩旭,你带孙御医立即前去。”
“是!”
“我们去西虹苑。”
清菀阁位于泉都府东院,有紫气东来之意,可这会清菀只期望海龙真神能够保住泉家的这一点血脉,这不仅是一条人命,也是她希望自己的计划不会再横生枝节。只是他们行至半路,就见韩旭独自折返于回廊,面色凝重。
清菀急切问道:“如何?孙御医可去瞧过,说了什么?”
秋风枯叶,回廊外的一片菊花正蓦然落败。
“公主,莲妃卒,她的孩子亦胎死腹中。”
庭院里,徘徊在耳边的呼啸风声就好似石子铿锵有力的落地声,清脆一击,直直刺进清菀的心头,血肉模糊。
第五十四章 血灾
更新时间201367 7:56:13 字数:2399
“孙御医,究竟怎么回事?”
西虹苑里,清菀盛怒之下,一干侍奉莲妃的奴婢皆跪在她的脚下,匍匐的身躯连头颅都不敢抬起。答话的是一个年过天命的男子,面相虽显年轻,可耳鬓已竟是华发,“公主息怒,下官赶到时,莲妃已心脉全无,回天乏力。”
“贺大夫是哪一个?”
“公主。”应声的是一个年岁颇大的老者,可花白的胡须和年迈的褶皱都减不去清菀眼中的冷意,“贺大夫,本宫听说你是翡翠城中最负盛名的大夫,王爷特意请你入住泉都府,就是为了安保莲妃腹中骨肉,如今竟然一尸两命,是你医术无能,招摇撞骗,还是全然不将泉都府的主子性命放在眼里!”
“草民不敢!草民日日为莲妃请脉,因她身型纤弱瘦小,不易生产,所以草民才嘱咐莲妃每日于花园中走动片刻,已助日后生养。但是此次莲妃庭院中散步之时突然摔倒,纯属意外,请公主明鉴啊!”
“混账!你入府照顾莲妃,就是要保她一个万全,无论她身在屋内,还是行步于花园,你都脱不开这个责任。”不等贺大夫多有辩解,清菀又喝道,“是谁陪莲妃去花园的?”
跪在贺大夫一边的丫鬟轻如蚊蝇,说话的舌头更是因为害怕而打起结来,“是、是奴、奴婢……”然而面对瘦小稚嫩的女子,清菀亦未有半分轻饶动容,“本宫问你,莲妃不过是在花园散步,何以摔倒?你明知她身怀六甲,竟还敢疏忽大意!”
“奴婢不敢!是主子她散步到池水边时,说想要喂鱼,才让奴婢去拿些鱼食来,奴婢回到花园时,主子已经摔倒在池边……”
“放肆!莲妃怀有身孕,你竟让她独自待在院中?你们两个都避不开玩忽职守之过,来人,将他们关进牢房,等本宫稍后处置!”
“公主开恩呐!”
“奴婢不是故意的!公主、公主饶奴婢一命吧!公主……”
尖锐刺耳的求饶声从屋内至院落,凄凄惨惨,好似公堂上那些含冤的人犯,只是这些人当中真得是全然无辜么。或许他们只是拿了旁人一根葱蒜,却被判了十年刑期而受冤不值罢了。然而王宫中一朝身为人上人,一夜变作阶下囚,都是司空见怪的事情。
清菀问向雁禾,“通知爹爹和王爷了么?”
“已命人去了。”
“你同孙御医留下好生打理莲妃的尸身与后事,其他伺候莲妃的奴仆全部留在此院,不准离开。”清菀又对韩旭道,“给本宫带路,本宫要去莲妃出事的地方看看。”
“是,公主。”
莲妃散步的花园离西虹院并不远,前后不过百来步,而事发的池水边,青石砖铺得十分平整,碧水中的五锦鲤鱼还全然不知外面的天地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伴着粼粼的波光,悠闲地在水中游动。
“她,怎么会在这样的地方摔跤?”清菀仔细地打量着四处的园景,却无任何可疑之处,“这个是……”清菀低身在花卉的石缝间捡起一颗黑色的石子,摩挲低喃,“是……黑曜石?”
黑曜石?天宿司之物,为何会在这里?
清菀还记得她曾在智轩露在袖外的手腕上看过这种黑色石头,那日她好奇问他,“你手腕上的可是黑曜石?”智轩应道,“是前段日子与狂龙交锋后,王上赐下的,其实护卫军折损严重,臣受之有愧。”
不可能,不可能是智轩,他和莲妃没有半点瓜葛,没有谋害她的理由,这只是一个巧合吧。可倥偬间,清菀眸光猝然一紧,她突然想起,智轩发热的那一天,同样的右手腕上,她却未再看见那条黑曜石的手链……
“公主?”韩旭稍稍站在一旁,瞧着她手上的石头问道,“这个是什么?”
清菀呢喃未答,而不等她斟酌出个所以然来,许久未现身的蓝素,行步如风,站在她面前施礼道:“见过公主。”
“蓝祭司,现下来找本宫,有什么事?”清菀不动声色地双手握紧,将黑色的石子藏在手心里。蓝素只在同智轩入住泉都府的那一日与她问过安后,便一直待在雅居里,不曾出来,如今凭白出现在这个西院之中,委实奇怪。
“公主,臣已听闻莲妃的事情,特此赶来,是有一事要禀告公主。”
“说。”
“臣昨日夜观星象,近日星辰中有堕星之势,恐还不止一颗。”
清菀眉目一敛,“蓝祭司身为天宿司的祭司,神通之力自不容他人质疑,不妨就有话直说吧。”
蓝素低首,声音清冷,“臣惶恐,星象所现,恐怕泉都府近日的灾祸不止莲妃这一件,臣希望公主能够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清菀冷笑,“是非?你以为哪里会没有是非?既是神圣的天宿司,不一样有同僚相斥、互相排挤的是非?”他竟然在这个时候要她置身事外,清菀莫名地有些恼意,厉声道,“你们如今人人皆恭称本宫为公主,但是你们最好记得,本宫同样是泉都府的泉王妃。”
凑巧,此刻管家上前禀报道:“公主,王爷赶回来了。”
“他现下在哪里?”
“王爷直奔西虹院去了。”
泉淙若是看见了茉莲的尸身,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悲愤交加、泪流满面的那一幕,清菀有些不想看见,遂吩咐道:“叫孙御医将事情的原委禀报于王爷,至于那两个有失职责的贺大夫和丫鬟也全权交由王爷处置。爹爹是不是也赶去了?”
“是的,公主。”
“嗯,本宫稍后便去看望王爷,蓝素,你若无事也都退下吧。”
蓝素本想再说,可顿了顿,终是施了一礼退了下去。待两人退远,清菀侧身嘱咐韩旭道:“这颗石头的事,不得与任何人提起。”韩旭虽有些不明其中的缘尾,但立即出声答应。随后他们又在花园附近多番查探,看看是否有漏网之鱼,约莫寻了近半个时辰,清菀方决定去见泉淙,然而行不过几步,唯一的那条交叉路口,一道鲜明的血痕竟横空铺满了整条石子路。
“那个方向。”清菀循着血路往前一步,眼眸一紧,顿觉寒意,“莫非是地牢?”
韩旭愣了一刻,才吐出一个字,“是。”清菀稍稍扶了额头,“韩旭,你去地牢打探一下。”
萧瑟的秋风中,枫叶绯红,残阳似血,清菀沿着来时的路往西虹院去,只觉得曾经修饰一新的水榭楼台,庭院阁楼在这一刻,只显出萧条和落败。倥偬间,清菀只见不远处白影一闪,那人身上的血色似是一片万丈霞光。
“泉淙?”
贵公子的白衣染满了艳丽的鲜血,看上去十分吓人,然而更冷的是他苍白冰冷的目光,犹如地府的夺魄冥火,泉淙冷冷地盯着清菀,那眼神就好像是在看自己的仇人,恨不能将她拨皮拆骨。
顷刻,男子身后的拐角处,雁禾领着几名护卫冲出来,高声大喊。
“公主小心!王爷他疯了!”
横空一扫,泉淙眼眸一拧,持剑的血影直向清菀冲来,倥偬须臾间,只等刀下头落。
第五十五章 阴谋
更新时间201368 8:14:06 字数:2602
“啊!”
清菀震惊得后退两步,一步趔趄跌倒在地,须臾剑落之间,一把利刃横劈一挑,在星辰回转间,一剑刺入泉淙的肩胛,将他制住。
“智轩。”清菀轻呼,而在关键一刻救下她的智轩,虽是一招制敌,可仍是因为巨大的恐惧而微微喘着粗气,他险些就要看着清菀消失在自己的面前,这种铺天盖地而来的恐慌令他持剑的手至今微微发颤。
智轩急忙抚起女子,小心问道,“有没有受伤?”
清菀摇了摇头,只是扶着智轩的右腕站起身来,纤细的手指小心地握过男子的骨骼,空无一物,不尤心中微微一凉。清菀收拾好神情,看着被赶上来的侍卫束缚住的泉淙,仍是在发疯一般的吼叫着,眼眉狰狞,“茉莲!茉莲!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啊!啊!啊啊……”
“公主,不要离他太近,王爷已经全然疯了!”雁禾跑上前来,拦住想要靠近泉淙的清菀,“他刚刚才杀了孙御医和两个侍婢,还伤了艳昭,还有、还有……”顿了半晌,雁禾心有不忍道,“他亲手杀死了老王爷。”
“什么?!”这恐怕是清菀此生听到的最惊恐愕然的事情。
“孙御医本在内堂与王爷解释莲妃的死因,后来就听一声哀叫,此刻正巧老王爷赶到,本是想进去劝慰王爷的,不想王爷突然就用剑刺进了老王爷的胸膛,当场毙命。”雁禾神色黯然,略带恐慌,“随后王爷想将我们几个侍婢护卫一并杀死,好在艳昭替我挡下几招,才保全了性命。”
清菀不可置信地转首望着疯癫痴狂的男子,情比金坚的海誓山盟一旦崩溃,竟是这般痛彻心扉?甚至能让泉淙做出弑父的荒唐行为?
泉淙挣扎着喊道:“为什么?她腹中的骨肉已然要成型了啊!为什么?!为什么?!”
“公主。”韩旭从地牢中折返,瞧着眼前的一幕有些莫名,只在清菀一侧禀告道,“地牢中的两人都已身故,尸身上剑伤数十,十分狠绝。”
荒凉的秋风里带着淡淡的血腥味,泉都府当家王爷的洁白衣衫上此刻已是一片血污,肮脏而扎眼,“是你们!是你们杀死茉莲的!是你们杀死茉莲的!”
衰败的绯色霞光里,清菀恍惚地沉浸在泉淙的嘶喊力竭之中,似乎不能转醒。
犹见昨日雨,已是满阶霜。
白雪化春风,徒然叹沧桑。
那个曾经在绿荫斑驳间,回应她诗句的男子,如今竟是神志失常地连人都认不得了。
“去请大夫为王爷疗伤。”面着已经失常的男子,清菀肃然承诺,“泉淙,你我夫妻一场,我必给你一个交代。”
晚风拂面的黄昏中,智轩保持着一个肩头的距离跟在清菀的身后,静静地送她回到居所,直到清菀撩裙入楼,智轩方启口问道:“日后,你有什么打算?”
打算?曾经的打算早就在今日的是非里瓦解成一盘散沙,如今的她已半步都离不开这个泉都府。清菀没有回头,只是驻足在屋檐下,淡淡道:“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你来玉都本是调查藏宝图被盗一事,既然你未能查到什么线索,也该启程去下一站,此物毕竟为我都国龙脉,万不能耽误。”
“泉王爷现下这个样子……”
“本宫夫君如何,本宫自会担待,不劳楚将军操心。”
侧目而来的眼眸略带犀利,令智轩一怔。女子的语气音调冷漠生分,显然有送客之意,可他不明白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清菀要对他下达逐客令。智轩愣了片刻,眼下一沉,方拱手弯腰,“那么臣,现下就与公主辞行。”
始终没有转过身的清菀静静得聆听着远离的脚步声,手中细致摩挲着那颗黑色的矿石,只觉得指尖一片阴冷。
“韩旭,本宫有事要交你去办。”
忠心的护卫站在一旁,低沉应道:“但凭公主吩咐。”
这一日圆月半缺,时而遮蔽在浮云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