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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韩旭眉头一皱，说道：“可你现在回去，也不会有人相信你，我不觉得你可以解决这件事情，还不如待在谷里照看孩子。”
铁达穆应得毫不在乎，“事在人为，我去试，总比你们乱闯乱撞地要有把握。”
眼见男子语气坚定，没有回转的余地，韩旭不尤仔细地打量起曾经的海中血鲨，这个男人明明曾对都国、对王族怀有深入骨髓的痛恶憎恨，“你真得要帮都国？”
铁达穆站在一片阳光之下，将往日的仇恨说得轻描淡写，“曾经，我的确十分痛恨都国的一切，无论是那个下达久微灭族王令的昏庸君王，还是他的子嗣亲眷，全部都是我复仇的目标，甚至整个都国的存在，我都觉得十分碍眼。”
“可是，当我看着襁褓中的夕晖和夕晨时，我好像明白了报仇的初衷和用意。我要让那个仇人感同身受，我要他知道失去亲朋、失去子嗣、失去自己珍爱之人、珍爱之地的感觉，那种可怕而又恐怖的感觉，比起先杀死他，我更要折磨他，让他深刻地体会到我们久微族人的切肤之痛。”铁达穆的瞳眸在这一刹那间，划过一道星辰轨迹，“可是都国的老帝王已经死了，就连他的儿子也死在我们族人的手中，我听说雪空杀死他的时候，清菀就在当场，且不论他们之间的情愫到底如何，但让阿菀亲眼看着自己的兄长被杀，想来不会好过。但是阿菀却从没有因此，而对我有一丝的迁怒。”
铁达穆望着山谷的苍穹，明媚的阳光将白云漂浮的姿态一一映照在银灰色的山壁上，好像一副会动的画。
“直到自己身为人父，我终于明白阿菀之前所说的话。”这一刻，韩旭好像觉得铁达穆似在念诗，“当亲朋不在时，我们可以在这个避世的山谷中为自己而活，但是事实上，我和阿菀的亲朋都活生生地生活在山谷之外，而当他们遇到危险之时，我和她都不可能置身于事外。”
铁达穆捡起地上的一颗石子，抛玩于手掌之间，“当初，阿菀应当就是放不下都国，放不下她的兄弟，所以才会不惜欺骗我、背叛我，也要参进那趟浑水。”石子被远远抛在了山崖之外，“如果我和阿菀只是一介平民，或许我们不会有那么强的责任。我生活在天羽王宫的日子，也算是知道了什么叫做王宫的勾心斗角，我想自己也算是理解了一些阿菀自小的生长环境和方式，在她的心里，想来都国应当是最重要的。”
铁达穆第一次谈及都国，竟露出了暖暖的笑意。想及他们相遇以来，她总是喜欢对他撒谎，一次次地欺骗他的真心，既是到了如今，他们身为人父人母，她都可以狠心地抛下自己的孩子和相公。
他是早就知道这个女人的狠心决绝，亦知道她的聪慧灵敏，也知道自己就像那抛出的石子，根本被阿菀玩弄在鼓掌之间。
“公主虽然为了都国曾经伤害过你，但是公主待你是真心的，还望你不要误会她、辜负她。”
韩旭淡淡的说辞里含着一点钦羡和无奈，铁达穆摆手笑道：“罢了，如今为了孩子，我也不能让他们失掉这个安逸的家园。”
天高海阔，山重水复。韩旭想，他们果然是夫妻，那个静默的黑夜，女子也曾在他的面前含笑淡淡说出差不多的语意，“如此，若然有一天，当他们觉得这座安宁的山谷才是他们的净土之时，这个家也会永远欢迎他们回来。”
韩旭豁然觉得，这两人之间的相似和理解，或许就是他们天定的缘分。
“对了，帮我找些刺青的用具来吧。”
铁达穆扭了扭手腕，朝村里的方向准备回去。
“刺青？”
“我和阿菀自此一去，短时间内恐怕是回不来了，可孩子成长的速度很快，我想我要留下一些临别礼物才是。”铁达穆想了想，豁然笑得灿烂道，“就各自给他们刺一朵紫菀花吧。”
那是铁达穆第一次感受到，原来别离竟也可以来得这样欢喜，一切都只为能够尽早地再一次回到，这个春暖花开、洋溢着幸福情怀的家。
与此同时，重峦叠嶂的山脉之外，清菀一人闲庭信步地走在小镇的主道上，靠近王都的城镇并没有因为边境的战争而有太多的变化，百姓的脸上还露着轻松的笑容，一切显得十分平静安然。
环顾四周环境的一刹，豁然有一个肉团团撞上清菀，她低头一瞧，只见一个粉糯糯的小娃娃跌在她的脚下。
清菀蹲下身子，小心轻盈地拍去孩子身上的灰尘，亲切地问道：“摔疼了吗？你的爹娘呢？”
“哇啊……哇啊……娘……娘……”
然而只有两、三岁的孩子，除了嚎啕大哭之外，半点不知该如何是好。好在街上很快就传来了妇人寻找孩子的身影，“阿正！”
“阿正？怎么了？是不是哪里痛？！”
“他刚刚摔了一跤，不过应该没有大碍。”
妇人焦急的神情在抱到孩子的一刻，终于平缓了下来，谢过清菀之后，便抱着孩子离去。
只是清菀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不尤想到自己的那对双生子，是不是也会在她不知道的地方，这样嘤嘤哭泣。
“小姐。”小跑上来的一民男子停步在清菀两步之外，轻声禀道，“马车已经准备妥当，可以启程了。”
清菀颔首问道：“楚将军现下可到达边境了？”
“尚未，昨日刚入天都界内。”
寒凉刺骨的深冬，清菀裹紧身上的裘袄，朝着旭日升起的东方遥遥一望，那里有着她的归宿，所以她要尽快解决一切，回到那个温暖的家园才行。
只不过，此刻清菀还没有想到，不惜一切进攻都国的海国君王，此刻也正回忆着他们之间的甜甜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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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 战役（上）
更新时间20131012 22：32：25 字数：2057
十二月的深冬，马上就要过年迎新，比起其他都城的喜庆欢愉，天都边境之地却是一片肃穆的氛围。
自这年四月海国发兵，战事已近九月。起初的一个多月，海国将领士兵气势如虹，连连攻破关隘，几乎越过边境。可忽然间，海国放缓进攻速度，甚至有隐隐退缩的痕迹。于是战事一拖，从初春进入盛夏，两国胶着于边境之地，不分上下。
直到九月入秋，战况再次发生突变。
海国一度恢复起初的骁勇，自拿下边境彤古关一役之后，便一度乘胜追击，十月末时，已然突破都国边境防线。随后，海国几次奇袭，更是令都国接连兵力受创，守卫边境的三位大将军，两人英勇战死。紧急赶赴前线的两支队伍首领，也战死一人，海国接连得胜，令其气势大胜，汹涌破竹之势越发膨胀。
与之相比，都国连吃几次败仗，军心大跌。因此摄政王决定，由他代君亲征，亲赴一线。消息一出，的确令军营欢呼大震，将士接连高声呼喝。
但是海国的攻势还在继续，而沙场的风云变化，更是半点都轻视不得。
边境彤古关之外，本是两国交界之地，风霜沙石，只有一座小小的绿洲屹立在两国之间，供来往的商客稍作休憩。
而如今的绿洲已全然归踏过边境的海国拥有，那颗唯一被种植在绿地上的桃树，在阴寒的冬日里，也只剩下枯木残枝。
季翡裹着厚重的玄衣虎袍，两手交握，仰视着面前的桃树，眸中竟是一片回忆。
那时女子占尽优势，对他开出国约，“来年桃花开前，海国不得与都国开战。”
“只是如此？”
“只是如此。”
“好，我就与你做下桃花之约，来年桃花开时，便是海国进军都国之际。”
海风拂面，在摇晃的浪头船只上，他摘下发尾的褐色缎带，递给女子，“他朝一战，若是我海国败，希望你能够亲自敛走我的尸身。但若是我胜，而你对我有所求，只要我能做到，必然应允，只是我的条件便是要你一生伴在我的身边，可好？”
如今事隔半年之久，季翡依然记得那时海风萧瑟间，清菀女子接过发带的模样，和她应下的淡淡嗓音，“好。”
季翡从温暖的袖中伸出手来，抚摸冰冷的桃花树身，扬起的嘴角里竟是胸有成竹。
“菀儿，这场战役，海国必胜。”
沉思中的绿荫枯树，一身戎装的将领通过层层守卫小跑上前，停在季翡十步之距，单膝跪地，低头恭敬禀告，“王，有军情上禀。”
季翡重新将手藏进衣袖之中，身型不动，只是从薄唇里默然地吐出一个字，“说。”
“都国摄政王亲自带兵出征，军队已入天都境内，不日即可抵达彤古关外。”
“楚智轩？”季翡低喃一声，当初在海域边境阻他退路的，就是这位在都国享誉盛名的海上将军，“楚智轩。”
“命人再探，不要掉以轻心。”
“是！”
“还有让天都的探子放出话去。”季翡缓缓侧转过身子，面目高深莫测，“楚智轩号称海上将军，虽然英勇，可是他真的能够打赢这北域的陆战吗？”
“王，英明！”跪地的将领立即就明白了季翡动摇都国军心的用意。
季翡道：“并告诉所有海国将领，楚智轩第一次指挥的战役，海国一定要赢，决不能输给一个打水战的海将军。”
“是！”
“下去吧。”
“属下告退。”
只要赢下楚智轩的第一场仗，都国军心必然受损，之后都国想要再重振旗鼓，恐怕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回到营帐中的季翡，凝视贴在一旁的地图，海国自夺下彤古关之后，便算正式突破两国边境，入侵都国领土。然而多年的战乱令都国早有防备，彤古关之后有一条都国民众花数年时间挖掘出的巨大水渠，引入西边海域，是作为彤古关之后的第二道屏障。
但这条水渠用小舟渡过，需要一柱香的时间，而对岸地势较高，利于都国弓箭远射。
季翡拿过一旁桌案上的青玉象牙扇，在手上沉思摆弄。营帐中的烛火从早至晚，皆在灯罩中静静地燃烧着，点亮这深冬中的阴暗。持着象牙扇的季翡踱步至灯台前，默默地拿起灯罩，展开的象牙扇轻轻一挥，就灭掉了生生不息的烛火。
幽暗的营帐，只有远处的灯火能够略略照出季翡脸上瞬时欢快的表情，就好像当初他对清菀产生兴趣一般，季翡想，接下来的这一仗，一定会比彤古关的战役更加壮烈。
而这条水渠一旦被攻破，那么都国领土的硝烟战火，就将顺势弥漫至整片山河国土。
数日后，深夜时分，天空漆黑一片，无月无星，无风无浪，只有冬日的阴冷，寒得所有人的面颊双手一片通红。
挖掘出的河道，靠都国一岸，燃着众多火把和火篝，而数百丈宽的水渠仍是一片黑漆漆的墨水，什么都看不出来，每个守夜的士兵皆是紧紧地盯着河面，就好像其中会冒出暗渡冥河的厉鬼一般。毕竟黑夜的水道，是都国最警惕的时刻，海国的士兵很有可能会借机渡河，于是都国派了三艘小船于水道之中，监视对岸的情况。
夜半子时过后，忽然河面上传来一声短促的哨鸣。
守卫在岸边的将领立即做出反应，挥手发令，“是海国的人在渡河了！立即报告楚王！”
“是！”
稍高的地势山坡上，智轩傲立在山坡的前端，同样凝望着漆黑的河道，那声短促的哨鸣也同样传进了他的耳中，只是守在河道中央的士兵，想来已为国捐躯。
“传令，准备火弩，海国船只一旦进入射程，全力迎击。”
“是！”
陪在一旁的士兵应声就要退下，不想背后突然传来一个清幽的女子声调，凤鸣绵言。
“楚王，只是准备火弩，可是不够的哦。”
蒙着面纱的女子举止优雅地静立在不远处，静静地凝视着智轩的面容，一如故友重逢。
一走神，忘记上传了，赶紧补上^－^
第一百七十八章 战役（中）
更新时间20131013 21：04：47 字数：2211
清菀？
碍于四周的护卫士兵，智轩没有喊出女子的名字，只是走上前焦急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
“与其关心这个，倒不如先想好迎击海国的法子。”
智轩沉下一口气，镇定启齿问道：“你为何觉得光靠火弩不行？”
清菀做了个手势，与智轩并肩走到山坡前，遥望面前幽暗的河道，这刻她方解下脸上的面纱道：“海国此次半夜突袭，必用乌篷船遮掩行迹，而渡船进攻，对方理所当然地能猜测到我们是以火攻弩箭对抗，因此，他们必然会在乌篷船做好防火的准备。原本他们的船就不需要安然无缺，只要能将大量的士兵送上海岸，海国便开启了最后一道战役的防线。”
“所以如果要射击他们的船，就必须将他们彻底毁于河面之上。”
智轩听着，蹙眉问道：“你有何良策？”
沉思片刻，清菀方缓缓开口，如念诗一般道：“今夜虽然无风，但是海神东风，必佑都国。”
河面漆黑如墨，无风之夜，只能微微听见水波的声响。
“在火弩之前，先动用掷石器。”
清菀平淡地提出意见，令智轩顿时醒悟，“掷油？”
“掷石器的射程要比弓弩远，到时候这条河道便会燃起一条最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