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辆车都已经坐满,只剩下迹部景吾身边一个位置。井上梨真的还没做好面对他的准备,但是现在却别无选择。知道这一定是他故意安排的,不由气恼地看了他一眼。
“同学,快坐下吧,我们马上就要开车了。”司机大叔见她跟根竿子似的杵在那里,忍不住出声提醒。井上梨这才磨磨蹭蹭地走到迹部景吾身边坐下。
熟悉的玫瑰香气萦绕在鼻端,不由想起了昨晚温柔的怀抱。
“脸红什么?”华丽的声线带着慵懒的气韵。近在耳边的气息带着暧昧的温度,井上梨惊慌地往里缩了缩:“谁……谁脸红了?”
迹部景吾看她红透的脸颊像熟透的苹果,似乎散发着清甜的香气,忍不住又凑近了一点:“井上梨,昨晚……”
井上梨快缩到椅子下面去了:“你你……有话好好说,你靠这么近干嘛?”
迹部景怕她一不小心真滚到地上去,只能直起身子,跟她拉开了一点距离。
井上梨的神经时刻紧绷着,半个小时后见身旁的人没什么动作,终于熬不住睡过去了。她昨晚折腾得不轻,今早为了跟上大部队又早早地爬起来,现在实在有些筋疲力尽。
迹部景吾其实一直注意着身边的人,见她头一点一点就知道她熬不住了。伸手轻轻地将她的头拨过来靠在自己肩上,然后神色愉悦地低头看文件。
46
迹部景吾与井上梨在集训时的暧昧被那么多人看在眼里,想一点风声都不露是不可能。集训结束的第二天冰帝就开始流传出两人的绯闻。迹部景吾不像忍足侑士,换女朋友跟换衣服一样勤,这么多年,他身边都只有一个迹部美奈。虽然也总会有一些人捕风捉影地编造一些与冰帝之王有关的传闻,但都被强大的后援会戳破,久而久之便再没有与迹部景吾有关的绯闻传出了。这次绯闻的源头已经不可考,也没有确凿的证据,大家都理智地知道可信度不高。但是由于主角是迹部景吾,而他又太久没有类似的新闻传出了,所以大家难免有些兴奋,这也是为什么众人虽然不信但仍然津津乐道的原因。
传闻说迹部景吾与井上梨的恋情是在集训时曝光的。于是参与集训的人自然成了目击证人,而像忍足侑士这样跟两人都熟的人自然是众人求证的最佳对象。
忍足侑士在半天内被无数人审问,烦得他直接躲进学生会办公室,连课都没去上。
“侑士侑士,他们都来问我迹部是不是跟小梨在一起了。那晚我是看到迹部抱着小梨来着,他们是不是真的在一起了?”对搭档十分了解的向日岳人不费吹灰之力就逮到了忍足侑士。
好不容易得了片刻清闲的忍足侑士正架着腿喝茶,被突然窜出的搭档吓得差点滚到椅子底下去。
“向日岳人你都不用上课的吗?”
向日岳人眨眨眼:“我跟老师说我要来照顾你。”
忍足侑士这才想起自己是以“身体不舒服”为由光明正大逃课的。但是向日岳人什么时候开始竟然会一脸无辜地说谎了?当然,他不会承认是自己教坏了这个原本单纯的搭档的。
“侑士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见面前的人神游天外,向日岳人不放弃地又问了一遍。
忍足侑士有些头痛地揉揉额角:“这事儿你得问迹部,我不知道。”
向日岳人瞬间垮下了脸:“迹部怎么可能告诉我?”估计他一问出口就被迹部破灭了。
“该你知道的时候迹部自然会让你知道,别瞎凑热闹。”忍足侑士难得好心地提醒。
向日岳人知道不管是忍足侑士还是迹部景吾,只要他们不想说,别人是不可能问出什么来的,也只要偃旗息鼓,怏怏地回去上课了。
每个周一学生会都有例会,忍足侑士在办公室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正好放学,学生会的成员陆陆续续的过来开会。
迹部景吾进来的时候忍足侑士刚醒,正揉着眼睛打哈欠。
“睡醒了?”
面对好友的调侃,忍足侑士毫不羞愧道:“如果能再睡一个小时就完美了。”
迹部景吾没说什么,直接甩了他一个白眼。
每次的例会都是一样的流程,无非是再就一些需要马上解决的问题进行讨论,迹部景吾总结,再各部长汇报工作,然后迹部景吾交代下周的工作,散会。
最近最大的事应该就是换届的选举。再不愿意承认,迹部景吾都会离开。不论他的家庭背景还是能力手段都让他无愧于冰帝学生会会长这个位置,但是他离开之后呢?有谁可以在他的光芒下接手这个位置而不引起其他人的反感?冰帝崇尚强者为尊,但在迹部之后似乎并没有人有绝对的能力服众。
学生会会长的选举采用的是全学院一人一票的直接选举,这一阶段的工作已经完成,只是有两人的票数十分相近。经过讨论,决定进行第二次投票,从两人中选举一人。
迹部景吾为人傲气,处事专断,但在这方面并不干涉太多。对两位候选人也并未提出任何主观意见,只是下放了一些权力,将手中的一些事交给他们去做,有试试他们的能力的意思。
“会长,这是小池财团递过来的交流生计划的名单。”小田切兰将一份名单递给他。
迹部景吾没有接,示意她给身边的滨崎秀一:“这次的交流生计划都由滨崎负责,我不过问。”滨崎秀一是学生会会长候选人之一。
从入学就进入学生会工作的滨崎神色轻松地接过名单。
这个会一直开到七点,大部分人都迫不及待地奔回家去吃晚饭。
迹部景吾问忍足侑士:“要不要一起吃饭?”
忍足侑士挑眉:“不去约会?”
迹部景吾说:“她扫墓去了。”
忍足侑士惊异:“这日子扫什么墓?”
迹部景吾显然也不清楚。井上梨看上去很好说话,其实性子倔得要命,想说的她会说,不想说的怎么都不会说。迹部景吾深知她这种性子,所以也没有过多地过问她的事。
忍足侑士拍拍好友的肩膀:“知道你憋屈,走,哥儿们请你吃饭。”然后被迹部景吾毫不留情地踹了屁股一脚。
墓园。
身穿黑色风衣的少女怀抱着一束洁白的百合慢慢地走向远处的墓碑。
冬季已经过去,路旁的树上已长出嫩绿的小芽,远远望去,星星点点,惹人怜爱。
这是她第一次来。那个容貌普通神色却平和的叔叔,为了救她永远躺在了冰冷的地下。而她却被回忆吓得缩在自己的世界里,从未来看过他一眼,甚至没有让他知道她如今是否安好。
一直走到最深处才找到那个显得陈旧的墓碑,但站在墓碑前的身影却让她的瞳孔一阵紧缩。
“……美奈?”
美丽的少女似乎早已料到她的到来,神色淡然,并不见惊讶。
“好久不见了,小梨。”迹部美奈淡淡地开口。她的声音很轻,带着模糊的叹息和感慨。
井上梨犹豫了很久,最终只憋出了干巴巴的一句“好久不见”。
迹部美奈转身在石阶上坐下来:“我有些话想对你说,介意坐下来吗?”
心里有一道声音催促着井上梨赶快离开,但是她看了石阶上了迹部美奈很久,最终还是坐了下来。
迹部美奈似乎是微微笑了一下,淡得让井上梨觉得或许只自己的错觉。然后她听到迹部美奈飘渺的声音:“母亲在生我的时候难产离世,七岁的时候,父亲去世,我和哥哥成了孤儿。我们曾在路边要过饭,在天桥底下睡过觉,后来去了福利院。本来以为去了那里日子会好过一点,但是……”她摇了摇头,神色却并没怎么变,“后来我被领养,遇到景吾……”似乎是想到美好的过去,她的脸上微微浮现出幸福的神色。
井上梨一直静静地听她说,没有插一句话。
墓地很空旷,所以吹的风要比外面大一点,割在脸上,微微的生疼。
冬天已经过去了,但是为什么吹过的风还是这么寒冷?
47
虽然迹部景吾已经回归正常生活很久了,不过之前忙着处理离开的这段时间里累积下来的事情,后来又被各种事情耽搁,所以迹部景吾跟忍足侑士这一对经常混在一起的死党还没正儿八经地出来吃过一顿饭。
“迹部景吾,你也给我差不多一点,我不想到时候被留下来刷盘子。”忍足侑士看迹部景吾什么最贵点什么,怒道。
迹部景吾连眼皮都没抬:“你家破产了?”
忍足侑士翻白眼。他家是有钱,但现在还不是他的。他家老头子向来主张“年轻人要自力更生,不能当个啃老族”,虽说他妈经常会偷偷往他卡上划钱,但到底比不上迹部景吾以整个迹部财团作为经济来源。再说他的钱还留着泡妞呢,怎么能全花在一个男人身上?
“行了行了,在小梨家吃青菜不也吃得挺哈皮的吗?”忍足侑士抢过菜单,直接递给侍应生,“就这些了。”
迹部景吾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你觉得那一样吗?”
忍足撇嘴。
吃到一半的时候,忍足收到一条短信,打开一看,脸色微变。
“怎么了?”迹部景吾用餐巾拭了拭嘴角。
忍足侑士说:“当年小梨被绑架,被一位中年男子所救。此男子名叫二宫川,是……小池浅秀和迹部美奈的生父。”却见迹部景吾听后面无异色,了然道,“你早就知道了?”
迹部景吾没有否认。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小梨她……”
“本大爷会给她选择的机会。”
井上梨走出墓园的时候天阴沉沉的,厚实的乌云似乎压到了人的头顶。似乎所有人都赶回家躲避这场欲来的风雨,每个人都行色匆匆,井上梨缩着身子慢慢地走在渐渐冷清的路上。
她一直不敢回忆当年的事,连带着那个因她而死的叔叔也被她埋藏在记忆深处。那个年轻温柔的一个人,还处于人生最璀璨的阶段,他有一双儿女,过着平凡却幸福的生活。但是就是因为那天无意间经过一间废旧的工厂,就是因为善心,他失去了生命。同时,亦让那本该幸福一生的孩子跌入地狱。
她没有办法设想迹部美奈曾经历过什么,那必然是极致的苦痛。而这些苦痛都是她带去的。因为她这个素不相识的人,迹部美奈被命运所抛弃。
而那时候,她刚刚被接回家中,享受公主一般的待遇。
雨点噼里啪啦地砸下来。井上梨眨眨眼,发现路上已经只剩下她和路边缩成一团的流浪者。雨点砸在脸上有些疼,她突然想起她出门前是带了雨伞的,好像落在墓园了。
她知道她已经没有勇气再回到那个地方。就在不久前,迹部美奈在那个墓碑前流着泪说:“你已经抢走了我的爸爸,可不可以不要再抢走景吾?”她呆呆地看着面前悲痛欲绝的少女,说不出半个字。
迹部美奈这样骄傲完美的一个人,要被逼到什么地步才会露出这样的苦痛?要被逼到什么地步才会说出那样卑微的乞求?
但是她却无法给她一个肯定的答案。因为无论如何,井上梨没有办法放弃心中的那个人。欠了迹部美奈的人是她,她愿意倾尽全力去还,但惟独迹部景吾不可以。她对感情一知半解,但她知道感情不是一个人的事,如果迹部景吾不喜欢她,她自然没有资格拿他当做报恩的工具,而如果迹部景吾喜欢她,她如何舍得辜负他?
所以最终,她只能说:“美奈,对不起。”
对不起,让你失去了父亲;对不起,在我们还未相识的时候就带给了你巨大的伤痛;对不起,我没有办法成全你的爱情,即使我是如此如此的抱歉。
“这么这副样子?撞鬼了你?”饱含不满的声音。
井上梨惊讶地抬头望去,迹部景吾倚在门边皱着眉看她。
她愣愣地看了他很久才犹豫着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迹部景吾说:“路过。”等了一会儿见她什么动作都没有,不满道,“还不快开门!”井上梨这才如梦初醒般去掏钥匙开门。
进了门迹部景吾熟门熟路地去洗手间拿了块毛巾,然后把还没怎么反应过来的井上梨按在沙发上为她擦头发。
“迹部景吾。”她呆呆地喊了他一声。
“什么?”迹部景吾专注于手上的动作,没怎么上心地应了一声。等了半天没见她说话,这才察觉到不对。
“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从她背后绕到身前,蹲下身用手背探了探她的额头,冰凉一片。
“你到底淋了多久的雨?”迹部景吾皱着眉加重语气。
井上梨认真地想了很久,然后说:“忘记了。”
迹部景吾做了两个深呼吸,然后命令道:“去洗澡。”
井上梨看了他一眼,乖乖地去了。
她的不对劲瞎子都看出来,但是迹部景吾却不能直接问出来。他知道以她的性子,想说早说了,憋着没说的他再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而且他也不舍得逼她。
迹部景吾烦躁地再客厅里走了两圈,听到浴室里传来她弱弱地声音:“迹部景吾。”
“怎么了?”他立刻回道。
“……我忘记拿衣服了。”
迹部景吾:“……”
迹部景吾在这里住了这么久自然知道她的衣服都放在哪里,只是打开那些抽屉却是第一次。虽然告诉自己只是帮忙拿一下衣服而已,但是看着那些粉嫩的小东西,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