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凌少白无叹的长叹一声。
一场因电路老化引发的火灾,使得整整三个街区都成了一片废墟。多达四百户人家的家没有了,只剩下一无所有的人,幸亏这场大火是在清晨时燃起的,否则,真不知道会死多少人。废墟还浓烟弥漫、残火未熄,那些在火灾中幸存下来的人人们,在大火被扑灭之后,便就急急惶惶聚集在原址的废墟旁,失去家园的人们面无表情,眼里也噙着泪水,甚至还有一些人仰首问天,仿佛在质问老天爷为何如此残忍。
而此时,凌少白同样也在这片废墟之中,正像他猜测的那样,那两个人的家也在烈火中化成了灰,此时他的脸和手都是一片焦黑,之前,他甚至不放弃的用手在废墟里扒东西,但却是一无所获。
“长官……”
看着长官,冯子山试图安慰一下长官,现在这一系列的巧合同样也在告诉他一个事实,这件事的背后,有着不为人知的真相,站在废墟之中,看着那些失去家园的人们,一无所获的凌少白却用极为无奈的口气说道:
“真相……”
第169章 学与工
这一个夜,注定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当南京的数十所大学里的学生们紧张忙碌着,准备着第二天的游行示威的时候,帝都警察局局长郑少群也同样忙活了起来。自从昨天下午收到调查局转交的情报以后,他派数十名便衣探员,混进各所学校的礼堂,参加学生大会。探员回来报告,说明日将有大规模游行示威,除去要求调查无锡惨案之外,他们的请愿书上矛头直指——帝制。
帝制!
那些学生的请愿书中要求实行政治改革,要求皇帝还政于民,要首实施总理大臣由议会直选。
凭借着多年来的直觉和经验,郑少群立即作出了判断,这场风暴凶多吉少。他愈想愈觉得可怕,惊出浑身冷汗。几乎是当天晚上在一得到报告的同时,便急急忙忙赶到警署办公室,操起电话,亲自向内务部长作汇报。
“喂!我是帝都警察局局长郑少群。我有重要情况向部长报告。什么?吴部长还没上班。您是值班的田秘书?那好,那好,我就向您汇报好了。情况是这样的,今天晚上……”
郑少群把情况汇报完,田秘书向他发出指示。指示非常直接,听着那边的指示,郑少群在电话里高声应答﹕
“是!是!我已通知全体警察上岗,密切监视学生行动,加强防范。有什么异常情况,我再报告。好的,再见!”
郑少群放下电话,系上武装带,腰挂指挥刀,大踏步走出办公室,让秘书通知各分局局长开会,在凌晨三点时,警察局的会议结束了。
下关区警察局,一名警官走进院中,他从衣兜里掏出警笛,“嘟嘟嘟”一阵急吹。巡警们听见哨音,纷纷行动起来,中国的警察有半数都是退役军人。几乎是在哨声响起的第一时间,那些警察便冲出执班室时,昨天在无锡惨案的消息传来之后,各警察局就已经奉命进入24小时值班状况。所有警员、警官都必须于警察局待命。
“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稍息!”
一百多名警察列队完毕,警官便出命令﹕
“今天南京各大专学校,有几万名学生游行示威。为预防不轨行为发生,大家要保持高度戒备,加强巡逻和警戒。如遇过激分子捣乱。立即抓捕归案。各队警戒范围如下,第一分队,扬子大学一带﹔第二分队,光复大街和使馆区。第三分队……”
“是!”
列队而站的警察齐声回答。
“向左转,出发!”
郑少群一声令下,收到命令后的警察们立即排成三排队伍,走出了大门,开始上街执勤。
此时正值盛夏时分。阳光明媚。光复大道中部西式的国会大厦巍然耸立。庄严雄伟。日当中午,国会广场上却已人山人海。
横幅南面是参加游行的学生队伍。同学们有的身穿白布长衫,头戴白帆布宽边帽﹔有的身穿黑色制服,手里拿着五颜六色的三角小旗,旗上写着﹕“严惩凶手!”、“彻查真相!”、“实施立宪!”、“总理直选!”、“国会改制”、“废除贵族院”等学生请愿诉求的标语口号。
近中午时分,当游行请愿的队伍不断增加的时候。有十多名巡警在广场外缘来回巡游监视着,如此大规模的请愿游行已经多年未见。这些巡警们只是依如过往的实施着警戒,在他们看来。在学生们的诉求其基本上得到满足的时候,这场请愿活动也就结束了。
至于那些个什么“实施立宪!”、“总理直选!”、“国会改制”、“废除贵族院”之类的“无礼要求”,不过只是学生们一时脑热提出的要求罢了,当不得真,最后还不是像过去一样,陛下稍做出一些表态,随后游行结束,南京恢复正常秩序,至少在过去,就是如此。
中午近十二点,在学生请愿代表向国会代表示递交请愿书的时候,突然,沿着光复大道涌进一股人流,向着国会大厦前奔涌而来。只见庞大的队伍旌旗飘飘,传单飞舞,口号声震天动地。领头的鲁大山和一壮汉,并排高擎“下关码头工人联合会”的巨大横幅,与学生们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这由数千名工人组成的游行队伍却是显得威武雄壮,在队伍前方,十多名学生和工人举着大旗,在他们后面,数十名学生和工人组成的队伍紧紧跟随着。差不多三四千人组成的游行队伍恰是如那洪流奔腾一般,滚滚而来,这一幕,只让两边的巡警微微一愣。
“码头工人罢工支持学生请愿!”
在工人们的呼喊声中,国会广场里的同学们立即鼓掌欢呼起来,第一次,他们的行动受到民众的支持,这种支持直接化为罢工,而在周围甚至响起民众的呐喊助威声。
“码头工人罢工?”
听着家仆从广场上带来的消息,在郊外私宅中“养命”的杨度只觉得眼前一阵昏黑,两脚直发软。
“皙子,皙子!”
夏寿田边喊边将他扶住,作为老友,他今天之所以上门,就是为了和杨度商量应对之策,那边党内正在为自己的立场争持着,所以,他希望杨度能出面协调一下。
脸色煞白的杨度斜靠在夏寿田的肩膀上,苍白的脸上露出凄惨的一笑,无力地说:
“不要紧。”
“怎么回事?”
夏寿田有些诧异的问道,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先前还说不要紧的皙子一听到工人罢工,人差点没晕倒过去。
“要,要出大事了!”
靠着友人扶持方才站住身体的杨度捂着胸口说,
“午贻,这下,可是要出大乱子了。”
“大乱子?”
作为国会议员的夏寿田还没有意识到,会在那里出什么乱子,在他看来,无非只是党表态的关系。不过他握住杨度的手。手是冷冰冰的。于是指了指不远处的石凳说。
“我们到那里去坐一会吧!”
杨度点了点头,他们一起来到石凳边坐下。在佣人走过来的时候,夏寿田吩咐佣人倒两杯热茶过来。
喝了几口茶后,杨度觉得胸腔里好受了些。他微闭着双眼。在心里默默地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念着“阿弥陀佛”四个字。就这样也不知念了几百句,他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脸上也慢慢地恢复了血色。可即便是恢复了血色。可他的双手依然有些发凉,依是一副忧心仲仲的样子。
“皙子,你先前说会出大乱子,这是为何?”
见老友气色恢复了。夏寿田便不解的问道。
“码头工人……”
在念叨这四字的时候,杨度整个人都显得有些失神。
“南京收入最低者,第一当为码头工人,第二为建筑工人……”
虽说过去几年,杨度看似远离政治。可实际上,他却有更的时间可以去了解一些过去未曾了解之事,就像俄国内乱之后,他便是忧心如焚的了解国内的工人情况,这一了解不当紧,待了解之后,他才知道有相当一部分工人生活远比他想象的更为困苦,如果有人像俄国一样煽动工运的话。那俄国暴乱即有可能与中国重演。
“……这些工人。系为散工、游工,其收入低廉,其苦力者而无所求,极晚受人煽动,现在码头工人即为人煽动加入游行,那建筑工人、京中十数万游散零工加入亦为之不远。学生游行,乱而有序。于国无伤,工人罢工游行、难免有鱼龙混杂。若其中有人趁火打劫,怕,怕是要举国大乱啊!”
道出这一番话后,杨度的脸上那忧色更浓了,现在这事态的发展,远远超出他的意料,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那……”
夏寿田诧异之余,却又安慰着杨度说道。
“皙子,也许,事态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恶劣,不定……”
可想到党内的争持,夏寿田却是只觉头皮一麻,难道……
“就怕,”
杨度的双眼猛的一睁,脸上那忧色却是变成了怒色。
“就怕有人企图火中取粟啊!”
下关区,这里即是南京在过去十几年间新兴起的商业区,同样也是南京工厂最为密集之处,与马鞍山的充斥着“皇产”不同,下关区的工厂却大都是帝国早期,私人投资兴建的规模不等的工厂,而在无锡事件传来之后,即开始有大学生在下关区的工厂之中活动着,试图游说这些工人和他们一同请愿。
“工人兄弟们……”
在下关区一座停工的工厂之中,站在讲台上的学生大声发表着演讲。
“在无锡,你们的兄弟姐妹在罢工争取自己权力时,被警察打死了,他们所争取的权利,正是你们每一个都需要的权力……”
当青年学生发表演讲的时候,工厂那些在厂内罢工工人则站在台下,听着台上的演讲,在厂门处,工厂的管理人员却是神情凝重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对于学生来工厂演讲,他们同样觉得有些意外,可是对于这一切,却不知道如何是好,想要去制止,工人们却阻止了他们,想报警解决,警察局的警察早都全体出动,上街维持秩序去了。
“组织工会,这是工人最基本的权力,工人应该有权力同厂方协商自己的工资,有权力通过罢工,来迫使厂方提高工资,”
正在发表演讲的李子山自然知道如何游说这些工人参加游行,工资、福利……对于这些工人来说,工资、福利往往是最吸引他们的,他们压根不会去关心什么政治,政治似乎也是和他们无关的,可是,如果承诺他们,发动游行可以得到更高的工资、更好的福利,那么,他们自然会参加其中。
就在学生们在工厂区宣传、鼓动着罢工的时候,在这间工厂内,管理人员却是贴出布告:“……本年内因种种影响,本厂所受损失甚大。现正值工厂业务繁忙之际,请职工勤勉从公,公司同人应同舟共济,休戚相关……”而在发布的布告之中,工厂还允诺给他日待公司业务提升后,所有职工加薪一成。
面对这种情况下,李子山更是直截了当告诉那些听演讲的工人。“这不过只是资本家企业主为了避免罢工开出的空头支票”所动,就在工人们犹豫不决的时候,却有一行人出现在工厂之中。他们的出现只让李子山一愣。
是宋子跃,他是国会中的立宪民主党籍议员!
“工友们!”
相比于那些学生,年过三十的宋子跃显然更受到工人们的欢迎,他一站到台上。不过是刚一说话,便受到工人们的欢迎,毕竟在过去的几年间,他一直在为工人说话,发表各种为争取工人权力的言论。
“无锡发生了什么。亦不需兄弟多言,这位同学说的好!”
朝李子山等人看去时,宋子跃的脸上带着些许笑意,尽管现在党内还在争持不下,可在宋子跃看来,这是一个机会,一个前所未有的机会,作为国会下院补选议员。多年来他一直以争取工权为已任。准确的来说是“以争取工权”张目。
在无锡事件发生之后,他立即意识到如果抓住这个机会的话,他也许会获得一个挤身内阁的机会,作为一名政客,他知道如何利用事态为自己谋利。
“多年来,为何我等工人倍受欺凌?我记得三年前。来到这家工厂的时候,大家曾告诉我。你们每天需要工作十个小时以后,而现在呢?没记错的话是十二个小时。十二个小时,可是你们的工资提高了多少?不到三成……”
相比于那些青年学生,宋子跃却是在演讲时历数着事实。
“可是这三年,物价上涨了多?三年前,一袋面粉是两块一毛钱,而现在,一袋面粉却是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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