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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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栖-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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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锦娘似乎更乐于见他的窘态,她掩了唇,弯了眉眼。“我在这锦华阁呆了七年,认识白小姐五年,但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带个男人来楼里为他做衣服。当然,她的哥哥除外。但每次也只是将大概尺码告知我,算不得亲身缝制。”说着,她抱出早已备好的几匹精美布料,在他身上比划着。
“连衣服的样式和料子都是她提前两日亲自为你选的,若说她的心里一分都没有你的位置,我可不信。”她仰起头望着秦荒的眼睛,“眼神骗不了人。若说你的心里没有她,我也不信。”
若说她的心里一分都没有你的位置,我可不信。
他不知这话是锦娘随口一说还是意有所指,只觉得心里是从未有过的甜,就连在回云霄山庄的路上都在心中默默地念着这句话,中途几次险些被石头绊了脚。
二人回到山庄时,发觉白浅川倒是还要比他们快一步,此时正在厅中拿着账本,低声对白凌霄说着什么。见他二人回来,收了账本,问候了一声就离开了。反而是白凌霄见秦荒连提带抱拿了一堆琐碎的东西,又少不得责备白悦容几句,被少女微笑着嘻嘻哈哈一带而过。
白凌霄一脸歉意地对秦荒说:“我这女儿自小被宠惯了,竟然连你也当做下人使唤。你也不用处处忍让,否则她以后胆子越发大了,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样的事。”
秦荒笑道:“世叔太客气了。悦容率直可爱,没有寻常女子的造作之态,这样的性子确实令人喜欢,我……”他突然发觉自己无意中说了“喜欢”二字,有些赧然,声调不由轻了些,“我很高兴她能这样对我真诚相待。”
白凌霄的脸上多了几分笑意,他拍了拍秦荒的肩膀,说:“今日你陪小容逛了这么久,改天叫她来陪你吧。难得到江南来,不好好游览一番怎么能行。”
白悦容正在一边忙着摆弄带回来的包裹,也不知听到这番话了没有。
“小容!”白凌霄又开始摇头,反思自己是不是太娇惯女儿。
“我知道了,爹!明日我就陪秦大哥去莱湖好不好?初春的时候那儿的景色最美了。”白悦容讨好地笑着,捧来一盒清香四溢的糕点。“爹,我可是买了你最喜欢的杏仁酥哦,快来尝尝看。”
一向拿自己女儿没辙的父亲也只能接过那盒糕点,顺手将白悦容额前碎发拂到一边。
“算你有心。不过……”白凌霄咳了一声,摆出严父的郑重神色,继续说道,“小容你还是少吃些糕点吧,当心长胖后没人娶你。”
“爹!”
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此时正逢花初开,细蕊含香,姹紫嫣红一片,更加惹人流连。
两人没有家仆相陪,这一路走来,遍赏美景,行至中途听到流水潺潺,有浣纱女子在溪边,朗声唱着:
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
相亲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
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有方及弱冠的少年自树后蹑手蹑脚走来,趁着女子不注意将怀中的早开的迎春花尽数倾在女子头上,引来一声惊呼,几句娇嗔。
不到半日,两人便到了莱湖。莺啼婉转,湖光与山色相应,映出一片深深浅浅的剔透的蓝,确是难得美景。只可惜湖边游客熙熙攘攘,人声盖过莺啼,待两人穿过人墙终于见到湖边景色时,均是狼狈不堪的模样。白悦容愤愤地将头上歪斜的珠钗玉簪拔下,深呼吸一口气,笑道:“没有想到人会这样多,是我考虑不周,秦大哥不要见怪。”
美人展颜自是赏心悦目,如果没有那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就更好了……秦荒整理着自己凌乱的衣襟,默默想到。
湖边零落停着几艘画舫游船供人游赏美景,白悦容只是稍微打量了下,就挑了最豪华的一艘,轻巧跃上,然后向秦荒伸出手,欢笑道:“秦大哥,快来!这下就不用和别人挤在一起了!”
秦荒望着那艘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精致华美画舫,有些无奈地笑笑,握住了女子伸出的手。
湖面青碧,画舫在其上稳稳掠过,涟漪点点,水滴声声,伴着画舫檐角装饰的小小铜铃的清脆声响,秦荒顿觉方才的烦闷一扫而光,神清气爽。他偏头看向身旁的女子,眉眼如画,唇角轻扬,霎时间便觉此刻便是地老天荒。
这么好的女子。这一生所求,就是她了吧。
他对她说:“还是江南好,不像西北的黄沙漫天,连空气中都带着温润水香。”
白悦容听了这话当然十分欢喜,眼里眉间都是笑。又听得秦荒慢慢道:“以后,我和你一起住在这江南水乡,你可愿意?”
“我自然、自然是愿意的。”白悦容隐约琢磨到他话中含义,遏制不住心跳如鼓,声音轻的几乎听不到。“秦大哥如果到江南来,走动起来也方便些。”
“呵,傻丫头……”
秦荒嘴角噙着笑,牵起了身边女子的手。
二人兴尽而归。天色已经暗了,湖边亮起了两排花灯,将晚归的游者引向热闹的夜市。
自那时牵了手,白悦容与秦荒就似忘了这事一般,手再没放开过。而那个被秦荒牵在手中的女子脸上仍残留着一丝晕红,一双黑亮的眼睛四处乱瞧,就是不看向身边这风神玉骨的男子。
“现在行人太多,当心走散了。”秦荒说着,将女子牵得更紧。白悦容的指尖在他宽厚的手掌中不安地动了动,最终还是柔顺地任他牵着。
“我知道了……”白悦容呐呐应着,扭头瞅着路边的小摊。摊主是个面相精明的妇人,见此赶忙招呼着:“这位姑娘可是看上什么了?你生的这么美,试试看这只金钗如何?这可是今年流行的新款式呢。”说罢小心拿起一只金凤簪,递到白悦容手中。
可是这寻常摊子上的东西哪里入得了白大小姐的眼,白悦容看了几眼,嘟着嘴道:“成色不好……嗯,做工也比较粗糙,这只凤凰的左翼比右翼略高,眼睛也不一般大……”
妇人的脸瞬间拉长了,抢过白悦容手中的金簪,气到:“你这丫头,我好心给你介绍,你倒好,说了这么多不入耳的话,走走走,我的东西不卖你。”
秦荒见白悦容脸色一黑,心知两个女人吵起来恐怕没完没了,赶忙在她开口前将她拉到一边,说:“路边的东西当然入不了白大小姐的眼,但她卖东西为生也不易,就不要和她一般见识了。何况天这么晚,再不回去的话,世叔又要担心了。”
“有你在,爹才不会担心呢!”白悦容看到两人相连的手又是一阵面红,小声道,“那就走吧,反正那种东西我也不稀罕。”
说罢便急吼吼地迈开步子,闷头向前走。秦荒知她这是女儿家的矜持,被她拽着走了几步方才笑道:“悦容。”
“嗯?”仍是不回头。
“走错方向了,云霄山庄在另一边。”
白悦容停下脚步,本想回头说些什么,但目光骤一接触到秦荒脸上的笑意,就好像把话生生咽下去一样,转身向反方向走去。只是那只手仍是扣在秦荒手中,不曾挣开。
“哎,你这丫头怎么走路的,长眼睛了没有?”白悦容转身转得急,不小心撞上了一个十三四岁少年的肩膀。那少年也实在不客气,丝毫不顾念对方是个美貌女子,张口就是质问。
秦荒将白悦容拉到身后,温和笑道:“真是对不住这位小兄弟,我们急着回家,这才不小心撞到了你,悦容确非故意,我代她向你赔礼。”
少年睁大眼睛,视线在秦荒与白悦容身上滚了几圈后才应道:“这次我就不计较了。不过,你可要看好自己的女人,总这么冒失,当心以后闯祸。”
被秦荒护在身后的白悦容本就气闷,听了这话更觉得头顶要冒出烟来,平白无故觉得有几分委屈,当下就甩开了秦荒的手,一个人沿着街道跑远了。
少年瞧着好笑,指着白悦容渐行渐远的身影对秦荒说道:“怎么看上了这么一个刁蛮任性的大小姐?你以后可是有苦头吃了。”
秦荒皱眉瞥了少年一眼,匆匆去追白悦容,留下少年一个人在街角。少年这次没有弃嫌他无理的态度,反而像是想起了什么,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以秦荒的武功,追一个少女自然不在话下。还未走出这十里灯帷,白悦容就被他截住了。少女的眼角染了绯色,湿漉漉地向他望过来,十分委屈的模样。
秦荒叹了口气,轻轻将她拥进怀里,缓缓说道:“别在意那个人说的话,胡言乱语而已。”
白悦容将头埋在他的怀里不做声,过了许久才闷声道:“爹和浅川哥哥也曾说我任性莽撞了些。”
“怎么会呢?”秦荒抚着她的背,像是照顾婴儿一般小心,“你这么可爱,我就喜欢你这样子。”
白悦容没有抬头,双手却慢慢环住了秦荒,小声说:“浅川哥哥还说过,不要轻信甜言蜜语的男人,这种男人最不可信,信了便要吃亏的。”
秦荒哭笑不得,将人从自己怀中拉开,直视着她的眼睛,故作严肃道:“悦容,你不信我?”
“我当然、当然……”
“嗯?”
“信你。”
十里灯帷,将少女的脸映得通红。世间万种风情,仿佛顷刻间都堆在了她犹带着泪痕的眼角。
在漆黑夜幕中,云霄山庄门口较平时多了一点柔和灯光。有一人手执灯笼,静静站在高耸的大门前,远远看来只有一抹萧瑟的影子,说不出的萧索孤寂。
“那是……浅川哥哥?”白悦容放开与秦荒相握的手,欢快地跑到白浅川面前,惊讶道:“浅川哥哥,你怎么在这里?”
“你们这么晚还未回来,我不太放心,出来看看。”说着,他取出一方丝帕,轻轻擦拭白悦容的眼角,皱眉问道:“你哭过?他欺负你?”锐利的目光径直射向了立于一边的秦荒。
秦荒心中默念:你就是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啊……这些日子他在云霄山庄也看得清楚,白浅川这个人虽然冷漠一点,却也并非不近人情,只不过一旦涉及到白凌霄与白悦容,那种由内自外散发出的保护气息还真是……嗯……令人无话可说。
白悦容急忙拉下白浅川的手,笑着说:“有浅川哥哥呢,谁敢欺负我?这只是刚才风把沙子刮到眼睛里,已经不碍事了。”
默默地又看了秦荒一眼,白浅川叹口气道:“以后别这么晚才回来,会让人担心。”说罢,头也不回,自顾自地走进了山庄。
白悦容笑着跟上,还不忘拉住秦荒,趁白浅川没有注意,凑在他耳边小声说道:“浅川哥哥真的是个很好的人,你肯定是哪里得罪了他,他才会用你来试药,不要记恨他。”
亲荒也压低了声音回道:“原来你知道他是在用我试药么?”
一点小小得意划过白悦容眼底:“你和浅川哥哥见面时气氛总是很古怪,傻瓜才猜不到。”
“其实最初我并不喜欢浅川哥哥。”
用过晚饭后,秦荒与白悦容坐在庭院石凳上,一起晒着月亮,而白浅川因为有账务方面的事情要忙,已经先一步回到了房中。
“在爹带他回来的两天前,娘因为肺痨去世了。重要的人离开了,然后一个陌生的人闯了进来。那时候我还小,总觉得娘的离开和他的到来有什么联系。而且浅川哥哥刚到云霄山庄的时候瘦瘦小小的,衣服也很破烂,身体也不好,见到谁都不说话,我都不愿意碰他一下。”
白悦容摇摇头,仿佛也觉得自己儿时过分了些。
“那几日爹忙着山庄的事情,忙着找人给浅川哥哥看病,都没怎么和我说过话。在娘下葬的那一天,我一个人偷偷跑了出去,想着再也不要回来了。可是当天黑下来,又害怕得要命。”
忽觉手上多了阵暖意,白悦容转过头,对秦荒微笑,因为多了层泪光,她的双眸在月光中熠熠生辉。
“是浅川哥哥找到了我,我哭得累了走不动路,他就将我背了回来。那时,他也才五岁而已。”
“我想这大概就是命吧,云霄山庄出动了上百人寻我回去,偏偏是来了不到十日、对周围环境一点都不熟悉的他找到了我。”
“回去之后他因为染了风寒病得更厉害了,调养了很久才能下地走路。”
“别人总说这是因为爹救了他的命,他只是在回报。可即便是救命之恩,我也从没见过一个人可以为别人付出这么多。不管别人怎么说,他就是我的家人,我的哥哥。”
她眼角的泪被秦荒温柔拭去,随后又覆上一个吻。那是个轻得不能再轻的吻,男子温热的唇如蝶翼无意间在眼睫扫过,却似乎伴着“轰”的一声,再次炸的白悦容满面通红。
“秦秦秦大哥?”除却父亲和哥哥,白悦容有生以来第一次同一名男子这般亲近,顿时手足无措。
“乖,别动。”
有什么东西被小心插在她的发间,似乎是簪子一类的物事。秦荒后撤一步,眯眼打量了一下,唇角一扬,道:“我就知道这簪子最适合你。”
白悦容下意识地将手伸向头顶,试图把簪子拔下来,却被秦荒拦住。将不知从哪里找来的笔墨纸砚在桌上安放好之后,他观望了一下今晚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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