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再学不会,就让你跟在大奶奶身边学一年!”老太太笑道。
“能在大奶奶身边伺候那是我的造化,可我舍不下老太太。老太太不赶我走,我就伺候老太太一辈子。”绣屏回嘴道……
老太太点了点她的头,啐了她一口,她笑笑着收拾了东西退下了。
云欢见老太太吃完,赶忙拧了块布,伺候她净了手,又用热毛巾敷了脸,才算完事儿。
老太太这才携她在桌边坐下。云欢见她神色凝重,猜到她是有话要对自己说。
果不其然,片刻后,她却是开口道:“咱们府里前几日被盗,你觉得如何?”
这……难不成还要说好?
云欢琢磨不透老太太的态度,只得支支吾吾道:“那人诚然可恨,可也是事出有因,再者人也死了,只当是破财免灾罢了……”
“破财免灾?”老太太眯着眼睛看了云欢一会,到:“说得对,也不对。”
“……”什么叫对也不对。
老太太真是高深莫测。
云欢低了头,赶忙道:“欢儿不明白。”
在高深莫测的人跟前,千万别不懂装懂。
老太太满意地点头道:“这事儿你不懂也正常。我说这破财免灾对,是因为,不怕贼偷就怕贼惦心,他偷了一回,从暗处变成了在明处,至少咱们晓得该防着谁了。总比每日担惊受怕好。”
“我说这不对……”老太太颇为疲惫地叹了口气,拿了本册子丢在云欢跟前道:“这是前几日府里的管家给我的清单,上头全是这次被偷的东西。你看看,能不能看出点什么来?”
“哦。”云欢接了过来。
那上头的丢失物,其实上一回管家报的时候,她也在一旁听到了。当时管家不过是略略报了点重要的物件,此刻列了清单,看起来却颇为触目惊心。
那一列列的东西,后头都标着估价呢。
云欢看一个,心里略惊讶一下,再看一个,又是惊讶一番,可看到最后,却觉有些不可思议。
你说丁山若是要盗东西,自然是越隐蔽越好,到一个地方偷完,溜之大吉,才是最最安全的,可看单子上的东西,大部分都是集中在西库房里,可上头却有三四样,分明是放在不同的仓库里头,有几个仓库还隔得极远。
那几样东西若是不标明存放地,旁人还真看不出来。可此刻老太太一标出来,就显得突兀了。
哪个贼能偷完一个仓库,还顺便溜达着去别的仓库顺走几样东西?
这事情想起来,是有些不合常理。
云欢不由地沉默:要么真是丁山太有闲情逸致,做这个闲适的贼。要么,就是府里出了老鼠,趁这个机会,把所有的污水都泼到了丁山的身上。
只是,这会老太太给她看这个是要做什么?
云欢狐疑地瞄了老太太一眼,老太太拍了拍她的手背,笑的是慈眉善目。
“你母亲身子不中用,孙姨娘对府里的事儿再熟悉,她也不过是个姨娘。如今你进了门,这府里的事儿,你原也该学着管管。往后这偌大的家业,还不都是平哥儿的?我和你母亲商量过了,这几日你就开始熟悉咱们府里的东西,往后管家的重担,就要落在你头上了。”
老太太说着,随身拿出一大串的钥匙,摆在云欢跟前。
“哐当”一声落下,云欢身上一时汗毛直竖:前头还觉得院子里四处都是硕鼠,把这个仓库咬一口,把那个仓库啃一下,这洞都还没补上呢,家就交到她手上?
那金灿灿地一串黄铜钥匙,此刻就是烫手山芋,谁拿了,谁就要做这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她哪里敢要!?谁要谁是傻子!
作者有话要说:如此高大威猛的苗玉髓,嫁给谁好呢,托下巴……【阴险发笑……】
第45章 鱼蒙
云欢赶忙谦虚道:“祖母;我还年轻;没什么管家的经验;我怕我做不来……”
“糊涂!”老太太斥责道:“我嫁人前也觉得自个儿什么都不会;嫁了人;入了府,还不是一点点学起来的。要说,你比我还强些!我看你那丰年,你不是打理地极好么?”
云欢冷汗都下来了;苦着脸道:“那是打理店铺,同管家可不大相同。”
“都一个样!再者,你还指望着我来管家不成?”老太太沉了脸。
云欢赶忙摇头;“不不不,哪能辛苦祖母。”
“那就这样吧。”老太太一锤定音。
云欢心里哀嚎了一声,只叹这一家人真真都喜欢霸王硬上弓,方才还是柔声细气,转眼就变了脸。
真真是赶鸭子上架了。
没想到送了一碗粥来,却换回了府里仓库的钥匙。这碗皮蛋瘦肉粥真是死的值了……
云欢苦着脸回了院子,见了长平也不搭理,伏在桌上说不出话来。
长平难得见她这副消沉的模样,不由地好笑道:“怎么去了祖母那一趟,回来整个人都不对劲儿了。”
云欢将那一大串的钥匙往桌上一扔,又将老太太方才说的话说了一遍,趴在桌上怏怏道:“原本想着嫁到宋府来,伺候好你就够了,还能当着闲散的少奶奶,这下可好,肩头担子一下便沉了!”
“闲散少奶奶?”长平听了不由地好笑,“你若是真不想插手,我去跟老太太说一声。”
“那哪成。”回来的路上,云欢也一直在想,若是长平说上两句话,或许她就免了这担子。可是她方才既然接了,就没理由再退后。
她既然进了宋府,总有一日要学着管家。推得了这一时,又推不了一世。再者,她嫁入宋府时,便有人说她是高嫁了,她若是再不争一口气,做出一副贤妻的模样,怕是老太太都瞧不上她。
“我既然答应了祖母,就该去做。我就是怕做不好么。”
“老太太让你管家,你就放心大胆地去管。横竖你才是府里的大奶奶,谁还能刁难你!”长平低声劝慰道。
“话也不是这么说的!”云欢低声道:“孙姨娘不是笨蛋,这时候交出管家权,定然是出了什么问题,所以丢到了母亲身上。母亲不愿意接,又借口丢给了老太太。老太太这时候推我出来,看样子是借此机会,让我立威,另一头,还不是想借着我的手,清理家务?到时候动了一竿子的人,坏人全让我做了。老太太和母亲倒是撇了个干净。孙姨娘又不是好相与的人,到时候真出点什么事儿,我的安生日子啊,就真是到头了。”
想起上一世孙姨娘冲到向府斥责她的模样,云欢至今心有余悸,这绝对是个笑面虎,狠起来,比谁都泼辣万分。
“你既然晓得祖母的意思,就争点气给祖母看看呗。”长平安慰道,“祖母这是看准了你是新媳妇儿。做得好呢,你能立威,往后在府里做事儿就容易得多了。若是做不好,还有个‘年轻’当挡箭牌,到时候自然有人出来替你收拾局面。再者,横竖有我,谁敢欺负到你头上去!”
“府里老鼠太多,我怕暗里头被啃一口,没处找人说理。”云欢忧愁。
“谁养的老鼠你找谁去,看他们敢咬谁。再者,孙姨娘这会犯了错,也不会来招惹你,倒是你年轻,什么事儿,还要她多教教……”长平说着话,却是弯了嘴角。
“让她教我,得了吧!”云欢正想反驳,脑子却是灵光一现,一拍掌,“可不是么!我怎么就没想到!我年纪这般轻,我可什么都不懂,没人指路,我可是瞎子一个,孙姨娘晓得多,我得让她帮着我!”
长平说得对,东西平白交到她手上,若是缺什么短了什么,可都是算在她头上的。她就得拽着孙姨娘下水,当着她的面儿把东西点出清楚了,交接齐全了,她才好管。
否则,最后死的不明不白的,可就是她自个儿了。
再者,都想撇清关系,怎么可能?她就该请动老太太身边的人保驾壮胆,再拉一把王氏下水。
到时候,谁也别想逃!
想通这个,云欢一时豁然开朗,圈着长平的脖子撒娇道:“相公可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
“你就当玩儿,学着管管就算了。哪天做烦了就告诉我,甩手不干也是可以的。反正有我养你!”长平刮了下云欢的鼻子,宠溺道,。
“做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米虫,委实也是不错啊!”云欢没好气地白了长平一眼,“可惜咱们现在吃穿用度都出自府里,总归是没底气。等哪日咱们攒够了钱,做点小生意,有自己的小金库才好。”
“小金库?”长平一时间哈哈大笑,直笑得云欢心里发毛时,他却是一把将云欢抱在怀里:“我那是心疼你才进府,才没让你插手管咱院子里的事儿呢。你还真当你相公平日只养病,是个百无一用的病秧子”
“难道,不、是么?”云欢见他笑得猖狂,心里一惊,长平提手掐了掐她的脸蛋儿,道,“得,你学管家之前,也该看看咱们手头到底有多少东西了!”
“放我下来,让人瞧见了要被人笑话的!”云欢腾空踢了两下腿,长平哈哈大笑:“这是在咱自个儿的地界,谁敢笑话?”
他话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这一路,他果真这么抱着云欢,走过长长的一条道。
路上,不少丫鬟瞧见了都红了脸,悄悄挪开了眼,长平也不以为意,见了思华扬声喊道:“让石头到我书房里来一趟!”
他就这样抱着云欢走到了书房,云欢脸都快埋进他的胸膛了,这下赶忙跳下来,嗔怪道:“要是让母亲或者老太太晓得了,说不准又要数落我一顿!”
“咱们夫妻二人要好,他们开心都来不及!”长平不以为意,到了书房见她一放,正巧宋磊也来了。
长平扬了扬手道:“石头,去取咱们的账本来,好好让大奶奶看看咱的家底!”
“爷的账本都在石头心里呢,石头都记着,一点没忘!爷是要让石头从哪儿说起?”宋磊一拍胸膛,豪气道:“我这,就有个算盘!”
“咱有什么说什么!”长平一扬手。
宋磊干脆利落地应了声“好叻”,清了喉咙,一顺儿地报下来。
“回大奶奶,咱爷名下现有房屋三十间,在蜀州十二间,雍州两间,余下的分布在咱大齐各地,邻国大周也有两间。良田百顷,当铺十处,银铺五处,食肆五间。咱仓库里有玉如意百柄、人参百余斤,大红宝石十块,大蓝宝石数颗,还有那纱缎绸罗、毛呢哔叽、狐皮、貂皮、各色瓷器、珊瑚树,数量仍在增加,暂时算不清!还有家人五十人,奴婢五十人,均在蜀州各地,奶奶若是要看,石头可以列一份详细的家人清单给奶奶!”
“不……不用了!”石头跟数来宝一般絮絮叨叨地念了半晌,云欢全然没听进去,耳朵里只有‘房屋三十间,良田百顷”在脑子里嗡嗡作响。
房屋三十间?良田百顷?别说其他的,光说这两样,她就是不做事儿,一辈子靠着收天足房租,也不愁吃穿了!
还有什么玉如意,人参……
这从天而降的巨富啊……
“不瞒奶奶说,府里可没人晓得爷的底细,晓得的也只有老太太。咱们府里一年赚的,也没有咱爷一个月赚得多,府里多少东西,可都是爷透过老太太的手,贴补咱府里的!要不是咱爷,府里的太太小姐们,哪里能过着像这会这般滋润!”宋磊洋洋得意地说着。
长平挥了挥手,让宋磊退下了。
云欢只觉得自个儿在云里雾里,“怪不得,三妹妹总说咱们府里最有钱的是老太太,其实,都是你……可是,你哪里来这么多钱?”
“我也不晓得。”长平摇头,这话却是真的,这些年他挣钱,也是挣个糊里糊涂。
娘死之前,把她所有的嫁妆都兑了现钱。一半给了他,另一半给宋红佛、宋紫颜,对半分充入嫁妆。这些钱原本都在老太太手上,等长平及志学之年,老太太便全交给了在蜀州的长平手上。
长平那时对钱也没什么概念,正好那时候蜀州有个贪官被抄了家,他名下的铺子都被官府低价斥卖了,他手头正好有钱,就买了些,挑的都是地段极好的铺子,倒手卖了之后又赚了一笔。
自此,他便多了个爱好,就是买房置地。
再加上跟着赵游焕他们剿山寨立了不少功劳,官府给了不少赏银不说,遇上富裕的山寨,搜得不少好东西,他们几人多多少少挑一些拿走了,旁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就比如那些皮毛,那些玉如意,还有那些个宝石。
前些年回府,他嫌做生意麻烦,正好王楚江有门路,他就只管投钱进去,也不管事儿,来年,竟是又得了好些红利。
就这样,鸡生蛋,蛋生鸡,他钱不见涨多少,可房子和地却多了许多。
“我这还算少的,赵游焕、王楚江可比我有钱地多。林轻南稍微少一些,那是因为他有钱,都捐给驻边的将士了。”
长平细细算着,见云欢瞪着眼睛不说话,又道:“这原本就是我用娘的嫁妆赚的,不该算入公中,只是这些年家里的生意,虽是表面光鲜,实际上却不怎么赚钱,我就透过祖母的手贴补了些家用。这些,除了祖母和爹,再没人晓得。在外人看来,我依旧是个百无一用的病秧子。”
“你哪是病秧子啊!”云欢听得一愣一愣地,拍了拍宋长平的肩膀,手赶忙又缩了回来,“你就是……独树一帜的……病秧子!”
什么叫病秧子?这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