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修葺的大道直通内城,两旁的民居店招飘摇,热闹的叫卖声不绝于耳,连小小童子追逐马车玩闹的样子也让人感叹万千——这就是盛世的安京啊!
进到内城大道那里,白大人就离开了,他的府邸在另一边,约好未时进宫面圣后,马车开始各自分开行进。
将军府在内城城门的左边,和梁王府隔了一条街而已。门口的青石狮子守卫着将军府的威严,随行的士兵早早已经通告府内,管家大早就领了人在门口候着。
孟情只带了两个丫头一起上路,这会儿到了地方,丫头赶紧上来放下小凳子,撩开车帘,抱下了囡囡,然后孟情搭着丫头的手,娉娉婷婷的下了马车。
从来没到过哥哥的将军府来过,孟情睁大了眼,和囡囡一个模样的左瞧右盼。
“将军,府里都收拾好了,七小姐和小小姐即刻就可入住。”管家木严跟在秋秉染的身后,快速的向他回报府里的各项待办事宜。
“行了,先去安顿好七小姐母女,稍后你来书房找我。我这会儿还得先写奏章。”秋秉染转过身看着孟情娘儿俩,“你们先休息休息,待会用完饭我就得进宫面圣。你们在家里熟悉下环境,等我回来晚上再出去逛逛。”
未时,约好的三人到了宫门口,端正了衣袍随着内侍进了皇上御书房。
“平匪一事三位爱卿立下了大功,朕一定会行赏于诸位,今日天色已暗,你们各自先回去好生歇息。对了,皇弟,母后让你今晚留在宫中陪她用膳,你现在就先过去母后那里吧。”
出了御书房,秋秉染和梁王爷交换了一个隐蔽的眼神,而后各自散开来。
与此同时,孟情领着女儿在将军府里闲逛,想好好的看看这儿到底如何。管家早派了几个机灵的侍女随侍左右,他在将军府待的时间不短,看这次将军大人如此重视孟情和囡囡,他也知道得仔细照顾了。
“娘,这里好漂亮,不过比我们家少了很多花。”
囡囡窝在孟情怀里啃着芋子糕,很激切的指出她认为这里比不上自个儿原来的家的地方。
“傻丫头,这里是将军府,自然不会像其他的地方那样布置得花团锦簇的,你舅舅性子直爽,也不多于喜欢花草,说实话,府里现在这样子我已经是很意外了。”
偌大的将军府除了平常练体的地方花了心思布置以外,其他地还真就是草草装饰了一下。就比如说他们现在坐的亭榭,换成旁人府里,只怕细到每一根柱子都会精心雕刻,可孟情伸手摸了又摸,最后终于无奈的确定这就是四根实木柱子撑起一顶而已。
还有,旁边那应该是荷塘的地方,空空荡荡没有一片荷叶不说了,连一尾半尾的鱼也瞧不见,难道这是个露天的澡堂子?
更不用说那本来面积还挺大的花园,清一色的绿色植物,连野花都看不到一朵,虽然从某种程度上说明了负责园子的花匠很尽心,可那是花园啊,花园!懂不懂?连朵花都没有,叫啥花园啊……
还有,府里下人人数也不算少了,可一共只有不到二十个女子,这还是连洗衣做饭的仆妇都算进去了的,可见这里平日也根本就不怎么宴请客人。
看了这一切,孟情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自家哥哥还真不愧是个军人,不重视物质享受,除了修行武艺就是熟读兵法,整个将军府也就练武场和书房能入眼,其他地方,唉,浮云啊浮云……
“这个家没有女主人还真是不行诶,囡囡,干脆我们来好好改变一下这里成不?等你舅舅回来,咱就去主动请缨,这将军府可不能这么寒酸,该有的面子还得有,不然那些文人可定得瞧不起你舅舅的品味。”
“嗯,我喜欢桂花,我们要种很多很多桂花,然后囡囡要吃桂花糕,还要吃海棠果子,还要吃……”
囡囡偏着小脑袋掰着自己手指,一样一样的数着,不料被她娘在脑门儿上敲了一记。
“吃,吃,吃,你这丫头就知道吃,看看,你都快把这盘子芋子糕吃完了,待会儿又不吃饭了是不?”
“好吃嘛,娘,人家还要吃冰糖葫芦。”舔着手指上的糕渣,囡囡圆滚滚的大眼哀求的看着孟情。
“好了好了,等会儿舅舅回来,我们再出去买好不好?”
孟情疼女儿着实疼得有些入骨了,不过还好,囡囡挺可爱的,性子又好,除了爱吃零食不吃饭外,其他方面倒听话的很。
“囡囡,舅舅回来了,想舅舅了没?”
刚回到府里就赶着过来看妹妹和囡囡,这秋大将军也是个疼妹子的好男人啊。
“想,囡囡想舅舅了,我们这下可以出去买冰糖葫芦了吗?”眨巴着大眼睛,囡囡很喷饭的冒出话来,让秋秉染一时哭笑不得。
“囡囡,你到底是在想舅舅还是在想你的冰糖葫芦啊?”秋秉染抱起囡囡,在她脸上亲了下。
“囡囡都想啊,囡囡想吃冰糖葫芦,娘说要等舅舅回来才能买,所以囡囡就很想舅舅早点回来。”
一旁的孟情听到囡囡的话,笑得趴在栏杆上半天直不起身,秋秉染脸苦得不能再苦了。
“嘻嘻,囡囡骗舅舅的啦,囡囡很想舅舅,真的很想,和冰糖葫芦没关系。”
看到娘和舅舅迥异的表现,囡囡乐得直拍手,最后还是安慰的抱着舅舅的脸颊左右各亲了一记。
安京的街市很繁华很热闹,西市是茶楼酒肆,东市经营民生日用。秋秉染带着妹妹和外甥女,另外领了两个丫头四个侍卫,就这么慢悠悠的在街上走走看看。
囡囡坐舅舅怀里甜蜜蜜的吃着冰糖葫芦,还不时的东指指西点点,看到什么新奇就要什么。跟在哥哥和女儿身后的孟情也禁不住好奇的东张西望,这安京还是第一次来,刚穿来的时候就知道安京是盛世之都,只可惜未能一游,如今竟然身处其中,这种怪怪的感觉真的很新鲜。
“前边是德合居,那里的醉香鸡可是出了名的,咱们也去尝尝吧。”
跟着秋秉染来到德合居楼下,小二迎了上来,一瞧竟是大将军来了,赶紧带他们往楼上走。才到梯角,就见二楼靠栏杆的那桌客人就这么探了头出来,正是方家两位爷。另一面还有一人,隔了半垂的帘子,有些看不清楚容貌。
“孟情,你什么时候到安京的?”
方二少爷站起身朝他们微微作揖。秋秉染带着冷然的傲气淡淡的扫了他们三人一眼,也不说话,对直朝三楼而去。
孟情对着方二少爷绽开笑颜,但没有开口说话,只是作势福了福,根本不理睬一旁闷闷不乐的眼神犀利的方大少爷。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啥的,方大少爷那桌的客人总被什么给挡着,让人瞧不见到底是谁。孟情虽好奇却也不敢失了礼数去盯着男人瞧,只能提了裙袂跟在哥哥身后朝上走。
到了三楼寻了雅座,孟情接过囡囡坐下,好奇的四下打量。这德合居是四方形的天井式建筑,二楼三楼都只有靠着中间围栏的一圈桌椅,而围栏下则是一楼大堂中间搭起的半人高的台子,那台子是专供歌姬和杂耍艺人在上面表演取乐的。
二楼比三楼宽了少许,桌位也要密集一些,而三楼则每边只有一张桌子,转角处还用绢帘和饰物分隔开来,算得上是雅间包厢了。
孟情朝下打量,正好直直对上跟方大少爷同桌的那人的眼,霎那间孟情愣了神,手中的琉璃杯子也拿捏不住的掉了下去。不去管哥哥和女儿担心的眼神跟焦急的询问,孟情脑中心里只响着一句话:我以为我们隔了千年岁月,原来,却只是楼上楼下……
作者有话要说:隔日更吧,同时更两文,我这是自虐啊!!!
方家表弟
那人很年轻,才及弱冠的样子,温文尔雅,连笑容都透着股羞涩。
看见孟情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那年轻男子霎时红了脸颊,手足无措起来。
方二少爷有些吃惊,在孟情和男子之间来回扫视,而方大少爷神色未变,连笑起时嘴角的弧度都依然那么完美。
“妹子,妹子,你在看什么?”
秋秉染怕孟情过于失态有损闺誉,连忙拉了她衣袖,唤回她飘散的心神。
坐得近,秋秉染自然没有错认妹子眼中的失态为何物。那绝不是一见钟情啥的,而是一种极度的惊异,一种带着哀伤的欣喜,如果非要描述的话,有些像他那次身陷敌围,却突然看到王爷来救的那种心情,那种在已经死寂的绝望中突然迸发的希望。
他不知道妹子是如何会有这样的表现,不过,已经错失妹妹好些年时光的他,只将之视为在他没有参与的那段岁月中是否发生过的什么而已,并没有往心里去。
孟情被哥哥唤回心神,苍白着脸回了哥哥一个笑容,眼里燃起一抹执着。
“哥,我没事,只是看到那人,我以为他是我以前的一位朋友,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孟情的声音强作平静,却掩不了丝丝的颤栗,那是一种兴奋,一种压抑不住的兴奋。
“找个时间哥会请他来府中一会,你……”
“哥,我知道的,我这不是因为太过惊讶才失态么。”
按住哥哥放在桌上的手掌,孟情娇俏的朝他撒娇,连带的囡囡也咯咯笑起来。不过,小家伙的眼一直直愣愣的看着方大少爷与方二少爷,有些想扑过去的样子。
“囡囡,你最喜欢吃鸡腿,来,这大鸡腿就归你了。好好吃,吃完了舅舅和娘带你去看杂耍。”
抢先一步堵住女儿即将出口的请求,孟情坚定不移的用鸡腿塞住了她的小嘴,眼里是不容置疑。
囡囡肉呼呼的小手抓着大鸡腿,有些委屈的嘟起小嘴来,大眼睛还不住的往楼下瞟啊瞟,希望那两个疼她的叔叔赶紧上来救她。
等了半响,等不到救援,囡囡哇的一声扑进舅舅怀里大哭起来,弄得几个男人都一脸的无措。最后还是方二少爷上楼来,从怀里摸出个琉璃娃娃。
“囡囡乖不哭啊,看这是叔叔给你买的耍玩意儿,喜不喜欢?”
听到方二少爷的声音,再看到他手里颜色艳丽的琉璃娃娃,囡囡一个猛扑,挂上了方二少爷的脖颈。
“秋将军,秋小姐,正巧今日没有宵禁,不如我带囡囡去玩玩,晚点我送她回将军府如何?”
“不劳你辛苦,待会儿我自己会带她去玩。”
孟情强行拉过囡囡,脸绷得紧紧的,不悦的瞪视女儿。囡囡想哭又不敢哭出声,泪珠子串串的往下掉,瘪着小嘴无声的抽泣,一抽一抽的样子分外惹人怜。
秋秉染无奈摇摇头,将囡囡抱到方二少爷怀里。
“好了囡囡,你就跟叔叔去玩,早点让叔叔送你回家知道吗?”
囡囡怯生生的看了看孟情,窝在方二少爷怀里半天不敢吭声。
“秋小姐,你放心,我一定会完好无缺的送她回将军府的。”
说罢方二少爷抱起囡囡下了楼,也没去跟大郎和那位少年搭话,就这么出了德合居的门,融入到大街上的人流中,剩了楼上楼下各两人相对无言。
“妹子,你这是做什么,你和方家再如何交恶,也跟囡囡没关系,你看看,你刚才把那小家伙给吓得。”
秋秉染有些埋怨,在他看来,大人之间的事,事不及子女,囡囡喜欢方二少爷又如何,对于方家两兄弟来说,他还真看好方二少爷这人。
“大哥,你什么意思啊?都跟你说了,我和方二少爷之间不可能真不可能。”
知道本朝风气自由,可孟情还是不能接受嫁给前夫的弟弟,自己以前的小叔子这种事情。
秋秉染摇头不语,但也不再劝孟情,只跟她讲些安京的风俗人情,奇闻杂事之类。可是谈了不多会儿,又将话题扯到了方家上。
“方家最近在安京城可是大动土木,他们拆了以前的宅子,又买下旁边的那户,看样子是要把本家搬到长安来了。”
“方家在淮城不是挺好的嘛,干嘛要往这里搬?”
“方家再如何富甲天下,也不过是商人,士农工商,商人再有钱也是最底层的。听说方家将淮城那里大部分农田都买了下来,而且方三郎也有参加科举的打算,估计是想提高方家现在的地位,一旦方三郎中了举,他方家也就是官家士族了。”
孟情轻轻点头,这方大少爷看来还是挺有远见的,知道趁方家现在家业富足赶紧转向,要是家中有人入了仕,以后方家的小姐们也能嫁个好人家,慢慢的,利用钱和权,再辅以姻亲关系,他方家自然能在士族中立足。
想到这里,孟情不禁又侧头看了方大少爷对面的少年男子一眼,估计这人也会参加科举吧,就是不知他和方家是什么关系了。孟情看那男子时是笑着的,也根本没注意方大少爷不悦的眼神和微黑的面色。
“秋将军,秋小姐似乎对我表弟有些好奇?不如大家同桌如何?”
本来按照礼数,方大少爷是万不能说出此话的。他再如何有钱,地位却远远低于身为大将军的秋秉染,通常情况下,也只能由上位者邀请下位者同桌。但是方大少爷毕竟曾经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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