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瑞克看着车窗后,那肩膀微微颤抖的纤细身影,长长叹了一口气,扭头望向巴尔扎克大喊:“照顾好她!”
巴尔扎克用力点了点头后,打出了出发的手势。顿时,上万人的队伍,在无数凯斯特人的目送下,缓缓离开城市踏上了那前往伊索城的商道。
而直到那如长蛇一般的队伍消失在视线的尽头,瑞克依然如雕像一般呆立在原地,默默的望着队伍离去时的方向。
所有的朋友都离开了,从此以后,将孤军奋战……
异样的情绪让瑞克心中百味交集,但他也同样意识到,自己是真正的成长了,至少,现在朋友们已经可以放心离开,让他孤身踏上那属于他一个人的道路。
长长的吁出一口气,瑞克那原本有些佝偻的背脊突然挺的笔直。
“是啊……现在该是我走上自己的路的时候了!下次见面,我一定会让你们刮目相看的!”
一周后,即将被夷平的第五街废屋区。
瑞克静静的坐在一块石板上,看着眼前大约一千名壮汉,在这一块满目浪籍即将被完全改造的区域,用自己的身体,不借助任何工具,推到那一栋栋的危房。
在他的身后,米莎一如即将的用她那特殊的复眼,不停的观察着工作中的众人,并不时的填写着一张张表格。
这一千名壮汉,是瑞克在第五街新招收贱民。征召原因,瑞克并没有与米莎说过,但米莎心中非常清楚,花费这么大的心力和资金征召这一千人,不可能仅仅是为了推倒这一个区域内的废屋。因为这只需要聘请十名拥有锤蝽虫的工人,便能轻而易举的在一天之内夷平这里,完全不需要像现在这么费劲。
“他到底想要干什么?”在完成自己工作的同时,米莎不停的将目光撇向安静的瑞克,思索着这个不断给自己惊奇的男人脑中,到底是在想些什么。^^
而瑞克似乎脑后长眼,一下就看穿了米莎的心思,头也不回的说道:“我要组建军队。”
“军队!”米莎一惊,脱口而出:“军队不是由统战部负责吗?私自募军……”
米莎没有再说下去,因为谁都知道,没有亚瑟的许可,私自募军无疑等同于造反。
米莎的心思瞒不过瑞克,他毫不在意的笑了笑:“我向亚瑟打过申请了,和我的辞职报告一起递交的,只是到现在还没得到批准罢了。”
“那你这么肯定陛下会批准?”
“他会。”瑞克斩钉截铁的说:“因为我知道不久之后,世界将真正进入战国时代,而如果公国一方与信奉十二始虫的十二联盟开战,那么凯斯特城将会是战争的最前线,所以,这里需要军队。”
“可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把征召的这些人一起送回伊索城,经过统战部植入虫卵和训练后,再调拨过来?”
“我想自己训练,用我的方式。”瑞克回头笑了笑:“我觉得我是世界上最了解野生虫卵的人,所以我觉得我的方式能够让更多植入半野生战斗虫卵的人活下去,我想自己试试。”
“那你让他们来干活,其实是在训练?”米莎总算明白瑞克这一奇怪举措背后的深意了,也开始明白,为什么瑞克不让那些工作的预备军们使用工具,而是用一种看起来很蠢的方式工作。
二十米的起步距离,拔足飞奔之后,用肩膀撞向那一栋栋的废楼把墙壁撞倒。
肩膀、拳头、手肘。每撞倒一堵墙壁,预备军便需要换一种方式去撞倒下一堵墙壁。而一个局外人的角度来看,瑞克这种异想天开的训练方式无疑有些残忍,两三天下来,工作进程缓慢不说,预备军的受伤比例也是高居不下。
血肉之躯在没有虫甲保护的情况下抗衡坚石,这光是想想就有些不寒而栗。骨折,已经成了家常便饭,被石头砸伤也是经常的事,几乎在每天的训练结束后,每一位预备军成员都需要接受医务官的治疗。
而面对这一切,瑞克铁石心肠一般无动于衷,只是在每晚查营的时候,吩咐每一位预备军成员,哪怕是重伤者,都要在修行一遍他所传授的体术后再睡觉。
对于这种体术,曾经在虫猎人工会任过职的米莎有些了解。这是瑞克花了两天时间,查阅了档案中,虫猎人工会中低层制式体术中的一些部分,而自创的一套修炼快捷、适合恢复身体机能的新体术。
现下,瑞克在体术上的造诣已经非常不凡,所以经过他修改后的这套被命名为军体术的新体术效果非凡,在军中成员修行数日后,便已经有显著效果,不仅伤势恢复速度加快,就连工作中的受伤比率也开始下降。
可哪怕如此,这种匪夷所思的训练过程,还是让米莎有些于心不忍。
“瑞克,我觉得你这样太激进了一些,这种训练虽然效果显著,但是……但是我总觉得……”
“觉得残忍?”瑞克看着米莎。
“……”米莎犹豫着是否要说出实话,但在看到又一名预备军成员捂着肩膀倒下后,她终于忍不住用力点头。
“是啊,我也知道这么做太残忍了一点。但是……现在他们仅仅是在受伤而已,他还依然可以以一个人类的姿态活下去……”瑞克想起了亚瑟地牢中,那一只只曾经也是人类的虫人,咬牙低吼:“现在他们多流一点汗,多流一点血,那么在不久之后,他们就能多留下一条命。与命相比,这不算什么!”
“……”
正文 第六十六章 晋爵(上)
时光飞逝,眨眼,距曼妮离开已有一月的时间。^^
在这一月中,瑞克与米莎就像是一台永远不知疲倦的机器一般,从不曾停下过手上的工作。
开放第一街原本被严格设置身份的闹市街,重建第五街,核实凯斯特城户籍,公开拍卖没收的菲南迪斯家财产,以及最最重要的锻炼新军。
所有的工作都需要瑞克亲自去完成,如果不是有米莎这位得力的秘书官,恐怕瑞克这一月来不吃不喝不睡也没法完成这么大量的工作。
而凯斯特城的百废待兴,便在瑞克这种没日没夜的工作下,开始初见雏形。那些承受了瑞克铁血训练的新军们,也在这种高强度的锻炼与充足的食物补充下,呈现出远远强于一般人的体魄,哪怕是他们现在都还没植入虫卵,那紧扎强健的身躯,也已经微微流露出钢铁般的军人气质。
这无疑是一个良好的开始,所有的政务经过了这一个月的过渡之后,也渐渐开始稳定下来,这使瑞克不需要再向之前一月那样忙碌。
在夷平了第五街的废屋区后,在原来的位置,已经兴建出了一座规模不小的军营。现在,新军预备役就驻扎在这里。不过与一般的军营不同,瑞克并没有把这里封闭起来,而是把这里变成了一个半开放式的军营。拥有新军身份的预备役军人虽然无法随意进出军营,但是整个军营四周却没有兴建高墙,而仅仅是用一层可相互看见彼此的铁网隔绝。
几乎每天,都会有无数未被选中的贱民门,围拥在铁网之外。好奇并羡慕的观看着军营中地训练。这对于出身贱民,大多数人都是自这里出生的新军而言,是一个极大的鼓舞。
在亲朋的关注下,他们比任何时刻都要专注,那种受人瞩目的感觉,使他们心中压抑的那种希望出人头地地信念毫无保留的爆发出来。这使他们可以咬牙挺过瑞克所布置的任何严酷训练,用坚定且炙热的眼神,望着那个让他们无比崇拜的背影。
瑞克是他们所崇拜地对象,而在无形之中,他们也成为了铁网之外那些贱民们的崇拜对象。这就是瑞克把这个军营布置成这样的原因。他要在这里种下永不熄灭的希望火种,直到,以后所有人都走出第五街,堂堂正正的走在大街上,而不再像现在这般甘愿向别人摇尾乞怜。
在瑞克的努力下,一种新的风貌正在整个凯斯特城中弥漫,那原本只被认为是一种奢望的凯斯特之梦,现在似乎每个人都触手可及。在这个城市中,每个人都能够看到无数地机遇,强大的凝聚力,让凯斯特人真正成为了一个整体。人们不再分贵贱,因为谁都敢肯定的对自己说,自己早晚有一天会追上那些已经走在前面的其他人。
可这一切地缔造者瑞克。现下地心情却并不像其他已经展望到未来地凯斯特人那么美好。
时间已经过去了足足一个月。按理说。如果亚瑟大帝批准了他地申请地话。那么现在来自伊索城地文件早就应该送到他地手上了。
可直到现在。没有任何一个来自伊索城地消息。自己地申请就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没有一点声息。
为什么会这样?
瑞克不理解。在他看来。自己推荐地巴尔扎克才是身任治安官地最佳人选。自己留在凯斯特城并没有什么大碍。相反。自己在这里还能够发挥最大地能量。
如果不是从职务地适合上考虑。那是不是自己所做出地什么事情。影响到了亚瑟大帝地判断呢?
心急如焚地瑞克开始朝这个方向思考问题,渐渐,他想起了米莎在自己私自组建新军方面的顾虑。在自己当时来看,似乎自己组建这么一支新军是一件很小的事情,虽然有小小的私心在内,但是他根本就没想过亚瑟会不批准自己的新军组建申请。
可是,现在仔细一想,他开始真正明白米莎心中那未说出口的顾虑了。
私自募军等同造反,这是坦桑法令上令人醒目的一条。假如,亚瑟否定了瑞克的这一私心,那么瑞克现在所做的,无疑等同于菲南迪斯。
君臣,瑞克现在才开始真正意识到这个词。在以前,瑞克与亚瑟之间的身份关系一向是朋友、师长、准丈人,所以在这种身份关系下,瑞克才可以毫无顾忌的直呼亚瑟为老头,而不是像其他人一样,尊称其为陛下。
假如瑞克现在还是亚瑟所任命的治安官,那么这一职务的权利局限性,依然不会防碍两人之间的身份关系。可在递交申请之后,瑞克现在临时所处的职位将是一个统领一方的强大诸侯,是实权仅次于帝王亚瑟的边边疆重臣。
那么,从这一点上考虑的话,两人之间的关系将会产生一种微妙的变化。
没有一个君王会愿意让一个不受自己约束的人成为统御边疆的强势诸侯,而瑞克现在这些先斩后奏的举措,无疑在某种程度上触犯了王者的逆鳞。
是这个原因让亚瑟产生了疑惑吗?是他已经开始怀疑自己?
瑞克心中没来由的闪过这样的念头,一种无力感顿时浮上心头。
假如连亚瑟这个自己唯一可以倾心交谈的长辈也开始与自己产生隔阂的话,那么自己还剩下什么?难道这就是成长的代价?
站在军营中,双目茫然的看着那些拼命操练的预备役士兵,瑞克思绪已经飘远。
“瑞克,伊索城来讯了!”忽然,米莎气喘吁吁的飞奔而来,告诉他这一重要讯息。
“什么?伊索城!”
被惊醒的瑞克愣了好一会之后才反应过来。一把抓住刚跑到自己面前米莎,“你确定,是伊索城来的?”
“当然,虽然我没亲眼见到,但是这种报告怎么可能出错。”米莎瞪了瑞克一眼,似乎是在对瑞克怀疑自己地工作能力表示不满。
“终于……终于来了……”瑞克深吸了一口气。平服下心中紧张的心情,正了正衣领问:“他们现在在哪?”
“被安排在了新改建的驿馆。”
“走,带我去。”
瑞克急匆匆的拖着不明所以的米莎离开军营,奔向位于第一街的驿馆。
也许是因为太心急地缘故,瑞克并没有乘坐虫车。而是直接拦腰抱起米莎,犹如大鸟一般在凯斯特城高低起伏的房舍上飞跃奔跑,速度之快,令米莎心惊肉跳,有几次从高处飞跃而下时,那种自由落体式的强烈刺激感,甚至让米莎这个一辈子都没玩过这种游戏的女生吓的高声尖叫。
不过比起沿着蜿蜒地公路所行驶的虫车,瑞克这种直线式抄近路的方式显然要快上很多。米莎感觉仅仅是一恍神的功夫。瑞克便已经穿越了两个街区,来到了位于第一街的驿馆。
落在驿馆正门前,瑞克撇了眼门口不远处停着的标示着坦桑皇室徽章的几辆虫车,深吸了一口气。放下怀中捂着眼睛已经吓的瑟瑟发抖地米莎。
“到……到了?”
米莎送开紧捂着眼睛的五指,看了看脚下近在咫尺的地面,这才放心的把脚放下。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一路上地心惊肉跳还没消退的缘故,刚一落地,米莎便感觉小腿一软,呢的一声扑入了瑞克的怀中。
“对不起,对不起……”米莎伏在瑞克的胸口,羞的满脸通红,但何奈小腿不争气,怎么也使不上劲来。
“不好意思。因为太心急。所以一路上刺激了点。”瑞克尴尬的挠了挠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