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间,柳帷洗米煮饭。
说到米,柳帷有些不好意思,也是农家夫妇送的。其实他也明白,这个时代的庄嫁人温饱也是难题。青黄不接时,全村的人外出讨饭的都有,但那两位农家大嫂崇高的母性情怀迸发,硬塞了一小袋大米到牛车上。
柳帷又感动又有些羞愧,想着如果这香菇能种植成功的话,就把这项技术传授给他们。
岑越斜倚在门边,看柳帷为锅里放多少水而频频皱眉思量。
放多了怕煮成粥,放少了怕煮不熟,好生为难。
柳帷抬头向岑越求救。
岑越说出自己的看法,“粥比没熟好。”
柳帷闻言霍然开朗,向岑越竖起大拇指。
岑越哼了一声,略有些自得。
柳帷将锅放好,准备生火做饭。
鉴于在小夼子村的见识,柳帷准备一个吹火筒。
打火石点燃细碎的柴枝,星火闪烁,柳帷拿出吹火筒对着柴枝吹了两下,火苗顿时旺了起来。
“真是个好宝贝!”柳帷高兴地赞赏。
“你来生火,我来煮豆腐。”柳帷对岑越吩咐。
“哼。”岑越转身便走。
柳帷一把拉住他,“你不干,我就不给你煮豆腐。”
岑越看了一会柳帷,见他毫不退让的态度,不悦地捡了一根粗木扔进大灶膛里,不屑道:“够了吧。”
“你不生火,怎么燃得起来。”
岑越回忆柳帷的作,伸手去捡细柴。
“等下。”柳帷拦住,“你这样很容易弄脏袖子,到时我难得帮你洗,要像我这样挽起来。”
柳帷一边一说,一边将岑越的袖子挽起。
如光洁的手臂裸露在厨房中,柔白的凝脂细腻光滑。
“算了。”柳帷有些舍不得,将岑越的衣袖又拉下来,“我一边生火一煮豆腐好了。”
柳帷生了火,去煮豆腐。
豆腐怎么煮呢
豆腐菜肴很多样,他知道。诸如麻辣豆腐、红烧豆腐、鱼头豆腐、拌皮蛋豆腐、小葱拌豆腐、香菇酿豆腐、芙蓉豆腐、蟹黄金沙豆腐、珍珠翠豆腐,可是这些都是怎么做的,他却不知道。
柳帷转头看几岑越。
岑越说出自己的见解,“约莫翻炒熟了便可。”
“对,熟了就行。”柳帷深以为然。
既然知道了最终目的,那就好办多了。
先倒了些油下锅,接着在油的噼啪声将豆腐一股脑全倒进锅中,捞起勺子努力翻抄。
看到柳帷如此努力,岑越觉得很满意。
为了表示自己也没闲等饭吃,岑越从院子里捡了几根木柴塞进灶膛。
“咳咳,你在做什么”柳帷在浓烟滚滚的彼端大声询问。
“生火。”
“生火,我看看。”柳帷穿过烟雾,看到灶膛黑浓的烟不住往外冒,连忙木柴扯出来。
“你塞进去的柴是湿的!”柳帷被熏得两眼流泪,跑出厨房,对站在院子里透气的岑越怒吼。
“那里拿的。”岑越指了指院角。
柳帷白了一眼岑越,“下午我们打水浇段木早把院子洒了遍透,这些木柴自然也湿了。”
“嗯,是我疏忽了。”
柳帷见岑越认错态度不错,觉得还不错。
“你的脸弄黑了。”柳帷从井台上拿起帕子递给岑越,“擦擦。”
岑越半眯着眼睛道:“你下午用它在擦手。”
“我忘了,那,那用我的衣袖给你擦。”柳帷放下衣袖,沾了点水,近前替他擦干净额上的黑灰。
岑越站立不动,任柳帷轻轻给自己擦拭,心里想着,这个凡人还不错,待法力恢复后,一定满足他三个愿望。
好不容易把饭煮好,豆腐煮熟,不过卖相就差强人意了。
岑越用筷子挑挑那些白白的豆腐糊糊,一脸嫌弃。
“我也不知道怎么成这样了。”柳帷赔笑,放了根勺子到菜碗里,“拌饭吃也不错。”
“哼。”岑越舀了一勺豆腐糊放到煮得稀烂的米饭里,拌了拌,尝了一口。
“如何”柳帷伸直脖子询问。
岑越微微皱眉,“很清淡。”
柳帷舀了一勺放到自己碗里,理所当然道:“豆腐本来就是清淡菜食。”
岑越点头。
“不过也太清淡了,一点味道也没有。”柳帷吃了一口中肯地评价。
岑越放下碗,盯着柳帷道:“我记得书中曾言,若作和羹,尔惟盐梅。你是不是没放盐”
“哦,对,是没放盐!”柳帷惊呼。
“为什么不放,连这基本的常识都没有吗”
“不是不放,是忘买了。”
“你现去买。”
“大晚上,哪里还有得卖。明天去买,今天将就着吃了吧。”
柳、岑做了有生以来第一次饭,也吃了第一次没有盐的饭菜。
无钱百事哀,他们没有钱的穷日子还要过很长、很长。
第13章 第 13 章
第二天,柳帷将泡了一个晚上的代料放到树槽中,又撕剪了一些布,将段木牢牢覆盖住。
花费了整整一个上午,没办法一个人力量单薄。
岑越带着一两银子去买早餐到现在还没回来。
柳帷放心不下,转出街上寻找,谁知遍寻不见。
岑越去了哪里了?
柳帷想到他毫无自己变成凡人的自觉,又顶着一张祸国炴民的脸,虽然戴了面纱,但眉眼跟身段也能惹人暇想,实在让人担忧。
柳帷四处打听,都说未曾见到一个蒙着面纱的男子。
柳帷问找了整个下午,依然无所终,又累又饿。
经过包子铺,柳帷掏十文钱买了个馒头,边啃边走。
突然想起昨日岑越就着凉水吃馒头的样子,心头一阵闷痛,再无任何味口。
“这个死妖孽,如果不是因为他,我早就在绿柳江南,泛舟湖上,哪里会落魄至斯。”柳帷恨得紧捏住手中的馒头,带起手中的疼痛,低头看时,昨天砍柴的长的水泡,今天被那些代木料刺穿了也不知,现在伤处抵着热馒头一阵一阵地发疼。
柳帷看自己的手,白皙修长,手指根根匀称,明显一双养尊处优的公子手。
自银票被偷后,为了能筹去匩源山的路费,这双手砍树、搬柴、洗米做饭、生火煮菜,扒拉稻草木屑,可是那个害他的始作俑者岑越居然不见了!
柳帷浑浑噩噩,拖着被夕阳拉长的身影回到小院子里。
院墙角排放的段木一段一段,死静的可怕。
昨天它还陏陏青青扎根于厚土的大树今天了无生气,死寂地横躺在地,这便是时命
柳帷在井台上坐下来,一坐就坐到月上中天。
“你在做什么”清越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岑越正走进院子里。
柳帷身体一震,抬起头,眼中波澜泛泛。
“你去哪了怎么不说一声,为什么这么晚回来”柳帷跳下井台,眼睛直盯着岑越大声质问,声音里带着自己也未察觉的颤抖。
“我去买早点。。。。。。。”
“买早点怎么买到现在!”柳帷挥手打断怒吼。
岑越皱眉,不再欲言,举步入房。
柳帷拉着岑越的手臂,余怒未消,“你等一下,还没说清楚是怎么回事呢。”
岑越皱眉哼了一声。
“你的手怎么了,我看看。”柳帷一把撸起他的袖子,一道青紫的瘀痕赫然入眼。
“这是怎么回事!”柳帷红了双眼,紧盯着岑越追问。
岑越被盯得不自在,撇过头淡淡道:“撞的。”
“出去买个早点,买到现在才回不说,还带了伤回来,你是傻瓜吗!”柳帷凶巴巴地说完,指着房门道:“回房去呆着,哪都不要去。”
说完转身急急地跑出了院子。
待柳帷走远了,岑越才回神,低骂了一句大胆的凡人,回房呆着去了。
岑越之所以这么晚回来,是去追那个偷了柳帷银票的小偷去了。
在包子铺时,看到那个长着两撇小胡子的男子从赌坊出来,一脸萎顿,想来是宿赌的结果。
岑越既然看到了,照神仙爱记仇的小性子,又岂会让他好过。
向前质问两句,小胡子撒腿便跑。
小胡子是个惯偷,身法灵活,脚步便利,专找小僻巷穿行。
岑越没了法力,仗着腿长也紧追着不放,只是一下没留神被横穿纵贯的小巷道给撞伤了手臂。
好不容易追到城西抓到了小胡子,结果他不仅是个惯偷还是无赖,是个赌徒。
他直接将两手一摊,偷来的银票让他全输了,已身无分文。
岑越勃然大怒,施不了法惩戒便狠揍了小胡子一顿,揍到拳头发疼了才收手。
待揍完小胡子泄愤后,岑越发现自己迷路了,先前只顾着追小胡子,完全没看路,从城东追到城西也没发觉。
花了一个上午加一个中午的时间把城西看起来一模一样的巷子走了个遍,下午才转城东。还好运气好,只费了三个时辰便找到了小院子,要不然还得城南、城北接着找去。
柳帷给的那一两银子在追小胡子时弄丢了,所以他饿着肚子找了一整天。
待又饿又累回到院子,又被柳帷莫名其妙地吼了一顿,自己还忘了回嘴,岂有此理!
“啪”门被推开,柳帷手里抓着个小瓷瓶进来。
“上药。”柳帷将岑越按坐在床头,从瓶里挖出黑黑的凉凉的药膏涂在伤处。
“这是什么,又臭又难看。”岑越扯回手臂。
柳帷紧拉着不放手,“是活血化瘀膏,伤这么一大块,不上药,得痛到什么时候去。”
见柳帷一脸执拗,眼中关怀切切,岑越一扬下巴,轻哼一声,终于没再动。
“你不是说要省钱,怎么又乱花钱了。”
“什么是乱花钱!你受伤不知道吗!人比银子重要!”
岑越满意地勾了勾嘴角,垂眸看低头全神贯注为自己上药的柳帷觉得还挺顺眼。
柳帷替岑越上完药,便听到岑越腹中沉响。
岑越拉下面纱,黑了张倾世容颜,对捂嘴偷笑的柳帷恼怒道:“肚子饿不是你们凡人正常的事吗,做什么要笑。”
柳帷见岑越恼羞成怒,敛了敛了容,问道:“不是给了你一两银子,怎么还肚子饿,你是不是拿去买蟹黄金沙豆腐了,那个又贵,又顶饱,我不是早跟你说过了吗”说到后面,柳帷恨铁不成钢的咬牙。
“我没买。”
“也没买其他的吃”
“没有。”
“没有”柳帷又怒了,几乎跳起了指骂,“你是傻瓜吗,拿着一两银子,什么都不买吃,想饿死是不是!”
“银子掉了。”
“什么”柳帷眼睛瞪得老大,“你把一两银丢了?”
“嗯。”
“你这个败家的男人,一两银子够我们好几天生活,就被你丢了。”
“凡人,你不要太放肆了。”岑越喝道。
“我这个凡人比你这个神仙好,一丢就丢了几天的口粮,我们现在的银子根本就撑不到香菇收采。”
岑越不肯认错,“你一丢就丢几百两,我丢一两算什么。”
“你怎么拿这个相比,我那是被人偷的,你是不小心掉的。”
“要不是因为你被偷,我又怎么会去追那个小偷,还把银子也掉了。”岑越半眯着眼睛,面上清冷如霜,“可恶的凡人!我已将他的灵魂记下了,待我法力恢复后,定要他受火炼之刑。”
柳帷从岑越片言中大概猜测到了事情经过,捧着一颗七上八下的心将事情好好询问了一遍,才松了口气。
不过迷个路罢了,(至于银子,小胡子是偷柳帷的,岑越那一两是自己弄丢的)居然要受火炼之刑,神仙果然得罪不得。
怪不得常言不可亵渎神灵,原来早就知道神都是小心眼的!
柳帷将小心眼神仙岑越好言安抚了一番,又认命地跑出去,买了碗阳春面回来。
阳春面浓陏的香气隔了一个房间飘进来,柳帷将自己团团包在被子中,以期阻隔那诱人咽口水的香气。
为了找岑越他一天也没吃东西了,买个馒头,当时因为没胃口,吃了两口不知掉哪了,要是现在去找,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回来。
算了,找回来,也肯定脏得不能吃了。
要不再出去买一个
掂了掂轻得几乎没有重量的钱袋忍住了。
面香如水,无孔不入,棉被怎么包也包不住。
柳帷忽地爬起来,走到院子里,打了半桶水,喝了两大勺冷水。
胃里又空又冷,难受得很。
“这么难吃的东西,下次不要买给我吃。”瓷碗里白白的面条重重地铺叠着,堆了半个碗,淡淡的热气,浓浓的香气,像有灵性一般,钻进鼻子,浸在全身每一个毛孔里,连血液都叫嚣起来。
“你们凡人才爱吃这么怪味的东西。”岑越把碗塞到柳帷手中,清贵高傲地款步回房睡觉。
柳帷捧着碗,跟到院子中,追着那个仙姿绰绰的背影,大骂道:“岑越,你这个妖孽!”
眼泪随着话音一滚大颗大颗地掉进面碗里,蘊着面香飘荡在这方小天地里。
第14章 第 14 章
感动归感动,日子还要过下去,这平摊在桌上的六两银子如何才能把日子继续下去
为了省银子,柳帷买了油、米、盐、菜自己做饭吃,从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他,每日绞尽脑汁怎么样把饭菜做好。
经过不断的磨炼,柳帷现在把食物煮熟已不成问题,但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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