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犹豫之际,他一伸手拉她,她一下跌在他怀里。她边挣扎着坐到旁边,边要开口抱怨,“你…”
却看见他变魔术似的,掏出一个小盒子。
“给你带的,之前一直忘了给你。”
又是礼物?他送给她的那些东西,大多都原封不动放在大宅的房间里,现在又是什么?
“打开看看。”
她抿着嘴,打开,一个佛像挂件。水晶的佛像,平和温润。佛像四边是某种银灰色的金属打磨成的护边,看起来仿佛是佛光四射。说不上惊艳,但她觉得这个东西似乎很特别。
他之前送的礼物都是些实用的名牌衣物和包。这个挂件,真不太像是他的风格。“为什么要送我这个?”
“从泰国回来,带些特产。”
带特产,那他怎不带火龙果榴莲或手工编织袋什么的?“可这是个佛像?我也不算信佛。”
“女戴佛嘛。这是奥地利的水晶,泰国的矿石,日本设计师手工做的,有开了光。”他喝着咖啡,简单地介绍着。
阮襄越听越惊,这看起来虽然特别,但一点都不耀眼的东西,还能这么有来头。翻看标识,确实是仅此一件的单品。
“不用戴着,喜欢留着就好。”
“顾易北,你信佛吗?”拿高挂件,看着它在阳光下摇晃,折射出透明的光,带着些许琥珀色。
顾易北诧异,转而说道,“不信。但我信缘。”
心底小小的感动翻涌,但又很纠结。在他们俩的关系中,她一直是比较被动的那个。慢慢地,他在她身上花的时间,金钱,还有感情,让她开始觉得没办法回报。
虽然都说在感情里,所有的东西都是没法衡量的。但她想,一个还没有学会照顾自己的人,如何能去给别人合适的爱?他们之间似乎一开始就不是平等的,而是她被迫依赖着他,她不喜欢这样。而且,她还有父亲下落不明以及和母亲没能释怀的这个心结。
“还是不喜欢吗?”看她一直没说什么,他语气又变得有点小心。
“喜欢。很特别。顾易北,我怎么感谢你?”她低头,小心把挂件收好。
他愣了一下,突然认真地看着她,“你确定你要谢我?”
他这是什么问题?难道她还不知道知恩图报不成?还没开口,他直接来了一句,“那以身相许?”
隔了三四秒她才反应过来。“顾易北!你流氓!”她一把将他推下沙发。这家伙最近脑袋里都装着什么?
“哈哈哈。”爽朗的笑声。她恍惚了一下,仿佛时光刹那间错乱。
?
☆、想你和也想你
?在公司的实习刚刚步入正轨,上了年纪的主管也退休了,来了一个新的主管,中年秃顶,脾气相当不好,芝麻绿豆小事儿,都被他批评得让人仿佛违章犯法似得。他的上任,如飓风把办公室席卷了一番。同事们私下恨恨地叫他老秃。
回到家,顾易北也很让她头疼。他一个星期,能有四五天在她这儿,待的很晚,她都快睡了他还赖着不走。她不厌恶,但是内疚和心疼。那么点儿地方,就一张小沙发一张单人床,她不可能留他过夜,让他睡小小的沙发,但她又不好赶他走。所以她有时候会整晚窝在沙发上陪他看电视,不知不觉睡着了才被他抱回床上,他才好不容易回他城郊宅子里的大床睡觉。而因为第二天要早起,所以两个人都因此没休息好。
新主管老秃是个加班狂。到了公司基本上要磨磨唧唧几个小时才能做正事,而没做完的事儿就要加班做。几次下来,回到家她就直接倒头睡觉,没时间陪顾易北,他只好变成了电话骚扰。
“在干什么呢?”他这几天也很忙,只有午休时间他们都会通个电话。
“午休。”
“今天工作多吗?”
“还好,可能要加一个小时班。”
“中午吃了什么?”
“楼下餐厅的盒饭。”
他沉默。
第二天中午,一个外卖摁响了公司的门铃,要给她送了餐。
T市五星级的友谊餐厅,五菜一汤加餐后水果甜点。移开了电脑都要摆满一个办公桌。同事们都呆了。
“哇塞,小襄!今天什么排场?”“友谊餐厅啊!那要什么款,才能订得起这样的盒饭啊。”“这什么菜呀?”隔壁的同事们一脸羡慕,眼巴巴地过来蹭吃的。
“那个,今天我一亲戚生日,偶尔讲究下。大家一起吃吧。”她胡乱找个借口,招呼隔壁过来,免得七嘴八舌,话会变得不好听。这一招呼,半个办公室就蜂拥过来,还在忙的同事也放下手中的工作,一下有点乱了场面。
“那边乱哄哄的,怎么回事?”大家正吃着,老秃进来,喝了一声。
同事们都嬉皮笑脸地回去了,阮襄急忙收拾了一下。
老秃走过来,一看,酸溜溜地来了句,“就几盘吃的都能闹成这样。吃得起友谊餐厅,也用不着这样高调,还不得从实习生做起。”
阮襄胃里一阵倒腾,压了压,心想也没必要和他犟。他说的道理毕竟没错,在显摆,她也只是个实习生,就是他口气让人很不舒服。
回头闲下来的时候,正要打电话给顾易北,让他停止这样的送餐行为。刚拿出手机,却响了,余晓打过来的。
原来余晓要提前回来看书,准备考研,所以约阮襄晚上见面,顺便给她和另外俩姑娘带了些特产。和余晓聊了一会,午休时间就过了,阮襄又关了电话回去工作。
终于忙完了今天的事儿,阮襄就要收拾东西下班,老秃却拿了一打文件过来,“下班前把这些东西都复印十份。”
明天下午季度会议的议程。“这,这个明天下午用的,我可以中午前把它复印好。”
老秃脸色一横,“叫你做个小事都要推脱,这公司之前是什么纪律?你们之前都是这样办事儿的嘛?半个小时的事儿,印了再下班!”
也许是之前的主管确实太和气,也许是新官上任需要狠一点儿,老秃脾气大,说话狠。她委屈的默默进了复印间。回想起之前面试的另外那几家公司,这家已经算是不错了了。慢慢觉得这社会上,不会没有受气的时候。
和余晓的见面推迟了将近一个小时。
他给她带了外婆家自己种的水果,聊了下工作。他除了提前回来看书,也是为了回来和女朋友把话说清楚的,隐约透露着他们俩要结束了。
现在征婚节目上都说,趁着年轻尽早谈恋爱。如果大学谈了恋爱,都成了,社会上就没那么多剩男剩女了。
但是,如果大学谈不成呢?
晚上,把余晓送的水果放到冰箱里。水果包装袋上都贴了保质期,短的一两天,长的半个月。
恋爱也是吧。余晓的恋爱,保质期会是这整整的三年吗?苏玫玫的恋爱,随时能开始,随时能结束,保质期不清楚。李敏的恋爱,还没出厂。而她自己呢?
和普通的上班族一样,她今天在办公室里踩了一天的高跟鞋,晚上也是穿着这双鞋子去见的余晓。现在,脚后跟磨得有些发红。跟阿基琉斯一样,那可是她的软肋啊。
窝在沙发上抱着枕头,新鲜酸甜的芒果,电视上千篇一律的相亲节目,办公室的遇冷,余晓沉重的话题,脚后跟的疼痛,对面楼的老太太们早已关灯入睡,还有微凉的夜。
手机响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竟然如此期待这个声音。
“刚到家?”顾易北的声音依然温柔。
“嗯。”
“今天中午电话占线。在和谁通电话呢?”
“大学同学。”上次因为余晓的吵架她还记得,所以她下意识地避开他的名字。
电话那头声音似乎没什么起伏,“那午餐吃了吗?”
说起这午餐她就来气,“顾易北,别再这样给我订餐了,好吗?”
“不好吃吗?你知道你每天吃的那家餐厅做的都是什么垃圾。”
“我知道你想让我吃点好的,但是你不知道这样做有多招摇。而且你点得太多了,我都不好意思,请同事们过来吃,最后还让那个新主管不高兴了。”
“新主管,就是那个成天加班的?”他声音冷了几分,“他怎么不高兴了?”
“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说说你吧,这两天也很忙啊。”她不想为老秃的尖酸继续伤神,便换了个话题。
“是有些。想我了吗?”听这句话的时候,她甚至能感觉到他在那头的笑意。
他要是知道,自己刚才在想他们之间感情的保质期,会什么反应呢?算了,她虽然没什么信心,但是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对他是依赖的。
“嗯。”她简单地应了一声。
听着这一声嗯,他靠在办公椅背上,透过巨大的落地玻璃,安静地看着B市的没有星星的夜空,迷蒙,黑暗,模糊,仿佛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他久久没有放下手机。
半夜,门铃声大作,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谁家这么折腾,半夜也不让人睡个好觉。但突然间一惊,这不是自己家门吗?
谁会这大半夜地摁她房间门铃?她坐了起来。除了顾易北,似乎没有别人了。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透过猫眼,果然看到那个男子站在门外。
“顾易北,你怎么这时候过来了?”卡啦卡啦打开门,她之前上了两道锁。
顾易北满脸笑,然后又是熊抱,“我也想你了。”
什么叫“也”…。
给他换了拖鞋,倒了水,看到他一脸风尘仆仆,脱了西装和领带。“你从公司过来的。”
“嗯。”
“大半夜的。”她还没彻底清醒,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可爱的样子让他忍不住又是一亲。“放开我了。我明天还要上班,你,要不,回去张叔那儿睡觉吧。”
“不,我要睡这儿。”他又来劲儿撒娇了,抱着她也不放。
“你想睡沙发?可我没被子,只有一条毯子。”
“我要睡床。”
“那,那我呢?”
“一起睡。”说着,他抱起她就进了卧室。
“等等,这不行!”她慌了,挣扎着要下来。
“为什么不行?”他一脸坏坏地笑,“你难道怕我怎么样?”
阮襄还没想什么,被他这么一说,突然明白他话中有话,脸一下子红透,“你混蛋,不要!你要是敢怎么样我就敢打电话报警!”
谁能这么没良心,居然要报警来威胁自己的男朋友。“好,好,好。我什么都不做,就抱着你睡觉,好吗?”做的比说的快,他已经抱着她一头栽到床上。
“你,你放开我。”她扭动着,试图推开距离。
“别动了,襄儿,再动我就不保证能安静睡觉了。”他在她脸上吐着气,低沉,燥热。
她乖乖地闭嘴,不敢再动。
几个小时前的电话,为了那个“想你了”,他半夜驱车从另一个城市来到这里。也许是一直中规中矩地长大,她会把这样的行为归类为疯狂。
人说,爱情就是疯狂的。她却有些内疚,她何德何能,何以回报。
有些僵硬,有些执拗,终究抵不过这温暖的气息和平稳的节奏,她慢慢放松身体,瞌睡虫又回来了。
待她静下来,他一伸手关了灯,收紧了她的腰,把脸埋到她的头发里。
她刚才还气呼呼地,现在慢慢平稳的呼吸着。空气里是她的味道。耳边,是她清浅的呼吸。触到的地方,是她的身体。
安静的黑暗,只有窗外路灯淡淡的光。
如果那个混沌黑暗模糊不清深不见底如同漩涡的黑洞,是现在这个样子的,那,
他愿意放开手,坠落。
?
☆、单人房和双人床以及小剧场
?一夜睡得僵硬,第二天起来真的有些腰疼。
她早早烤了几片吐司,摆上果酱和黄油,给他冲了个速溶咖啡,然后就是昨天余晓送过来的水果。
不算丰盛,对他,就更稍微简单了些。“你早上就吃这些?”
“路上还会几个包子零食,十点多的时候再吃点。”把咖啡递给他,他稍微皱了皱眉头,还是喝了。想来,他的嘴巴刁钻,而且这些年都被惯着,也很有可能不习惯这样的速溶咖啡。
“不过水果还挺新鲜。”他陪她吃了些面包,就拿起桌上的水果,大口咬下去。
“是吧,那是余晓昨天才从乡下带过来的。”
他水果卡在牙上没有咬下去,阮襄立刻发觉好像什么不对。
“还没开学,他就出来晃?”
“人家考研,先回来看书了。他也是热心的人,还给带了礼物,别这么说人家了。” 水果不吃了,他也没说句好话。
“我说什么了?我…。”他却噤了声,没再说下去了。
阮襄突然明白,他是不想和自己吵架。心头一软,她笑着给他又抹了一片吐司,涂上满满的草莓酱。
好好的吃了一顿早餐,虽然不很丰盛,但美好的开始,可以让一天过得顺利。上午老秃被叫去汇报工作了。山大王不在,办公室里气氛一个上午都很好。下午他回来的时候,大家都心照不宣地换了个脸,免得被老秃挑毛病。可谁知他也跟着换了个人似得,进来看到大家都绷着,就乐呵呵地说了句“大家随意点”,随后就窝在自己办公室里忙活,一个下午没出来巡查说事儿。
下班的时候,阮襄磨叽了一会儿才收拾东西,毕竟老秃昨天因为半个小时的加班呛了她。但他这会儿从自己办公室出来,看到了阮襄,居然说:“诶,小阮?怎么还在?”
“哦,弄完这些东西。”他的称呼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