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傲的步子快,步幅大,方晴晴追得吃力,好不容易拉住他的衣袖,死活抓住,挡住他的去路。
“你干什么?”徐傲从她手里抽回衣袖,懒散地问。
“你!还我钱!”方晴晴气呼呼地伸出手。
“钱?什么钱?”
“我帮你垫付的医药费啊!”方晴晴心里大叫,这家伙不会不认帐了吧?
“哦,就那点小钱,你值当这么气急败坏的吗?”徐傲耸耸肩膀说,“我现在没钱,先欠着吧。”
“没钱?”
“对啊!没钱。”徐傲摊开双手,“不信你可以搜我的身。还有啊,那天,我让你走开,我一直拒绝的,还记得吗?是你坚持送我去医院的。如果我身上有钱,我干嘛要宁可受罪,也要硬撑着?”
“……”天底下还有比这更狼心狗肺的事情吗?好心救人,反倒救出错来了?
方晴晴气得抓狂!要知道,帮他垫了医药费,她就没有钱寄回家里了,想想家里的父亲和弟弟妹妹,心里一阵阵抽痛……
恨不能把他暴打成猪头!
徐傲走了几步,没有听到她追上来的脚步声,忍不住回头,看到她仍站在原地,愤怒地瞪着自己,两只手已经紧握成拳。
“你不会是想打架吧?”徐傲痞痞地笑着,转身向她走过去,“正好!我现在穷得叮当响,你打我一顿,赔我医药费不说,我的饮食起居也有着落了!”他微微一抬右手,“我这只手使不上力气。你放心打吧!我一只手肯定打不过你的。”
无耻!无耻至极!
方晴晴气得身体发抖,紧紧握起的拳头无论如何也挥不出去——他说的没有错,一旦动手,她不但要赔医药费,还要像保姆一样照顾他!
已经在钱上吃了亏,难道还要为了一时的痛快,继续吃亏下去吗?
方晴晴深呼一口气,转身就走。
“喂!你怎么走了?”徐傲居然追上去,看她没有停地意思,用拎着东西的左手横过去挡她,“我跟你……啊——”徐傲突然惨叫一声,弯下腰捂着膝盖,痛苦地吸冷气。
方晴晴退开三步,绷着小脸说:“徐先生!请你放尊重一点儿!”
“你……”徐傲一屁股坐在地上,不住地揉膝盖,咬牙切齿地说,“你还真动手——不对,动脚!”
方晴晴突然抿嘴一笑,“刚才,我要是打了你,就是我理亏。不过,我都离开了,你还追上来先动手!我再踢伤你,就居于自卫了!徐先生,你刚才伸手拦我,我是可以跟警察说你‘非礼’!你是打算还钱呢,还是打算去监狱里数蟑螂呢?”她笑眯眯地指指法桐树叶间,探出来的监控,镜头正对着他们。
一口恶气终于可以出了,心里说不出的畅快!
徐傲一怔,转头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了一个红外摄像头。
徐傲服气地笑着,“你这丫头学精了!”
“那当然了!”方晴晴得意地说,“对付你这种‘恶人’,当然要学会掌握证据!”
因为心情大好,方晴晴笑容嫣然,如同一朵明媚的太阳花。
徐傲坐在地上,一时走神,甚至忘记站起来。
方晴晴被他看得不自在,瞪他一眼,移开眼睛说:“你赖在地上干什么?难不成还在想别的办法,要害我吗?”
“展颜消宿怨,一笑泯恩仇。”徐傲微笑着说,“咱们两个扯平了,好不好?”
“扯平?那你先把钱还给我!”
“小气鬼!会还你的!”徐傲把左手伸过来,“先拉我起来!”
“不行!你先还钱!”方晴晴不依,竟然说了一句废话。
“我坐在这里,怎么还你钱?我又不会魔术!”
“你说话算话吗?”方晴晴怀疑地盯着他。
徐傲举起左手认真严肃地说:“我发誓!”
“那好吧!记住你发的誓,不要再耍赖了。”
方晴晴握住他的左手,使了使劲儿,没有拉动他,“你怎么这么重?吃什么长大的?”无奈地两只手去拉他。
“你这么没力气,又是吃什么长大的?”徐傲哼了一声。
帮他把地上的东西一并捡起来,方晴晴说:“现在去拿钱吧!”
“钱、钱、钱,你钻钱眼里了?”徐傲一把夺回自己的东西,很理直气壮地说,“刚才不就跟你说了吗?没钱!”
“你——”
“现在没钱,不过以后会有钱的!以后还你。”
“你这个骗子!”方晴晴抬脚就踢。
徐傲这次早有准备,灵活地跳到一边,大叫:“喂!别动手动脚的,监控拍着呢!”
“你这个无耻地骗子!……”
方晴晴追着他踢打,徐傲转身就跑,几步就把方晴晴甩开了。
“你给我站住!徐傲……你这个骗子……”
街上的行人,不时向他们投过好奇的目光。
一个还算帅气的男人,拎着一个塑料袋,步伐轻松、昂头阔步地快走在前边。
而他的身后,刚是一个负重的、背着单肩帆布大包的娇小女生,正吃力地追赶前边的男生——真是街头一道奇特的风景。
“站住!……”方晴晴扯着嗓子喊。
“不要追了!你追不上我,还是趁早回家去吧!”徐傲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头也不回地扔下这句话,反而越走越快。
方晴晴气喘吁吁;越追反倒离得越远,眼看他已经拐到了另一条路上。
方晴晴心里着急,没注意脚下,左脚踢在一块突起的、浅黄色的方砖棱上“啊——”地一声摔出去,“扑通”一声,和大地来了一个五体投地的亲密接触。
脑袋顿时懵了,眼前一片金星闪烁。
足足有三十秒,方晴晴都没敢动,——因为轻轻一动,手、脚、膝盖的痛就会火辣辣地、钻心地疼。
“方晴晴!”她听到徐傲惊讶地叫她的名字。
拐过弯,他心情轻松地回头瞥了一眼,却没看到那个气呼呼地小丫头,驻足细看,确实没有追上来,更没有离开的背影,平空消失?
退回拐弯处——那个丫头竟然趴在地上?
徐傲吓了一跳,急忙跑回去,“怎么样了?”
方晴晴趴在地上,没有回应——不会是故意吓他吧?
“喂!这样趴着很丑!快起来!”徐傲用脚尖踢踢她的手臂,“方晴晴?”
还是没反应?不会是真的摔昏了吧?
“真摔到了?”徐傲单手,没办法让摔得不敢使力的方晴晴站起来,只能先扶她坐在地上缓一缓,“怎么样?没事吧?”
方晴晴想甩开他的手,无奈一动就浑身都疼,也不知道磕了多少处伤口。
眼睛里还噙泪花,衬得两只黑漆漆地眼睛像两颗闪亮的星星。
徐傲的手指突然触到了她的下巴,方晴晴触电似地打开他的手,没好气地骂他,“干什么?别动手动脚的!”
“别动!”徐傲固执地捏住她的下巴,眉头紧锁。
“怎么了?”方晴晴口齿不清地问,看他神色严肃,她不由得紧张,不会很严重吧?
“没什么。”徐傲温热的手指轻轻从她肌肤上拭过,带起一层颤栗,“还有其它摔到的地方吗?”
刚才那一下摔得太狠,两只手掌都擦破了皮,沾了灰尘的伤处,渗出斑斑血丝。膝盖也火辣辣地疼,掀起裙子,露出双膝,左膝只有一片红肿,右边的就破了油皮,一小片血迹
“摔得这样重?去医院!”
“不用!我自己擦点药水就行了。”方晴晴赶紧拒绝,自己弄点药水擦上的事儿,去医院肯定少不了挂号、清创涂药、拿药之些程序,又是一大笔费用,想想就心疼。
“都流血了!当然要找医生处理一下。”
“我可没那么娇贵!小时候摔得比这还厉害,药都没有擦,就让它自己好的。现在难道比小时候还不如吗?”方晴晴大大咧咧地说,“没事儿,过会血凝固住就好了。”
徐傲皱眉。
方晴晴突然问:“你在巴黎待了多久?”
“问这干什么?”有些意外,她还有心情问这个?待了多久,怎么能忘?去后第二年,他得到了生父去世的消息,“十几年了,四岁去的。”
方晴晴撇嘴,“不是说法国的男生都很绅士吗?你可一点都没学到!”
“还说中国女人温婉呢!”徐傲踢踢她的小腿,嘲讽她没形象地坐在地下,“你哪温婉了?”
是啊!哪温婉了?真正温婉的女人是注意仪态的,怎么会像她一样坐在地下接受路人的注视?尤其是她还穿着裙子。
方晴晴抿嘴、不好意思地笑笑,脸儿微微有些涨红,立刻手脚并用地爬起来。
徐傲看她有些吃力,伸出左手拉她,方晴晴扯着他的手臂起来,一只手不好使力,下意识地又拉住他右手。
徐傲倒吸了一口冷气,“嘶”了一声,等她站稳,立刻闪电般地抽回右手。
“怎么样?还能走吗?”徐傲问道。
“可以!”方晴晴瘸着腿稍事活动,咧嘴笑笑,“我的生命力很顽强的!这点小伤不碍事。”
“那走吧!去买药水。”
作者有话要说:七夕节,小伙伴们怎么渡过的?慕斯只有:七夕过节,码字不止~~
☆、Chapter 11
发黄的白色墙面上涂着草绿色的墙裙,是老旧的装修方式。
水泥的地面,客厅里的沙发和茶几桌椅都是旧物,上边沙发套和椅垫都已经洗得发白。
方晴晴此刻就坐在这样的沙发上,打量着四周的一切。
墙上的铁制窗户已经生了一层锈,玻璃上也挂着厚厚地灰尘,长久没有打扫、没有维护。
来的时候注意到,这是一片旧楼,外墙上的粉已经掉了大半,被灰尘包裹着。楼道又窄又矮,楼道里的灯泡泛着昏黄的灯光。
走在里边,扑面而来的是尘埃包裹着的陈旧的气息。
徐傲的家在三楼,铁艺的防盗门,绿漆斑驳,卷边一碰就会掉落。纱是新换的,门口打扫得干干净净。
在药店里买了药水,没地方清洗伤口,徐傲的家就在附近,就把她带回来了。
“你这里很多都是‘老古董’了。”方晴晴说,“是你的爱好还是节俭?”
“这里没有一样东西是我的,都是租的。”他又补充了一句,“租的我哥哥的。”
“是亲哥哥吗?”
“嗯。”
“亲哥哥还收房租吗?”方晴晴觉得不可理解,这个哥哥也太小气了,比自己还小气。
“房子是我父母留给我哥哥的。我要住,当然得租了。”
“那你们兄弟两个关系也太疏远了,你还要花钱租他的房子。”
“不关你的事!”徐傲用一只旧的搪瓷印花脸盆打了一盆清水,放在她脚边的茶几上。拿了一块干净的毛巾,在水里单手搓了两下,拿出来攥了半天,还有很多水。
方晴晴立刻说:“我来!”
她拧干净了毛巾,徐傲把手巾拿过去,替她擦拭下巴,方晴晴向后躲开,一股诡异地情绪再次包围她。
“我自己可以!”
“你看不到!”徐傲坚持。
方晴晴突然感觉到一阵刺痛钻入脑子里,尖叫一声躲开他的手,“好疼啊!”
“忍着点儿!”徐傲拿着毛巾的手追过来,继续擦拭她下巴处的伤,方晴晴疼得直咧嘴。
“你刚不是说这里没事吗?为什么现在疼得这样厉害?”
“确实没事,是你太夸张了。”徐傲语气轻松,气得方晴晴差点踢他——要不是看在他帮她擦伤口。
徐傲擦完把脏掉的毛巾放回水里,让方晴晴洗了,又擦了一遍,才单手用棉签沾了药水替她消毒。
又是一阵刺痛!
刚才的确是夸张了!因为现在的痛才真得是——活生生的折磨!
想起影视剧里,英雄好汉受尽敌人的各种折磨、遍体鳞伤,仍然能够坚贞不屈。看来她是无论如何也熬不住的,刑具往面前一扔,她肯定什么都招了,只能做个贪生怕死的狗熊了。
“好了。其它的伤,你自己擦干净再上药!”
听到这话,方晴晴如蒙大赦,忙不迭地把药棉从他手里抢走,“好好,我自己来,你忙你的吧。”
徐傲走到一边去洗手,等他回来,方晴晴已经在擦膝上的伤。
看她安静地涂药水,徐傲看到她的包还扔在一边。刚才在外边摔倒时,包里的东西也甩了出来,胡乱塞进去的笔和本子把包撑得鼓鼓地,他拿起来,排好顺序重新放回包里。
“你这包也是‘老古董’了!”徐傲逮到机会反唇相讥,拎着她的包带晃晃。带子是用针线手工加固的,原来的位置已经磨损,包上原有的拉链损坏连拉头也掉了。
“是你爱好还是节俭?”
“彼此彼此!”方晴晴瞪他一眼,难道他就好到哪里去?
“你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我真怀疑你是怎么进入锦羽华裳的?这种名利圈儿总是捧高踩低、看行头待人,别人看到你之后怎么还会有兴趣看你的设计?”
“不关你的事!”她用他的话回敬他,气哼哼地端了盆子去洗手间倒水。
不到十秒钟,就听到盆子在水池上摔得叮当乱响,伴着哇哇大叫,方晴晴像被洪水猛兽追着从卫生间里跳出来。
徐傲皱眉,抬头。
方晴晴指着自己下巴上涂着紫药水的伤处,紧张地大嚷大叫:“毁、毁、毁容了!伤得这么严重啊!……”
卫生间的水池上有一面镜子,她倒水的时候,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的尊容,吓得手都软了。右侧下巴上很长的一道擦伤,长度约有4厘米,宽约2厘米。
刚摔完觉得有些疼,然后皮肉紧绷不舒服,因为徐傲不让她用手碰,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