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听得此言,诸葛均心头不禁大震。
严厉军纪,不许扰民,抚恤百姓……
诸般种种,哪里还有丁点残暴之主的样子,俨然就是一副仁主作风。
诸葛均实在想不明白,颜良究竟为何会这么作。
“这颜良定然是在演戏,想骗取人心,对了,定是这样,二哥一向料事如神,他的判断岂能有错。”
诸葛均的心中,渐有一个声音说服了自己,让他从质疑中抽身出来。
这时,诸葛铃却道:“三弟,姐在信中说得清楚,那颜良只得二弟前来参加葬礼,方才会允许给你姐夫迁葬祖坟,怎的却是你来。”
“这个……”
诸葛均迟怔了一下,方是叹道:“二哥他本是想来,只是南下江陵的路上受了伤,一直行走不便,所以只好让我前来。”
诸葛铃一听弟弟受了伤,慌的什么似的,着急的问长问短。
诸葛均吱吱唔唔,故编了一通,好容易才将姐姐哄过去。
诸葛铃也没怀疑,只是叹道:“二弟没大碍就好,只是那颜良指明让二弟来襄阳,方才肯让你姐夫归葬祖坟,姐姐只怕他见了你不肯答应。”
“姐姨放心,我看这颜良虽是武夫,倒是会作演戏收买人心,姐姐只管带我去见他便是,我料他为了给世人显示他仁主一面,他必不会再为难姐姐。”
诸葛均很是自信。
诸葛铃想了一想,总归无计可施,只好无奈道:“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试一试了。”
姐弟俩商议已定,遂是一同离府,径入右将军府去求见颜良。
此时的颜良,正自府院中练武,正练至兴头时,亲兵来报,言是诸葛铃和诸葛公子前来求见。
“诸葛公子?难道是诸葛亮不成?”
听到这个消息,颜良不禁有些吃惊。
原来颜良是判断,以诸葛亮的智谋,必能看出自己的诱骗之计,多半不是来自投罗网。
这时听闻诸葛公子前来,他便暗想一生谨慎的诸葛亮,竟也有如此胆量,倒有些让人刮目相看。
惊奇之下,颜良遂叫将那二人请入。
过不多时,诸葛铃和一名年轻的公子步入院中,颜良一眼瞥去,原本好奇的表情,立时便打了个折扣。
他从徐庶口中得知,诸葛亮年纪有二十多岁,而那诸葛公子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岂会是诸葛亮。
颜良隐约已猜到了什么,却不动声色的继续练刀。
“妾身见过将军。”诸葛铃上前盈盈一礼。
那诸葛均也上前拱手道:“草民诸葛均见过将军。”
颜良猛然收刀,目光如刃射向诸葛均,却令诸葛均心中为之一寒,不禁打了个冷战。
将刀扔给周仓,颜良饮下几口茶,方才道:“诸葛夫人,本将记得,你我之前的约定,似乎是诸葛亮前来襄阳,你这是什么意思?”
“是这样,家兄他……”诸葛均陪着笑脸,打算解释。
颜良却猛的一瞪,冷冷道:“本将没有问你,哪里有你说话的份。”
诸葛均被呛了鼻子灰,心中愠意,却畏于颜良之威,不敢再吱声,只将目光尴尬的望向了自家姐姐。
诸葛铃才强颜笑容,将诸葛亮受伤,不能来原因道来。
言罢,诸葛铃又道:“二弟他虽不能来,但又不敢拂了将军美意,故特命我家三弟前来,也算向将军表明我诸葛家的诚意,还望将军能够体谅。”
颜良心中却在冷笑。
好你个诸葛亮,果然是务实之辈,自己不敢来,又怕负了无情无义之名,却让自己的弟弟前来犯险,厉害,当真是厉害啊。
心下暗讽时,颜良的表情却愈见缓和。
那诸葛均见状,趁势道:“将军乃当世英雄,均自来襄阳后,听闻襄阳百姓都在说将军乃一代仁主,均是想以将军之仁慈,必能体谅我等苦衷,恳请将军能网开一面,准许我等将姐夫迁葬祖坟。”
这诸葛均小小年纪,这张嘴巴倒是利害,懂得拍颜良马屁,而且还往颜良头上扣什么仁主的高帽,想以此为由,逼得颜良为作秀,不得不对他们开恩。
只可惜,他们却还是看不透颜良。
听罢诸葛均的一番马屁,颜良却是一声冷笑,“本将可不是什么狗屁仁主,你以为本将是傻子么,被你几句恭维就能蒙骗过去,小家伙,你还嫩了一点。”
那诸葛兄妹闻言变色。
诸葛均更是被堵不知怎么回口,他是惊愕于这个颜良本根不按常理出牌,张口便是一番粗鲁直白的粗口。
别人家不管是真仁主还是假仁主,最起码嘴上还要装一装,可这颜良却连装都不屑装。
诸葛均一下子就愣在了那里,不知如何以应。
这时,还是诸葛铃最先从惊愕中反应过来,忙道:“将军请息怒,三弟他岂敢蒙骗将军,确实是有难言之饮。”
颜良却将手一摆,“不必说了,你们不讲信用,却想让本将守信用,天下间的好处还都让你们占去了,哪里来得这便宜事,来呀,把这诸葛小子给本将轰出去。”
左将亲军得令,一拥而上,将诸葛均便拖了出去。
诸葛均是秀才遇上兵,有理也说不清,连争辩一声机会都没有,便被一班军汉无礼的拖走。
诸葛铃见得此状,不禁焦虑慌张起来,忙是跪伏在颜良面前,哀求道:“这件事确是妾身做得不好,妾身甘愿受罚,只要将军能网开一面,让妾身将亡夫迁归祖坟,妾身什么都愿为将军做。”
听得这娇声的恳求,看着那楚楚可怜的素容,颜良心中不禁微微一荡。
第一百六十六章黄家大将
什么都愿意做么。
颜良起得身来,正打算走上前时,脚步声从身后响起,回头看去,却是妻子黄月英在几个婢女的搀扶下入得院中。
“夫人,你怎么来了。”
颜良笑着迎上前去,抢在黄月英盈盈施礼时,已将妻子柔弱的身儿扶住,顺势便携住了那纤纤素手。
“妾身恐夫君练武练得累了,特备了些参茶给夫君解乏。”
说着,黄月英手儿一摆,身后婢女将热气腾腾的汤递过,黄月英接了过来,吹了几口气,试着不烫时才双手奉上。
“还是夫人对我最体贴。”
颜良欣慰于妻子贴心,将那一大碗汤一饮而尽,一滴都不浪费。
黄月英笑看他饮尽,又抽出帕儿来为他拭干净嘴角的汤渍。
方自郎情妾意,夫妻关怀如蜜时,、然忽瞥见颜良身后,有一个异样的眼光似乎正在盯着他们。
黄月英顺眼望去,正好与诸葛铃的目光相撞。
那目光之中,似乎竟闪烁着几分羡慕。
诸葛铃清醒过来,赶忙将目光移开,并低头向黄月英致意。
黄月英凝目将那地上伏跪的少妇打量了一番,忽然间是眼眸一亮,奇道:“铃姐姐,怎么会是你?”
说着她便走了过去,将诸葛铃从地上扶了起来,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仿佛久别重逢的故友一般。
“民妇见过黄夫人。”诸葛铃却很恭敬的向她行礼。
黄月英笑道:“铃姐姐,你莫非忘了我么,我是月英啊,咱们之间何必这般客气。”
诸葛铃强露出几分笑容,苦笑道:“我怎能不记得,只是上下有别,该有礼岂能没有。”
她二人忽如其来的一出,却是把颜良给弄糊涂了。
他走了过去,狐疑的看着她二人,“夫人,莫非你们认识。”
黄月英这才想起忽略了自家丈夫,歉然一笑后,方才将原由道来。
原来早些年时,庞德公、司马徽的荆襄名士常在鹿门山设学堂,向荆襄的年轻士子传道授业,黄月英虽是女流之辈,但因出身大族,亦曾有一段时间在鹿门学习,就是在那时认识诸葛铃。
一晃数年过去,她二人都已身为人妇,却不想会在这里相遇。
当时诸葛铃嫁给了荆州第二大世族蒯家,何其之荣耀,后来她听说黄月英嫁给了颜良之时,还暗自为这个年轻时的同窗姐妹感到可惜,觉得她嫁错了人,这一生不知要受多少苦。
却不曾想到,时至如今蒯家这一豪族风光已不再,自己的丈夫竟还死于乱军之中,原本风光无限的她,却成了寡妇,还得低声下气的来求人。
而那个自己曾可怜过的黄月英,眼下却过得越来越好,偏偏自己所求的人,还是人家的丈夫。
前后的落差,地位的转换,此时此刻,诸葛铃的心中,自有几分不是滋味。
诸葛铃那表情的细微变化,自逃不过颜良的眼睛,他听妻子讲这旧事时,眼睛却暗中盯向诸葛铃。
诸葛铃则自觉浑身颇不自在,仿佛在那锐利的眼睛面前,自己俨然衣不遮体,被他肆意的看个究竟。
听得妻子说罢,颜良笑道:“原来是夫人的旧友,看来你们姐妹还真是有缘分。”
“那可不是。”黄月英点了点头,却又道:“铃姐姐,你如何会在我家府中?”
诸葛铃叹了一声,遂将自己所为之事,如实的道了也来。
黄月英这时方知蒯褀死乱军之中,唏嘘之余,不禁又动善心。
她遂将目光转向颜良,“夫君,铃姐姐也怪可怜的,夫君就不如网开一面,答应铃姐姐所请吧。”
颜良暗暗摇头,他就知道会是这样。
他深知自己的妻子心地善良,跟这诸葛铃又是旧相识,若是闻知这件事的话,不为其求情才怪。
眼前事实证明,颜良所料一点不错。
月英如此贤妻,平素处处为他所设想,而今难得开口相求一会,颜良岂能驳了她的面子。
颜良目光转向了诸葛铃,“既是夫人求情,那本将看在夫人的面子上,就准你所请。”
那诸葛铃一听这话,自是惊喜万分,对颜良是连连称谢。
颜良却道:“你不用谢本将,本将只是给夫人一个面子,至于夫人先前所说的话,本将也记下了,夫人可别反悔。”
诸葛铃愣了一下,方才想起颜良所指,乃是自己刚才所说,只要颜良肯答应,她就愿做任何事。
想着眼前这男人心思变化莫测,不知他将来会让自己做何等难事,虽是如此,但诸葛铃却不敢不答应,只得低声道:“将军放心,妾身自当言出必行。”
旁边黄月英不知他二人言外之意,却是茫然道:“夫君,你们在说些什么,什么言出必行的?”
“呵呵,没什么。事不宜迟,诸葛夫人,你还是赶快去办你的事吧,说不准本将呆会反悔也不是没有可能。”
颜良自不会让妻子知道其中内情,遂是下了逐客令。
诸葛铃生恐节外生枝,忙是施礼告退。
她刚要走时,黄月英却又叮嘱道:“铃姐姐,往来可多来府上走动,咱们姐妹也当好好叙叙旧。”
“是是,一定,只要夫人你不嫌麻烦就是。”
诸葛铃连连应诺,匆匆忙忙的告辞而去。
“先前还有女人羡慕她嫁了个好人家,才几年间却就成了寡妇,果然是世事无常,福祸难料。”
看着诸葛铃离去的背影,黄月英唏嘘感叹道。
从妻子的感慨中,颜良似乎听出了些许弦外之音。
他便将妻子手一携,笑问道:“夫人,我看你这一趟过来,不光是为了给我送参汤吧。”
黄月英怔了一下,脸庞流露出些许无奈,“什么都瞒不过夫君的眼睛。”
“你我夫妻一体,有什么话夫人不妨直说。”
黄月英迟疑了片刻,方道:“如今夫君已打下襄阳,下一步便将兵锋南入长江,如此一来,势必就要与我那族叔交手,妾身此来,其实也为了这件事。”
族叔?
颜良狐疑了一瞬,猛然恍然想起。
黄月英口中的族叔,正是刘表麾下第一大将,江夏太守黄祖。
莫非,妻子念于黄祖是他黄家人,想要劝阻自己同黄祖开战不成?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黄月英的见识,岂非浅薄了些。
颜良心中有异,但却没有直言,只是看向黄月英。
黄月英淡淡道:“夫君想必会以为,妾身这是想劝夫君对黄祖手下留情,若是这般的话,夫君可就想错了。”
听得此言,颜良心头微微一震。
“黄祖虽是妾身族叔,但我们这一支乃黄家庶支,两家其实早已不通往来多年,这也是爹爹他为何要将我们黄家从江夏迁往南阳的原因。”
黄家之间的关系,颜良早先也曾听妻子说过,这时他隐约已有所料,却也不打断妻子的话,只洗耳静听。
“而如今夫君要做的是逐鹿天下的大事,成大事者,自不能拘泥于小节。所以妾身这回想跟夫君说的就是,夫君想怎么做,尽管放手去做便是,无论怎样,妾身都会支持夫君。”
一席话,吐露了真情实意。
如此识大体,如此设身处地为自己着想,妻子的这份见识与气度,当真是让颜良心中既感动,又有几分敬佩。
得妻如此,此生幸矣。
颜良欣慰感慨,却也不多言,只将妻子揽入怀中,紧紧的抱着她。
黄月英知丈夫懂了自己心意,亦不言语,只低眉浅笑着,静静的依偎在丈夫坚实宽阔的胸膛中。
旁边那些婢女仆丁们,瞧见主人与主母如此恩爱的样子,皆是羡慕感慨,暗自感动。
颜良怀拥着妻子,感动之余,脑海里却不断的闪现着“黄祖”的名字。
妻子方才的话倒是提醒了颜良,让他意识到,自己将要面对的这个敌人,实力之强,远非蔡瑁张允之流可比。
当年不可一世,连董卓都惧让三分的长沙猛虎孙坚,正是死在了黄祖手下。
此后数年间,孙策为报父仇,屡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