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铁骑,中央突破,生生的将混乱的西凉军撕成了两半。
四八五裂的四凉军,已陷入全面瓦解的态势。
掠阵的颜良看得是热血沸腾,那种大仇得报的畅快前所未有。
是时候给西凉军压上最后一根稻草,彻底的击溃他们了。
颜良要亲自出马,率最后的一千骑兵出阵,亲手摧毁那令他厌恶的敌人。
大刀一扬,作出准备冲锋的信号,早已按捺不住杀意的余众将士,顿时群情振奋,个个跃跃欲试。
正当颜良打算冲击时,身后的士卒们,忽然爆发出更强烈的激腾声。
“将军,是夫人,是夫人在擂鼓助威!”周仓兴奋的指着身后大叫道。
颜良心头一震,猛回头望去。
那见那粗搭的木台上,一身戎装的黄月英,正奋力的击打着牛皮大鼓。
今日的她身着衣甲,披着赤艳如火的披风,一头的青丝用一根红色的丝带扎着,风吹过,一片火红在飞舞,竟如一朵风中绽放的红色玫瑰,娇艳之余,更有几分铿锵的巾帼英气。
颜良万万没有想到,一向看似柔弱的妻子,竟然一身戎装的出现在刀光血影的战场上。
他更没有想到,黄月英竟会亲自擂鼓,为他助威。
那一瞬间,颜良的心头涌上无比的火热,本就沸腾的热血中,仿佛注入了一股更强烈的力量。
回头时,颜良的眼眸已填满了前所未有的杀气。
“杀尽西凉狗贼——”
颜良长刀直指前方,一声惊雷般的大吼。
“杀——”
“杀——”
深受鼓舞的颜家军将士,斗志已达到了顶点,齐声狂吼,宣誓着复报的斗志。
再无多言,颜良双腿一夹马腹,手纵长刀,便如一道黑色的闪电射出。
身后,一千神行骑将士没有一丝的迟疑,尽皆追随而上。
颜良一把当先,从右翼撞入敌阵,大刀扇扫而过,将两名意图顽抗的西凉骑兵拦腰斩成两截。
断肢与折损的兵器漫天扬起,鲜血如雨点般溅落,在一片肢离破碎与嚎叫声中,颜良仿佛地狱里杀出的魔神,撞入敌阵。
长刀所向,无人能敌。
这第三股骑兵,势如破竹一般,轻易的将西凉军的右翼击溃。
此时,交战不过多时,两万西凉军已是兵败如山倒,全线瓦解崩溃,四散奔逃。
冲杀之中,颜良瞟见了那一面残破的“马”字大旗。
那破败的大旗下,一员银甲的敌将,尚自慌乱的喝斥着部下,试图做最后的顽抗。
那敌将,必定就是马超无疑。
敢给老子送女人的衣服,敢屠老子的子民,敢轻蔑老子,马超,种种的相辱,我颜良今日就叫你以命偿还。
这一刻,心中所有的怒火喷发而出,颜良长啸一声,拍马向着马超杀奔而去。
乱军中的马超,很快也发现了颜良,但见那一员铁塔般的敌将,手中一柄大刀如劈波斩浪一般,无人可挡的杀向自己,那般超绝的武艺,除了颜良还能有谁。
身处败势中的马超,明知该当撤退,但那强烈的自尊心,却使他失去了理智。
眼见颜良杀来,马超怒从心起,低啸声中,坐下白马疾射而去,便如一道雪亮的白虹,向着那团熊熊焰烧的黑色烈火射去。
银枪如电,平举于前,狂澜巨浪似的劲气迅速的凝聚,形成一束旋转放射似的涡阳流电射而出。
青色长刀,扇扫而出,刀锋所过,仿佛吸尽了空气,气流从四面八方向真空处填射而来,形成一道宽阔的无形刀幕,挟裹着毁灭一切的力量横推而来。
这一击,二人已是倾尽全力。
一黑一白,两道流光迎面袭至,所过之处,无可阻挡,强烈的劲风竟将周围丈许的士卒如蝼蚁般掀翻。
哐~~黑与白在瞬间相撞,金属交鸣之声响彻原野,巨响的余音在所有人的耳鼓中震荡,久久不散。
一击之下,马超只觉山崩地裂般的巨力,顺着银枪灌入身体。
那强悍之极的冲击力,仿佛沾水的皮鞭,直抽得他血气翻译滚,五腑激荡。
一瞬间,马超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色。
终于和那个切齿的敌人交手,孤傲的马超方才体会到,对手的实力竟如此之强。
而颜良,同样也感到胸中气血震荡,感受到了强烈的冲击力。
自起兵以来,颜良与多名当世高手交手,除关羽和张飞之外,眼前这马超是第三个让他感受到压力的敌人。
西凉锦马超,果然名不虚传。
只是,那又如何,堂堂锦马超,还不是被我杀得大败。
颜良心中豪情大作,勒住战马,长刀一指马超,冷冷道:“马超,有种你今天就别跑,老子陪你决一雌雄。”
他这是在故意使激将法,想要逼马超留下来缠斗,到时自己借着得胜之势,便可将这个劲敌一举铲除。
马超被颜良一激,果然是恼羞成怒,双腿一夹马腹,银枪向前一探,再度向颜良袭来。
颜良暴喝一声,纵马迎上,瞬间已如铁塔般横在马超跟前,手中长刀化做一道弯月,挟着刚猛无比的力道,横扫而出。
那柄青光幽亮的长刀,仿佛一块特殊的磁石,将周围的空气都聚拢吸附而去,以马超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奇异的涡流,那巨大的吸力,将马超的身体牢牢的包裹其中,令避无可避。
一招交手,颜良已判知马超枪法精妙有余,力量上却要逊于自己。
他这狂刀纵出,就是要凭借着力量上的优势,一举压倒马超。
纵枪而至的马超,这时才意识到颜良已窥破了自己的弱点所在,却已无可回避,只得咬紧牙关,拼尽全力迎击这气势雄浑的一刀。
第一百二十七章鼠辈别跑
锵~~又是一招交手,刀锋与枪芒上溅起耀眼的火星。
颜良身形微微一震,胸中气血稍一激荡便即平伏下来。
马超却是感觉到虎口发麻,五腑涌动,再一次为颜良的力道所压制。
忌惮于颜良的力道胜于己,马超不敢以劲力相拼,生恐被颜良用刚烈的刀法所压制,方一交手,急是挥枪纵出,以精妙的枪法先攻而出。
那一黑一白两道身影,旋即激战在了一团。
劲风四扫,刃气冲天,只将周遭地面刮出道道沟痕。
刀与刃掀起漫天的尘地,四五丈之内都能被那外散的压迫力所波及,左右激战的两军士卒生恐被误伤,只有本能的向外退缩开来。
滚滚战团中,颜良尽展生平所学,武艺已是施展至巅峰状态。
转眼间,五十合交手,却是难分高下。
随着激战的继续,颜良渐渐意识到马超的武艺绝非浪得虚名,他的力量虽不及自己,但精妙的枪法,和纯熟的骑术,足以弥补力量上的不足。
颜良深知,今日他所面临的对手,实力绝不逊于关羽和张飞,甚至在骑术方面,马超的实力还要胜于前者二人。
只是,今日的颜良也早不同往昔,拥有着绝对信心的他,即使遇上再强大的敌人,也绝不会有一丝惧色。
甚至,他有一种遇强更强的自信。
层层叠叠的刀影,如狂澜怒涛一般,一波接一波的攻出,每一刀出手都是大开大阖,极尽王者之风。
反观马超,虽然暂时不落下风,但越战却越显焦躁,气势上渐渐的被颜良所压制。
不分伯仲的武将交手,所依仗的不单单是武艺的强弱,“势”对胜负的影响也至关重要。
颜良如今大获全胜,势头正盛,而马超军却全线崩溃,势衰已极,正是大势上的失败,让马超越战越没有底气。
转眼之间,百合已过。
身边的西凉士卒越战越少,幸存者大多丧失了抵抗的勇气,不是投降就是望风而逃。
而那“颜”字的大旗,却在整个战场上傲然的飘扬,颜家军的健儿们也愈战愈勇,喊杀之声令天地变色。
马超已按捺不住焦躁,额头间冷汗直滚。
“兄长,文丑来助你——”
一声大吼压住纷乱的杂音,十几步外,一身浴血的文丑正策马杀来。
马超一听文丑之名,不禁神色大变。
颜良文丑并称河北上将,单只一名颜良就够他应付,如今文丑也杀将过来,纵使是高傲如马超,也万不敢与这二人联手交战。
马超情急于迟疑下去性命不保,也顾不得什么颜面,抢攻几招跳出战团,拨马便望西北方向逃去。
“马超,你个鼠辈,有种就别跑。”
颜良肆意的大笑嘲讽,拍马穷追不舍。
马超何时被人骂过“鼠辈”,听得几乎肺要气炸,却始终不敢稍有逗留,只趁着颜良大军未对他完成合围前,策马奔路而逃。
主将一走,其余尚自顽抗的西凉军更是彻底的崩溃,失去斗志的他们,只能任由颜家军屠戮。
颜良率军掩杀,直追出二十余里方始止步。
“兄长,为何继续追上去宰了马超那狗贼。”随后而至的文丑,喘着气叫道。
颜良冷笑一声,“马超这厮逃命的本事一流,眼下他已逃远,没必要再浪费力气。”
文丑这才跟着止了追意,却又拱手赞道:“兄长,真没想到你竟暗中造出了那等一箭十发的连弩,怪不得你一直那么沉稳,原来早就胜券在握,兄长怎的不早点告知,害得愚弟和众将焦虑了那么久。”
颜良淡淡道:“兵法之道,贵在出奇致命。我这连弩之策乃是险中求胜,若事先稍有泄露,令马超有了防备,今日这场大战,恐怕你我兄弟早已死无葬生之地。”
文丑连连点头,深为颜良的沉着稳重而折服。
远望天际,日已西沉,火红的晚霞照亮了整个南阳大地。
回望身后,无数的鲜血汇聚成暗红色的沼泽,绵延数量一直延伸向北。
血沼上,数不清的残破的尸体遍布,仿佛大红地毯上的点缀之物。
头顶的天空上,一群群盘旋的乌鸦已经在兴奋的鸣叫,准备享受地面上这场饕餮盛宴。
战场上,那一面沾满血迹的“颜”字大旗,正骄傲的迎风飘扬。
如血的残阳,洒在颜良铁塔般的身躯,那张英武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释然的笑容。
大营之北的这场大战,以颜良大胜,西凉军大败而收场。
马超兵败之时,驻守在宛城的甘宁所部,也按照事先的约定,对驻扎宛城之西的五千西凉军发起了进攻。
主力的溃败传至宛城之营,这些西凉军哪里还有战意,只稍加抵抗便弃营望北逃去。
两处战场同时获胜,宛城之危遂解。
收拾过战场之后,已是夜幕降临。
中军帐内,颜良摆下大宴,犒劳诸将,大肆的庆祝这一场大胜。
长达一个月的鏖战,终于换回了今日这场大胜,西凉军败走,其余刘表袁绍两路兵路自不足虑。
众将终于是扬眉吐气一把,如何能不畅快,酒宴上自是痛快的豪饮,诸将更是对颜良轮番敬酒,每个人都毫不掩饰的对颜良大表敬意。
颜良心情痛快,自是来者不拒,与诸将齐欢。
正喝到痛快,清点俘虏的周仓入帐,将竹册奉上。
“将军这一役加上受伤的敌人,咱们共俘虏了四千敌人,请将军示下该如何处置俘虏?”
颜良把酒杯放案上一摔,冷冷道:“这还用问,统统给我活埋了,一个活口都不许留。”
旁边贾诩神色一震,忙道:“将军息怒,这些西凉俘虏皆乃善战之士,与其坑杀,倒不如将之收编,好为我所用。”
“先生的提议倒是不错,不过先生不要忘了,本将可是要在荆州立足,如果留下这些西凉俘虏,本将麾下的荆州军民又当做如何感想?”
颜良一句反问,把贾诩问得无话可说,只得苦笑着叹了一声。
若是别家兵马,颜良自可将之收编,如先前的袁家降卒就是先例。
但如今西凉军在南阳四处屠城,烧杀抢掠,颜良麾下不少荆州藉的将士,他们的家人都死在了西凉人的刀下,这些人自对西凉人深为恨之,巴望着颜良能为他们血仇。
而颜良要以荆州为根基,自然就要收取荆州将士的人心,倘若他选择留下那些西凉俘虏,虽然看似得了几千强兵,但实际上却失了荆州将士的人心。
孰轻孰重,颜良焉能不知。
更何况,他还要用杀戮,杀到马超等西凉诸侯心惊胆战,再不敢来犯,更要以此来警告曹操。
贾诩明白了颜良的用意,自也就不好再劝。
“末将明白了,杀光西凉人,一个不留。”
周仓得令,面带着杀气兴奋而去。
颜良便继续与诸将畅快,庆贺这一场痛快淋漓的大胜。
不知不觉,夜色已深,众将尽兴而散。
半醉的颜良,在周仓的搀扶下,摇摇晃晃的还往了自己寝帐。
帐帏一掀开,早已侯在其中的黄月英忙是迎了上来,边是扶住颜良,边道:“夫君怎的喝了这多酒?”
旁边周仓笑道:“将军今个儿高兴,所以喝得痛快。”
黄月英摇头一笑,遂暗示周仓可以出去,她自己则扶着颜良入得内帐。
帐中水气氤氲,早就备好了一大盆的热水。
“夫君血战一天,浑身都是血和汗,定是不舒服,就先沐浴过再休息吧。”
黄月英说着便替他宽衣解带,扶着颜良进入澡盆,她则又挽起袖子,为颜良搓背擦身。
热水澡这么一洗,颜良的酒气渐消,头脑也清醒了起来。
“夫人,若没有你的损益连弩,就没有今日的这场大胜,我当真得谢谢你。”
颜良言语由衷,说着握住了妻子的纤纤素手。
黄月英却低眉一笑,轻声道